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男朋友那么迫不及待回去,是回了个寂寞吗?

  虽然已经得到了闺女的亲口确认,沈家旺却也没有立刻回去跟妻子分享这个好消息,并第一时间把生辰八字交给昨天白跑一趟的官媒,他坚持要等沈丽姝一起,“既然决定了,接下来还有很多繁文缛节,跟爹一起回去吧。”

  三媒六聘是个很繁琐的过程,接下来只怕是郡王府的管家下人和官媒一趟趟上门,这个消息彻底瞒不住了,放在整个汴京也是相当炸裂的,之后会面对什么场面可想而知。

  沈丽姝本来是想在庄子上避一避风头,等亲朋好友对这件事的八卦热情稍微降温再回去,但现在老爹亲自来庄子上接人,她也不好把压力都扔给他们,犹豫片刻,还是坐上了跟她爹一起回家的马车。

  路上她难免打趣,“爹娘这次也太小心了吧,难道还怕郡王府骗婚不成?”

  “郡王府自然不会骗婚,可万一你又变了注意呢?”沈家旺摇头笑道,“毕竟是一辈子的大事,总要你自己在场拿主意。”

  沈丽姝嘴上说父母过于谨慎,但她心里其实也更愿意他们这样民主,才会老爹一喊就立刻跟他回去。

  接下来的场面果然很盛大,随着官媒一趟趟领着郡王府的下人来沈家送东西,亲朋好友立刻闻风而动,每天都将沈丽姝的二环豪宅围得水泄不通,热情程度比小老弟中举那会儿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为正在谈喜事,不好把沾亲带故上门祝贺的拒之门外,沈丽姝一家人就在大家这样盛情难却的围观中将订婚流程一点点推进。

  如此过了十来日,聘礼收了,婚书也签了,订婚仪式宣告结束,沈丽姝以为终于可以关上大门清净几天的时候,那位熟悉的官媒又双叒叕登门,这次是来商量婚期的。

  沈丽姝目瞪口呆,送走媒人立刻问老爹娘亲,“才刚刚订婚,这么快就商量成亲日子,这合理吗?”

  沈家旺没说话,沈徐氏笑容满面的回答:“怎么不合理?很多人家交换婚书的时候就说好成亲的日子了。郡王府那么丰厚的聘礼都收了,你还想反悔不成?”

  想到那要三间屋子才能堆下的聘礼,沈徐氏便笑得合不拢嘴。

  她对郡王府的富贵程度早有心理准备,远的不说,提亲那天王府送来的礼物,已经够中等人家娶好几个媳妇了,当时便想过这门婚事若成了,正式下聘将是如何的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

  但是真正到了那天,随着敲锣打鼓的声音,一抬抬聘礼如流水似的运进家门,把他们家偌大的院子占满了,前来观礼的亲朋好友几乎都被挤得没地方站脚,很多人只能跑到门外甚至是巷子里,和街坊邻居一起围观。

  如此阵仗前所未见,还是把沈徐氏惊得合不拢嘴,终于体会到了她闺女的心情,壕无人性啊这是。

  无处站脚的亲友们围观了这场盛事,津津乐道、一本满足的各回各家了,沈家人还要面对一个幸福的烦恼,那就是库房不够大,塞不下这些聘礼。

  最后不得不收拾了两间客房出来,临时充当库房。

  这也就意味着,以热情好客著称的沈家旺夫妻,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法邀请亲友们留宿了,因为家里没空房= =

  不仅如此,想到那些加起来价值连城的聘礼,夫妻俩每天出门都提心吊胆的,生怕他们哪天不在家里就会遭了贼。

  沈家旺即将成为郡王世子的老丈夫,社会地位跟着空前提高,之前儿子中举,衙门的上峰们已经把他这个小人物看在眼里,这次以后更是见了面都要和颜悦色跟他寒暄几句,照这个趋势,大概很快就要跟领导们勾肩搭背,在衙门里横着走了。但是沈爹再怎么横着走,这个班还是要上的,最多就是有了领导的关照,特殊情况可以迟到早退。

  沈徐氏却不一样,对她来说不出门也可以,买菜有陈婶他们,不是很重要的聚会邀请都可以推说家里忙走不开,于是这些天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在家里,虽然偶尔觉得无聊了些,但她甘之如饴。

  他们知道,看过郡王府下聘的街坊邻居、亲朋好友,大概也对于这些聘礼众说纷纭,很多人都觉得他们只要留下一点,下半辈子也就吃喝不愁,反正郡王府有钱,他们不会在意这点小事的,但是沈家旺和沈徐氏商量过,这些聘礼全都原封不动给姝娘当嫁妆,另外他们身为父母该准备的还是会准备。

  这些事还没有对外公布,沈徐氏就喜欢想象闺女出嫁那天十里红妆,嫁妆比收的聘礼还多,把围观人都吓一跳的场景。

  她对这一点是很有自信的,他们夫妻准备了几百两银子专门添置闺女所需的衣食住行,姝娘自己还有丰厚的压箱底银子和庄子田产,再加上郡王府的聘礼,别说自家亲朋好友料想不到,搞不好郡王府那边的亲友都要大开眼界,看在这些嫁妆的份上都不得不对姝娘高看一眼。

  因为抱着这种打脸所有人的念头,沈徐氏恨不得闺女明天就出嫁,因此对官媒询问的事情接受良好。

  沈丽姝听到聘礼,眼神不由闪了闪。

  爹娘他们只看到那天如流水般抬进门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和古玩字画,却不知道,赵昭景趁着大家不注意,私下给了她一份更厉害的——是那座让她羡慕到眼红的西湖别苑的房契。

  在她眼里,那才是真正的价值连城。

  所以徐女士这么一问,沈丽姝就算没有悔婚的想法,也忍不住心虚了一秒钟。

  心虚过后又开始据理力争,“可那官媒方才的意思,不仅仅是定下婚期这么简单,他们想要越快越好呢。”

  那岂不正好合了她的心意?沈徐氏笑得越发灿烂,“早些定婚期也是为你好,你都快二十的老姑娘了,还想留到什么时候?当然世子也不年轻了,又是独子,王府急着抱孙子呢。”

  沈丽姝也是没想到,她这棵大白菜都没有胳膊肘往外拐,她娘反而迫不及待起来了,忍不住看了老爹一眼。

  收到暗示的沈家旺无奈摊手:“你娘正在兴头上,我可劝不了她。”

  沈丽姝只能祭出撒娇大法,“娘,人家都说嫁女儿哭娶媳妇笑,我在家里多陪陪你们不好吗?”

