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秃头警察站在旁边,皱着眉毛摇了摇头,说道:“算了,你们暂时先回去。这个案子,我们还会进一步调查,如果需要你们合作,自然会再通知你们。”
金管家一边劝慰着夏蓝,一边招呼两个保镖把先生扶回车内。正要离去,
秃头警察喊了一声:“这个保险柜里的金银珠宝,应该价值不菲吧?你们不要了?”
金管家望了一眼泪流满面、目光涣散的夏蓝,知道他现在的心思完全没在这些珠宝上面。他对警察说:“谢谢警官,我这就叫人把保险柜抬回去。”
“等等,里面的东西你们可以拿走。但这个保险柜是重要的物件,我们要带回局里去仔细研究。”秃头警察说。
金管家想了想,说了声:“好吧。”他接过警察递过来的一个取证用的塑料袋,将保险柜里的宝石玉器像散装饼干一并打包,再次道谢后,上了车。
车子驶离公墓。
没有人知道,盗墓贼有两个。警察在现场只找到了一把折叠铲。
那个叫做隼的小贼——他到哪里去了呢?
此为后话,暂且不表。
【八】
夏蓝回到家后,一直精神恍惚、神思惘然。这两个月来经历的事情,将这个在生意场上威风八面的男人彻底击垮了。自从儿子死后,夏蓝就一次也没到公司去过,
将财团全权委托副总裁管理。他整天待在家,一食人躲在屋子里——发呆、沉思,自言自语。尤其是夏青的墓被盗后,他更是像疯了一样,一会儿哭,一会儿又笑
。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甚至不知道该怎样去劝导和安慰他。
相对于父亲来说,母亲竟然表现得更加坚强。虽然儿子死后,她也—直活在悲痛和思念当中,但她明白,事已至此,无法挽回。看着丈夫每况愈下的精神状况,上
官云担心不已。她知道再这样下去,丈夫终有一天会精神崩溃,彻底疯掉。他已经失去了儿子,不能再失去丈夫。
夏青的墓被盗一事,金管家回来之后就详细地告诉了上官云。上官云对于此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理智告诉她,不管怎样,儿子已经死了,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至于那被吓死的盗墓贼、消失的尸体,都不重要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丈夫的精神和身体状况。她要拯救丈夫,拯救这个家。晚上睡觉前,上官云决定跟夏蓝
好好淡一次。她把一杯温热的牛奶递给丈夫,然后坐到他面前,望着他的眼睛。
夏蓝坐在卧室的沙发上,木讷地接过妻子端来的牛奶,却并不喝,只是捧在手里,继续发愣。
上官云温柔地说:“喝吧,牛奶能安神。”
夏蓝点了下头,将整杯牛奶一口气喝完,好像这是一剂中药——让他品尝到的只有苦涩,或者什么味道也没有。
上官云把杯子拿过来,放在旁边的玻璃小茶几上。她再次凝视丈夫:“夏蓝,看着我。”
夏蓝缓缓转过头来,望着妻子。
“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夏蓝轻轻点头:“我知道。”
上官云有种意外的惊喜:“你打算振作起来了吗?”
“我一直都想振作起来。”夏蓝神色委顿地说,“但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做到。我像是患上了强迫症一样,每天、每时、每刻都在想一些事情。想不到这些事情的答
案,我就没法振作。”
上官云闭上眼,叹了口气:“你在想什么?你应该告诉我。”
夏蓝凝视着她:“我害怕告诉你后,你也会得强迫症。”
“不,我不会。我会努力找到答案,或者合理的解释。我不会让某个问题一直困扰我,还有你。”
“好。”夏蓝开始说了,“我在想,那天——你知道我说的是哪一天——发生的事,会不会真的是一个错觉?”
“我不懂。”其实她懂,“什么意思?”
“我没有亲眼看见夏青钻进保险柜!我只是回到房间的时候,听到保险柜关闭的声音。我没看到夏青,就下意识地认为,他躲进了保险柜里。”
“可是你听到了夏青在保险柜里说话的声音呀。你自己说的,他当时很害怕,大声喊着要你放他出来!”
