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二娘最后来到,这时她已看出丈夫是吃了大亏,但她自恃有宝剑在乎,心想:“纵然你练成了绝顶神功。到底是血肉之躯,难道还能挡得住我的宝剑?”毫不踌躇,一招“白虹贯日”,便向江海天后心的“天枢穴”刺去!正是:

  神功练就真无故,哪怕邪魔气焰光。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三回

  练得神功除大敌

   喜闻义士护孤儿

 

  就在这一瞬间,江海天只觉一股清凉的内息从长强、天阙、华盖、玉堂,中庭、鸠尾、关元、地藏各处穴道一路顺行下来,霎忽之间,任督二脉已是全部打通,真气纳入了丹田,全身舒畅。

  原来他因为服食了天心石之后,真气突然充塞体内,若以本身原有的功力收中,依照那少年的指点,最少也还得半个时辰,却不料正当紧要的关头,文廷璧与欧阳仲和各自打了他一掌,他真气充塞体内,这两掌非但对他毫无伤害,反而令他真气加快收束,等于助了他一臂之力,不到半个时辰,便即功行圆满。

  欧阳二娘那一剑刺出的时候,也正是江海天功行圆满的时候,只见他衣袂飘飘,好像里面充满了气体,衣裳鼓起,欧阳二娘一剑刺下,忽地感到一股无形的劲力阻住剑尖,心头正自一颤,忽听“卜”的一声,俨如一个大气囊爆裂,欧阳二娘受不了那股无形罡气的冲击,跌了个四脚朝天,宝剑也脱手落地。

  江海天一跃而起,喝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还你一掌!”这一掌朝着文廷璧打去,文廷璧早已练成“三象归元”的邪派神功,这时刚刚消除了刚才所受的反震之力,想试试江海天的功力究竟增长到何种程度,遂硬着头皮,再与他对了一掌。

  双掌碰击,声如雷鸣,震耳欲聋,文廷璧“三象归元”的神功,竟敌不过江海天这一掌之力。文廷璧大叫一声,整个身子给抛了起来,去势如箭,直飞出门外。

  江海天道:“欧阳老伯,小侄也还你一掌。”欧阳仲和大惊,忙叫道:“我女儿之事,我从此不再追究了,这一掌你也不必还啦!”扶起了欧阳二娘,两夫妻急急忙忙逃走。那柄裁云宝剑当然是不敢再要了。

  江海天哈哈大笑,解了谷中莲的穴道,随即以一掌贴着那少年的后心,那少年刚才与文廷璧对了四掌,元气颇受损伤,此时仍是委顿不堪,江海天贴着他的后心,内力源源输送进去,不过片刻,那少年已恢复原状,说了一声“谢谢”。

  江海天说道:“今日全靠兄台舍命相助,你才是我要多谢的救命恩人。”谷中莲笑道:“你们两人都不必客气了,咱们赶快离开此地,有话慢说。”

  话犹未了,只听得外面人声脚步声纷至沓来,原来国王在这岛上本来埋伏有许多武士,是防备谷中莲逃走的,平时未奉命令,却不许踏进屋内。叶冲霄逃出去时,这才颁下命令,要这些武士入屋拿人。

  江海天笑道:“来得好,我正想活动活动手脚!”不待他们进来,先迎了出去。

  这时已是午夜时分,好在还有两天就是中秋,月光明亮,江海天打开大门,大摇大摆的出来,只见影绰绰的约有十多个人,散在屋外。

  那些人发一声喊,围拢上来,有人道:“是个小贼。”有个手持金斧的武士似是头领,大声说道:“殿下有命,除了那个女的不许伤她性命之外,还有两个男的,格杀无妨。”

  说时迟,那时快,当前一个武士,挥动一根铁棍,照头就打下来,江海天振臂一格,只听得一声裂人心魄的惨叫,那武士已是四脚朝天,口中狂喷鲜血,那根铁棍尚自牢牢地抓在他的手中,可是却已弯成了半月形了。

  江海天也想不到自己的内力竟是如此之强,不禁呆了一呆,颇为后悔,心里想道:“早知如此,应该只用三成功力。”

  那些人大吃一惊,刀枪剑就纷纷戳下,江海天双掌一抬,只以三成威力使出了劈空掌的功夫,“乒乓”两声,最前面的那两个武士已是给他的劈空掌力抛了起来,刚好将后面的两个武士撞倒,四个人都变成了滚地葫芦。

