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她们并非志在发扬武学,而是要称霸武林,为了厉胜男之死,她们对正派的武林人物,竟是有着很深的怨毒!
“我和她们越说越不投机,但我也还不愿开罪她们,我便借辞说道:“姬某不过是个小偷出身,实在并无雄心壮志,何况有我师父的前车之鉴,我也不敢妄自胡为。’
“她们再三劝我,又用说话激我,说我胆小、说我背叛师门、等等,等等,我都不为所动。她们见我执意不从,那黑衣女子立即便换了一副颜色!”
江南道:“她们翻了脸要和你动手了?”
姬晓风笑道:“她们的阴狠手段,你还未曾见识过呢!那黑衣女子非但并不动怒,反而和颜悦色的对我说道:‘人各有志,姬先生既然不允,我们也不敢勉强了。但姬先生远道而来,尚未进过一杯水酒,请容许我们稍尽地主之谊。’
“我半天未进饮食,确也有点儿饥渴,而且照江湖的规矩,纵然所议不成,也该好聚好散。于是我便说道:“多谢主人殷勤招待,我姬某本来是走千家食百户的小偷,就叨扰你们一顿吧。’
“那黑衣女子笑道:‘姬先生真会说笑话。’片刻之间,便设好筵席,那黑衣女子,礼仪周全,先向我敬酒。
“哈哈,她们也忒把我看得小了,我姬晓风是何等样人,早就看出她们神色有异。当下我便说道:‘好,请大家都干了此杯!’我作了一个请干杯的手势,略施手法,暗中就把那杯酒换了,换给坐我左手边的女子。可笑她们八人十六个眼睛,竟没一个眼睛瞧见!”
江南听了不觉骇然,凭着那八个女子的本领,姬晓风当众换酒,竟能瞒过她们,手法的迅速利落,真是难以想象!
姬晓风续道:“我喝了这杯酒,故意打个呵欠,说道:‘好酒,好酒,入口不烈,却怎的酒力这等厉害!哎呀,我可是有点醉了!’
“那黑衣女子忽然哈哈笑道:‘姬先生,你中计了,这是一杯毒酒,你若想要解药,可得依从我们两件事情!’
“我作出大为惊恐的样子,说道:‘什么?这是毒酒?你们要我依从什么?’
“那黑衣女子说道:‘我知道你偷了各大门派的许多武功秘笈,第一件,你要把这些武功秘笈都交出来;第二件,把你所知道的乔祖师秘笈上的武功都写出来,不许有半点隐瞒!哼,哼,你若想隐瞒,我们也有办法试得出来。好,这里给你一颗药丸,可以令毒性延缓三天,让你去取武功秘笈。三天不来,毒性一发,你就要肠穿肚烂而亡!’
“她的话刚刚说完,只听得一声尖叫,在我左手边的那个女子已是忍不着捧腹呼痛!”
姬晓风大笑道:“就在她们惊愕之中,我哈哈笑道:‘你们也中了我的计了!这杯酒我早已换了!’
“我此言一出,她们又惊又怒,立即向我围攻,我有意看看她们的本领如何,同时,我也是不想让她们从我这里偷师,于是我任凭她们攻击,不还一招,只是用天罗步法,再施展一点小巧的轻功,在她们之中穿来插去,我连衣角都不让她们沾着。
“闹了一会,我也闹得够了,于是我便笑说:‘好了,多谢你们的好意,要请我做副教主,可惜我这个穷骨头不受抬举,我可要失陪啦!’
“就在这时,忽听一个极其冷峭的声音说道:‘姓姬的,你敢小觑我们天魔教,我看你是来得去不得了!’声到人到,霎忽之间,在我的面前,就多了一个女子,凭着我的眼力,也只是仅见白影一闪,她就突如其来了!”
江南道:“这个女子,该是她们的正教主了吧?”
姬晓风道:“不错,直到这时候,正角儿方始登场!她一出场就吓了我一跳!”正是:
毒酒甜言求秘笈,天魔教主出场来。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五回
居然意外摧强敌
又见人间现侠踪
江南道:“尚还未曾交手,你就怕了她么?”
姬晓风说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只凭她那出场的身法,就足以惊世骇俗。不过,我倒不是惧怕她那来去无踪的本领,而是,而是——”
江南插口说道:“论到来去无踪的本领,当今之世,还有谁比得上大哥?是了,我明白了,一定是她的相貌生得奇丑无比,因此,吓坏你了!”
姬晓风道:“不,她的面色虽然苍白之极,说不上是美,但也不能说是丑陋。只是她面上冷冰冰的毫无生气,一眼望去,就令人有个感觉,好像不是生人,而是从坟墓中走出的女鬼!而且竟然有七八分似厉胜男!”
江南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心里发毛。若然真的是厉胜男复活,料想天山唐大侠见了,也会大吃一惊。”
姬晓风续道:“干我们这行的人,决不信鬼。我定了定神,立即就识穿她的伎俩,她是故意找一个与厉胜男相似的人皮面具,戴了来吓我的。当下我一声冷笑:‘你不让我走,我就抓破你的脸皮!’我不待她走来,先已用天罗步法迎了上去,迅即以阴阳抓的功夫抓她的人皮面具!”
江南道:“她的庐山真貌如何?”