  徐女士冷漠无情摇头:“你在家可不会陪我们,三天两头往外跑,嫁了人反而能安安心心待在家里。”

  沈丽姝:……

  所以造成这种尴尬局面的原来是她自己?

  眼看着老爹不作为,亲娘甚至跟媒人一拍即合了,沈丽姝只能自己想办法,从男朋友那边下手了,于是再次把人约到茶楼雅间。

  正式定了亲,彼此来往就要方便很多了,他们家有郡王府的名帖,随时可以联系,沈丽姝让朱伯送了消息,告知时间地点,朱伯回来就带回了对方欣然同意的消息。

  当天下午到了赴约时间,沈丽姝一出门,便看到了光明正大等在门口的马车,她也大大方方,就着对方伸出来的手上了马车。

  未婚夫妻第一次约会,沈丽姝第一句话就是:“婚期是不是太急了些?”

  赵昭景嘴角的笑容僵了两秒,“所以,约我出来就是说这事?”

第191章

  被寄予厚望的昭景哥哥, 听完了她的合理诉求后却是沉默片刻,给出了否定的答案:“恐怕不行。”

  沈丽姝看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微妙。

  她经常听说男人结婚前都会装得温柔体贴、千好万好,一旦成功把女生骗回家给他生儿育女, 就会渐渐暴露本性, 放飞自我。

  可他们还没结婚呢,和离书也握在她手里, 他这么早就要露出真面目了吗?

  赵昭景不知道未婚妻具体在想什么, 但她那隐隐不善的目光,也激起了他的求生欲,赶紧解释了一番, 他一直最在意的是身份得不到公开承认, 心上人始终藏着掖着、只肯跟他私下来往的模样, 让他很难不产生用完就会被扔的危机感, 才会用心良苦把他们的关系提到明面上来。

  如今称心如意,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未婚夫妻了, 赵昭景最大的心愿已了, 最近都沉浸在拥有正式名分的快乐中, 一时还真没想到尽快成婚的操作。

  但他不能在未婚妻面前承认自己的“失误”, 于是换了个更好听的说辞,表示他从始至终都尊重她的意愿,她暂时还不想完婚, 他可以一直等她。然而想尽快看到他们喜结连理的是家中长辈,父母之命不可违,他也没办法让父母改变主意。

  沈丽姝静静的看着未婚夫说这段话时难以抑制的眉飞色舞, 心想瞧把他给美的, 什么叫父母之命不可违, 这难道不是正中他下怀?

  明明他自己也一拍即合, 恨不得原地结婚,还在她面前装无辜小白花,果然男人都是天生的演员!

  沈丽姝没说话,她有一百个卧槽不得不快,而且这番话里最大的笑店在于,不顾身份地位、冲破礼教束缚也要跟她这个灰姑娘在一起的赵昭景,现在居然正义凛然的跟她说父母之命不可违。

  他自己听听这像话吗?

  未婚夫说的真情实感,沈丽姝听得却是连标点符号都想怀疑,“长辈的决定无可更改?可你一直说家中长辈极为开明宽和,从不插手你做的决定,我这几次去王府拜见,感受与你一般无二,王爷和太妃他们真真是少见的宽仁慈爱,对小辈有着无限耐心,怎么这次竟一反常态的专断起来?”

  说谎也要讲基本法的,倘若他的父母长辈真是武断专行的性子,不仅他们这门婚事成不了,他也不可能拖成快二十的“大龄青年”才定亲。

  面对质疑声,赵昭景不疾不徐道:“姝娘有所不知,祖母如今瞧着还算健朗,实则前段时日偶感风寒,缠绵病榻月余,父母担心她老人家经此一遭损了元气,便想着借此机会给家中添添喜气,二来祖母衣食无忧、子孙孝敬,唯独迟迟不见我成家立业、让她老人家时时挂怀,如此也算圆了这份心愿。”

  沈丽姝吃惊问:“老太妃竟是才大病初愈吗?我瞧着她老人家面色红润、说话声音也中气十足的,身子骨十分健朗的样子。”

  “这段时日想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祖母身子骨养回了些,但也跟生病以前没法比。”

  沈丽姝看不出老太妃有半点大病初愈的虚弱模样,但也知道他不可能编这种谎话骗她。

  百善孝为先,他们以这个理由提议尽早完婚,还真是让人不好拒绝,事情有点难办了,沈丽姝陷入沉思,思绪不知不觉飘到别的地方,“老太妃是不是四五月里病的?”

  赵昭景知道她已经猜到了,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是,我那段时日便留在家中为祖母侍疾。”

  所以这才是他那几个月安安分分待在汴京和她“鸿雁传书”而不是她到哪追到哪的真正原因,并非她以为的热恋期褪去了?

  不愧是你!

  沈丽姝一边在心里感慨,一边问,“家里出了这样大的事,怎么不在信里提一提?”

  “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祖母上了岁数,底子不如身强力壮的,病去如抽丝,才需要精心调养罢了,倒也没必要叫你在外头忙生意也得惦记这些。”

  沈丽姝正要感谢男朋友的体贴用心,突然意识到有哪里不对,抬起眼皮直直看过去,“依着你的说法,王爷王妃要咱们尽早完婚,是有借着这事为老太妃冲喜的意思,那便不是一时起意,而是早有计划了?”

