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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连欣哪敢说不,硬着头皮点头,当即拉着一动不动的永乐,匆匆离开。

  幽暗夜色里,几星篝火轻燃,走至一处空地,永乐挣开季连欣的手,声音还有些发抖:“你哥哥是不是……和那个郭娆在一起了?”

  季连欣一时有些语塞,不知该不该承认。

  永乐见她表情,不需她说就忽然明白了,她心底一股不甘愤怒就这样涌上来:“那个郭娆凭什么?!”

  凭的就是哥哥对阿娆姐姐的喜欢啊,这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季连欣心中如是想,可是她见永乐声音失控,神情也有些不对,有些奇怪:“永乐你怎么了?”

  永乐抹了下眼角,生平第一次没理她,就这样擦肩走了。

  季连欣一个人站在原地,一头雾水,不明白怎么惹着这个从没红过脸的小姐妹了。

  突然,她脑子里闪过一个可能,但随即又被自己否认。

  若是永乐也喜欢她哥哥,那她以前怎么不说呢?她努力回想以前哥哥与永乐的相处,丝毫猫腻也没发现。

第57章 闹了矛盾

  皇帝营帐。

  见齐聚商量明日日程的众官员散去,惠嫔从下座起身,端了杯酒,袅袅娜娜朝上首的人走去,一举一动带着含情勾人:“皇上雄姿英发,勇猛不减从前,嫔妾先在这里祝皇上明日旗开得胜,大获而归。”

  此次随皇上出行秋狩的妃嫔有皇后,霍贵妃,惠嫔和三位常在,众臣散去,她们还坐在帐里,等候着皇上吩咐今日要谁侍寝,哪知皇上还没开口,就已有人按捺不住了。

  除了皇后神情如常的抿了口茶,其余人都朝甜腻声源看去。

  皇上也抬眼,见是新晋的宠妃惠嫔,容貌可人,小腰纤细,不仅人美,说出的话儿也中听,当即龙心大悦,一招手让她上跟前。

  惠嫔心中得意,一览众人,扭着腰肢款款过去。

  “娘娘——您怎么了——”

  惠嫔刚走到皇上跟前,正要说话,就闻一声惊呼,辨出那是霍贵妃身边宫女平夏的声音,登时心中警铃大作。

  这边平夏匆忙出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皇上!娘娘自禁足之日起,就一直吃不好睡不好,今日又奔波一日,御医都劝娘娘要好好休养,娘娘却念着见皇上一面,不顾御医阻拦就硬撑着过来,现在连药也不肯好好吃,刚刚若不是奴婢扶着,都要栽地上去了。皇上,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陈家小公子的事娘娘已经知道错了,这些日子也在天天为小公子念经祈福,看在娘娘诚心悔过的份儿上,奴婢恳请皇上原谅娘娘吧。”

  言罢还不停地磕头,只求皇上对自家主子怜悯一顾,看这场景着实令人动容。

  霍贵妃适时捂着帕子咳了咳,呵斥:“平夏,住口!都怪本宫平日把你惯坏了,竟什么话都敢说。”又看向皇上,一双眸子满凝秋水:“皇上,平夏——咳咳——您别听平夏胡说,臣妾——臣妾只是有些头晕罢了,无甚大惊小怪的。”

  皇上虽然被惠嫔的挑逗勾起了兴致,但到底更在乎宠了多年的贵妃。

  尽管她那日使着性子险些害得陈家小公子丧命,但最后人不是救过来了么,还活蹦乱跳的,事情过去那么久,也晾了她些日子,他心头的怒气早就消了。

  今日看她这打扮,瞥他眼神,说话带软的语气,就知道她是装的了。

  不过也的确一段时间不见她,心里头有些惦念,便也不拆穿,顺着她婢子的话道:“胡闹,都这么大的人了,拿自己身体当什么,平夏,快去给你家娘娘拿药!”又环视了圈营帐里的其她人,“时间不早了,朕也乏了,你们早些下去歇着吧。”

  这就是今晚要定她留帐了,霍贵妃捂着帕子的唇角勾了勾。

  惠嫔见这主仆俩唱双簧卖惨,胸口起伏,她吐出口气,告诉自己忍住,下一刻眼中也盛了泪花望向皇上,想再搏一搏。皇上却不再看她,一挥手,示意她下去。

  惠嫔顿时怒气翻涌,帕子都要攥出个洞来,死死瞪着霍贵妃,最后还是不甘心地挥袖出帐。

  外面皇后早就事不关己地走出了几步远,惠嫔心中怒气无法发泄,跑过去找她控诉:“皇后娘娘,贵妃如此嚣张惑主,在后宫几乎一手遮天,可您才是这后宫真正的主人啊,难道您就不生气吗?”

