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丽姝笑眯眯的左看看右瞧瞧,在心里给他们加油打气,很好,撕得再响些,顺便让她看看老实人四伯被逼急了还能不能急中生智。
可惜大弟二弟并没有给长辈们继续表演的机会,他们虽然也被二舅和四伯的话勾起了对乡下生活的向往,但是在赚钱大业面前,一切游乐诱惑都是浮云,兄弟俩压根没犹豫,就由沈文殊作为代表站出来,学着阿姊平日教他们的文明用语,说,“谢谢二舅和四伯的热情邀请,但我们现在还想留在家里帮忙,等阿姊他们的板栗卖完,再去镇上读书不迟。”
吵得面红耳赤的徐二舅沈四伯:……
场面一度很尴尬,直到沈家旺终于憋不住大笑出声才打破这阵沉默。
他笑着起身去拍他哥和二舅哥的肩膀,“你们也太性急了,孩子们还没这么快回镇上呢,回去让岳父岳母和叔婶商量也不迟。我还要回衙门当差,就不多聊了,你们再坐坐啊,别急着回家。”
说完整了整衣襟,就大摇大摆的溜之大吉了,留下徐二舅和沈四伯面面相觑。
沈家旺都回去上班了,徐二舅和沈四伯自然不好多待,本想小坐片刻也回家的,只是转眼一瞧,就发现孩子们又忙活开了,有人烧火,有人给板栗割口子,还有人在锅里炒石子,两人看得眼睛都直了:“孩子们这是要炒板栗了?”
下午沈家旺不在家,沈徐氏一个人力气有限,最多能帮孩子们炒两锅板栗,所以这会儿他们有条不紊的协同作业,她就没去凑热闹了,一边抱着小儿子,一边耐心给自家二哥和四伯哥解释了下孩子们每天的工作内容。
这下徐二舅和沈四伯不急着走了,孩子们翻炒板栗那么辛苦,他们这一把子力气刚好能帮上忙,就主动留下来干白工了,半个下午也炒出了好几锅板栗,最后甩着酸胀的手在回家路上,忍不住感慨了一番孩子们吃苦耐劳的精神。
但沈丽姝他们显然甘之如饴,还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一眨眼板栗就卖空了。
这天晚上收工回家,大家照旧一边泡脚一边例会,沈丽姝宣布板栗项目圆满结束,“如今还有二十来斤栗子,可除掉答应给爹衙门的叔叔伯伯做板栗烧鸡的份,和给齐孔目他娘的糖水栗子,剩下的都不够咱们跑一趟瓦子里的,干脆就不卖了,留着自己吃吧。赶明儿回镇上,也给姥爷家和爷爷家带上几斤,也让他们都尝尝板栗烧鸡的味道。”
小伙伴们都很支持她的决定,忙了这么久,也不大在意一二十斤板栗赚的钱了,一个个越发期待的盯着沈丽姝瞧。
沈家旺看出了孩子们的迫不及待,笑盈盈的问道,“所以你们今天也要连夜分钱吗?”
沈丽姝斩钉截铁:“要!”
这么多钱等着他们分配,但凡拖延一秒都是对它的不尊重。
徐虎他们盼着这个,听到姝娘的话不由欢呼出声,沈家旺则是自觉的起身,“好,我去帮你们把箱子搬过来。”
沉重的箱子被搬到面前,沈丽姝和小伙伴们熟稔的清点,最后由沈丽姝统计并分配。
这一个多月的忙碌下来,沈丽姝如之前所料的那般,自己和徐家四兄弟各得二十七贯,剩下的六百多文让同样辛苦的沈家旺夫妻和沈文殊沈进殊分。
于是所有人都在兴奋的疯狂数钱,就连大弟二弟都抱着他们的宝贝钱匣子笑得合不拢嘴。
沈丽姝大概是其中最冷静的一个,毕竟这一刻她早已预料,兴奋过后,还记得提醒老爹,“明儿不要忘了带我们去钱庄换元宝。”
这一次她可以换两个二十俩的银元宝,虽然距离五十俩还差了些,但是无所谓,都要投入进下一个项目的。
想到下一个大项目,她转头问徐虎,“表哥你们上次赚的银子让姥姥或是舅母他们管了吗?”
徐虎嘿嘿嘿直摇头,“我娘和二婶都要过,但我们说这是兄弟几个一起赚的,不能分,分了就不吉利了,所以最后还是自己拿的。”
他知道姝娘不是无的放矢之人,之前都没问过他们钱怎么分配,现在提这个只有她的用意,因此回答完问题,他便忍不住往前凑了凑,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姝娘是不是又有赚钱的法子了?”
其他人一听也精神了,都抬头炯炯有神的盯着沈丽姝。
顶着压力的沈丽姝也丝毫不慌,比了个小拇指:“有一点点想法了,可能需要投入更多的钱,虽然我自己手头的应该也够,但你们想多赚的话,最好也投一些。”
她问徐虎的问题当然有自己的用意,以为他们的钱会被家里拿走,所以特意提醒他们,这次赚的钱至少留一半别上交,那样能派上更大的用场。
没想到徐虎他们上次的钱也都留着,听他的口气好像就在等着她下一步,这让她十分欣慰。
小伙伴们都有投资意识了,很好。
果然她说完,徐虎就兴奋得直搓手,“嘿嘿,我就知道姝娘还有法子,这才没让我娘她们得逞的。”
徐力更是当时就挽起袖子,迫不及待要开工的架势,“表姊你说,咱们什么时候开始?”