  “众所周知,我家祖宗三代都是平头百姓,这样的出身原是不可能跟宗室贵族谈婚论嫁,直到有了二弟这个年轻无限的举人弟弟,才跟着水涨船高,勉勉强强有了嫁入高门的可能。可太妃生病那会儿,二弟还不是举人呢!准确来说,当时谁也没料到他第一次参加乡试就能考中,家人长辈包括大弟二弟的老师们,也都认为他们能在二十岁中举已然是苍天庇佑,难不成郡王府有高人未卜先知,那时候就确定我二弟能中举,把咱们的婚事提上日程了?”

  赵昭景:……

  沈丽姝已经跳出了他刻意营造的误区,倒也不急着刨根究底,好整以暇往车厢上一靠,就等着他接下来的狡辩了。

  赵昭景抿了抿唇,正欲开口解释,马车却在此时恰到好处的停下,外面传来侍卫恭敬的声音,“世子,小娘子,茶楼到了。”

  他勾了勾嘴角,语气轻快道:“不如先上去雅座,我再与你细细说来。”

  沈丽姝嘴角抽了抽,一直在车里说话,她都没发现短短十几分钟的路程,马车竟然走了半天才到,不由深深的看了赵昭景一眼。

  可真有他的,套路多到让人防不胜防。

  吐槽归吐槽,她还是在他的搀扶下了马车,直奔茶馆二楼,来到熟悉的包间坐下,“没外人了,边泡茶边说吧?”

  “好。”赵昭景一坐下便让身边的人和茶博士都退下,熟练的摆弄起茶具,另一边也很配合的娓娓道来,“世上无人可以未卜先知,我将大弟二弟引荐给谷大人的初衷,也不过是希望他们能少走些弯路,早日考取功名才不辜负你的期望,得知二弟中举的时候我也很意外,想来这便是天赐姻缘,老天爷也希望你我早日修成正果。”

  沈丽姝不客气的翻了白眼,“少来,你我本无缘,全靠你花钱。”

  赵昭景:……

  张张嘴想要反驳,可仔细盘点他们这么多年的相处,还真就是靠他花钱打赏,不然她记得他是谁?

  沈丽姝想想,不能把时间浪费在听他装逼,还得靠她把话题拉回正轨,果断出声道:“我就想问问,倘若时不我与,大弟二弟屡试屡败,你打算如何,继续等下去,等到他们中有一人中举之日来提亲吗?”

  “等到那时候,怕是伯父伯母早已为你另寻他人。”赵昭景无奈摇头,知道她追问到这种程度,躲不过去,只能和盘托出,“你们女子芳华珍贵,不应该蹉跎下去。事实上,二弟此番不中,明年也必然上门提亲。”

  “哦,你还有什么计划?展开说说。”

  看她非但没被他的决心打动,反而一脸津津有味听故事的表情,赵昭景无语片刻,还是硬着头皮道,“我知道,秦祈的父亲秦大人,与你非但是忘年交,曾经更手把手教你琴棋书画,如师如父,若能运作一二,以秦家养女的身份结亲,也不失为一桩金玉良缘。想来秦大人也不会介意帮这个忙。”

  开心吃瓜的沈丽姝表情渐渐裂开了,万万没想到他还能有这样骚操作。让她认秦叔叔当干爹,完了还要用秦家养女的身份嫁给他?真不知道他的小脑瓜怎么想出来的,比她还能奇思妙想。

  赵昭景没错过她眼底的匪夷所思,忙解释道,“我知道你必定不愿这般,也只是把它当下下策,并未付诸行动。”

  沈丽姝冷静指出,“但已经开始铺垫了,难怪秦沣中举的时候,你人没去,却突然送了那样一份大礼。”

  而且跟秦沣和祈哥儿认识并开始铺垫这些的机会是她亲手给的,她可真是个大聪明!

  赵昭景眼神闪了闪,借着将茶点递给她的动作,不动声色转移话题,“我知道秦大人在京时便处处照拂与你,外放多年也不曾疏远,逢年过节、生辰及笄,哪怕不能亲至,也要特意为你寻来珍贵且有意义的礼物,是一位和蔼可亲、让人亲近的长辈,姝娘你对秦大人也不乏慕儒之情,连带着和祈哥儿他们也亲如一家,所以我原想着你不愿如此行事,只是不想冠上秦家养女的名分,以免伯父伯母对此暗自伤怀,认秦大人为义父应当是愿意的,可如今瞧你的神情,竟是有些抗拒与秦家扯上关系?”

  沈丽姝还是很喜欢未婚夫泡茶的手艺,因为他每次来茶馆都会带上家里的好茶,用茶馆据说是从外地运过来的山泉水冲泡,滋味连她这个门外汉都尝得出来甘甜,当下双手捧着茶杯放到鼻下,闻着清新怡人的袅袅茶香,心境也随着沉静下来。

  虽然他的操作太骚、脑洞比她还大,但不可否认,他一直在为他们的未来而努力,相比之下,她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就显得过于不负责任了。

  可以不赞同他的想法,却不应该指责,毕竟赵昭景都没有指责她的不作为。

  想通这一点,沈丽姝的眉心彻底舒展开来,轻啜一口清茶,便耐心为未婚夫解惑:“以秦家养女的身份与你结亲,的确能名正言顺许多,三家从此也将紧密联系在一起。然而,对我有知遇之恩的只是秦叔叔,又不是秦家,难道整个秦家于我而言就不是齐大非偶了吗?”

  她只是跟秦叔叔交流密切,却不想跟整个秦家有太多联系,否则以她的交际能力,早就把秦家女眷们都哄得团团转了。

  赵昭景将亲手剥好的一小把松子仁放入她跟前的小碟中,一边点头,“原来如此,是我考虑不周了,幸好不曾贸然行事。”

  沈丽姝吃了一粒,又拈起一粒送到未婚夫嘴边,毫不心虚的借花献佛,还不忘记展示自己的大度,“这次就算了,以后不要再暗中行事就行,你我之间有什么是不能商量的?”

  “好。”赵昭景点头,小心翼翼将唇边的松子仁叼入口中,生怕咬到了那洁白如削葱跟的手指,仔细品尝了这颗他亲手剥出却格外香甜美味的松子仁,眼角眉梢渐渐都染上了餍足的笑意,柔声道,“说起来你与秦叔叔也多年未见,可曾想过去任上看望一二?”