  皇后瞥她一眼,淡然一笑:“若皇上无意,那贵妃就算使出浑身解数,也得不到他回顾,皇上既指明要她伺候,那就是她的本事,妹妹再不甘心也无用。帝王多情,却也无情,一切恩宠,平常心看待就好,惠嫔妹妹若因自己心中嫉恨,就想要挑拨本宫去对付贵妃,本宫劝你早些歇了心思。”

  说话的人云淡风轻,漆黑夜色里身影渐渐隐没,惠嫔愣在原地,直到侍女提醒,才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

  每年一次的秋狩举办得隆重异常,除了因为遵循祖制,皇帝热爱,还有一个众人心照不宣的原因,那就是对世家子弟和军队进行考察,顺便从其中选拔可塑之才。

  因狩猎中无等级贵贱之分,所以不论是世家大族出身,亦或平民之子,大家都机会平等,只要表现突出,均可能得到皇上青睐。

  这一规定无疑给一些心有远志,身怀绝技却出身低微之人提供了一展身手的机会,若得了皇上嘉奖,在皇上面前留了印象,将来平步青云的路一定会畅通不少,所以大家无不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开阔猎场上,幡旗飘飞,东升太阳洒下的光辉如同众人豁亮的心情,马匹弓箭备好,众人蓬勃待发。

  皇上视线一览雄心壮志的众人,心中亦是涌上豪情万丈,从看台上走下,挎着弓翻身上马,看着远处丛林,大声号令:“出发!”

  顿时狩猎场上犹如地动山摇,扬起的茵草黄沙里旗帜高扬,烈马奔腾。

  霍贵妃昨晚哄得皇上心花怒放,现在两人和好如初,她目送皇上离去,心情极好,坐在看台上悠悠吃着瓜果点心,等着众人狩猎归来。

  众贵女无事可做,于是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笑说闹。

  这厢,季连欣借着拿柑橘,余光瞥了眼心情貌似很好,却什么都不知道的郭娆,又望向皇后身边一直未过来找她的永乐,心里幽幽叹了口气。

  昨晚她想了大半夜,还是觉得永乐是因为喜欢她哥哥,所以才会在知道哥哥和姐姐在一起的时候,口不择言,愤怒离去。

  自己最喜欢的小姐妹喜欢哥哥,若是以前她就知道这件事,她肯定会很高兴的,也乐意撮合他们在一起,只是现在……

  “怎么了?”

  郭娆发现季连欣连连探过来的幽幽目光,浅笑着问。

  季连欣忙收回视线,不住摇头讷讷说着没事,还慌乱掩饰着剥了手上柑橘塞进嘴里,心里却闷闷地九曲十八弯,想着:现在哥哥只喜欢姐姐,姐姐又那么漂亮温柔,两人郎才女貌,甚是登对,若是她为了让永乐开心去拆散哥哥姐姐……

  不知是不是柑橘太酸,季连欣突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一拍自己的脑袋,怎么能有这样糊涂的想法?!

  若她真这样作妖了,到时候哥哥姐姐真出了矛盾,哥哥第一个让死翘翘的,一定是她!

  郭娆见季连欣一会儿看她,一会儿看四公主,表情好不丰富,以为她坐不住,要去找四公主玩,顿时心里有些愧疚。

  她性子喜静,不大习惯很多人凑在一起,倒也为难连欣陪她一起受罪了,于是笑着开口:“我身子不适,在这坐着看他们打猎就好,四公主那边热闹,你若想过去就去吧,不必担心我。”

  听听,听听,多么善解人意!

