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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亦芳的东西不少,包括手机和电脑。警方查看过这些电子设备,并未发现有价值的线索,全都送还了回来。

简静找出电源线插上,所幸没坏,仍能打开。

先看电脑,里面最多的是制作的课件和工作报告,下载了一些电视剧,还有不少家人的照片。

逐一筛选费时费力,简静直接去掉2011年之前的部分,剩下来的就少多了。

但课件、论文、电视剧电影没有价值。

浏览器里的历史记录全部被删除了。

手机亦然,通讯记录中没有特殊的号码,也无值得留意的短信,照片也只有两个孩子在家中的样子。

很反常。刚才翻看电脑中的照片,3月份前,有不少小儿子在早教中心上课的照片,不要小看一个妈妈,在她们眼中,有关孩子的鸡毛蒜皮没有小事,全是值得记录的片段。

可3月后,早教中心的照片一张都没了。

刀疤男有意删掉了这部分内容。

所以,是3月-5月么。

她翻开郭亦芳的记事本。她有个非常好的习惯,喜欢每天记下开销,并且将发票夹在其中。

在一堆枯燥的早餐、牛奶、公交费、超市采购的数据中,有一个遗漏的线索。

电影的门票,看费用是两个人的。

然而没啥用。

电影院的监控最多保留十五天,这都九年了。而且,记账本里这么明显的线索,警方应当不会错过,十有八九查证过。

有没有什么是容易被忽略的吗?

母亲,母亲……她在心底念叨几遍,忽而灵光一闪,重新拿过电脑。

虽然没有历史记录,但浏览器中收藏着几个常用的网址。

其中就有购物网站。

她尝试登陆账号,直接用手机号码,密码用了两个孩子的名字缩写。

蒙对了,顺利登陆。

查看购物记录,不是给孩子买的衣服、零食和玩具,就是家里的生活用品,自己只买过两件一两百块的衣服。

她拉出购物清单,叫季风:“你找到什么没有?”

他摊手。

“这里有郭亦芳的购物记录。”简静道,“要不要找一找有出入的东西?”

季风扬起眉:“你认为他给郭家母子留下了什么东西?”

“这个家庭很特殊。”她斟酌道,“母亲,对他来说很特殊。”

季风别有深意地望着她,却没有追问什么,只是道:“假如有,必然是非常重要的线索——我们先找起来吧。”

东西非常多,考虑到3-5月份的时间,优先挑选外表较新的物件。

即便如此,这也花费了他们六七个钟头,方才选出三个符合的选项:一个恐龙玩具,一本童话书,一件衣裙。

他们打电话给郭亦芳的兄长,排除了家人赠送的干扰。而3-5月不是两个孩子的生日,也没到儿童节,亲朋好友送礼物的概率也较低。

“有意思。”季风啧啧称奇,“恐龙是给大儿子的,他有一堆这种玩偶,童话书的适合年龄为4-6岁,是给小儿子的,裙子当然是给郭亦芳的。”

他问:“简老师,三个礼物,哪个才是关键?”

简静:“裙子。”

“理由?”他问得大有深意。

然而,简静正闭目沉思,并未注意到他的异常,径自道:“按照你的说法,他的母亲并没有履行自己的职责,他缺失母爱,渴望的补偿遗憾,那么,他扮演的就是孩子的角色。恐龙和书都太新了。”

自我的代入不是随随便便完成的,需要一个媒介,一个标志着大儿子即是替身的仪式,因此,赠送的礼物应该是有他个人特色的东西。

应该更私人,更有年代感。

恐龙和书太大众,送给谁都不违和。

裙子就不一样了。

比对案发现场的照片可以发现,这条裙子并不是郭亦芳死亡时穿的那条,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但这条衣服上,沾了一点菜渍,显然被穿过。

