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声中充满了绝望的悲哀。
马芳铃心中又是一阵刺痛——同情和怜悯有时也像是一根针,同样会刺痛人的心了。
她忍不住抱起了他,将他抱在怀里,柔声道:“你用不着难过,你很快就会好的……”
她没说完这句话,因为她的眼泪也已流了下来。
风在呼啸,草也在呼啸。
一望无际的大草原,看来就像是浪涛汹涌的海洋,你只要稍微不小心,立刻就会被它吞没。
但人类情感的澎湃冲击,岂非远比海浪还要可怕,还要险恶?
但现在他却偏偏被人看到了。
他紧咬着牙,用刀鞘抽打着自己。
他恨自己。
一个最倔强,最骄傲的人,老天为什么偏偏要叫他染上这种可怕的病痛?
这是多么残忍的煎熬折磨?
马芳铃也看出这种病了,叹了口气,柔声道:“你何必打自己?这种病又死不了人的,而且还很快就会……”
傅红雪突然用尽全身力气,拔出了他的刀,大吼道:“你滚,快滚,否则我就杀了你!”
他第一次拔出了他的刀。
好亮的刀!
刀光映着他的脸,带着血泪的脸。
苍白的刀光,使他的脸看来既疯狂,又狞恶。
马芳铃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两步,目中也已露出了惊惧之色。
她想走,但这少年四肢突又一阵痉挛,又倒了下去。
倒在地上挣扎着,又像是一匹落在陷阱里的野马,孤独、绝望、无助。
刀还在他手里,出了鞘的刀。
他突然反手一刀,刺在他自己的腿上。
刺得好深。
鲜血沿着刀锋流出。
傅红雪的颤抖已停止,喘息却更急更重。
马芳铃可以感觉到他呼吸的热气,已透过了她的衣服。
她的胸膛似已渐渐发热。
一种毫无自的,全无保留的同情和怜悯,本已使她忘了自己抱着的是个男人。
那本来是人类最崇高伟大的情操,足以令人忘记一切。
但现在,她心里却忽然有了种奇异的感觉,这种感觉来得竟是如此强烈。
她几乎立刻推开他,却又不忍。
傅红雪忽然道:“你是谁?”
马芳铃道:“我姓马……”
她声音停顿,因为她又感觉到这少年的呼吸似也突然停顿。
她想不出这是为了什么。
没有人能想到仇恨的力量是多么强烈,有时远比爱情更强烈。
因为爱是柔和的、温暖的,就像是春日的风,春风中的流水。
仇恨却尖锐得像是一把刀,一下子就可以刺入你的心脏。
傅红雪没有再问,突然用力抱住了她,一把撕开了她的衣裳。
这变化来得太快,太可怕。
马芳铃已完全被震惊,竟忘了闪避,也忘了抵抗。
傅红雪冰冷的手已滑入了她温暖的胸膛,用力抓住了她……
这种奇异的感觉也像是一把刀。
马芳铃的心已被这一刀刺破,惊慌、恐惧、羞侮、愤怒,一下子全都涌出。
她的人跃起,用力猛掴傅红雪的脸。
傅红雪也没有闪避抵抗,但一双手却还是紧紧地抓住她。
她疼得眼泪又已流出,握紧双拳,痛击他的鼻梁。
他一只手放开,一只手捉住她的拳。
她的胸立刻裸露在寒风中,硬而坚挺。
他眼睛已有了红丝,再扑上去。
她弯起膝盖,用力去撞。
也不知为了什么,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呼喊,呼喊在这种时候也没有用。
两个人就像是野兽般在地上翻滚、挣扎、撕咬。
她身上裸露的地方更多。
他已接近疯狂,她也已愤怒得如同疯狂,但却已渐渐无力抵抗。
忽然间,她放声嘶喊:“放开我,放开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她知道这时绝不可能有人来救她,也知道他绝不会放过她。
她这是向上天哀呼。
傅红雪喘息着,道:“这本就是你自己要的,我知道你要。”
马芳铃已几乎放弃挣扎,听了这句话,突然用尽全身力气,一口咬在他肩上。
他疼得全身都收缩,但还是紧紧压着她,仿佛想将她的生命和欲望一起压出来了。
她的嘴却已离开他的肩,嘴里咬着他的血,他的肉……
她突然呕吐。
呕吐使得她更无力抵抗,只有高呼:“求求你,求求你,你不能这么样做。”
他已几乎占有她,含糊低语:“为什么不能,谁说不能。”
突听一人道:“我说的!你不能!”
声音很冷静,冷静得可怕。
愤怒到了极点,有时也反而会变得冷酷——刀岂非也是冷静。
这声音听在傅红雪耳里,的确也像是一把刀。
他的人立刻滚出。
然后他就看见了叶开!
第十回 杀人灭口
叶开站在黑暗里,站在星光下,就像是石像,冰冷的石像。
马芳铃也看见了他,立刻挣扎着,扑过来,扑在他怀里,紧紧抱住了他,失声痛哭,哭得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叶开也没有说话。
在这种时候,安慰和劝解都是多余的。
他只是除下了自己的长衫,无言地披在她身上。
这时傅红雪已握住了他的刀,翻身掠起,瞪着叶开,眼睛里也不知是愤怒,还是羞惭。
叶开根本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傅红雪咬着牙,一字字道:“我要杀了你!”
叶开还是不理他。
傅红雪突然挥刀扑了过来。
他一条腿虽然已残废,腿上虽然还在流着血,但此刻身形一展,却还轻捷如飞鸟,剽悍如虎豹。
没有人能想像一个残废的行动能如此轻捷剽悍。
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刀的速度和威力!
“我要杀了你!”
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刀的速度和威力,刀光已闪电般向叶开劈下。
叶开没有动。
刀光还未劈下,突然停顿。
傅红雪瞪着他,握刀的手渐渐发抖,突然转过身,弯下腰,猛然地呕吐。
叶开还是没有看他,但目中已却露出了同情怜悯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