  江海天不愿多所杀戮,信手夺了一根长鞭,一招“八方风雨”,长鞭挥了一个圆圈,只听得叮叮....之声不绝于耳,刀枪剑戟,满空飞舞,少说也有七八件兵器,被他一鞭就卷脱了手。那班武士几曾见过这等厉害的功夫,不由得斗志全消,登时四散。

  那使金斧的武士大怒,唤道:“好小子,我与你拼啦!”江海天长鞭一挥,卷着斧柄,喝声“倒”!那武士兀立如山,竟未应声而倒,江海天心道:“这人本领不弱。”正待再加三成功力,忽见那武士一对眼珠突了出来,头上青筋暴露,片刻之间,嘴角、鼻孔、耳朵都流出血来,江海天吃了一惊,连忙松手,只见那武士头颅慢慢下垂,金斧“当啷”坠地,竟是死了。

  原来这武士乃御前侍卫统领的身份,这柄金斧乃是国王所赐,他生性倔强,不肯让江海天夺走他的金斧,故此拼命支撑,他的武功虽然高出济辈,却怎挡得住江海天内力的冲击,终于心脏爆裂,七窍流血而亡。

  江海天敬他是个好汉,将金斧拾起,放在他脚旁,心中颇有歉意。那少年与谷中莲走了出来,谷中莲道:“咦,你大获全胜,怎的反而皱了眉头?”江海天道:“我内力突增,尚未能运用自如,误杀二人,实是不安。”谷中莲道:“双方交手,伤亡难免,你不杀他们,他们就杀你了。别再发呆啦,走吧。”江海天默默无言跟着她走。

  谷中莲当前引路,走到湖边,那少年拨开芦苇,芦苇中藏着一只小船。

  这只小船正好容纳得下他们三个人,谷中莲坐在中间,那少年与江海天各坐一边划浆,他们腕力强劲,又都熟悉水性,比最老练、最强壮的水手还要高明得多,轻舟如箭,不消一会,就把那小岛远远抛在后面。

  江海天松了口气,向那少年重新施礼,问道:“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那少年道:“我有两个姓名,一个是汉名,我义父叶君山给我起的……”

  江海天又惊又喜,叫道:“你义父是叶君山,啊,那么,你,你是——”

  谷中莲道:“不错,他正是我的哥哥。”那少年道:“我义父给我起的汉名叫叶冲霄,这名字已有奸徒冒用,我今后是不想再用它了。还有一个是我的本名。妹妹,咱们的名字是父王同时起的,你可知道了么!”

  谷中莲道:“羊皮书上写有我的名字,但我不懂得念,也不懂是什么意思,我怕泄漏身份,一向不敢问人。”

  那少年道:“咱们的姓氏叫做‘唐努’,父王将‘珠穆朗玛’四字拆开作咱们的名字,我的姓名是唐努珠穆,你是唐努朗玛。珠穆朗玛的意思是‘至高无上’,世界最高峰便叫做‘珠穆朗玛’峰,这本是藏语,父王借用来作咱们的名字。”

  谷中莲道:“你将来是要做国王的,我却不想做公主了。我师父对我恩深义重,以后我对人还是用我原来的名字——谷中莲,咱们兄妹之间才用家族的本名,你看可好?”

  唐努珠穆看了她和江海天一眼,笑道:“其实我也不想做国王,不过家国之仇是必须报的。”谷中莲插口说道:“这个当然,我不用本名,并非是忘了父母大仇。”唐努珠穆道:“我知道。我即算将来做了国王。也不会强迫你留在这山国里做公主的。你这一生总是要和汉人在一起,用汉人的名字,自是方便得多。”他话中有话,谷中莲听出了他的意思,不禁面红过耳。

  江海天道:“恭喜你们兄妹团圆。”那少年微微一笑,说道:“还有一桩可喜的事情,咱们师兄弟今日初次相逢。”江海天怔了一怔,叫道:”你说什么?”那少年笑道:“咱们虽是同年生的但你人门在前,我理该尊你一声师兄,还望你以后多多教诲。”

  江海天大喜如狂,说道:”原来咱们是同一个师父?师父他老人家现在哪儿?”谷中莲此刻才知道哥哥的师门来历,忙不迭的也问:“我的师父见到了金大侠么?我被囚的消息是不是她告诉你们的?”

