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芳铃的脸更红,一双手立刻藏到背后。

  三姨微笑道:“我们该回去了!”

  马芳铃红着脸垂下头,道:“嗯。”

  三姨道:“我先到外面去等你。”

  她出去的时候,似有意,似无意,又回眸向叶开一笑。

  令人销魂的一笑。

  马芳铃的笑是明朗的、可爱的,就好像是初春的阳光。

  她的笑却如浓春,浓得令人化不开,浓得令人不饮自醉。

  在她面前,马芳铃看来就更像个孩子。

  无论谁看到她走出去,都会觉得有些特别的滋味,就仿佛被她偷走了什么东西。

  叶开当然不能将这种感觉露出来,所以忽然问道:“你们每次到镇上,坐的都是那辆马车?”

  马芳铃显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句话,但还是点了点头。

  叶开道:“像那样的马车,你们一共有几辆?”

  马芳铃道:“只有一辆。这里的人,都比较喜欢骑马。”

  叶开叹了口气,道:“就因为你们要坐这辆马车,所以他们就只能自己回来了。”

  马芳铃道:“他们是谁?”

  叶开道:“昨天晚上跟我一起去的客人。”

  马芳铃笑道:“他们又不是孩子了,自己回来又有什么关系?你又何必叹气?”

  叶开却又叹了口气,道:“因为他们十三个人来,现在已死了一个,不见了十一个。”

  马芳铃睁大眼睛,道:“死的是谁?”

  叶开道:“飞天蜘蛛。”

  马芳铃道:“不见了的呢?”

  叶开道:“乐大先生、慕容明珠,和他那九个跟班的。”

  马芳铃道:“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会不见呢?”

  叶开缓缓道:“这地方本来就随时都会有怪事发生的。”

  马芳铃抿嘴一笑,道:“也许这只不过是你的疑心病,他们说不定很快就会回来的。”

  叶开摇摇头,忽又道:“我能不能顺便搭你们的马车到前面去?”

  马芳铃道:“当然可以。只不过……你到前面去干什么呢?”

  叶开道:“去找那些不见了的人。”

  马芳铃道:“你怎么知道他们还在附近?也许他们从别的路回去了呢?”

  叶开道:“不会的。”

  马芳铃道:“为什么不会?”

  叶开道:“我知道。”

  马芳铃道:“怎么知道的?”

  叶开道:“有人告诉我。”

  马芳铃道:“是什么人告诉你的?”

  叶开垂头看着自己的手,一字字地说道:“是个死人……”

  马芳铃骇然道:“死人?”

  叶开点了点头,缓缓道:“你知不知道,死人有时也会说话的,只不过他们说话的方法和活人不同而已。”

  马芳铃吃惊地看着他,讷讷道:“死人说的话你也相信?”

  叶开又点点头,嘴角带着种神秘的笑意,道:“只有死人告诉你的事,才永远不会是假的……因为他已根本不必骗你。”

  这死人紧握着的双拳已松开了,手指弯曲僵硬。死人纵然还能说出一些秘密,但他的手却是绝不会自己松开的。飞天蜘蛛紧紧地握着的双拳已松开,手指弯曲而僵硬。

  马空群站在棺材旁,目光灼灼,盯着这双手。

  他既不看这死人扭曲变形的脸,也不看那嘴角凝结了的血渍,只是盯着这双手。

  所以每个人都在盯着这双手。

  马空群忽然道:“你们看出了什么?”

  花满天和云在天对望了一眼,沉默着。

  公孙断道:“这只不过是双死人的手,和别的死人并没有什么地方不同。”

  马空群道:“有。”

  公孙断道:“有什么不同?”

  马空群道:“这双手本来握得很紧,后来才被人扳开来的。”

  公孙断道:“你看得出?”

  马空群道:“死人的骨头和血已冷硬,想扳开死人的手并不容易,所以他的手指才会这样子扭曲,而且上面还有伤痕。”

  公孙断道:“也许是他临死前受的伤。”

  马空群道:“绝不是。”

  公孙断道:“为什么?”

  马空群道:“因为若是生前受的伤,伤口一定有血渍,只有死了很久的人才不会流血。”

  他忽然转向云在天,道:“你看见这尸体时,他是不是已死了很久?”

  云在天点点头,道:“至少已死了一个时辰,因为那时他的人已冷透。”

  马空群道:“那时他的手呢?是不是握得很紧?”

  云在天沉吟着,垂下头,道:“那时我没有留意他的手。”

  马空群沉下脸,冷冷道:“那时你留意着什么?”

  云在天道:“我……我正急着去盘问别的人。”

  马空群道:“你问出了什么?”

  云在天垂首道:“没有。”

  马空群沉声道:“下次你最好记得,死人能告诉你的事,也许比活人还多,而且也远比活人可靠。”

  云在天道:“是。”

  马空群道:“他这双手里,必定紧握一样东西,这样东西必定是个很重要的线索,说不定就是他从凶手身上抓下来的,当时你若找出了这样东西,现在我们说不定就已知道凶手是谁了。”

  云在天目中露出了敬畏之色,道:“下次我一定留意。”

  马空群脸色这才和缓了些,又问道:“当时除了你之外,还有谁在这口棺材附近?”

  云在天眼睛里忽然闪出了光,道:“还有叶开!”

  马空群道:“你有没有看见他动过这尸体?”

  云在天又垂下头,摇头道:“我也没有留意,只不过……”

  马空群道:“只不过怎样?”

  云在天道:“只不过他对这尸体,好像也很有兴趣,站在棺材旁看了很久。”

  马空群冷笑着,道:“这少年看出的事,只怕远比想的多得多。”

  公孙断忍不住道:“这人只不过是个飞贼,他是死是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马空群道:“有。”

  公孙断道:“有关系?”

  马空群点点头,道:“这人虽是个飞贼,却是个最精明的飞贼,只要一出手,必定万无一失,可见他对别人的观察必是十分准确仔细。”

  他缓缓接道:“所以,我才特地叫人找他到这里来……”

  公孙断失声道:“这人是你特地找来的?”

  马空群沉声道:“是我花了五千两银子请来的。”

  公孙断道:“请他来干什么?”

  马空群道:“请他来替我在暗中侦查,谁是来寻仇的人。”

  公孙断道:“为什么要找他?”

  马空群道:“因为他和这件事全没有关系,别人对他的警戒自然就比较疏忽,他查出真相的机会,自然也比较多。”

  公孙断叹了口气,道:“只可惜他什么也没有查出来,就已死了。”

  马空群沉声道:“他若什么都没有查出来,就不会死!”

  公孙断道:“哦?”

  马空群道:“就因为他已发现了那凶手的秘密,所以才会被人杀了灭口!”

  公孙断瞪起了眼,道:“所以我们只要找出是谁杀他的,就可以知道谁是来找我们麻烦的人了。”

  马空群冷冷道:“所以他手里握着的线索,关系才如此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