  沈丽姝想了想,还是决定无视他这飞快调整的称呼,摇头道:“太远了,水路无法直达,不是很方便。”

  赵昭景一脸完全为她考虑的样子侃侃而谈,“直接去邕州的确有些不便,不过可以先乘船到荆州或是江洲,之后再换马车,如此便可缩短一半时日。到时候我陪你过去,也会帮你说服家长长辈。”

  沈丽姝还真差点被他这副纯良无害的嘴脸忽悠过去,反应了两秒才明白他的险恶用心,似笑非笑,“是吗,那你准备什么时候陪我去邕州?”

  赵昭景也不介意被她看穿,坦坦荡荡:“成亲以后随时可以。”

  沈丽姝:……

  好家伙,除了结婚,他脑子里还能不能装点有意义的东西?

  赵昭景用实际行动告诉她,没有。

  “祖母从林嬷嬷那儿得知你很喜欢西湖别院,特意叮嘱我要多陪你去那边看看,正好房契也在你手中,到时可以完全按照你自己的心意布置一番,并邀请堂哥表哥他们来家里小住。咱们到了杭州也更能随意些,你想去哪便去哪,不必再事事征求长辈的同意。”

  “不过冬日里的江南和汴京一样天寒地冻,倒不如去邕州来得舒适,听说那边四季如春,冬日从不下雪,姝娘不想亲眼去瞧瞧吗?”

  可恶,他嘴里描述的婚后生活是不是太爽了点?

  沈丽姝握了握拳,还是没忍住诱惑,脱口而出:“有、有点想试试?”

  赵昭景的笑意,从眼角眉梢一点点漾开,蔓延到高高扬起的嘴角,宛如冰雪消融、春暖花开。

  而他在这般心旌荡漾之际,再想不起那些温柔缱绻的诗词,只知道一眨不眨的望着她,吐出几个字,“好,那就试试。”

  说出的话,泼出的水,沈丽姝没劝成未婚夫出面延长婚期,他们全家都招架不住官媒的热情推销,他们的婚期毫无惊喜的定在了腊月,一个人们扎堆结婚的好日子。

  就剩两个多月,时间紧张,全家老少都被动员起来,量新房打家具办嫁妆,忙得脚不沾地,时间也一晃而过,很快到了成亲的日子,沈丽姝穿上她娘和亲戚街坊们一针一线赶好的嫁衣,在锣鼓喧天的喜庆中被送进了花轿。

  就这样,只是回家参加小老弟谢师宴的她,措不及防被抓来结婚。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3-16 16:59:03~2023-03-22 23:17: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y 79瓶;灰烬 70瓶;绿网重度上瘾患者、sss 20瓶;雅~ 17瓶;狂热哈迷 6瓶;turorora、晶晶、大头张张 5瓶;delia、Able 3瓶;漫不经心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2章

  雪后初霁,街道上的皑皑白雪尚等不到太阳升起,天不亮便被街道司的衙役和街面各商家合作铲干净了,只留下湿漉漉的痕迹,市民想要欣赏银装素裹的美景,只能抬头去看屋顶。

  阳光照射在屋顶厚厚的积雪上,折射出耀目的光线,屋檐的琉璃瓦、年节里家家户户新换上的大红灯笼,为这耀目白光增添了几分别样色彩。

  那辆宽敞的马车缓缓向酒楼驶来时,几个倚在门口闲聊的伙计都没放在心上。

  这会儿才到申时,他们半个时辰前才殷勤送走最后一桌客人,将桌椅地板都清扫干净,距离晚市开张至少还有一个时辰,正是他们合理休息的时辰,是去楼上找个桌子趴着睡一觉,还是更愿意蹲在门口跟隔壁几家的伙计们聊天吹牛,都是他们的自由,别说掌柜的不管这个,就是东家亲自来瞧,也不会有意见的。

  其中一个高个子伙计不经意收回视线,换了个姿势把重心调整到右脚,手也缓缓扶上了腰,呼痛道:“哎哟,才站了片刻,瞧我这个腰酸背痛腿抽筋的,也是这阵子店里太忙,每天从早跑到晚,实在是有点吃不消啊。”

  听到这话,隔壁伙计半是羡慕半是幸灾乐祸,“可不是,每晚我们都在收拾打烊的时候,你们店里还人声鼎沸着呢,你们忙完回家怕不是深更半夜了吧?”

  也有人陪着笑好一番奉承,完了才笑道:“张哥、钱哥,整条街就你们酒楼生意最好,要是哪天忙不过来招新人,别忘了跟哥们说一声啊,我有个兄弟生得浓眉大眼,比我还高半个头,他家出事之前还上过两年私塾,为人是很机灵也能吃苦耐劳的。”

  张哥好笑的打量了这人一眼,“你小子打听挺清楚啊,连我们这招人看容貌身高都知道。不过你兄弟长得好还读过书,外头多少体面的工作,怎么想来当伙计?”

  这人笑嘻嘻,“嗨,咱们就不是那块料,我兄弟读两年书也就会写几个字,去药铺当铺也就给人当学徒,学个六七年还不知道能学成啥样,还不如咱们当伙计呢。尤其是张哥钱哥,咱们在一条街上混了几年,往年生意最好的或许不是你们家,但你们的东家绝对是最大方的,每月发工钱的日子,任大家伙如何打听你们都不肯说,可瞧那走路带风的样子,打量谁不知道你们又得了大笔赏赐?听说钱哥还把最小的弟弟都送去了私塾,我看你们每月拿的工钱得是我们的两倍。”

  另一个人也深以为然附和道:“可不是,咱们当中赚的最多的就你们俩,这还只是汴京呢,你们东家在金陵苏州杭州扬州也都开了酒楼,都叫天上人间,人也多是从汴京两家店抽调去的,明明是背井离乡,可我听说每到那时候你们都是争着抢着去的,看来你们东家是给足了好处呐!”