姬晓风道:“你以为天魔教主是这样容易对付么,嗯,我本已看出她身手不凡,却还是估计不足,我那一抓非但没有抓下她的面具,反而险些吃了大亏。”
江南奇道:“她用什么功夫破你的阴阳抓?难道她的轻功比你更高?”这阴阳抓的功夫乃是乔北溟秘笈中的绝学,一经使开,便如影随形,除非是对方已练成了金刚不坏的护体神功,或者是轻功远胜自己,否则决难化解。故此江南有此一问。
姬晓风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这天魔教主好不厉害,她竟然将计就计,让我的手指沾上了她的面具,若是血肉之躯,我这一指怕不把她的眼睛挖了。可是这是一张人皮面具,面具敢情是用毒药炼过的,我的手指一沾,突然好似给火炭触着一般,手指登时起泡,火辣辣作痛。我忙不迭的缩手,就在那刹那间,她已使出乔祖师秘笈中的点穴功夫,一招之内,连点我十三道大穴。
“我一个筋斗倒翻出去,尾闾的‘凤眼穴’还是给她戳了一下。幸而我闭了穴道,并无损伤。我转过身来,和她再斗。竭尽平生所学,和她斗了三百多招,堪堪打成平手。”
江南问道:“你手指的伤势如何?”
姬晓风道:“我已用内功将毒血迫聚指尖,暂时不会发作。可是,也正是因为我手指中毒,好些厉害的功夫施展不出来,自知久战下去,必定吃亏。因此过了三百招之后,我便说道:‘教主武功果然高强,你我要分出胜负,只怕得千招开外。姬某可没有这许多闲功夫,请恕我失陪了!’”
江南笑道:“好在你的轻功高明,打不过便跑,本领比你再高的也奈你不何。”
姬晓风道:“哪有这样容易?厉胜男那八个侍女分布八方,我逃向哪个方向,都有人堵截,若是单打独斗,那八个侍女谁都挡不了我十招。可是在当时的情形之下,那天魔教主的轻功不过比我略逊一筹,别说十招,只要她的手下能挡住我两招,她便追上了。又再缠斗了半个时辰,我竟然未能脱身!”
江南道:“糟糕,姬大哥,那你怎么办?”
姬晓风笑道:“幸而我人急智生,斗到紧张之际,我突然使出了燕子钻云的绝顶轻功,从横梁飞过,横梁那边的一个侍女,大约因为我来得太快,不及提防,被我一下子就抓了起来!”
姬晓风续道:“我擒获了这个侍女,她的同伴投鼠忌器,不敢上前攻击。天魔教主补上那个空位,对我冷冷说道:‘姓姬的,你敢动她一根毫毛,我就要你命!’我笑道:‘我本来就不想伤害她,却是你想要我的命。好吧,现在咱们可以谈谈了吧?’天魔教主道:‘你有话便说!’我说道:‘你做你的教主,我做我的偷儿,我既不想加入你们的天魔教,也不想来偷你们的东西,咱们本来是风马牛不相及,你又何必苦苦相迫?不错,你若不放我走,我今日是难以脱身,但我若当真拼起命来,只怕你们也难免两败俱伤。’
“倘非这群侍女相助,天魔教主也实在并无胜我的把握。她戴着面具,我窥察不到她的脸色,但见她的眼睛闪了几下,终于说道:‘好,只要你不与我作对,我可以放你出去。但你还得依我一件事。’我问她何事?她说:‘缚上你的眼睛,就由她带你出去。’我明白她的意思,说道:‘你放心,我决不会泄漏你们的行藏,也不愿理会你们的事情。’那天魔教主冷冷说道:‘这是规矩,难道你害怕我暗算你吗?哼,哼,你也忒小觑我天魔教主了!’
“我心想:‘我就是缚了眼睛,你也未必便伤害得了我,何况你还有俘虏在我手中。’我撕下了一幅衫袖,自己缚了眼睛,扣着那个侍女,让她给我引路。
“我听得背后有轻微的腿步声,知道是那天魔教主跟在后面。我也不理会她。她果然没有偷施暗算,到了谷口,那天魔教主扬声说道:‘你可以解开眼睛了。’我放走那个侍女,回头一看,只见那天魔教主在山坡上突然把手一扬,说道:‘今后不许你再踏进谷中半步!老实告诉你,刚才我不取你性命,实是念在你我同出一源,你别以为我没有本领杀你!’
“她话犹未了,只听得‘波’的一声,一团浓烟烈焰,已在我的身边散开,她的影子也在浓烟中消失!
“待烟消火灭后,我定睛一看,但见方圆数丈之内,被烟喷过的地方,花草尽都枯萎,烧掉的还不算!”
江南叫起来道:“这是厉胜男生前惯用的暗器,名叫毒雾金针烈焰弹!想不到天魔教主也得了她这手歹毒的暗器功夫!”
姬晓风喝了满满一杯,笑道:“我倒不领天魔教主这个情。我才不信她真的是念在同源呢!”
江南道:“对了,她最初和你动手时,大约还希望能把你生擒,迫你献出武功秘笈。”
姬晓风说道:“这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也不难猜到,那是因为这种暗器杀伤之面太广,在群殴之时,她使出这种歹毒的暗器,只怕她的手下先要遭殃。”
江南道:“不过,无论如何,在她答应放你之后,不用这种暗器偷袭你,总算是她信守诺言。尤其在你到了谷口,已释放她的侍女之后。”
姬晓风道:“小兄弟,你论人论事,总是先从对方的好处着想,心地忠厚,确是人所难能。怪不得金大侠赏识你。”
姬晓风讲完了会见天魔女的故事之后,江南想了一想,担忧问道:“既然如此,大哥,你怎好还再踏进徂徕山。”
姬晓风道:“不许我踏徂徕山一步,那是她的自说自话,我可并没有答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