  季连欣心中愈发坚定,绝不拆散有情人。

  但两个都是她的好姐妹,她还希望大家以后一起玩呢,可不能就一直这么僵着。

  季连欣忖着下巴,眼睛转了几转,立马就有了主意,从椅子上拉了郭娆起身:“姐姐,反正也无聊,我们去找永乐摘果子吧!”

  这件事总得有人先打破僵局,那她就来当这个和事佬好了,永乐不是那么任性不讲理的人,要是她和姐姐接触多了,也看清了哥哥的心,想必会释怀的。

  看到季连欣牵着郭娆过来,永乐抿了唇,语气淡淡:“你们来做什么?”

  季连欣自动忽略她的冷淡,笑嘻嘻地:“找你一起摘果子呀!你还记不记得往年我们来这里的时候,不是摸鱼就是摘果子,这么久没玩,可怀念了。”

  “哦,以前是以前,现在不想去了。”不为所动。

  郭娆还在这里,她什么都不知道,季连欣不好摊开说,于是松了拉着郭娆的手,凑到永乐身边:“永乐,大家都是朋友,况且阿娆姐姐什么都不知道,你与她置气做什么,大家一起聚着开开心心多好,就当给我个面子,别再板着脸了。”

  “朋友?”永乐睨她一眼,阴阳怪气,“谁和她是朋友?别以为你很了解我,就可以给我乱搭关系。”

  季连欣忍:“你昨天还叫她郭姐姐的!”

  “哼,昨日之事不可追,本公主已经忘了!”

  “宗政玉珑,不会念诗就别瞎掰,我再问你一句,去不去?”

  “不去!”

  好!很好!

  除了她哥哥,季连欣从小到大还没沦落到过别人给她冷脸,她还倒贴过去的。

  最气的是别人居然还不领情,本来就是个暴脾气的人,此时不由气得双颊鼓起,也怒了:“你讲不讲理了?这件事说到底还不是你自己的原因,谁让你喜欢哥哥却憋在心里不说的!你若那时说了,我就想破了脑袋也会帮你牵线搭桥的,是你自己有胆子喜欢没胆子说,现在哥哥喜欢了别人,你不去找当事人质问,迁怒阿娆姐姐做什么!这摘果子你爱去不去,本小姐还不稀罕呢!”

  永乐被她一指责,不知是恼怒还是羞愧,脸色发红瞪着她:“季连欣!”

  “哼,别叫我,这次你不主动过来找我,我也不找你了。”

  季连欣毫不示弱,瞪视回去,撅着嘴说完,拉着郭娆就跑了。

  郭娆就见她俩凑在一起咬耳朵,不知说了什么,神情激动,像是在吵架,那位四公主还不时向她瞥两眼。

  她有些莫名其妙,却隐约感觉到四公主昨日马车一见对她的态度和现在大不相同,而她俩的争执应该也与她有关。

  被季连欣拉着,她回头看了眼,正好对上四公主的目光,四公主也正在看她,眼底带着她看不懂的复杂。

  最后摘果子当然没去成,季连欣坐在看台上,边吃点心边给她说起往年狩猎趣事。

第58章 终于爱情

  日头高照,快到正午时众人才回。

  郭娆一眼就瞧见了人群队伍中的季瑜,他骑着雄壮烈马,英姿飒爽,眉眼间俱是从前她没见过的,真正属于一个年轻人该有的风姿勃勃,神采飞扬。

  仿佛感觉到了她的注视,他停了与太子的谈话,一转头,两人视线交汇。

  见他唇角微挑,郭娆脑子里忽然冒出不知从哪儿看过的一首诗: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他是独一无二的,也只对她独一无二的好。

  郭娆忽然感觉心口有些烧,心砰砰地快速跳起来。

  皇上常年待在皇宫,此次一番施展筋骨,虽然有些疲累,但身心清爽,平时蜡黄枯槁的脸色显出几分容光焕发。

  他翻身下马,将弓箭扔给旁边的太监总管,爽朗笑了声:“果然是朕老了,才只一上午,就猎不动了。”

  霍贵妃端了杯茶递给他,温柔体贴:“皇上才不惑之年,哪里老了,要是换了臣妾,臣妾怕是连弓都拿不动呢!”