可仔细观察现场照片,会发现母亲节当天,家里收拾得非常干净,没有看见一件脏衣服。

“桌上有吃过的蛋糕,但碟子被收掉了,他这么做,就是不想暴露自己参加过聚会的事实。”简静理清了思绪,“而对于郭亦芳来说,把交往对象叫到家里,肯定要先打扫一番,脏衣服全部洗掉。”

她抖开裙子,指尖抚摸过布料,衣服没有过水的痕迹,残留着折痕,且不是收纳导致的。

这表明,裙子是新的,穿过,没洗就被换下来了。

“这是他送给郭亦芳的,她是穿着这件裙子死的。”简静毛骨悚然,“他把衣服换了下来,藏进了衣柜里,一直没有被人留意。”

季风见她表情微妙,赶紧开个玩笑:“看来九年前,他还是个谨慎的家伙。假如穿在郭亦芳身上,肯定会引起怀疑,连我都看得出来,这裙子有点土。”

简静:“……”

“我说错了?”

她:“深V翻领大碎花,确实是80年代的风格,但不意味着没人穿,现在很多人喜欢这种复古风。”

“……咳。”季风清清嗓子,若无其事,“难怪警方没有发现异常。”

他转移话题:“他专门送给郭亦芳这条裙子,有什么特殊意义呢?”

简静起了疑心:“你今天老喜欢提问我,不如你说说?”

“我说就我说。”他却十分爽快,沉吟片刻,道,“送一个女人这种裙子,不像儿子对母亲,像男人对女人,可这裙子太有年代感,表明他仍然没有逃脱童年的影响,所以,我的结论是——”

季风看着她,一如既往地直白:“他恋母。”

“那他为什么要对孩子这么好?”简静质疑,“男人都是有嫉妒心的吧,就算大儿子是自我映射,小儿子为什么也是同样的死法?他对死亡非常看重,不可能偷懒,证明他一视同仁。”

季风好像被她问住了:“是啊,为什么呢?”

简静没吭声。

他又问:“简老师,你怎么看?”

“依我看,”她冷冷道,“你套我话。”

季风无辜:“有吗?”

“想拆伙就直说。”简静没好气道,“大家各查各的好了。”

“没有没有。”他赶紧递瓶水过去,安抚道,“我就觉得你今天有新想法,好奇来着。”

简静信他有鬼:“放屁。”

“真的,比金子还真。”季风哄她,“我昨晚上绞尽脑汁,就是没思路,简老师就不一样了,我看得出来你有点想法,分享一下嘛,对不对,这种好事不要自己藏着,要有团队精神。”

简静:“不。”

季风:“做人不能这么小气。”

她给了个挑衅的眼神,一脸“你奈我何”。

季风扶额,半晌,谈判道:“和你换行不行?我告诉你个你不知道的事。”

简静噌一下站起来,怒了:“什么意思,你还有事瞒着我?”

季风:“也不是瞒着你,忘记说了。”

“我要再信你,就跟你姓。”简静冷笑,“爱说不说,不说拉倒。”

她一手抓过手袋,以惊人的敏捷程度,绕过阻碍的人和物件,摔门而出。

季风:“简老师!”

大门敞开,冷风呼啸。

他:“留我一个人收拾啊……”

——不然呢?

简静快气死了。

说好的一起查案,她把能说的都说了,足够诚意,可他呢?说一半留一半,时不时试探两句,活像她已经被刀疤男洗脑了,随时会黑化。

人和人之间能不能多点信任?

就算有些线索碍于规定,不方便透露,但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大家认识这么久了,连通融都不会吗?

啊,气死了。

如此朋友,绝交算了。

*

晚上七点钟,万家灯火。

隔壁邻居家飘来炖肉的香气,勾引胃里的馋虫。然而,得罪了同伴的季风,只能一边啃饼干,一边收拾受害者的遗物。

东西贼多,干起来贼累,感觉伤口更痛了。

这时,电话响了。

他接起来,含糊不清地说:“老高?”

“哟,吃啥呢,香不香?”去年在黄金案中受伤的老高,早已恢复归来,不怀好意地挤兑同事,“和漂亮妹子出门开不开心?”