夏蓝紧闭双眼,那一幕又重现了,就在这个房间里。他努力控制情绪,说道:“对,我是这样说的。但现在我不敢确定我是不是真的听到了夏青的声音。我的意思
是,万一那只是一种心理暗示呢?你知道,有些时候,人在受到某种误导后,会出现错觉…”
“别说了。”上官云打断他,眼泪流了下来,“那你告诉我,我们的儿子,如果,他没死…那他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夏蓝突然烦躁起来,“这正是困扰我的事情----他也没在该在的地方!那个保险柜被打开了,里面没有他的…尸体,这一点又该如何解释呢?”
“我知道你一直在纠结这件事情。那我现在告诉你吧,我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夏蓝惊讶地看着妻子。
“这是一个非常残忍的推论,但可能也是最接近真相的推论----盗墓贼把夏青的尸体取出来后…抛弃在了某处。他用毛巾将柜子和里面的宝石擦感情,打算拿走。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取走珠宝,就突然心脏病发作死去了…”
“不,不可能!“夏蓝连连摇头,露出痛苦的表情,“如果盗墓贼把夏青的尸体丢弃在了附近的某处,警察怎么会直到现在都找不到?你说他把柜子和珠宝擦干净
,那更不可能。他怎么会时间充裕到可以做这些事情?而且,有什么必要?”
上官云说:“你知道那个看墓老头说的就是实话吗?也许他跟那盗贼是一伙的也说不定!夏蓝,你知道吗?金管家把保险柜里的宝石玉器拿回来了。但是他说,珠
宝丢了一些。从价值上来说,应该少了五百万左右!”
夏蓝睁大眼睛望着上官云:“这些事情,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上官云摇头道:“你这几天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会关心宝石有没有丢失这样的小事吗?”
“我当然会关心!我在乎的不是珠宝,而是----就像你说的----这可能意味着那看墓老头没有说实话!如果是这样的话,那…”
说到这里,夏蓝怔住了,表情凝固。
上官云的眼泪再次从眼眶滚落夏蓝:“你明白了吗?这样一来,一切都能解释了…而这也证明了另一点,我们的儿子,的确死了…他不可能还在这个世界上。”她
抱住丈夫,“不管这是一个多么残忍的结论,你也必须接受。夏蓝,你不能再终日沉溺对儿子的想念和幻想中了。你要坚强,为了我,为了这个家,你要振作起来
!”
夏蓝一动不动地任妻子抱住自己,就像她抱着的只是一棵大树。只是这可树在流泪,在淌血,在枯萎和死去。
上官云感觉到自己说的话对夏蓝带来的沉重打击,她不希望今晚的谈话换来的是丈夫更加恶化的心里状况。她必须给他希望和鼓励。“夏蓝,别再继续伤心下去了
。你想过吗,只要你和我还在,我们就可以重新再来。我们…可以再要一个孩子。”
夏蓝怔怔地望着妻子,笑了一下,那笑容里没有任何欢乐,全是悲哀。
“可能吗?其实生了夏青之后,我们也试过,想再生一个孩子。但是,我再也无法令你怀孕了。夏青是一个奇迹,仅有的一次奇迹…”他的嘴角尝到了从脸颊滑落
的苦涩的泪水,“而且,我要告诉你,夏青是无法取代的。就算我们再生十个孩子,我仍然会想他…我可爱的儿子。”
上官云的心像被浇熄的炭一样冷却了。她感到了一种深深的绝望。
【九】
夏蓝悲观地认为,儿子夏青的出生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奇迹。但是他错了。
奇迹将再一次来临。
这一天,是夏青的墓被盗后的第三天晚上。
自从夏青死后,夏蓝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做梦,梦到的都是儿子夏青。本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并不奇怪。但是最近三天晚上所梦到的内容,有些特别。
这三天晚上的梦仿佛是连着的。每次醒来后,夏蓝都是泪湿满襟中清楚地记得梦境的内容。
第一天晚上,他梦到夏青孤零零地站在一片荒山当中。他在梦中嘶喊着儿子的名字,祈求儿子能回到自己身边。最后,他在哭喊中醒了过来。
第二天晚上,夏蓝梦到儿子在黑暗中游走,就像迷路的孩子。他能看到儿子,但儿子却看不到他。他只能再次狂呼。梦中的儿子似乎循着声音向自己走来了,越走
越近…最后,竟然站在了家门口。这时,梦醒了。
夏蓝睁开眼睛,激动得心情却仿佛还停留在梦境中。她心脏狂跳,喘着粗气,而且奇怪的是,喉咙火烧火燎,就像之前真的用尽力气狂喊了许久一样。这种感觉…
实在是太真实,太不可思议了。
激动过后,又是深深的失落。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思念儿子所致吗?梦中的儿子,为何如此真切?