沈丽姝:……
好家伙,这是连下一步具体做什么的流程都跳过了啊。
第27章
小伙伴们都如此支持自己, 拖着累成狗的身体还要马不停蹄继续跟她创业,简直是拿命在陪她拼啊。
沈丽姝十分感动,然后无情的拒绝, “累了这么久, 至少得歇十天半个月的吧,我还答应去姥爷家住一阵呢。”
开玩笑, 具体章程都还没理出来, 她难道要带着大家抓阄吗,抓到什么下一个项目就盘它?
咦,好像也不是不行?
不过沈丽姝这么努力的带领大家搬砖搞钱, 本质是是为了享受更好的生活, 而不是为了搬砖而搬砖,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劳逸结合很重要。
要是按照小伙伴们的意思来, 他们岂不是全年无休九九六?
那她可能都等不到成年享受人生的那天, 就会成为第一个因为工作太拼而猝死的穿越女。
想一想那画面, 简直死不瞑目了, 沈丽姝不寒而栗, 更加坚定了放长假的决心。
听到这个答案,徐力脸上满是肉眼可见的失望。
但他这几个月在外面历练多了,也是颇有长进的, 至少脑子转得比以前快了,立刻收拾起失望的心情,建议道, “那表姊明日换了银子, 跟我们一块回家如何?”
早点在他们家住完, 就能早点回城里做生意了。
沈丽姝:“……”
可以, 但没必要。
沈徐氏倒是很喜欢她亲侄子的提议,简直说到她心坎里了,恨不得举双手双脚赞同,“对啊姝娘,明日就跟表哥表弟们一快回去吧,这样也省得你爹还要请两回假送你们。”
虽然老爹距离真正踏入“仕途”还差十万八千里,可以说不发生什么奇迹,他这辈子都无法踏入仕途,但沈丽姝对老爹这份工作的重视,一点也不比对自己事业的重视少。
原因之前也提过了,若没有老爹工作上的人脉,她的事业也无法这么顺利的开展下去,他们是相辅相成的关系。
因此一听老爹又不想好好上班,要为一点小事请假,沈丽姝就有点不赞同,试图劝她爹打消念头,“爹上个月就请了半天假,这次又请假,会不会让上头的人觉得您当差不踏实用心?不如还是托口信请二舅来接人吧。”
“上回二舅他们回家前,还特意叮嘱过我们,说田地里已经没多少活计了,他们空得很,若有事要他们帮忙,只管叫人带个口信回去,他们马不停蹄就赶过来了。”
事实上就算他们没叮嘱这句,沈丽姝也会这么劝老爹的,尤其是徐二舅,得知侄子和儿子们又要带一笔巨款回家,还不喜得连夜就扛着驴子进城接儿子和大侄子们?
沈家旺迎上女儿满是关切的目光,心中尤为受用,并且姝娘的关心问题其实不无道理,考虑到她的年纪和见识就更显难得,唯一不足之处,就是对他们衙门一些潜规则还不够了解。
他便耐心跟姝娘解释了一下这里头的门道:“我们底下这些人,是不像上头的官老爷那样,每旬还有沐休日,我们只有逢年过节、举国同庆的时候才有假日。但平日里呢,上头的大人们也很通情达理的,谁家中都有点事,每个月请一天半天假是被允许的,也不会因此扣我们的月俸,当然次数多了也不好。”
介绍完单位的情况,再说自己的,“爹以前没请假,是因为没遇到要紧事,没有请假的必要,而不是不能请,遇到了自是随时可以请假的。更何况如今情形好了,更没什么好担心的,姝娘只管把心放肚子里,爹都有数,不会因为你们耽误正事的。”
如今情况为什么好了,沈家旺没展开说,懂的人也都懂。
如今他认了个很有背景的老大,不说在衙门里横着走,但是腰杆也能比以前挺得更直一些了。
沈丽姝听完这番解释,果然安心许多,因为老爹单位的那些领导们,听起来似乎对手下们还挺体恤大方,也没有老百姓想象的那么威严恐怖、难以相处嘛。
仔细想想倒也正常,这里是京城,全天下最尊贵的人还在宫里坐着呢,其他人就算做到了宰相,仍然有需要顾忌的地方,所以,哪怕老爹衙门里的最高长官,大概率也不敢更没必要在衙门里只手遮天、作威作福。
官场生态只会比差役小吏们那点门道小九九来得严峻百倍千倍,越是接近权力中枢越是派系复杂、盘根错节,争斗起来都不是个人死活那么简单,那是分分钟牵连整个家族和派系的大案,正所谓牵一发动全身,谁也不会掉以轻心。
当然也不是所有官员都乐衷斗争,官场虽然复杂,本质也跟社会差不多,人间百态,有人忙着升官发财,有人喜欢摸鱼渴望退休,也有人一心一意为民生谋福祉,但应该没有哪个奇葩,都过五关斩六将考中进士做官了,最后却沉迷于欺负毫无还手之力的手下这种低级趣味的?