季风:“我他妈一个人干苦力呢,有话直说,是不是结果出来了?”

“哪有这么快。”老高吐槽他,“全国DNA筛选,排队都要排几天,我就想和你说一声,报告过了,排上去了。”

季风郁闷:“这么久,比协和挂号还难啊。”

“废话,协和几个医生,能做筛选的有几个地方?”老高道,“而且你也别抱太大的希望,现在数据库里只有犯罪分子和走失儿童的,不一定能比对到。”

季风倒是想得开:“碰碰运气嘛,万一呢。我这边也有进展,对照一下,说不定就能把人找出来了。”

“啧啧啧,你对简老师的案子够上心的,休假还要跑外地。”不八卦的同事不是好战友,老高忍不住打探,“情况怎么样?”

季风感慨:“能怎么样,连环杀人犯的脑子都不正常。”

老高:“我不是问你这个。”

“那你是想问僵尸的案子?”他揶揄,“老子休个假都能破案,羡慕吗?”

老高一口气没上来:“你他妈活该单身。”

“别啊,我还可以抢救一下。”季风一本正经,“你闺女说了,长大以后要嫁给我。”

老高勃然大怒:“滚!!”

第177章 共识

季风回到酒店,已经晚上十点钟。

他去敲隔壁房间的门,门缝底下透着光,可半天没人来开。

还在生气呢。

季风无法,只好掏出手机打电话。

不接。

改成发信息:[其实,我之前拿到了他的一个线索,咱们交流下]

简静:[爱说不说]

季风:[本来就没想瞒着你,我想等出了结果再和你说,免得你白高兴一场]

简静:[你防着我,怕我被他洗了脑,一不留神就会反水?]

谈起案子,季风绝对有一说一,绝不搞虚的:[对]

他认认真真地阐明理由:[你是本案的受害者,和犯人在一起那么长时间,谁也无法保证你受到了什么样的影响,包括你自己。我申请让你参与破案,不仅要对组织负责,也要对你负责。]

信任简静吗?

当然,过往种种无一不显露出她的勇气与正义。

但这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破案最忌主观情绪,警察成为相关人员,也得申请回避。

因为,人之所以是人,就不可能不感情用事。

她身在局中,他必须小心观察,即是警惕,也是保护。

门开了。

简静立在门口,将信将疑地打量他:“不告诉我是怕我白高兴一场——这是你的真实想法?”

季风:“这个嘛……”

“你最好说实话。”她冷笑,“机会只有一次。”

“其实,我以为你猜得出来,谁知道你没多想,我琢磨着说破了没意思,就给你点时间慢慢想。”他一脸诚恳。

简静深吸口气,血压高了:“我和你讲话,是不是得每时每刻都集中精神,接受你的考验和突然提问?”

该怂的时候,就别较真。季风低头认错:“我的错。”

“你这样的人,这辈子都不会有女朋友了。”简静突然心累,气都懒得生了。

季风面不改色,淡定得很:“谢谢提醒,我有觉悟。”

“进来吧。”简静让开路,好像完全没生过气,“要说的是什么事?”

季风爽快地抛出答案:“他对我开了一枪,我也对他开了一枪。”

她愣了一下,猛地反应过来:“血?”

“对。”他简单道,“他受伤了,地上检测到了血迹。我已经提交了报告,申请对比全国DNA库里的信息。如果他的亲属有被拐儿童或者是被捕的犯罪分子,或许就能查到他的身份。”

也提醒她:“概率很低,赌赌运气,我们对他的调查还是很重要的。到你了,下午你想到的是什么?”