  “爱妃就是喜欢哄朕。”昨夜缠绵,两人情正浓,对视勾缠了一瞬,皇上才接了茶移开眼,笑里带着回忆,“先帝勇猛善战,最爱打猎,朕记得幼时,先帝也是在这片猎场,骑着红鬃烈马,一箭三雕。”

  言罢,他扫向下首众人:“你们这些后生,是朝歌未来栋梁,谁也小瞧不得,所以这次狩猎,朕打算以你们这些年轻人为主了。”

  “三日后,东猎场比试,规则暂且不言,只说奖励,夺得魁首者,赐铁券丹书。”

  铁券丹书,活罪可免,死罪可恕,拥此者,如圣上亲临,受万人跪拜。

  上一位得此者,还是随太.祖征战天下,立下汗马功劳的开国功臣公孙侯,可想而知它有多么难得,竟不料这次………如此容易?

  众臣哗然,若真的哪个寒门后生夺了这第一,那真是祖坟冒青烟,满门荣耀啊。

  众人面面相觑哄议后,不由将目光都投向了以温润著称的太子、性情乖戾的靖王、低调冷漠的魏世子、后起之秀陈大公子……

  这还仅仅只是身份尊贵的青年子弟,再一转头望向军队中各个肃穆大将,不知名但实力不小的寒门小将……

  身子骨伤不起的文官大臣们抹了抹额角冷汗,叹息又叹息,后生可畏,玩不起,比不起啊!

  季连欣心里挂念着别的,并不关心什么铁券银券。

  待众人散去,她立马轻扯了郭娆袖子,咽着口水,眼里带着期盼问:“姐姐,你做点心那么好吃,一定会烤山鸡.吧?”说着还特意往上午满载而归的猎物堆儿里努了努嘴。

  她的意图太明显,郭娆被她泛着小星星的凤眸逗乐了,刚想点头说会,一道声音却忽然插了进来——

  “随行的御膳房掌厨那么多,还治不了你的嘴刁?你姐姐没空。”

  来人声线磁性中带着一股清泠,郭娆转头,季瑜已然站在了她身边。

  季连欣被突然冒出来的哥哥吓了一大跳,后退几步远:“……哥……哥哥。”

  “嗯。”季瑜淡淡应了,划她一眼,“以后要吃东西让下人做,别劳烦你姐姐。”

  季连欣以为哥哥因为昨晚的事来找她算账了,忐忑低了头,不敢反驳。

  其实季连欣想多了,昨晚的事季瑜根本没放在心上,他是来找郭娆的。

  在众人面前,他面上不显,对郭娆说话的声音却明显柔了几个度:“一刻钟后,看台后的小树林,直走五百步左转,我带你去个地方。”

  郭娆一愣。

  季瑜见她呆呆的模样,手指微蜷,想摸摸她的脑袋,却还是忍住了,只唇角轻翘。

  另一边,季连柔将两人眉目传情的模样看在眼里,不屑地轻哼了声。

  “小姐,您不是说这次狩猎之行,要找机会和魏世子好好谈谈吗?现在世子就在那边,好像心情还不错,咱们抓紧这次机会快过去吧。”

  耳边飘来一道清脆带笑的声音。

  魏世子?

  又是一个觊觎她堂哥的。

  虽不是她亲哥,但能与这么优秀的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季连柔与有荣焉,对待那些挤破了脑袋也要进国公府的女人就多了层睥睨。

  她眼神轻蔑地转头,瞧见说话的是个梳着双髻的丫鬟,丫鬟旁边的人一身淡绿对襟挑线裙,身姿绰约,气质出众,不是柳如宛是谁?

  忆起刚刚丫鬟的话,她眼神一闪。

  她怎么就忘了,老夫人心中的得意孙媳可就是这位大名鼎鼎的才女柳如宛啊!

  “三姐,你怎么了?”