这么一想,老爹能抱上齐孔目的大腿,还真是值得全家人出去大吃一顿庆祝的喜事,毕竟真正的领导们对他们这些小吏无所谓,不会刁难也不看在眼里,看似都在一个衙门做事,其实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因此小喽啰只要抱好大腿并且大腿罩得住,职场生涯基本就安安稳稳、无忧无虑了。
沈丽姝总算是理解爹娘那天对齐孔目来访的激动心情了。
打个比方,齐孔目向老爹拋来的橄榄枝,相当于突然冒出个天使投资人,想要无条件资助她五百俩去做生意,那她当场就旋转跳跃、开心到要上天了。
她现在对老爹专程请假送小伙伴们回家的决定没有异议了,不过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态度,沈徐氏已经迫不及待开口了,“姝娘,这下放心了吧?不用特意让二舅过来,你爹明天就能送表哥们回家,不如你和大弟二弟也一同走吧?”
沈丽姝不会看不出来她娘的迫切,但她却故意说,“就算明儿大弟二弟能跟着去姥爷家,我也走不开,这不答应给齐孔目他娘煮的糖水板栗还没弄呢。”
沈徐氏险些急得脱口而出防的就是她一个,只送走她大弟二弟有什么用?
但最后关头她还是把话咽回去了,转头求救般的问丈夫,“齐孔目家里着急吗?”
沈家旺很配合的摇头,“前儿齐孔目还跟我聊起这个,他知道孩子们这阵子都很辛苦,特意跟我打了招呼,他家老夫人天气转凉后胃口就好了,虽还偶尔惦记姝娘煮的糖水栗子,可老人家本就不宜多食这个,因而姝娘也不必着急,何时得闲了再做便是,我说那正好,可能孩子们忙完要回镇上老家玩一顿时日。”
他这番话也许并非虚言,却也及时为妻子解了围,沈徐氏自然认为丈夫今日是站自己这边的,高兴之余更多了几分甜蜜,不由得朝丈夫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沈家旺正好也在看妻子,夫妻俩默契十足的相视而笑。
沈丽姝赶紧移开目光,但凡再慢一秒,她的狗眼就要被闪瞎了。
她发现这辈子的亲娘平时温柔贤惠,对丈夫言听计从,看起来就像很卑微、处在食物链底端的那种家庭妇女,但实际上她娘对于拿捏男人、调教老公这方面,应该是很有一手的。
不然家里的财政大权也落不到她娘手里。
当然老爹为人正派,懂得尊重体贴妻子,也是她娘能施展手腕的关键因素之一。
总之,对于老爹这次帮她娘的行为,沈丽姝半点没放在心上,人家帮他媳妇天经地义,再说老爹平日站她的时候也不少。
她只是中途穿来的,又不是从外边捡来的,对于爹娘夫妻恩爱这件事只会乐见其成。
只是如果他们能学会计划生育,那她还会更欣慰的。
在沈丽姝内心小小吐槽的时候,沈徐氏也结束了跟丈夫的默默相视,转而继续之前的话题,“姝娘你看,齐孔目都不着急了,你们明儿就放心回镇上去玩吧,多住些时日也没关系。”
沈徐氏这么执着的要女儿去镇上,恨不得他们天一亮出发,还不想她太早回来,就是不想再给姝娘逛街买东西的机会了。
上个月姝娘揣着三两银子潇洒出门、带着一堆东西和只剩几文钱的空荷包回来的画面,依然历历在目,哪怕这钱都是姝娘自己赚的,她花或是不花,都到不了自己手里,她花了还能给他们买些好东西回来。
但沈徐氏宁愿自己什么好处都落不到,也宁愿要一个一毛不拔的姝娘。
她以前觉得自己只要多念叨,哪怕姝娘十句里只听一句半句也是值了,费口舌而已,能让姝娘多省一文是一文。
但是现在,看着自己都反复提了三遍,姝娘始终没给个准确的回应,她个小机灵鬼儿,怎么可能听不懂?分明就给她装傻,不想答应罢了。沈徐氏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姝娘平时哄弟弟们的画面。
姝娘每次哄弟弟们内容都不一样,话术灵活多变,但时间一长,沈徐氏也渐渐发现并总结,姝娘好像是有个规律的,简单来说就是投其所好,用弟弟们感兴趣的东西或话题来引导他们,小男孩们每次都会上钩,屡试不爽。
学会这招后,沈徐氏暂时还没机会在大弟二弟身上试验,此时此刻却对姝娘跃跃欲试,看她还在装傻充楞,便试探着说道:“姝娘不是对四伯说的带你们去玩很感兴趣吗?早一天去,就能多玩一天,姥爷家和爷爷家还会给你们准备好吃的,又好吃又好玩呢。”
敏锐如沈丽姝很快就发现这语气听着耳熟,稍微一想就恍然大悟了,这不是她哄小老弟的标准话术吗?她娘居然暗中观察并且默默学会了,还用在了她身上,甚至连语气都那么的相似。
好家伙,她娘还真他娘是个人才。
面对这么想方设法、对她使出了浑身解数的老母亲,沈丽姝突然来了点恶趣味,爽快点头:“好啊,明日我们一起回镇上——”
但她并没有把话说完,看着她娘已经控制不住露出了欢喜的笑容,才慢悠悠说出了下半句话,“大不了我明日也早点起来,上午就跟表哥他们去街上把想买的东西买齐。”
不购物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要是不花钱,辛苦搬砖赚钱又有什么意义?
沈徐氏:……
嘴角的笑容就这么僵在了那里。
静静看着母女俩交锋的沈家旺,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但也不能让媳妇这么尴尬下去,安抚般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好啦,你又不是不清楚,姝娘除了赚钱,最大的兴趣就这两个——吃和买东西,怎么还指望她能改?”