  他们这群人虽然只是不起眼的小伙计,可他们各自的东家不但在寸土寸金的汴京繁华街区开大酒楼,而且基本上一开就是几年十几年,便知道背后的东家都不是什么普通人物,背靠大树好乘凉,在大酒楼做事的他们,也是外面很多人羡慕的对象。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羡慕的声音才越发真实好听,张哥摆着手一幅低调样子,嘴角已经控制不住咧到耳后根了,张哥的同事钱哥不怎么搭话,很是沉稳的样子,可嘴角的弧度却怎么压不下去。

  话题即将引入他们最喜欢的吹捧环节,那辆他们不甚在意的马车,却缓缓停在了酒楼门口,两人不由得站直了身子,这才注意到那个向马车门走去的侍卫十分眼熟,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程公子,啊不对,已经是他们东家的侍卫了。

  那车里的人是谁也就不言而喻。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张哥和钱哥对视一眼,随即默契十足的行动起来,后者转身回去通知其他人,前者则是毫不客气的赶人,“哎呀来贵客了,失陪失陪,你们都回去,改天再聊哈。”

  “打量我们都瞎呢,这时辰来什么贵客,那不就是你们东家的马车?”隔壁伙计狠狠唾弃了张哥一脸,但也是最快转身走人的,还顺便帮老对头招呼了其他人,“散了散了,现在回去还能小憩个把时辰。”

  他们以前没事就爱趴在自家门口围观隔壁东家,因为隔壁的东家与众不同,不是印象中大腹便便、或一脸精明强干的男子,隔壁东家是一位能称得上沉鱼落雁的美貌小娘子。

  按说他们的酒楼在汴京都是数得着的,偶尔也有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来雅间用餐,她们大多珠光宝气、香风阵阵,端的是娴雅秀丽,与隔壁不施粉黛、衣着简单的小东家形成鲜明的对比,可他们通常只注意这些夫人小姐的衣着首饰如何华丽,而隔壁东家无需任何装饰,每每都给人移不开视线的耀眼感觉。

  隔壁东家不仅美貌聪慧,为人更是亲和有度,见人三分笑,有时候来还能见到她跟伙计一般熟练的招待客人,整个人就像书里描写的如沐春风,只是远远瞧着都觉得心旷神怡呢。

  他们以前背着张哥钱哥几人讨论,对方东家这般的人品相貌,不知怎样的男子才配得上,还想着千万不要随大流寻个读书人,读书人有机会考科举做大官,可这种人家规矩也多,他们每三年都要见识一回,大多书生娶了有钱的媳妇,要用人家的嫁妆吃喝会友,还不让人抛头露面,最后金榜题名、功成名就了,搞不好还要嫌弃妻子出身粗鄙,为其三妻四妾的行为开脱。

  隔壁小娘子好容易有了偌大家业,自己有本事,倒不如找个同样做生意的富家公子,婚后还能继续打理私产,说不准以后把夫家的产业也捏手里,做个说一不二的当家太太。

  万万没想到,隔壁小东家在婚事上也不走寻常路,越过那么多风流书生和富贵公子,直接嫁给了公子王孙,成了人人称羡的郡王府世子妃!

  这门婚事可把他们甚至全城百姓都惊呆了,以至于一个多月过去,隔壁酒楼每天仍是络绎不绝、人满为患,但凡听说了东家的故事且有些家底的,全都往隔壁跑了。

  当然这些人只是凑热闹,谁也没想着能在酒楼见到身份贵重的世子妃娘娘,就连他们这些隔壁邻居,凑热闹围观的同时也在心里感慨,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那个靓丽的身影了。

  刚刚看到那辆马车,他们也都吃了一惊,这位人们嘴里“飞上枝头做凤凰”的东家,竟然还能亲自来店里。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就算张哥不赶人,他们也不敢杵在那里瞧热闹,开罪了贵人可不是闹着玩的。

  沈丽姝不知道有人对她的出现感慨万分,她到了店门口,却迟迟没有现身,直到秦侍卫在地上放了精致的马凳,陪她出来的丹露率先下去并摆出搀扶姿势,她才一脸无奈把手搭上去,脊背挺直、优雅端庄的下了马车。

  用眼角余光注意着这边的隔壁伙计们,只看到一道珠围翠绕的婀娜身影在一阵拥簇下进了酒楼,隔了这么远,那气势都险些让他们噤若寒蝉。

  可他们却不知道,比起这段时间在府里见客的华服钗环,沈丽姝今天只戴了一套玛瑙头面出门,已经相当朴实无华了。

  再朴实下去,出门前告别的时候,老太妃就该心疼的拉住她,要开库房让她多挑几套头面换着戴了。太妃有赏,她婆婆郡王妃也要跟着表示

  她娘是有些预言术在身上的,结婚一个多月,婆媳关系还真就跟徐女士说的一样井水不犯河水,她每天除了跟新婚老公腻歪,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哄老太妃开心。

  不过婆婆清冷归清冷,能生出赵昭景这样壕无人性的儿子,她自然也不会多小气。

  沈丽姝刚开始还不太适应土豪生活,心想着不出门就不用打扮得太华丽,家常打扮去给长辈请安,险些把老太妃心疼坏了,觉得她受了委屈,和郡王妃一起,让人送了一盒盒珠宝首饰去她院子里。

  而且从那以后,两位长辈三天两头就给她送珠宝,搞得沈丽姝从一开始的受宠若惊到逐渐麻木,为了不搬空婆婆和太婆婆的妆奁,她只能主动注意自己的形象,哪怕今天只是低调出门查看产业,最基本的排面也不能丢。

  沈丽姝就这样华丽登场,跟匆匆下楼梯的徐大舅打了个照面,还想打招呼,却见他愣在那里,面上竟还有几分慌张,“姝,啊不,世子妃,怎么一个人过来的?”

  她嘴角抽了抽,拉长音调抗议道:“大舅,你不认识我了吗?”

