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的背影消失在厨房门口时,风铃又笑了:“等你吃过之后,就会发觉你这个观念是多么的错误。”
三
葱爆腊肉、葱炒辣子鸡、一盘的炒蛋、再加上一锅热腾腾的清炖鸡汤,使得傅红雪连吃了四碗饭。
望着只剩下菜渍的空盘子,傅红雪的眼中已露出了佩服之色。
“我有个朋友曾说过一句话,本来我是不太相信的,现在才知道他说得有理。”傅红雪说:“他说,一个女人是否能留住一个男人,就要看她炒菜的手艺了。”
风铃笑了。
“你是在夸奖我?”她说:“还是在占我便宜?”
傅红雪的脸上依旧是那么冷漠孤寂,他的眼睛依旧是在看着风铃,可是在他的瞳孔中却泛起一条朦胧的人影。
一条仿佛很遥远,又仿佛近在眼前的纤细人影。
一条宛如星晨般朦胧,却又如星光般清晰可见的人影。
翠浓。
多么熟悉,却又多么陌生的名字。
一想起她,傅红雪的眼中深处又出现了一抹痛苦之色,他左手上的青筋又已凸起,他那紧闭嘴唇里的牙齿已在紧紧相推。
他勉强地将目光焦距定在风铃的脸上,等左手上的青筋稍微消失时,才一字一字地说:“我从不占人的便宜,不管男人女人都一样。”他说。
他的声音虽然很平静,但是他眼中的痛苦之色却更浓了,他似乎不想让她看见,所以话一完,他就站起,用他那独特的步法,一步一步地走出厨房。
风铃的眼睛并没有追随着他,她等他走出门口后,才慢慢地站起,慢慢地收拾着桌上的残物。
这时窗外的阳光已驱走了晨雾,山中不知名的飞鸟已停在树上,“吱吱”
叫个不停。
这时,拉萨城外的叶开已准备出发到“猴园”探险去了。
这时,万马堂里的马空群已发现傅红雪失踪了。
四
枕头还是饱满的,一点也没有凹下去的痕迹,床垫也没有睡过的迹象,棉被更不用说,当然是好好的叠放在一边。
“我早上路过此地时,发现房门没有关。”公孙断对着马空群说:“我在门外叫了半天,没有答声,于是我进来,就发现房内没有人。”
马空群在沉思。
“我想傅红雪大概是昨夜走的。”公孙断说:“如果我们现在派人去追,一定还可以追得上。”
“追。”马空群面带冷色地说:“没有人能如此的离开万马堂。”
“是。”
公孙断回身离去,留下马空群独自一人伫立在傅红雪的房里。
早上的太阳虽然不温烈,可是炎热已开始提升了,阳光透过灰色的纸窗,投射在马空群的脸上,将他脸上的皱纹更清楚地刻划了出来。
皱纹并不是差耻,而是光荣,他脸上每一条皱纹都代表着他这一生所经历的危险和艰苦,也仿佛在告诉别人,无论什么事都休想将他击倒。
甚至连令他弯腰都休想,但他的一双眸子却是平和的,并没有带着逼人的锋芒。
——是不是因为那一长串艰苦的岁月,已将他的锋芒消磨?
——还是因为他早已学会将锋芒藏起?
——抑或是他已死过一次了?
现在他的眼睛正在凝视着那张没有人睡过的床,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身后突然响起了说话声。
“别来无恙?马老板。”
马空群一回头,就看见门口坐着一个人。
萧别离坐在轮椅上,正用一种很奇特的表情看着马空群,仿佛有些惊讶,又仿佛有些疑惑。
“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马空群忽然问萧别离:“十年了吧?”
“十年了。”萧别离叹了口气:“岁月如白云苍狗,一转眼,我们竟然有十年没碰面了。”
他凝视着马空群。过了一会儿,又说:“十年的风霜,竟然未在你脸上留下痕迹,你还是和十年前一模一样,甚至连头发都没有再白下去。”
“人只有在心里面觉得老了时,才会变老。”马空群说。
“这么说,你心里还觉得自己很年轻?”
“关东万马堂,如日中天的声名,多少人靠它在支撑着,我能觉得老吗?”马空群忽然叹了口气:“我能老吗?”
“可是我好像记得,十年前,‘关东万马堂’就已经被毁了。”萧别离注视着他:“怎么今日又出现了呢?”
马空群那平和的眼睛忽然射出了厉光,直盯着萧别离:“萧老弟,十年没见,你怎么也信起那些江湖传言?”
“江湖传言?”萧别离迎着他眼中的厉光。
“唯有小人才会造谣。”
“哦?”萧别离说:“那么也唯有小人才会听信谣言?”
萧别离也笑了:“这才糟糕,正人君子说起谎话来,是骗死人不偿命的。”
“偶而一二,也无伤大雅。”马空群笑着说:“你说是吗?”
“可一不可二。”萧别离说:“这种事怎么可能尝试第二次呢?”
“幸好我还知道,你这个人从来也不喜欢尝试第二次的。”马空群等自己的笑声稍微小了些时,又接着说:“‘天涯若比邻’,这句话我觉得并不能用在我们身上。”
“哦?”萧别离问:“怎么说?”
“我们住得那么近,又是生死之交,你都能十年忍心不来看我,这句话你又怎么能叫我服呢?”马空群又笑了。
萧别离忽然仰头长叹了一声。
马空群不明白他为何此时叹了这么一声,所以就问:“萧老弟为何忽然叹了这么一口气?”
“十年的岁月虽然未曾让你苍老,可是却令你得了健忘症。”“健忘症?”
马空群一脸疑惑。
萧别离忽然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腿:“马老板竟然忘了我的双腿是残废的。”
他抬起头来,注视着马空群,又说:“我双腿如能健步如飞的话,定然会来拜访马老板了。”
马空群当然听得懂他话的意思,所以他脸色微微变了一下之后,马上笑了起来。
“萧老弟既然已有怪罪之意,我怎么又能不闻弦而知雅意呢?该罚,该罚。”马空群笑着说:“今天就让我好好罚个够。”
“讲罚我不敢。”萧别离笑了:“十年未曾好好喝过酒了,今天我俩就喝个够吧!”
五
踩着昨夜的露珠,想起今天清晨和苏明明的对话,叶开不由得笑了。
“现在天已微微亮了,我们可以出发了。”苏明明对着叶开说。
“请你用单数,不要用双数。”叶开笑着说。
“单数?双数?”苏明明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意思?”
“是我,不是我们。”叶开说。
“我?”苏明明总算懂了他的意思了:“你想一个人去?”
“不是想,是肯定的。”叶开说:“这又不是去逛市集,人多热闹。”
“就因为危险,所以才要两个人去,才好有个照应呀!”苏明明说:“况且金鱼昨夜说不定已去了‘猴园’,那我就更有责任去找她。”
“那你就更不应该去。”
“为什么?”
“如果‘猴园’的人拿金鱼来威胁你,你怎么办?”叶开说。
“我..”
“我就不同了。”叶开笑了:“我的心有时就跟铁做的一样,该硬的时候,我绝对不会心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