沈徐氏原本沮丧得肩膀都垂下去了,一听这话又梗起了脖子,“她的兴趣要是上街买几块糖或糕点,哪怕是大姑娘们用的胭脂首饰,我也不说什么了,可你瞧瞧她买回来的都是些什么?纸笔,酒,绣样,还有香料,全都是又贵又不实用的,哪个大姑娘跟她似的奇怪?”
说着忍不住瞪了沈丽姝一眼,抚着额头一脸郁卒:“这回赚了这么多钱,真不知道她明儿还能往家里搬多少让人意想不到的东西。”
沈家旺含笑安慰道:“那也无妨,姝娘能花就能赚,我倒是觉得她这么小就琢磨着赚钱,还能吃苦,恰恰是因为她想买东西,才会这么用心。哪天她没东西想买了,说不定也没心思赚钱了,你觉得那样好吗?”
沈丽姝在旁疯狂点头,对对对老爹说得都对,她赚钱就是为了好好花钱。
她是说过跟家人相处也要有退有进,不能老是我行我素,但自己赚钱,自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这是她的原则是也是底线,不可能因为她娘几句捞叨就变卦,所以与其指望她收敛,她娘早点把心态调整过来才是真的皆大欢喜呢。
沈徐氏很想倔强的顶一句不赚钱就不赚钱,本来就没指望过姝娘养家糊口。
可是姝娘给的太多了,让她将这话盘旋在嘴边迟迟说不出口。
这两个多月跟着孩子们忙碌,他们夫妻虽累,收获也一样丰盛,上次的不到两贯加上这次的三贯多些,刚好攒下了五贯钱。
五贯钱呐,已经是孩子他爹两个月的月俸。
若每个月都能多出这么一笔收入,明年都不需要姝娘给弟弟们出束脩,他们自己就能负担了。
也不仅仅是大弟二弟,小弟,或是以后出生的孩子们,他们都有条件送他们读书了。
让姝娘一个孩子承担弟弟们束脩,沈徐氏内心不太得劲,她知道孩子他爹也是一样的心情,所以才会这么卖力的帮孩子们炒板栗,能够尽一点当父母的责任也是好的。
最后,这个话题以沈徐氏一声倔强轻哼作为收场,沈家旺知道她已经被说服了,只是还拉不下脸承认,很体贴的出来打圆场了,招呼捧着钱使劲傻笑的孩子们,“既然明儿还要早起去买东西,那就快些收拾收拾去休息吧。”
小伙伴们纷纷响应,搂着各自的钱回屋睡觉了,沈丽姝的箱子她自个儿搬不动,只能求助老爹,等沈家旺把她的小金库放回老地方,她又神秘一笑,“爹,你先别走,我给你看个宝贝。”
说着去拿她这段时间抽空画的图纸。
沈家旺不明所以,见她拿着几页纸过来,还以为闺女又私下练字,后来发现上面好像是画而不是字,又很是自豪的想,莫不是姝娘连书画都能无师自通、自学成才了?
欣慰之余,接过东西便夸了起来,“我们姝娘真是颖悟绝伦,无人指点就会书画了,只是这画得有些……过于实在。”
沈家旺也是看到闺女的真实画风,才意识到自己夸早了的,原来不是天生比别人会写字的,就画画也能画很好。
他虽然不懂画,但一看也知道,姝娘这几张纸实在不能称之为画,就是弄了一堆横线竖线嘛。
这题他也会!
沈丽姝:……
她无奈的举着油灯上前一步为老爹照明,“不如您再细看一眼?”
随着老爹低头认真看图纸的动作,沈丽姝也不卖关子,主动解释了起来:“既然明日就去姥爷家,那打家具的事就请爹娘帮我费心了,正好我们房间这阵子用不着,可以直接让人来家里弄,还方便些。爹你们主要就是帮忙盯一盯,要让匠人按照我画的样式弄,到时候我会留几贯钱在箱子里,你们只管从箱子里拿钱结账。”
其实沈丽姝的所有财产都会留在家里,只不过大头她会用小锁锁起来,这么做不是说要防谁,而是表明一个态度,这是她的私人小金库,不允许任何人擅动,亲爹娘也不许。
在现代社会长大的,心理年龄又是个经济独立了很多年的成人,沈丽姝很在意边界感。
幸好她这个世界的爹娘也足够开明,主要是老爹,只要她表明了态度,他就不会仗着是她爹的身份任意处置她和她的东西。
所以她能把财产都放在家里,放心的回老家待上一阵。
沈家旺这时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你之前也提过,想把你们的屋子归整一下,用一些柜子分隔成两个小间。”
这个想法,他们夫妻也是赞同的。
孩子们的房间原来是老爷子的,因为更为宽敞,后来老爷子走了他们也没搬过来,本就预备让给孩子们睡,只不过把老爷子那张有些念头、据说很值一些钱的雕花大床换到了他们房里。孩子们如今屋里,连床都没用,只是打了两张宽敞的木榻拼在一起。
原先大弟二弟还小,跟姝娘睡一块并不打紧,但侄子们住过来了,不得不避嫌,并在一起木榻就分靠在不同的两边墙,姝娘跟弟弟们睡的那边还特意挂上了蚊帐作为遮挡。
这样短时间内还能应付,久了仍是不便,所以姝娘当初一说要归整屋子,他们都答应了。
只是自打卖板栗后,他们全家的心思都扑在赚钱上了,每天数钱又那么快乐,竟是半点没想来正事。
这会儿姝娘提了起来,沈家旺自是认真对待,仔细看过两遍图纸,确定图纸画得清晰明了还有文字说明后,他才细心将图纸折好收入怀中,承诺道,“姝娘只管放心在老家玩,打家具的事爹帮你盯着呢,保管你们回来就能看到两个跟画上一模一样的小间。也不用特意留钱了,这点钱爹还是出的起的。”
他其实更想夸一夸姝娘无与伦比的巧思,那个双层床真是太省地方了,有了它,往后再添几个孩子也不用担心家里住不开了。
世上还有比姝娘更聪明又贴心的闺女了吗?