  徐大舅被她这么撒娇,瞬间找回了亲切的感觉,同时也知道自己闹笑话了,笑着挠头,“我听别人说的,还以为以后都要这么叫,大舅也别扭着呢。”

  “没那么多讲究,自家人怎么叫都行,我们还管王爷王妃叫父亲母亲呢。”

  徐大舅乐呵呵的点头:“那行,大舅以后还叫你姝娘,咱们先上楼吧。”

  说话间还是忍不住往外甥女身后看了一眼,沈丽姝猜到他在担心什么,边上楼边解释道,“原本你外甥女婿说好陪我过来瞧瞧的,只是父亲不巧被唤进了宫,而府里每天都少不了客人造访,母亲不爱应酬这些,总不能让祖母一个人,因此他留在府里帮忙招待,我便一个人出来了。”

  徐大舅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乍一看到新婚的外甥女自己跑过来,他差点吓得魂飞魄散,那一刻慌极了,要是外甥女和丈夫吵架了,他们这些娘家人都不知道要怎么帮她出头。

  幸好小两口没闹矛盾,徐大舅彻底放心了,迎上外甥女意气风发的目光,了然笑道:“姝娘是不是已经听说这阵子酒楼生意极好,坐不住要来看看?”

第193章

  沈丽姝快乐点头。

  跟赵昭景结婚会引发周围震动,这事她早有预料,但是没有想到这个震动范围涵盖面如此之广,几乎到了全城热议的地步。

  造成这种局面,还要感谢已经摇身一变成为当朝太子的奶团子。

  是的,他不仅跑来参加了他们的婚礼,还出其不意带上了皇后赏赐的大笔礼物。

  跟历史上那位两度进宫、直到三十才确认继承人身份的太子不同,曦哥儿度过了小时候被拐卖的坎,之后的人生堪称顺风顺水,身为亲王嫡子,在当初一同入宫的宗室孩子中身为最为尊贵,又因为长得好嘴巴甜,成为后宫团宠般的存在。就连当今原本有的第三子,似乎也被他的小翅膀蝴蝶掉了,于是仁宗本该给幼子取的大名“赵曦”,直接落到了他头上。

  他原本是和赵昭景同属宗字辈,宗室里唯一可以不用“赵宗X”命名的只有皇子,因此当曦哥儿被当今取单字名,基本就确认了皇子身份,封太子已是板上钉钉。

  不过能以未及弱冠之龄受封太子,这待遇跟亲生的也没差多少了

  这也导致奶团子除了没太大自由,在宫里生活还算舒坦。

  又因其初进宫时不仅年纪小,还险些遭遇灭顶之灾,皇后当时少不了对他多关照几分,衣食起居处处关照,久而久之,一辈子没有生养的皇后,便把这个机灵讨喜、几乎由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视如己出了。

  皇后在前朝后宫皆有美名,也极得官家敬重,曦哥儿这样早就被立为太子,多多少少也有皇后的影响。

  本就在皇后跟前很放得开撒娇卖萌的曦哥儿,确认母子名分后就更放飞自我了,以太子之尊跑出宫凑热闹吃席不够,还给姝阿姊求来了他母后的丰厚赏赐和嘉奖口谕——皇后居然在满堂宾客面前大赞素未谋面的她人美心善。

  当然人美心善是她自己总结的,事实上,代皇后传话的女官文学素养极高,短短几句话中,堆砌无数溢美之词,很会划重点的沈丽姝知道,皇后真正赞赏她的心地善良,毕竟当年她自己也是孩子,还能挺身而出营救几乎就要被人贩子得手的曦哥儿,这份心性让知情者都对她高看一眼。

  说到底,还是因为曦哥儿,宫里才对她这般厚待,亲自盖章她跟赵昭景属于天赐良缘。

  如果没有这一出,他们就是普通的灰姑娘嫁豪门故事,赵昭景在权贵眼中只是个无所事事的宗室子,娶寒门还是贵女,并不能引起他们多大关注。

  可赵曦的神来之笔,让前来观礼的宾客们真正把视线集中在新人身上,秉持着低调做人高调做事原则的沈丽姝,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彻底暴露在人前。

  她这些年不声不响混在小伙伴们中搞事业,除了自身有意隐于人后,以及赵昭景秦郁松他们帮忙遮掩之外,也是因为上位者并不把这点小打小闹看在眼里。

  如今他们注意到了她,只要用些心调查,凡走过必留下痕迹,她这些年做过的好事,包括太子另眼相待、亲亲热热喊她阿姊的原因,都被拔得干干净净。

  有些人就像宝藏矿洞,乍一看好似平平无奇,但了解越深越让人欲罢不能。

  这些宾客初来时聊到新娘家虽无官无权,可兄弟都在读书,还有个特别年轻举人弟弟,家里也有产业、宅子和田庄,也亲眼见证了迎回新娘时那十里红妆的盛况,还想着传言果然不可信,新娘子倒也没有传的那样妖魔化,原就是殷实之家的掌上明珠,娘家舍得下血本陪嫁,再有一副花容月貌,不怪郡王和郡王妃将她聘进门。

  深入了解才知道,什么殷实人家、兄弟出息,那都是新娘子自己一手缔造的结果,十年前她家连送孩子去私塾都有心无力,还是将将十岁的新娘做小生意赚了些钱,她那几位出息的弟弟才得以拜师读书、改写命运。

  回顾从前,小郎君烤肉和天上人间前后横空出世,看似不曾影响大局,对汴京百姓的生活却有着翻云覆雨的效果。

  新娘子仅用不到十年,彻底改写了整个家族包括她自己的命运。

  此时的她也不过双十年华,于当朝太子有救命之恩,自身已然是宗室贵妇,日后要辅佐丈夫继承宗祧的长媳,听闻娘家还有一个十七八的秀才弟弟和十五岁的举人弟弟,那个举人弟弟甚至拜入了清流名人谷大人门下,未来简直不可估量。

  或许下一个十年,汴京便会多一门姓沈的新贵。

  不扒不知道,一扒吓一跳,到场的达官贵人终于对沈丽姝这个宝藏女孩留下了深深的印象,刚好她经营的餐饮行业,又跟日常生活息息相关,以至于这段时间大家出门会友、亲朋聚餐,都下意识选她名下的产业。