事已至此,简静自然也不隐瞒:“他的母亲可能是得病死的,有过非常痛苦的经历。他目睹了母亲的惨死,时常为此遗憾,后悔没有早些替她结束痛苦。”

季风十分讶异:“这是完全不同的思路。”

之前,他们的推测思路如下:他童年不幸,缺乏母爱,遇见郭亦芳后,她成为了他想象中的母亲类型,大儿子成了自我映射的对象。所以,他加入这个家庭,弥补“我”的遗憾,拥有了完整而幸福的家庭——哪怕只有一瞬间。

但简静现在推翻了推演的基础。

即是,他并不缺乏母爱,甚至他的母亲很爱他,一如郭亦芳爱她的孩子。他没有代入孩子的角色,关注的仅仅是郭亦芳。

他杀害她,是为了弥补不曾杀害生母的遗憾。

简静道:“你想想那件裙子,假如是代入孩子,为什么孩子没有私人符号,反而是母亲的裙子,和他的出生年龄比较吻合?”

季风没有直接回答她,思索很久,才慢慢道:“一般来说,幸福的家庭不容易诞生恶魔,尤其是母亲给予了足够的爱意。不幸的家庭,母爱的缺失,更容易制造出杀人狂魔——你为什么突然有了新的想法?”

简静:“转换一下思路。”

“我相信。”他表态,“但简老师,你要小心。”

“小心什么?”

“罪犯很狡猾,尤其是这样的连环杀人犯。他潜逃在外这么多年,没有被抓住过把柄,一定是最最狡诈的那种。”季风正色,“他放你回来,难道猜不到你会被送去治疗?”

简静怔住:“你是说……”

“他在你身上留了讯息,但这不是给你的。”他道,“是给警方的,他在挑衅警察,所以,你‘知道’的,不一定是‘真实’的。”

话音落下,空气一片死寂。

简静抿住唇角,心里极度不舒服。

她一直以为自己解开重重迷雾,摸索到了真相的边缘,却忘记了,所谓的真相未必是真实。

季风注意到了她的盲区,刀疤男这么狡诈的家伙,为什么会把她这么大一个线索送还回来?

因为她只是一个工具人。

“我本来不想说,但谁让我演技不过关,被你发现了呢。那就直说算了,你不是脆弱的人,把话说开,你心里也有数。”

季风的口气冷静而平淡,无形中消弭了她的难堪:“我认为他留了三手:第一层是你的催眠,第二层是催眠后的真相,第三层就是你本人。”

简静沉默片时,颓然坐到床边:“有道理,继续。”

他笑了,拖过椅子坐下,道:“他要取得你的信任,不可能全说假话,我们要分辨出圈套和线索,才能抓到他的尾巴。”

简静瞟了他一眼,眼神问:怎么分?

“咱们先说简单的,签售会的时候,监控只拍到了他一只手,证明他知道监控在哪里——然后,他就大大咧咧用有伤疤的手给你签了个名?这不合理。”季风说出埋藏已久的顾虑。

简静仔细想想,似乎是这么一回事。

“人的记忆会抓重点,印象深刻的总是先被记住。”他道,“伤疤是个非常明显的特征,我认为,这是非常明显的圈套,他本人可能并没有疤痕。”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可简静犹豫了下,仍然没有主动开口。

季风似乎猜出了她的顾虑,主动道:“你要是觉得有些内容太隐私,我可以给你个承诺。”

“绝对不说出去?”她嘲笑,“无聊。”

“不无聊,你会感兴趣的。”季风叹口气,酝酿了一下,才说,“我父亲的死仍然是个悬案,我早晚会查清楚的。那时候,你有仇报仇好了。”

简静果然起了兴趣:“你父亲?”

“以后再说。”他回避,“成交吗?”

她想了想,点头:“最后信你一次。”

“要不要拉钩?”季风揶揄。

她一脸“别这么恶心”的表情。

“那说吧。”

简静整理了下思路,将昨晚的梦境告知他。

“是梦,不是直觉?”季风反而吃惊,“梦里你是当事人吗?”

简静道:“不,我是附身在当事人身上的第三者。”

“旁观者视角?”