  唐努珠穆道:“正是谷女侠与我们的师父会面之后,我才奉了师父之命,到这里来的。他们都已经到了京城,准清参加后日的金鹰宫之会了。”

  谷中莲道:“你已经见过我的帅父,我的遭遇,你是知道的了?”

  唐努珠穆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把我的遭遇,讲给你听。”

  原来就在丘岩向翼仲牟托孤,翼仲牟将谷中莲携上邙山的那年,唐努珠穆的义父叶君山也遭逢了不幸。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突然有一群蒙面汉子破门而入,杀死了叶君山,劫去了唐努珠穆。

  唐努珠穆说道:“后来我才知道,这班凶徒乃是奸王派出来的。他派出两批人,一批来暗杀时君山,一批来暗杀丘岩,目的就是要将咱们兄妹捉拿回去。也许因为我是可以继承王位的男孩,奸王对我更为重视,派去暗杀我义父的人,武功个个精强,我义父当场就给他们打死了。丘岩则没有当场身死,而且还保护了你,不令凶徒得逞,将你携走,但他也受了很重的内伤,所以才有后来向翼帮主托孤之事。”

  谷中莲垂泪道:“这两位老人家对咱们兄妹的大恩大德,是没法子报答的了。就是为了他们两位老人家的无辜送命,咱们也该替他们报仇。”

  唐努珠穆道:“为咱们无辜送命的共有三位老人家。”谷中莲道:“还有一位是谁?”唐努珠穆道:“是隐居在喜马拉雅山的方老前辈,方今明。”江海天问道:“是不是四十年前号称神拳无敌的那位方大侠?”唐努珠穆道:“不错,就是他了。”谷中莲诧道:“你也是和我们一般年纪,怎么知道此人?”

 

  江海天道:“我听师父说过,这位方老前辈是和天山掌门唐晓澜同一辈份的人,和我的师父也是忘年之交。我这次出来寻访师父,本来就拟好了计划,先上天山去拜见唐晓澜,倘若没有师父的消息,就再上喜马拉雅山向方老前辈打听。现在师父已经来到此地,我也可以少走许多路了。”

  唐努珠穆叹息道:“你料得不错,咱们的师父果然是到了喜马拉雅山探访方老前辈,可惜他来的那天,也正是方老前辈弥留的时候。”

  谷中莲问道:“这位方老前辈既是一位隐侠,伺以又会与咱们兄妹之事发生干连?”

  唐努珠穆道:“说起来这位方老前辈的高风厚义,就更值得人敬佩了。父王生前最喜结交武学高明之士,丘岩和叶君山就是他从中原聘来的客卿,临到危难之时,满朝文武逃避一空,靠了这两位客卿之力,才保全了咱们兄妹。

  “方老前辈不是父王的客卿,但他的大名,父王早就仰慕了的,因此也曾派遣使者,携带礼物,千辛万苦地找到了他隐居之处,请他出山。”

  唐努珠穆继续说道:“方老前辈对那使者说他避世已久,不愿再履尘俗,礼物也没有收下,那使者只好失望而归。”

  谷中莲道:“他既没有应父王之聘,然则后来又怎会卷入漩涡?”

  唐努珠穆道:“现在再回过头来说我的遭遇,说下去你就知道了。

  “我被那些凶徒劫走,一路西行,也不知过了多少日子,有一天到了一座高山脚下,这座山很特别,双峰挟峙,山腰有个部份好像是被巨斧劈开似的,可以通过行人,有条河从这山脚流过。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地方名叫‘铁门关’,穿过‘铁门关,就踏入本国的国境了。

  “那些凶徒走了好几天沙漠,都是疲累不堪,如今已到了国门,附近又有水草,便在河边歇下来,放马喝水。他们大约是因心情愉快,便兴高采烈的谈论起来,所说的当然是怎样向奸王报告领赏的事情啦。

  “他们正在说得高兴,忽地有个老人从山腰裂开的那道窄门走出来,说道:‘把这孩子给我留下!’那些凶徒大怒,问他是什么人,他说:‘你别管我是什么人,你们的谈话我都已听见了,你们的主人已经害死了这孩子的父母,这孩子我是不能让你们再害他了!’

  “凶徒当然不会依从,当下一拥而上,与那老人展开了一场恶战。那老人赤手空拳,把十二个带着兵器的凶徒一个不留,全部打死。我看得心惊胆战,哇的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