没有了,全汴京最暖心的小棉袄就是他家姝娘。
可惜真的已经很晚了,他不能耽误孩子们睡觉的时间,自个儿明早也要早起当差,沈家旺只能把这一肚子的溢美之词咽回去,说完看见姝娘神色似有不赞同,想是要坚持她自己出钱,他也不等她开口,先一步抬了抬手制止道:“姝娘,你听爹说,这个花不了多少钱,你们现在睡的木榻,可以拆了打双层床,咱们家还有些用不上的家具也可以拿来打柜子,若还不够,可以再从镇上运两根木材进来,咱们不用再出买材料的钱,只需要付工费和包吃饭,有个几百文就差不多了。”
“你娘这两个月攒了好几两银子,我们出得起。”
沈丽姝惊呆了:“这么便宜?”
早知如此,上次放假就可以抓紧时间改造房间。
沈家旺含笑点头,“这还是城里工费高,放在镇上,至少还能再节省一半的工钱。”
沈丽姝觉得这样便宜已经是惊喜了,也不再跟老爹争谁出钱的问题了,反正大家都出的起。
把油灯交给老爹并表达了晚安的意思,她就钻回蚊帐里,躺在已经睡得四仰八叉的弟弟们旁边,她也很快蒙头睡了过去。
翌日,沈丽姝果然跟小伙伴们一块起床的,洗漱过后,也不顾她娘“已经煮好了粥”的挽留,带头领着大家去街边吃了顿汴京人民绝对不可错过的早餐美食,由此开启了新一轮的购物之旅。
买了喜欢的东西,又换了心心念念的元宝,下午,一行人又拎着大包小包、热热闹闹回老家去了。
在姥爷家的第一天,沈丽姝就毫不客气的搞起了事。
事情还要从徐二舅前两天闲得没事跟朋友去河边钓鱼说起。
徐二舅属于人菜瘾大的那种,往往钓半天也凑不够一碗菜的。但因为家里生活很过得去,他农忙时辛苦下地、人都累瘦一圈,农闲时不想争分夺秒的打零工赚零花,家里人也都支持,于是就有了许多钓鱼的机会。
前天那次,属于是一年都出现不了两回的运气爆棚,徐二舅钓到了一条三斤重的草鱼,难得是鱼钩取下来也没有弄伤鱼嘴。徐二舅美滋滋把鱼拎回家,表示要养着等孩子们回来,让他们都尝尝他钓到的大鱼。
他中途去过城里送板栗,知道他们大概就是这几天里卖完存货收工,因而全家都很赞同这个提议。
于是这天沈丽姝他们过来的当天晚上,这鱼就准备要上桌了。
沈丽姝一看他们把活碰乱跳的草鱼从水缸里捞出来,就被勾起了吃烤鱼撸啤酒的幸福时光,瞬间忘了自己第一天来做客,需要低调矜持,立刻举起手疯狂自荐:“我来我来,姥爷,让我来给你们做道不一样的烧鱼。”
第28章
在沈丽姝强烈自荐之前, 本该是金盆洗手的徐姥爷出山,亲自给难得来小住的外孙外孙女做一桌拿手好菜。
他已经很久没亲自下厨了,就算是教徐虎做饭, 老人家也就是站在旁边动动嘴皮子, 时不时用拐棍敲一棍子。
毕竟这个年纪,已是儿女成家、子孙满堂, 合该安享晚年了, 徐大舅他们要是敢让老爷子整天给一大家子烧饭,出门都得被人指着脊梁骨骂。
所以即便徐姥爷退休后无所事事,家里也不敢劳动他, 一日三餐都是两位舅母带着女儿们准备的。
沈丽姝之前还羡慕表兄弟们, 家里有位大厨, 岂不是每天都能吃香喝辣?
事实缺恰好相反, 家里的大厨上班颠勺颠到手抽筋, 下了班回家根本不可能再往厨房钻, 只要别让他动手, 家里的女人们把饭菜做成什么样, 他都不介意。
反正他在后厨混, 肚子里最不缺的就是油水,回家吃点清汤寡水还正好清肠胃了。
于是徐虎徐力他们有一位当大厨的爹/大伯,唯一比别家强的就是比较常吃荤腥, 徐大舅常年管着后厨,过手的鸡鸭鱼肉数不胜数,自己偶尔昧点骨头内脏边角料带回家, 东家也浑不在意。
再加上徐二舅母娘家又是镇上卖猪肉的, 让他们家伙食标准直逼镇上的大户人家。
只是伙食标准高, 也并不意味着就多美味, 恰恰相反,舅母们认为肉就没有难吃的,随便煮熟就好了,她们有不想无端给自己添麻烦了,便按照家家户户的法子做饭,要么炖肉,偶尔炒菜,一点都不在意厨艺技巧。
徐虎他们以前倒也不觉得家里的饭菜不好,隔三差五就能吃点肉,把他们养得比同龄的小伙伴都高大些,还要啥自行车?