夏蓝看了一眼身边的妻子,她还在睡梦中——这证明,之前自己确实只是在梦中呼喊,并没有在现实中发出声音。不然的话,妻子不可能不被惊醒。
夏蓝从床上坐骑,双手捂着脸,长嘘一口气。静坐几分钟后,他感到嗓子实在干的难受,轻轻下床,走到卧室的卫生间里,从水管里接了一杯过滤后的纯净水。一
连喝了俩杯,喉咙才稍微舒服一些。
夏蓝用热水浸湿毛巾,洗了一把脸,擦干脖子和后背出的汗。然后,他躺回到大床上,闭上眼睛,希望能在梦中再次和儿子相见。
闭上眼几分钟后,夏蓝在迷迷瞪瞪中听到一声轻轻的呼唤。
爸爸…
这么快就梦到了吗…但是,为什么我还这么清醒?
爸爸…
又是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呼。夏蓝睁开了眼睛。他判断着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做梦,是幻听?
爸爸…
第三声呼唤。夏蓝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听到了!这真是夏青的声音!他浑身打了一个机灵,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云,云!“夏蓝摇醒身边的妻子,“你听!听到了吗?”
上官云打开床头灯,看着丈夫:“夏蓝,你睡迷糊了。”
这时,夏蓝又听到了一声儿子的呼唤,近得就像是在耳边!他全身颤抖起来,叫道:“你听!这么清楚的声音!是夏青,他在喊爸爸!”
夏蓝猛地翻身跳下床,在房间里四处寻找着,同时喊道:“青青狗!你在哪儿?”
上官云目瞪口呆地看着丈夫,突然产生了一个几乎要令她昏厥过去的可怕猜想——夏蓝思念成疾,已经疯了?
夏蓝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大声呼喊着儿子的名字,并不时回过头来对妻子说:“云,我又听到了!真的是夏青!”
上官云遏制不住眼泪了。她像哀求般地说道:“夏蓝…求你,别这样。”
夏蓝走到上官云面前,瞪着一双眼睛:“你怎么了?真的没有听到?”
上官云悲哀地摇着头:“我当然听不到…怎么可能听得到?”
夏蓝目瞪口呆地向后退了几步,难以置信地说:“不可能,我明明听到了呀,你怎么会听不到呢?”
上官云从床上下来,抓着丈夫的手说:“夏蓝,别再这样了。睡吧,明天我陪你去看医生…”
夏蓝把手挣脱出来:“你怀疑我疯了?”
上官云不知该说什么,只有默默地流泪。
夏蓝上前去抓住妻子的手:“云,听我说,我没有疯,我真的听到了夏青的声音!你要相信我,我现在有种强烈的感觉,他就在附近!”
上官云哀伤地摇着头:“那么,他在哪儿?我们的儿子夏青在哪里?”
夏蓝哑口无言地呆了一阵。突然,他想起了今晚的梦,低呼一声,迅速地转过身,打开卧室门,向楼下狂奔而去。
“夏蓝,夏蓝!”上官云又惊又怕,只能跟着追去。
夏蓝已经到了楼下,呆呆地站在大门口,不知意欲何为。
夏蓝和上官云急促下楼的声音惊醒了住在一楼的金管家。他穿着睡衣匆忙从房间里出来,看到夏蓝呆站在大门口,上官云忧虑地站在楼梯口,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
么,只得问道:“先生,您这是…?”