  季连玉正要与季连柔回营帐,见她停了脚步不动,不由问了句。

  季连柔睨她一眼,笑得诡异:“好妹妹,帮姐姐演场戏。”

  柳如宛有才有貌有身份,追求者无数,却谁也不屑,独恋她堂哥,偏偏他堂哥毫无回应。若她知道自己苦苦追寻多年都得不到一眼回顾的人,对个样样不如她的女人特殊有加,这无疑是种羞辱。

  以柳如宛平素的清高自傲与极强自尊心,她不信柳如宛会默默认输。

  既然不能亲自动手,那利用柳如宛膈应膈应那个郭娆,给她添点堵,她也是乐见的。

  听丫鬟怂动催促,柳如宛脸颊微红,婉转低了头,踯躅间往季瑜那边一瞥,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开口:“我——”

  “呀,三姐你看,大哥和连欣他们在那边,我们过去和他们一起吃午饭吧!”

  突然蹦出的声音将柳如宛未说完的话打断,柳如宛认出是季连玉的声音,听她说要去找魏世子吃饭,心中一动,独自迈出去小半步的脚也收了回来。

  “可别,那日连欣的讥讽我可还记着,毕竟身份低一层,现在没事哪敢在她面前碍眼。”

  “三姐是在说那日后花园的捉迷藏?”

  “不然还有什么?”季连柔语气满是不服气,“那日大家都玩得开心,我哪知道会平白无故冒出个人来,一时不慎摔在别人怀里全赖我么?至于在外人面前那样贬低我,警告我?”

  “三姐,连欣本来就性子直,她只是说说罢了,哪会真的跟你置气?”

  “只是说说?我看她就是对我有偏见!不然你看那日娆表妹不也差点绊倒了,最后还是大哥接住了她,都说男女授受不亲,他们两个抱在一起这么久,你看她说过娆表妹一句什么没有?”

  “这……”

  柳如宛正想着要怎么和季家姐妹搭上话,然后和她们一起去魏世子那边,哪知就听她们说……魏世子抱了别人,那样性冷的一个人,却主动抱了女人。

  她的心顿时像掉进了冰潭,脑子里一下子浮现出那年,她去书房找兄长,初见他一袭白衣,笑容清隽,一个轻轻的颔首,尽管充满疏离,却还是让她整颗心都鲜活起来。

  她知道他性子冷漠,不喜人靠近,怕惹了他厌烦,这些年她都是默默瞻仰着他的背影,偶尔几次说上话,还是因着兄长的有意引导。

  就是这样一个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如今却抱了别人?

  柳如宛想象着他主动抱着别的女人的模样,心震得倒退一步,狠狠咬着唇,帕子都要绞出一个洞来。

  季连柔仿佛这才发现面前站着个人,惊讶道:“咦,柳姐姐?!”

  见柳如宛面色有些不好,她懵懂问:“柳姐姐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白?”

  柳如宛按下心中翻腾情绪,拳头紧握,勉强扯出一个笑:“我无碍,就是突然有些不舒服。”

  季连柔有些担心:“那姐姐可得赶紧找个随行御医看看,若狩猎这几天一直病着不能出帐篷,可就白来了。”

  柳如宛心不在焉,随意客气了几句。

  那边大哥已经离开,季连柔见她目光还粘在大哥身上,心里愈发开心,嘴上却可惜:“哎呀,大哥竟然走了,我还想着待会与他吃完饭,让他带我们去打猎呢。”

  季连玉道:“不是还有娆表妹在吗?三姐放心,只要娆表妹去请大哥,大哥一定会带着我们的。”

  一旁柳如宛蹙紧了眉,脸上却不动声色,浅浅笑了下,似是好奇,问季连玉:“你口中的娆表妹,可是去年京中盛传,从凤阳来的那位?”

  “是啊。”季连玉回,还用手指了指郭娆那边,“喏,就那边穿浅红撒花裙的那个,长得很漂亮是不是?”