所以兄弟几个进城后,才尝一口沈丽姝炖的板栗烧鸡,也跟沈家那些肚子里没油水的一样,立刻就惊为天人,恨不得跪下唱征服了。
徐二舅的抵抗力也没比他们好多少,吃完那碗卤肉饭,回家的这些天简直念念不忘,逢人就说。
再说回招待客人,徐姥爷轻易不动弹,舅母们水平又很一般,真遇上贵客需要好好招待,或是逢年过节的,徐大舅才勉为其难出来掌勺。
沈丽姝姐弟头一回要在他们家小住一段时日,二弟更是以前从未在姥爷家住过,这种情况,第一顿饭也该隆重一些以表重视。
哪怕只看在聪明能干还带着表兄弟们赚钱的姝娘面子上,徐大舅也很愿意亲自下厨,为小客人们准备接风宴。
只是很不巧,今天既不逢年也不过节,饭点正好是他的上班时间。
通许镇虽然不像汴京一样是个不夜城,但夜晚的镇子依然热闹,至少客栈酒楼是如此。
因为天黑后城门一关,那些行商的游历的没赶上进城,就需要在镇上找歇脚处。
穷家富路,这年代能出远门且往京城跑的,至少大部分家境都不差,带足了盘缠,又即将进城,这一晚大都会选择在大一些的酒楼吃饱喝足休养生息。
徐大舅工作的地方,正是镇上最大的酒楼,上下三楼,有饭堂餐桌也有客房包间,可供吃供住供一应热水点心,还就屹立在来往客商一眼就能看到的路旁,生意想不红火都难。
于是每每到了晚上,客人反而络绎不绝了。
沈家旺送孩子们徐家那会儿,反倒也是徐大舅的休息时间,还能表达一下对他们到来的热烈欢迎。
等沈家旺一走,他也要收拾收拾去上班了。
所以徐大舅就算很愿意亲自下厨招待外甥和外甥女们,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家里的妇女们水平又很有限,为了招待好难得从城里来玩的孩子们,徐姥爷这才决定亲自出山,既是表现重视,也是想做点好吃的哄住孩子们,让他们心甘情愿在自家住下去。
这段日子他们确实在跟老沈家商量孩子们住哪儿的问题,可惜没有结果,因为谁都不肯让步,都要想让孩子们住自己家。
老婆子和老沈家那个每次说着说着,总是要吵起来。
最后他们也只能采纳姝娘的建议,等孩子们到了镇上,让他们自己决定住谁家。
自家算是抢占先机了,因为外孙外孙女跟着他们表兄弟一块回来,女婿送到家里只来得及喝口水喘口气,又得匆匆赶回城里去,没功夫再带孩子们去老沈家那边转转,孩子们今晚顺理成章住他们家。
徐姥爷心中也是有成算的,他想着这两日把孩子们照顾好了,让他们吃好和好玩好,往后也就没老沈家什么事了,便挽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没想到他还没上场,已经有人要抢表现机会了,这人还是他想好好招待的对象之一。
徐姥爷是有些无语在身上的,但也还能维持慈祥和蔼好姥爷的微笑,“姝娘在家中要帮你娘做家务,如今来姥爷家住,只管跟兄弟姐妹们好好玩,其他都不用你操心,更用不着你个孩子来给大家伙做饭了,今儿你们都尝尝姥爷的手艺。”
徐姥爷自觉这话说得很有水平,表现出了长辈对晚辈关怀疼爱,说完便环顾一周,以为能收获全家的认同,却不料只有老婆子在认真点头附和,其他人包括他亲儿子都眼神游离,几个亲孙子更是不给面子的嚷嚷,“爷爷,就让表姊做吧,她煮什么都好吃,烧鱼肯定也比别人香。”
“别人?”徐姥爷握着拐棍的手有点痒,很想敲一敲这群有了表姊就忘了爷爷的臭小子。
小伙伴们是为了支持她,沈丽姝虽然对他们的话术很无奈,但也不能坐视惨剧上演,便忙上前挽住徐姥爷的手臂,熟稔的摇晃着撒娇道:“姥爷,你就让我试试吧,虽然我还没煮过鱼,不过带了些特殊香料过来,正想看看能不能做鱼,味道若是不好吃,也还有您,其他菜我可不会做,都指望姥爷呢。”
老爹搞不定她娘的时候,沈丽姝偶尔也是这么缠着她撒娇耍赖的,因为不常用这招,所以屡试不爽。
沈丽姝琢磨着她娘是姥爷的亲女儿,在吃软不吃硬这方面想来也是如出一辙了。
果然徐姥爷比她娘都更好哄,才摇了两下手臂,老爷子就把自己的小算盘全忘了,只剩眯着眼点头,“好,好,姥爷都听姝娘的。”
他亲孙女倒是不少,一字排开足足五个了,可是因为他家的姑娘名声好,外边提起来都赞不绝口,他们也想把这份好名声一代代延续下去,因而对家里的女孩教养十分上心,是按着德言容功这四项标准去教育的,几个孙女便被教得温柔娴静,也许私下会同她们的娘和奶奶撒娇,可还从来没人对他这个爷爷撒娇的。
那些小子倒是不怕他,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可他们的性子,别说依偎在他旁边甜甜撒娇了,这群皮小子不满地撒泼打滚他就谢天谢地。
总之,徐姥爷还是第一次享受到被漂亮乖巧外孙女挽着手臂撒娇的感觉,一下就上头了,全忘了自己的打算。
旁边的徐姥姥忍不住用胳膊肘给了他一下子,提醒老头子别忘了他们商量好的的东西。
徐姥爷摸了摸被撞的地方,只当没看见老伴的眼神。
跟老沈家那点苗头,哪有让外孙女高兴来得重要?