“嘘…”夏蓝把食指放在嘴边,示意谁也不要说话。
整个大房子里鸦雀无声,安静得可怕。
夏蓝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屛住呼吸,拉开了大门。
他睁开眼睛。
世界在这一刻停止了转动,时间仿佛凝滞了。
门口站着一个人。
一个男孩——身高一米二,一张可爱的小嘴,大而明亮的眼睛,短短的黑头发。他穿着橙色卡通T恤,上面印着米老鼠的头像,天蓝色的短裤——这是爸爸在生日
那天给他买的新衣服。所有一切都跟那天一样。跟夏蓝回忆中的一样。
夏蓝看着这男孩,看了足足一分钟。终于他什么也看不清了,眼睛完全被泪水模糊。他蹲下来,张开双臂,将男孩揽入怀中。
这一刻,夏蓝什么都不愿去想。如果这是一场梦,那就永远不要醒来吧。
儿子,我亲爱的青青狗,你回到我身边了。
【十】
上官云和金管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俩个人的呼吸都在那一瞬间停止了。
大门打开的一刹那,上官云只是隐约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一个小孩。当她走上前去,看到孩子的脸后,整个人都呆了,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
天哪,真的是儿子,是夏青!
上官云既惊又喜,她也顾不得思考这么多了,冲上前去,和丈夫儿子抱在一起,一边哭一边笑,每一滴眼泪都蕴含着感恩和喜悦。
金管家揉了揉眼睛,确定这真的是小少爷后,激动得不能自持。他张着嘴好半天说不出话,随后喜出望外地高声呼喊道:“老天有眼啊!把夏青少爷还回来了!”
上官云捧住儿子的脸,又握住他的小手,几乎把他全身都摸了一遍,直到确定儿子完完整整,没有任何缺失,她才终于放心,流着泪说:“乖乖,你真的平安回来
了,你跑到哪里去了?你知道妈妈爸爸有多想你吗?”
夏青没有说话,只是漠然地看着母亲。
“青青狗,叫妈妈呀。”夏蓝抱着儿子,热泪盈眶地看着他,“还有我呢,怎么不叫爸爸?”
夏青仍然不说话,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甚至没有转过头看爸爸一眼。
夏蓝和上官云对视一眼,俩人都露出困惑和担忧的表情。上官云再次握住了儿子的手,说道:“青青的手…还有身体,怎么这么冷?”
“当然会冷,现在是半夜呀。”夏蓝赶紧把儿子抱进屋。
金管家关上大门,说:“先给孩子洗个热水澡吧,我去放水。”
夏蓝坐到沙发上,把儿子紧紧拥在怀中,用身体给予他温暖。上官云坐到旁边,忍不住问道:“青青,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你这一个多月究竟在什么地方?经历
了什么事情呀?”说着眼泪又下来了。
“现在别问了。”夏蓝小声对妻子说,“孩子肯定是受到了惊吓和刺激,神智不是很清醒。等他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恢复一些后再说吧。不管怎么样,儿子能回
来,我们就该感谢上天了!”
上官云点了点头,不再追问。只是夏青那冷若冰霜的神情和一言不发的状况,总让她有一阵异样的感觉,心中阵阵发冷。
不一会儿,金管家从一楼的大卫生间里出来,说:“热水放好了,让小少爷好好泡个澡吧。”
夏蓝和上官云一起站起来,打算俩个人一起帮儿子洗澡。但这时,夏蓝怀中的夏青,突然伸出一根手指头,指向母亲。
夏蓝和上官云都愣住了,不知道儿子是什么意思。俩人一起问道:“青青,怎么了?”
夏青一声不吭,只是指着母亲,表情阴冷。
上官云接触到他得目光,竟然控制不住地一阵阵发怵,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夏蓝看了看儿子,又瞧瞧妻子,感到疑惑不解。他想了想,试探着问道:“青青,你是不是不想让妈妈帮你洗澡?”
夏青把手指放了下来,然后点了点头,眼睛仍然盯着母亲。
上官云好不容易收住的眼泪又出来了,她难以置信地摇着头说:“为什么,青青?你为什么不要妈妈?”