  季连柔瞥眼柳如宛霎时变得难看的脸色,不待柳如宛开口,就接道:“这是肯定的,祖母阅人无数,连她都曾夸表妹,说她是京城第一美人呢。”

  说罢她又叹了口气,“不过表妹也真是命苦,父母先后丧命,余她一人在世上孤独无依。”

  季连玉笑着安慰:“祸兮福所倚,三姐不妨换个角度想想,表妹若是在凤阳,就永远只能是个商户女,如今来了京城,纵然身世凄苦,却有祖母宠着,大哥护着,谁还敢欺负她?她又长得漂亮,气质脱尘,还有魏国公府这样的背景当靠山,日后就算嫁人也会风光无限,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福气。”

  季连柔点点头,赞同:“是啊,也怪我多想了,连向来待人冷淡的大哥都对她温言温语,她现在可受宠着,比多数千金小姐还金贵,哪里还会凄苦。”

  两人一直观察着柳如宛的神情,左一句右一句唱双簧,捧说郭娆貌美如花,楚楚可怜惹众人疼爱,魏世子尤甚。气得柳如宛脸色发青,看着郭娆的目光由轻蔑不屑转为嫉妒不善,才收了话告辞离去。

  碧秋小姐小姐脸色不好,道:“小姐,要不要奴婢派人细查一下那郭姑娘?”

  照刚刚季家两位小姐所说,这才大半年,那位郭姑娘却不仅讨了老夫人欢心,还得了世子另眼相待,可见是个有手段的,不容小觑。

  小姐爱慕魏世子多年,为他拒绝了多少追求者?眼看季家老夫人对小姐越来越欣赏,现在可不能被个突然冒出来的商户女给搅了局。

  柳如宛瞥了眼不远处的窈窕女影,眼神晦暗不明:“不必!”

  碧秋小心试探:“……那还要去找魏世子吗?”

  “哎——表哥,你等等我,别走那么快嘛!”

  面前走过两道身影,后者提着裙摆急匆匆唤着。

  见是霍思宁又追着靖王跑,不知是嘲讽她还是在告诫自己,柳如宛冷笑:“死乞白赖着只会惹人厌烦,既是如此,还去缠着他作甚!”

  总有一天,他会发现她的优秀,那郭娆一个低贱铜臭女算什么,这朝歌配得上他的女人,只有她柳如宛!

第59章 终于爱情

  霍思宁追上靖王,拦着不让他走:“表哥,你要去哪里啊?走得那么快,思宁腿都追断了。”

  靖王顺势站住,居高临下瞥她:“主帐那边玩马球不好么,总是跟着我做什么?”

  “我才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打马球上。”霍思宁走近他,眼里饱含委屈,“以前在宫里找你,你总是忙,现在好不容易能撇了宫中事情痛痛快快玩一回,思宁想陪在表哥身边。表哥,你要是去打猎,带上思宁一起吧。”

  靖王挑眉:“你确定?”

  他上下扫她一眼,道:“我记得你这身裙子是流光蜀锦做的,它可是你在如意楼等了半个多月才得的,千金难求。打猎不是跳舞,你穿着这身,万一不小心划破了点,那整件衣裳就不能再穿了,你不心疼吗?”

  这话戳中了霍思宁软肋,霍思宁不仅爱美,气性也高,为了这身衣裳不惜花了大半年的月钱,就是为了在秋狩上众贵女中夺目而出,更胜一筹。

  这衣裳才只穿了半天,还没撑到篝火宴,要是真划了道口子,那是得肉疼死,她一时变得有些犹豫。

  恰巧靖王侍从走过来,面色严肃,附耳说了几句什么,靖王顿时皱起眉,不再废话,紧抿着唇就略过霍思宁离开。

  见他要走,霍思宁有些慌,豁出去般抓住他的袖子:“只要能和表哥一起骑马打猎,一件衣裳算什么,表哥带上思宁一起吧!”

  靖王被拉住,额头突突地抽,显然这样的纠缠不是一次两次了,他耐着性子,语气却渐变严厉:“放开!”

  “不要!”霍思宁不放,以前在宫里他就总躲着她,现在好不容易出了宫,狩猎场天天见面,这么好培养感情的机会,她怎么能放弃?

  见她执拗,这次怕是非要缠着他了,靖王一揉额,也不管是不是看在母妃面子上了,拂袖一甩。

  “陪你打猎改日再说,我现在有急事,你自个儿回去吧。”说罢头也不回大步离去。

  手上紧攥的丝绸缎子猛然抽离,霍思宁被甩得后退几步,差点仰倒,幸而被丫鬟扶住。

  “小姐,你没事吧?”