他宝贝外孙女确实高兴了,一旦得偿所愿,就头也不回从姥爷身边离开了,招呼一声,小伙伴们立刻倾巢而动。
她有自己的一套班底,便毫不犹豫婉拒了姥爷和二舅要进厨房帮忙的提议。
徐虎徐力负责杀鱼并整理配菜;大弟是技术纯熟的小烧火工,最近还把二弟也培养上了;徐林和徐鹭没有具体分工但也不是多余的,他们属于机动人员,负责给沈丽姝跑腿。
比如现在,沈丽姝全程指导大表哥去鳞洗净后,要怎么切鱼才好腌制,不好不开,就让小表弟们去帮她找提过的特殊香料。
他们在沈家时算是一个宿舍的室友,回来前打包行李都是一起弄的,沈丽姝一说是哪个花色的包裹,还用了块布裹着,兄弟俩毫不费力就把东西找过来了。
他们这堪称井然有序、令行禁止的精彩表现,看得徐家众人目瞪口呆,尤其是兄弟几个的亲妈,宝贝儿子们好不容易回趟家,还没好好歇口气,又被指使得团团转了。
关键是这群小子平日都是混世魔王,不气她们就是好的,何曾见过他们这样乖得像小绵羊的一面?
大舅母二舅母虽然不至于生气,心情总归是有些微妙的。
妯娌间默契对视一眼,大舅母忍不住先开了口,“姝娘,你表兄弟们在家都不干活,笨手笨脚的,怕是帮不上你,要做什么,不如让大舅母帮你准备了。”
沈丽姝还没回答,她亲生的二儿子先开口了,“娘,我们什么都会,你就别添乱了,等着吃好吃的不行吗?”
怼完亲妈,他还忍不住跟表弟们嘟囔,“我娘很烦是不是?明明在三姑家,姑母和姑父就从来不给咱们添乱。”
徐鹭话里话外,都有种三姑和姑父不是自己爹娘的遗憾,偏偏他的好兄弟徐林同学还深以为然,“是啊,我娘也烦人,都不像姑母那么脾气好。”
惨遭亲儿子打脸的大舅母:……
前一秒还庆幸自己沉住气了没悲剧,后一秒就被拉踩的二舅母:???
沈丽姝一个劲去看草鱼砧板上的草鱼,不敢抬头围观两位舅母的精彩表情,因为她怕自己没有经过严格的训练,会忍不住笑得好大声。
但心里,她对表弟们的话有一点认同感,别人不说,负责杀鱼并清洗的大表哥未来可是要继承衣钵,已经练了两年厨艺基本功,就这大舅母还见不得好大儿干活,想要代替他做,沈丽姝不禁想象了下自己穿成徐家的表姐妹,不说寸步难行,但是想要把家里的兄弟姐们指挥得团团转,顾忌做梦也别想。
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有对比才有幸福了。
也幸好她只是外甥女而不是女儿,默默看完热闹,甚至不必搭理两位舅妈,因为她们已经被亲儿子怼得说不出话了。
沈丽姝就当什么都没听出来,继续指挥大家工作。
他们在院子里杀鱼,是因为徐家院子不但大,还有口井,平日里都不用去外边挑水,杀鱼正需要用大量清水冲洗,在井边处理才方便。
徐虎在沈丽姝的全程指导下,把鱼清洗干净劈成两半,又改了几下花刀,便大功告成了,一群孩子转移阵地去了厨房。
沈丽姝想要做烤鱼,提前腌制两三个小时是最好的,但眼下没法讲究这么多,只能抓紧时间能腌几分钟是几分钟,还好徐家厨房里,葱姜蒜黄酒酱油和盐都是有的,沈丽姝把它们都倒鱼身上,就让徐力过来做马杀鸡,手动给它腌制入味,她则跟着大表哥去地窖去找能用上的配菜。
穿越小半年,沈丽姝终于可以见识见识传说中的地窖了,心情颇为激动。
也是她赶上了好时候,虽然还没到家家户户需要存储食物过冬的季节,可连小学生都知道,秋天是农民伯伯丰收的季节,地里的收成一时半刻吃不完,家家能晒的都晒干保存,不能晒的就堆在地窖里慢慢吃。
徐家的地窖颇为丰盛,沈丽姝在底下兴致勃勃转了一圈,最后却挑了萝卜白菜莴苣三样常见也不贵的配菜,抱着上去后,徐二舅还想劝她再去拿些好菜,沈丽姝也拒绝了。
徐二舅看她信心十足的样子,颇为好奇,被拒绝帮忙还是凑近厨房围观了,徐姥爷也没忍住好奇跟上,不一会儿,就连徐姥姥她们都跟来了,厨房顿时挤满了大人小孩。
好在徐家家境好,不但住的屋子宽敞,就连厨房都做得比别家大气,这么多人也不嫌拥挤,沈丽姝便也没理,请大表哥继续准备配菜,自己则就着烧热的铁锅开始倒油煎鱼。
没有烤箱也没有烤炉,所谓的烤鱼只能做油炸版,众人只见她往锅里吨吨吨倒油,别说两位舅妈,自诩见多识广的徐姥爷都被惊呆了。
这一幕徐二舅太熟悉了,立刻安抚众人,“别怕,这些油还能装起来继续用的,炸过鱼的油还更香呢。”