  正所谓上行下效,达官贵人带头打卡沈丽姝的产业,有钱人家闻风而动,不明所以的普通百姓也不肯落后,传到后面就成了这几家店的东家嫁给皇子王爷地位超然、连官老爷们都要来巴结表现,他们吃不起大酒楼,大过年的去烤肉店打打牙祭还是可以的。

  就这样,一大波顾客蜂拥而至,造成了酒楼和烤肉店除夕夜和整个新年都一座难求的火爆场面,小伙伴们年也不过了,每天搬砖搬到腰酸背痛、数钱数到手抽筋。

  而沈丽姝却是最后一个知道自己又双叒叕暴富的。

  家里总觉得她嫁入高门战战兢兢,当务之急是要尽快适应王府生活、和婆家长辈搞好关系,不想让其他事情打扰她的注意力,于是联合起来隐瞒这个喜讯,直到月子会所的陈大夫联系她,沈丽姝才终于知道实情。

  月子会所不像酒楼烧烤店那样满城风雨,受时代限制,这个新兴行业并不被广为人知,多是母亲们在女儿出嫁前当成武功秘籍一般传授下去。

  但风平浪静有时只是假象,月子会所同样受到沈丽姝成为贵族圈顶流的影响,有心的贵宾女眷们已经注意到这层关系,有些人甚至很快联系到她娘徐女士,将一女四子都养大了,好像还个个身体健康,分明是行动的广告招牌。

  有需要的贵妇朋友立刻将月子会所列入咨询名单。

  陈大夫她们这些年努力经营,在中下层圈子做出好成绩,已然闷声发大财,更上层的客户接触不到,也不敢想那种好事。达官显贵要么直接请太医,要么府里养着一群府医,或是手握家传秘方,她们也不确定自己就比人家强,守着如今的一亩三分地就很不错了。

  只是没想到天降好运,莫名期间就跟着东家打入贵妇圈子,那些个响当当的世家贵族纷纷抛来橄榄枝,请她们的大夫去府上出诊,陈大夫师徒又惊又喜,不亲自跟东家聊聊实在不安。

  她们都是女子,跟沈家其他人无甚交集,沈丽姝结婚之前特意给了名帖,叫陈大夫遇到紧急情况随时来找她。陈大夫被突然爆满的订单缠得分/身乏术,就让侄女兼徒弟锦娘走这一趟。

  沈丽姝这才知道各门店的盛况,还真应验了那句话,只要员工加班够努力,老板明年开上法拉利!

  鼓励锦娘她们放心大胆的干,她罩得住,很快把斗志昂扬的小姐姐送走,沈丽姝自己也坐不住了,没有人会嫌钱多,听闻各门店天降订单的情况,她就想到各个现场看一遍。

  刚好已经过完元宵,虽然新家还是门庭若市、拜访的人络绎不绝,但有些不重要的管家就能应付,还有长辈们在,暂时也轮不到新媳妇挑起大梁,沈丽姝顺利得到了出门放风的机会。

  赵昭景倒没有出尔反尔,她想出门随时都可以的,只是新婚燕尔,小夫妻天天腻在一起还嫌不够,乍一听说她要抛下自己独自出去,赵昭景不是很情愿,非说她成亲后第一次去店里,为了让大家安心,他一定要陪过去。

  可他自己却没有沈丽姝说走就走的潇洒,为了配合他的行程,她耐着性子多等了两天。

  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临到出门前还是出了幺蛾子,赵昭景不得不留下,当时就差没用狗狗眼求她再等他两天了。

  沈丽姝假装没看见,抬脚就走。

  天上下刀子,这个门也非出不可。

  反正她现在身份不一般了,去哪儿都得乘车搭轿,下刀子也落不到她头上。

  沈丽姝潇洒出门,第一站就是徐大舅坐镇的天上人间总店。

  徐大舅也很了解外甥女,立刻笑呵呵的送上账本给她过目。

  各门店内部账本都是沈丽姝教的表格记账,最简单初级的那种,各项数据一目了然,沈丽姝一眼扫过就知道,这个月的营业额至少翻两番,其中一小半是包场业务贡献的。

  她去年借着小老弟的谢师宴推出这项业务,虽说反响也不错,为酒楼增加了收入,可架不住其他酒楼跟风,天上人间在汴京并非最有名的,最大的蛋糕自然也落不到他们头上,倒是这一次随着她的走红,酒楼包场订单直线上升。

  这还只是一间门店。她在汴京有两家酒楼六家烧烤店,这一波得给她额外增加多少收入啊!

  想到那些小钱钱,沈丽姝控制不住的眉开眼笑,“不错,不错,辛苦大家了,我瞧着过年期间的营收,怕是所有人都在加班干活,这阵子都累坏了吧?”

  徐大舅摸着自己瘦了一圈不过依然丰润的脸,如实道:“确实少有这样的辛苦,不过我和益民常给大家伙打气,等这阵子忙过了,你那头事情也都处理好,就带着账本去找你报喜,到时连带着去年的年终奖一起,给大家伙包个大大的红包。”

  因为妹妹妹夫都不想他们打扰外甥女,徐大舅他们自己也忙得脚打后脑勺,一时没来得及找她商量年终奖。当然作为大股东之一,他也可以跟管事的宋逸民一起决定,按照去年来头制定的目标给予相应奖励就是了。

  只是从去年秋天外甥中举,到腊月姝娘嫁入郡王府,几件大事让他们酒楼成为达官贵人的新宠,导致全年业绩远超年初制定的目标,他们这些管理层有业绩分红,普通伙计却只能拿工钱和奖金,依着姝娘的性子,超额完成任务肯定还有相应的奖励,总不会亏待了大家。

  这部分额外奖励,徐大舅和宋益民就有点拿不准了,想着还是要请她本人出面。

  他们的决定刚好正中员工们的下怀,除了这两年为补充外派人手新招的伙计,其他都是酒楼开业之处就来了的,最是清楚东家有财一起发的性子,掌柜的他们虽然也不会克扣大家的工钱奖金,但绝对没有东家每次发钱只多不少的阔气。