“正解。”

“那我们先假设,这个梦是有意义的……”

她打断:“我觉得肯定有。”

“好好好。”季风马上改口,“就事论事啊,我觉得,他的愤怒有两种解释。”

“愿闻其详。”

“其一如你所说,为母亲不平,她受尽苦难却没有善果,凄惨死去,他性情大变,从此认为死亡才是真谛。其二反之,这是他为母亲的冷漠所寻找的借口,以此安慰自己母亲抛弃他是对的。”

这也讲得通。

“现在两个结论相反,怎么办?”她问。

季风说:“等呗。”

“犯罪侧写本来就是辅助手段,研究的是群体而非个人。”他解释,“我们这次最大的收获,是他的模拟画像、母亲的特殊状况,以及年龄范围。”

简静:“裙子是80年代流行的,他那时应该处于童年期,所以,是70年代末到80年代生人?今年35-40岁左右?”

“对,这是明确的线索。”他道,“他和他母亲的问题,等到弄清他的身份,就能迎刃而解。”

略一停顿,又皱起眉:“其实,我现在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季风望着简静:“我们离开和平市一周多了,他要是密切关注着你,不难察觉到你我的行踪。但他并没有阻碍我们调查,为什么?”

“也许,他认为我们查不出什么东西。”阴冷的寒意浮上心头,她慢慢道,“又或许……有更重要的计划。”

*

返回和平市的时间有点尴尬。

下午四点,上班太迟,睡觉还早。季风干脆去了趟菜市场,买了点菜回家,洗衣服做饭,拾掇一下积灰的角角落落。

季芸芸放学回来,看到他在烧菜,惊到下巴脱臼:“今天过节?”

“明天上班了,今天给你吃顿好的。”他催促,“快点过来盛饭。”

季芸芸麻溜地端碗。

兄妹俩难得坐在一起,好好吃了顿热乎的饭。

家人吃饭,不聊天是不可能的。

季芸芸好奇地问他出差的内容:“什么案子啊,休假都没得休?和打伤你的人有关系吗?他被逮住了没?”

“高三了吧,复习得怎么样,月考几号?”季风反问。

季芸芸:“还行,高三没月考,该你了。”

“大人的事小孩少管。”无耻的成年人使用无耻大法。

但季芸芸也不是吃素的,立马冷哼:“不说我也知道没有,最近李叔老问我有没有人跟着我,还送我上楼,一看就是怕我被报复。”

他们住的是家属小区,退休看门的大爷以前也是干警察的,小区里遛弯的狗指不定就有公务员编制,拿退休金的那种。

季风瞥了妹妹一眼,没否认:“所以有还是没有?”

她摇头。

“我在学校里用望远镜看过校门口,晚上回来关了灯,也躲在窗帘后面盯过,没发现谁在跟踪我。”季芸芸晃晃脑袋,马尾一摇一摇的,无比得意。

季风:“……”亲妹子。

嘴上还要数落:“自作多情。”

季芸芸:“哼!!”

“快吃饭,吃完饭洗碗去。”季风催促。

季芸芸:“我要写作业,你洗呗。”

天大地大,高三生最大,季风屈服了。

只不过,应付家务的间隙,他的大脑又不受控制地活动起来:刀疤男没有对他进行二次计划,是信了简静的微博,还是换了个目标呢?