夏蓝上前一步,靠近上官云的耳朵说:“孩子现在的神智还不清醒,明天我们就带他到医院去做全面的检查。现在先别跟他计较,一切都随他吧。”
说着一个人把儿子抱进了浴室。
金管家跟着到了浴室,陶瓷浴缸里已经放好了温暖的热水。他问:“先生,需要我或者阿米娅(菲佣)帮忙吗?”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了。你先出去吧。”
金管家离开浴室,将门轻轻带拢。他来到客厅后,上官云立刻走上前去说道:“金管家,一会儿你帮我联系一下仁安医院的倪院长,请他帮我安排一下,明天…不
,就是今天,我们要带儿子去做全方位的检查。请倪院长务必安排出全院最好的医生。”
“我知道了。”
上官云坐回到沙发上,仰面长叹一口气。想到夏青看着自己时,那湖水一样冰冷的眼神,她浑身痉挛般地抽搐了一下,心里说不出的忧虑和担心,还有一种说不清
道不明的恐惧感。
上官云此时的心情真是复杂混乱到了极点。她试图利用丈夫跟儿子洗澡的这段时间,理清思绪。
儿子回来了。感谢上天。但是,所有一切都显得十分怪异。
那天,夏青被关进保险柜…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真的没有被关进去?如果是这样,他到哪里去了?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他在什么地方,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现在
,他为什么又会突然归来?而且,归来之后的他,为什么让人感觉…不对劲?
上官云的两条眉毛绞在了一起。一起串的疑问让她百思不得其解,反而陷入了更深的焦虑和不安。
她在沙发上坐了许久,思索着这些让人困扰的问题。突然,她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这才意识到,丈夫和儿子到浴室去,已经有半个多小时了。
洗个澡,用得着这么久吗?
上官云站起来,朝浴室走去。
她来到门口。浴室的门是半透明的磨砂玻璃,现在只能看到里面雾气缭绕。上官云推了推门,发现浴室的门竟然锁上了。
“夏蓝。”她在门口喊道,“你干嘛锁门?”
没有回应。
上官云敲了敲门,又提高音量:“夏蓝,你们洗好了吗?”
还是没人应答。上官云有些着急了。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这时,金管家也来到了浴室门口,他问道:“夫人,怎么了?”
上官云蹙着眉头说:“浴室的门锁上了,我敲门和喊他们,都没有回应。”
“我起先出来的时候,只是把门轻轻地带拢了,没有锁呀。”金管家纳闷地说,“这么说是先生把门锁上的?”
“他跟孩子洗澡,锁门干什么?“上官云越发觉得不对了,“而且,我怎么连冲水的声音都听不到?”
金管家也觉得有些异常,他敲着门喊道:“先生!”
上官云按耐不住了,她几乎是在拍打着那扇玻璃门,就像要把它震碎一样,同时大声喊道:“夏蓝!夏青!你们在里面干什么?快开门…”
浴室的门打开了。
夏蓝只把门打开了一些,他望着上官云,身体挡在门口。
上官云瞠目结舌地看着丈夫,又试探着望了望里面——看不到夏青在干什么。她问道:“我们敲了这么久的门,你怎么现在才打开?”
夏蓝沉默片刻,说道:“没什么。”
上官云怀疑地看着他:“儿子呢?”
“在里面。”
“你干嘛堵在门口?”
夏蓝回头朝浴室里面看了一眼,朝旁边移了两步,让开了。
简直就像里面有什么秘密一样。而且需要瞒着我。上官云疑惑地走进浴室,看见夏青站在浴缸旁边,用一条大浴巾裹住了整个身子,只露出头来——仍然是那副面
无表情的样子。她走上前去打算把儿子抱上楼去穿衣服。但是刚走了两步,夏蓝就一过来挡在了她面前,说道:“云,你不要抱他。”
上官云惊愕地问:“为什么?”
夏蓝没有回答,他面对妻子和金管家,以一种很少有的强硬语气说道:“你们记住,以后夏青——只有我才能接触他。其他人,一律不能和他有任何身体接触。”
上官云和金管家目瞪口呆地看着夏蓝,震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阵,上官云愕然地问:“夏蓝,你什么意思?我为什么不能接触我的儿子?”同时,直觉
促使她问道,“刚才在浴室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夏蓝走到妻子身边,一字一顿地说:“云,照我说的做,不要问为什么。以后关于夏青的一切,都由我决定,你听明白了吗?”
上官云张大着口,难以置信地看着丈夫。夏蓝把俩只手按在她的肩膀上,眼睛盯视着她再一次问道:“你听明白了吗?”