  “都给我滚!”霍思宁一把推开丫鬟,横眉怒斥。

  那人毫不留情转身离开,就像以前每一次一样,他转身,她看到的永远只是他的背影,想起这些年他的不理不睬,她的空等候,一时愤怒与委屈交织。

  直到那两道身影没入树林再也不见,霍思宁才不甘心地转身往回走。

  “主人,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就等靖王出现了。”

  霍思宁穿过灌木丛林,就听见一道压低的说话声,鬼鬼祟祟的,听到‘靖王’,她脚下一顿,猫着腰示意丫鬟别出声,两人悄悄躲到了草丛后。

  “这次确保无一失?”

  “老虎本非善类,更何况被下了猛药,攻击力比平常强数十倍,而且西树林几个巡视的御林军属下已经清理干净,靖王独自前去,无人支援下,必死无疑。”

  “那就好!宗政延,既是你不仁,就别怪咱们不义,这次我必让你尸裹虎腹!”

  霍思宁蹲在地上,闻言大惊,竟然有人要杀她表哥?!

  意识到这些人是刺客,顿时额上冷汗直冒,躲在丛后大气都不敢喘,因害怕而颤抖的手捏紧了帕子,等到他们匆匆离开,她才站起来。

  因蹲的时间有些久,腿都麻了,她差点一个趔趄,若是平时她必然抱怨两句,此时她脑子却满是刺客的话,有人要杀她表哥?是谁这么大胆?若是表哥死了她的靖王妃还怎么当?她还幻想着将来有一日表哥登基为帝她当皇后呢,若是表哥死了,那她的皇后梦……

  “不行,我要马上告诉姑母!那些刁民竟如此大胆,连王爷都敢刺杀!”

  这样想着,霍思宁急匆匆就朝贵妃营帐奔去,但走到一半,却突然停了下来,脑子里划过那日姑母对她隐约的失望,压迫警告的眼神,还有表哥一次次的不耐转身。

  为了得到表哥的喜欢,她努力了这么久,想了各种办法。保持矜持端庄,他直接不理,任性缠着,他躲躲闪闪,使尽浑身解数,他还是不看她一眼。

  姑母那日说,这次狩猎是她最后一次机会,不然就放弃她,另选霍家其她女子进宫培养。

  另选其她女子培养,这怎么可以?那些贱种还不配和她平起平坐!

  一瞬间,霍思宁心中划过一个念头,如果……这次刺杀她不告诉姑母,自己去救表哥,表哥会不会对她另眼相看一回?

  要是救命之恩还不能转换他的态度,那他就真是个油盐不进的铁皮顽固,她也认了!

  ……

  接到季瑜讯息后,郭娆推脱了众人,做贼似的偷偷摸摸往看台后去,按照路线一路走,林子里空荡荡的,除却几声鸟叫,什么也没有,安静得有些可怕。

  要不是那话是季瑜亲口说的,郭娆都担心有人故意耍她,尽管有些害怕,但没有犹豫,她还是继续往左前进。

  忽而,右手传来微微压力,接着腕子被一只大掌包裹,同时腰间亦被人缠揽,身子顿时重心不稳,一个转身倾倒在温热宽阔的胸膛。

  郭娆大骇,以为被哪个登徒子缠上轻薄,顿时扭着身子使劲挣扎,推搡捶打着就要喊救命。

  “是我。”湿热的气息扑擦过脸颊飘入耳中。

  声音萦萦低沉,撩人心魂,鼻尖盈满的是熟悉竹香,郭娆下意识卸去心防,松了手,身子霎时瘫软下去。

  那人眼疾手迅,精准地扶住她的腰肢,柔情小心地将她紧拥入怀。

  对上他含笑的双眸,郭娆神智速复,紧紧攥着他的衣衫,心还在跌宕砰跳。

  这样捉弄她,他还笑得出来?

  她嗔怒瞪他:“你吓死我了!”