说着他又开始讲述姝娘当日炖肉的情形,因为已经提过无数次,不得不说徐家众人也早已被勾起了好奇,这会儿就连最节省的两位舅妈也没出声,都都默默看下去了。
沈丽姝等油热后往里面撒了些盐防止粘锅,然后开始炸鱼。
她觉得在姥爷家已经很克制了,要煎这么大一条鱼,还没有上次炸葱头酥倒的油多,很显然没法将鱼全部浸润,只得她时不时给它翻身,让鱼身雨露均沾、每个部位都能被油炸出焦香味。
等炸得外焦里嫩的鱼出锅,徐家众人闻着空气中浓郁的香味,还想着难道这么快就做好了?却见沈丽姝叮嘱弟弟继续烧火,并打开了方才让表弟们去取的布包。
接下来才是最重要的一步——炒料。
虽然她找到的材料还不齐全,没有火锅底料,没有红油辣子也没有豆瓣酱,感觉这个烤鱼没有灵魂。
但至少让她找到了辣椒花椒孜然茴香等烧烤摊必备调料。
沈丽姝再一次庆幸她穿到了好时代,让无数穿越男女魂牵梦萦的辣椒居然在这里出现了,不过还没有普及,只在胡商开的店铺才能找到,包括花椒孜然茴香也都一样。
这些东西价格也很夸张,贵到她要不是卖板栗赚了四十多两,她都舍不得买。
不管怎么说,在这个时代能找到辣椒她就赢了,烧烤火锅卤菜凉菜都可以搞起来,而且只要她自己牢牢控制配方,就算被别人模仿去,但也很难被超越。
对了,辣椒籽可以收集起来,请二舅明年开春帮她试种一下,要是成了,很快她就能实现辣椒自由,多幸福啊。
这么想着,沈丽姝取香料的动作也豪放起来了,干辣椒抓了一大把,花椒再一把,孜然茴香若干,等葱姜蒜和胡葱下锅爆香,下入这些料该小火慢慢煸炒出香味,之后加水煮开,放酱油和盐调味,将切好的配菜陆续下锅,最后倒入炸好的鱼,大火煮几分钟入味并收汁。
直到一锅热气腾腾又香味四溢的烤鱼出锅,沈丽姝的表演仍没结束,她把干辣椒弄碎了些,和葱蒜末并花椒一起铺在鱼身上,浇上两勺热油,瞬间众人鼻尖充斥着一股前所未闻的霸道香味,勾得人口齿生津、恨不得立刻马上就开饭。
沈丽姝管最后这一步泼油叫注入灵魂,因为这一步,烤鱼的麻辣鲜香味才完全被激发。
也因为这一步,她最初倒进锅的油,已经用得干干净净、一滴都不剩。
但现场已经没有人在意这种小细节,闻着这香味一个个双眼发直,仿佛被勾走了灵魂。
还是徐二舅先回神,咽着口水向父母提议,“我看姝娘这一锅菜就够吃的了,不如直接煮饭吧?”
他已经等不及老爹再做什么好吃的,反正都不可能有姝娘做的好吃。
最后,沈丽姝用这道麻辣烤鱼,把姥爷一家人也都征服了彻底。
一顿饭吃到夜幕降临,众人坐在洒满月光的院子里啃柿子,烤鱼好吃是好吃,但后劲也十足,第一次吃辣的众人吃完之后才发现舌头都麻了,见识丰富的徐姥爷便叫大家吃点甜的缓解一下。
第29章
吃着软糯微甜的柿子, 还不等沈丽姝主动收集众人对烤鱼的意见,大家已经七嘴八舌聊开了。
先前吃饭时,他们头一回被这样火热的味道席卷, 触不及防之下被辣得满头大汗, 不停找水缓解辣意的同时,却又莫名有种上瘾的感觉, 根本不舍得停下疯狂进食的动作。
别看徐二舅钓的这条草鱼肉质肥美, 饶是清除鱼鳞内脏也足有两斤,沈丽姝还往里头添了不少配菜,端上桌是满满当当的一大盘, 好像特别丰盛的样子。
但是架不住徐家人多啊。
大舅母和二舅母生孩子的本事丝毫不比她娘差, 徐家目前已有五个女孩七个男孩, 除了最小的那个表弟还不能吃辣, 早早被他娘用一块沈丽姝他们带来的糕点哄着去屋里自己玩, 其他的兄弟姐妹包括本来安静呆在房里刺绣的女孩们, 都不由自主被香味勾出来了, 大家简直虎视眈眈。
这么多同辈小伙伴, 还有徐姥爷等七八位长辈, 再加上沈丽姝姐弟三个,近二十张嘴巴嗷嗷待哺,别说两斤的烤鱼了, 就是再加两斤也是不够吃的。
沈丽姝在家里可以仗着父母的纵容,弟弟和小伙伴们也认同她的权威,自个儿当起食堂大妈, 在给自己谋福利的同时尽可能平均分配, 大家不用争抢就能吃上一样多的肉。
但到了姥爷家, 她可不会越俎代庖, 姥爷姥姥、舅舅舅母他们都没有要维持餐桌秩序礼仪的意思,那她也准备入乡随俗。
沈丽姝可能抢别的抢不过其他人,但她坚信自己是在场最能吃辣的,抢烤鱼简直毫无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