  让东家亲自来发年终奖,他们求之不得,这段时间非但没有奖金延迟的郁闷,反而一个个斗志昂扬、精神饱满的加班加点,终于在今天盼来了东家。

  沈丽姝也很愿意承担这份甜蜜的烦恼,依依不舍看了好几遍账本,才合上点头,“可以,下月初一把两间店的账本都放这儿,我到时早点过来核算。”

  结了婚还是没有单身方便,她单身的时候只要在家,月底最后那天,熬夜也要来店里给小伙伴们发工资奖金,这是创业第一天确定的传统。

  可惜这样的优秀传统要暂时中断了。

第194章

  沈丽姝知道,赵昭景支持她婚后出来搞事业是顶着一部分压力的,这种压力并非来自家族长辈,而是整个大环境。

  尤其是他们眼下还是贵圈顶流般的存在,一举一动都备受瞩目,一旦她有什么出格之举,将带累整个郡王府的名声,而他依然无条件支持她,坚持履行婚前的承诺。

  他做初一,她也能做十五,坚持亲自打理产业的同时也适当调整了些方式,深更半夜从家里跑出来、只为了等门店打烊给小伙伴们发工资奖金这种事,可以改成白天来做。

  尽管她坚持初心不动摇也可以,赵昭景必然是舍命陪君子,安全什么的不用担心,但小夫妻深更半夜不着家这种事,放在贵族圈子里怕也是别人茶余饭后的笑点,还是能免则免吧。

  再说老太妃年纪大了,也不能让老人家大半夜还为他们担心。

  沈丽姝于是动用她身为老板的特权,愉快决定把发薪日调整到每月初一。

  徐大舅丝毫不在意他们延后半天发工资的事情,他只关心外甥女说的话,满眼诧异的问她,“你下月还来店里啊?”

  沈丽姝觉得大舅问了句废话,头也没抬,“对啊。”

  徐大舅却是欲言又止的看了她半天。

  他私下听妹夫他们说过,姝娘嫁给郡王世子,反而比大部分高门贵府都要自在些,因为他们是青梅竹马,姑爷真心求娶,自会尽最大可能对她好,他自己又是闲散宗室,不问权贵闲云野鹤,因此他们姝娘也无需整日为丈夫的仕途打点筹划,她还能自在做她喜欢的事。

  但在徐大舅的认知中,妹夫他们口中的自在应该是相对而言,婆家再如何开明纵容,嫁为人妇也有种种规矩要遵守学习。

  就像他那几个出嫁的闺女,嫁得远远不如姝娘,只不过比刚刚发迹的他们多了些底子,听起来体面些,亲家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大体都是普通人,然而她们刚进门的那几年,也被各自的婆婆抓着狠立过规矩,那阵子连娘家都不敢回。

  直到这两个月,趁着她们表妹的春风,姊妹几个跟着水涨船高,就差被婆家供起来。

  过年回家的时候,出嫁一年的三女跟她娘说,婆婆和太婆如今没让她站着布菜了,她可以跟大家一起上桌吃热乎的;怀着身孕的长女更是备受优待,从去年腊月到现在被允许回了好几趟娘家。

  普通人家的新媳妇尚且事事要询问丈夫和公婆的意见,怎么跨越阶级的姝娘轻轻松松说出门就出门,丝毫不担心婆家为此苛责,随意的好像她根本没婆家似的。

  这未免也太过自由了吧?

  徐大舅在心里咋舌,万万没想到,他外甥女的自由程度远超想象。

  沈丽姝随口提起了之后的安排:“月初给大家发完工钱奖金,我们就要收拾收拾准备去杭州了,我记得大舅前两年就说过可以江南的门店帮忙,想必也是想去外头瞧瞧,因为工作太忙迟迟不能成行,要不要这次同我们一去,看看杭州新店,随便也和表哥聚一聚。”

  面对她突如其来的邀请,徐大舅不是惊喜,反而大惊失色,当场发出灵魂三问:“你?去杭州?世、姑爷同意吗?”

  “同意,而且他跟咱们一起。”沈丽姝看着她大舅三观炸裂的样子,贴心帮忙找了个他们更能接受的理由,“大舅忘了吗,他家在江南各地也有产业,如今都是昭景在打理,年前因为婚事耽搁了那边的事物,这次正好一起过去处理了。”

  其实赵昭景每次所谓的出京打理产业,都是为他恋爱脑找的冠冕堂皇借口,偌大的郡王府可用之人何其多,还真用不到堂堂世子屈尊降贵去跑产业。

  在权贵手底下贪墨的风险过高,一旦事发,不死也要脱层皮,性命当前,再贪的人也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

  下面小打小闹,自然就不值得赵昭景兴师动众跑一趟,上位者都明白水至清无鱼的用人原则。

  不过这些事,平头百姓出身的家人们都不知道,徐大舅还在那恍恍惚惚点头,“对,我想起来了,你们之前有几次从外地回京,都是坐姑爷的船,好像是偌大的一艘船,除了你们几个再没别人了?”

  曾经他们被“程公子”挥金如土的阔气震惊全家,后来得知他的真实身份,又走上了另一个极端:姑爷贵为皇亲国戚,他们看来一掷千金、穷奢极侈的行为,说不定在公子王孙身上都是稀松平常,就不要再少见多怪了。

  徐大舅轻易接受了外甥女的说法,原来世子自己要去江南处理产业,虽说出远门还带妻子有些“耽于享受”了,考虑到他们新婚燕尔,倒也说得过去。

  于是他又开始担忧另一件事,“今时不同往日了,你们小夫妻出行,带上娘家人是不是有些过了?”

  徐大舅忍了忍,到底还是把那句“要不要回去问问世子和郡王他们”的提醒咽回去了。

  他知道外甥女不仅从小自己拿主意,还习惯把身边的人都安排得明明白白,他老这么提醒,万一激起了姝娘的反骨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