  季瑜却道:“要不是刚刚人多,我早就想抱你了。”声音戏谑,但隐含认真。

  郭娆被他炙热的视线盯得有些羞赧,却更害怕,消了音左顾右盼不敢与他对视。季瑜笑意不减,眉一扬将她纳入右翼,施展轻功一跃,轻松消失在树林间。

  郭娆紧靠在某人怀里,只感觉眼前一花,再次落地时,已是在一条小河边。

  这处环境清幽,河水清澈见底,河底隐约可见凹凸细石,还有三两游鱼,岸边水草茂盛,茁壮成长。

  风景很好。

  她不解问:“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难道是看风景?

  “你回头看看。”

  郭娆狐疑转身,映入眼帘的是点点亮灿的红,不远处山丘上,一棵二人合抱宽的枣树招摇屹立。堆堆摞摞的细小绿叶间,红艳艳的枣子缀满了枝丫,小灯笼似的密密麻麻,颗大饱满,诱人垂涎。

  季瑜牵着她走过去,边道:“这棵枣树是上午打猎时,无意间发现的,听说女孩子吃红枣……对身体有好处,你想尝尝吗?”

  他面上虽然淡然,但郭娆还是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丝别扭,他的耳廓还泛了红晕,一双凤眸内勾外翘,里面盛的星辰漆黑中闪亮,细细看去,是显而易见的期待。

  郭娆见多了他在人前的清冷不已,此刻故作镇定的模样倒让他沾了些烟火气息,与大多初识情爱的毛头小子无异,这让她不禁产生一种多次有过的感觉:他是真真切切将她放在心头宠着,想着,爱着,比对任何人都珍重。

  经痛是小时候落水留下的病根,这些年她早已习惯,可是,习惯是一回事,被人时刻惦念关心着又是另外一回事。

  郭娆抬头,静静看着这个高她许多,给了她快乐和安全感的男人,心里裹了蜜一样甜。

  她弯唇低了头,说:“想。”声音无意识中带了娇软,夹着少女独有的羞涩欢喜。

  季瑜似笑非笑,片刻后纵身一跃,跳到枣树一干枝丫上。

  枣树上挂满了枣子,枝丫都被压得沉甸甸的,又猛然承受一个人的重量,整棵树都不堪重负,随着枝丫上垂着的枣子摇摇晃晃起来。

  郭娆在下面看得心惊胆战,生怕那枝干嘭地一声折断,她跑近喊:“你小心一点。”

  季瑜笑而不语,不一会儿就摘了一捧枣子,跃下到她面前。

  枣子个大又红,饱满欲滴,有十来个,静静堆在他掌心。他的手修长,也白皙,红白相衬,更显得手背上那道血丝划痕刺眼,他却仿若未觉,只浅浅笑凝着她。

  这个傻子。

  郭娆手指轻颤了下,垂下眼,心里万般滋味翻涌。她何德何能,值得一个身份清贵如斯的人为她至此,花尽心思,讨她欢喜。

  自父母逝后,她一无所有,可有了他后,就好像又重获了所有疼惜,那种被人捧在手心爱护的感觉,太好。

  她伸手,拿了一颗枣子,轻咬一口,枣子生脆,味道津津的甜。她仰头,绽了笑看他:“很好吃。”

  明媚阳光下,女孩眼睛水润清亮,笑起来清纯妩媚,唇角弯起的弧度红艳诱人。季瑜喉头滑了滑,凤眸暗下来。

  与他亲密过几次,郭娆了解他,察觉他的眼神变化,她一惊,忙不迭伸手,将吃剩了的半颗枣子塞进他嘴里。

  孟安一来就见他家主子一脸呆愣,嘴里被塞了个红枣儿,手里捧着一堆枣儿,与平时高冷疏离的形象相去甚远。

  郭娆瞥见孟安来,慌忙将手放了下来,与那人退离几步远。季瑜顺着她的视线,见属下过来,深深看了眼郭娆,淡定地将半个枣儿卷进嘴里吃下,问:“什么事?”

  面上哪还有一丝愣愣的影子,而且语气有着极易察觉的不悦。

  应是他来的不是时候,孟安如是想,可眼下更不识相的话他还是得说,硬着头皮回:“……太子殿下有事找您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