上官云下意识地点着头。这么多年来,她对丈夫非常了解——只要夏蓝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那就意味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夏蓝的语气看起来实在询问,实际上
是一种命令。他们有一种默契,在这种情况下,不要再多问和多说什么。
夏蓝转过身,抱起裹得严严实实的儿子,朝楼上走去,同时说:“今天晚上,我在夏青的房间,挨着他睡。”
上官云忍不住说:“我叫金管家联系了仁安医院的倪院长,请他安排医院最好的医生,为夏青做…”
没到上官云说完,夏蓝就开口打断:“请金管家再次联系倪院长,就说预约取消了。夏青不用做任何检查。”夏蓝头也不回地抱着儿子上楼了。
上官云瞠目结舌地看着夏蓝的背影。这时她又接触到了夏青的目光。她隐约看到,那目光中掩藏着一丝阴冷的笑意,令她不寒而栗。她竟然不自觉地垂下了眼睛,
不敢和他对视。
“砰”——夏蓝走进儿子的房间,关上了门。上官云清楚地听到锁门的声音。她呆滞地伫立在原地,站在空荡荡的大厅,身体中某一部分仿佛被抽离出了体外。
上帝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丈夫和儿子,都怎么了?
今天晚上归来的这个男孩,真的是我的儿子夏青吗?
【十一】
夏青回来已经有一个星期了。这七天里,他所有时间都待着自己的房间内,除了父亲之外,他不予任何人接触——准确地说,别人连他的面都见不着。就连吃饭,
也是夏蓝亲自为儿子准备,然后叫菲佣端上楼去,放在门口的一张小餐桌上——不能进入夏青的房间。
夏青回家后的第二天,夏蓝就在家中宣布了一系列让人匪夷所思的规定——-
第一,主卧室改到楼下。也就是说,二楼现在只有夏青一个人住;
第二,家里的管家和佣人,包括上官云——任何人不得进入夏青的房间;
第三,家里的所有人不能在家中或外面谈论跟夏青有关的一切事情。
这一切规定,完全是强制性的,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这分明就是在隐藏什么。
上官云想跟丈夫沟通和理论。但是,现在夏蓝几乎不愿跟她说话。她不明白,丈夫还有这个归来的儿子,为什么要把自己排挤在外?为什么自己现在的身份跟管家
和佣人一样?难道我们不是一家人吗?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上官云每天看着自己的丈夫,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而楼上的儿子,更是跟自己相距甚远,简直就像根本没有这个人。
这种状况,甚至比儿子死去还令人痛苦和伤心。上官云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抛弃在深山峡谷中一样孤独无助。她的心在滴血。
楼上住着的,到底是谁呢?真的是我的儿子吗?还是一个见不得人的怪物?
上官云每天望着二楼发呆,在心中问自己,一阵阵发寒。
尽管如此,她仍然非常牵挂这个将她排斥在千里之外的儿子。她想见他,想跟他说话,想知道他是否健康。但没有机会,夏蓝几乎除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会回到自己
房间,其余时间都待在儿子房内,就像在守护着什么一样。
而且夏蓝不准上官云问任何关于儿子的问题,只要一提到,他就会立刻到儿子房间去住。上官云根本不敢开口,只能强忍住悲伤和疑问,把眼泪往肚里吞。
这太不正常了。上官云非常清楚。
这个神秘归来的儿子改变了丈夫,改变了家里的一切,简直就像是…隐隐操纵着什么一样。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但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又过了几天,状况没有丝毫改变。上官云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必须有所行动。
最近,她观察到,丈夫每天总会离开一个小时左右——可能是早晨,也可能是下午或晚上。时间不固定。不知道他出去干什么,但每次回来,都会给儿子带回一件
礼物。这间礼物装载黑色口袋里,看不出来是什么。
上官云暂且不想管礼物是什么。她想利用的,是丈夫离开家的这段时间。
上官云现在最在意的,是儿子的健康状况。自从回来后,她没有听到过他说一句话——实际上也没有再看见过一眼。她也不知道儿子的精神和神智怎样。特别是,
她始终记得——夏青刚刚回来时,她抱着他时,感觉他得身体冰冷——这种冷,不是一般的受风受凉,而是…没有生命气息的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