反正,他不信对方会坐以待毙。

还有简老师,她的情况比他想象中好了不少,没有特别受影响的样子。

第一视角中第三视角,着实奇怪……不过,这倒能解释她的愤怒,原来她一直没考虑过自己受到误导的可能。

被他这么戳穿,她应该很不高兴吧。

季风想着,决定识相点,这两天别出现在她面前为好。

第178章 半日闲

在家千日好,出门事事难。

简静连续宅家三天,只给过康暮城面子,出去吃了顿晚饭,让他瞧瞧自己安然无恙,把心放回肚子里。其他时候,就窝在家中收拾房子。

之前历经坎坷,她才解开圣安琪的密码,得到“简静”的回忆,因而不自觉地以为那些信息就是正确的。

然而,困难是意外导致的,对于“简静”来说,这并不是难题。

她需要摆脱固有的印象,跳出来从局外人的角度审视一遍。

但最近事太多,大脑没好好休息过,有点烦躁。所以,她干脆放下和案件有关的一切,不去思考,多做劳动。

机械劳动能缓解大脑的疲惫,又不至于像睡觉一样浑浑噩噩。

而且,房间打扫干净,感觉脑子也清爽了不少,不似前几天这么纷乱。

简静冰了一瓶果酒,下单了两份甜品,准备好好享受半日清闲。

开学?没事,请假了。

上课?导师说不用在意,已经发了课题给她,有空把论文写了就行。

不枉费当时选了个最“开明”的老师。

才开酒瓶,门铃响了。

她过去应门,竟然是江白焰。他戴着鸭舌帽和口罩,背着个猫包,鬼鬼祟祟地在楼下大门外张望。

“布丁?”简静叫了声。

摄像头里,猫咪露出一张肥胖的大饼脸。

她失笑,打开门禁放他们进来。

江白焰一进门,先把布丁放出来。它扭动肥胖的身体,以过分灵敏的动作,扑到简静怀里“喵喵”叫。

“刚洗过澡吗?好香。”简静埋首在猫咪身上,狠狠吸了口。

“对,今天去洗澡修爪子了。”江白焰道,“不要被它骗了,它又想骗吃的,医生说一定要控制体重了。”

简静拎起来,掂了掂,叹气:“又重了。”

“唉。”铲屎官愁眉苦脸,“等我去拍戏,我就把它送到宠物学校去,他们可以帮它减肥。”

简静:“……”

生而为猫,还得上学,实惨。

谁想下一个惨的就是她。

江白焰看见了阳台上的多肉,倒吸一口冷气:“静静老师!多肉!”

简静:“呃……”她侧身一转,轻巧地拦到他面前:“坐,喝饮料吗?”

江白焰被她堵住去路,识相地停下脚步,脑袋却没罢休,探头一望,心痛:“爪子都没了。”

简静只好承认错误:“我出门了几天,阿姨替我浇的水,好像浇多了,是不是根烂掉了?”

江白焰说:“它要有充足的阳光,但不能暴晒,不能断水,也不能多浇水。”

她:“我错了。”

“别这么说嘛。”他撸起袖子,安慰她,“多肉很难养的,我刚开始养死了好多次,慢慢才会学会,我帮你修剪一下好了。”

他拿了花剪,小心翼翼地修掉不健康的部分,神色认真如外科大夫。

简静就捧着布丁过来看热闹。

布丁好奇地凑过去,东闻闻西嗅嗅,对肥厚的多肉抱有极大的好奇。

“乖啦,别咬。”江白焰一手抵住它的脑袋,一手拿小锄头,给紧实的花盆松松土。

简静问:“喝点什么,能喝什么?”

“无糖饮料都可以。”他说,“我已经签好合同了,梅导演说,这次不用太控制体型,正常水准就好,但要再练点肌肉,我最近每天喝蛋白粉,要喝吐了。”

简静十分同情:“好辛苦。”

“肌肉很难练的。”他抱怨道,“稍微吃一点,腹肌就没了,每天都要吃蛋白质真的好难吃。”

简静给他倒了杯冰美式,顺便把桌子上的零食收走。

江白焰:“静静老师!”

她:“?”

“我以为你会客气一下的。”他备受打击,“然后我就能说是老师要我吃的,我只是听老师的话所以才多吃了一口。”

简静:“噗嗤。”

“我也想吃蛋糕。”他忧郁无比,“是不是,布丁也想吃零食吧。”

布丁:“喵!”

“但我们都不能吃。”他冷酷无情。

布丁:“……”

简静忍俊不禁。

江白焰做了个鬼脸,言归正题:“我今天过来,是想问问静静老师剧本的事。我拿到全部剧本了,大致看过两遍。”

简静头痛:“别来问我,我看见剧本就头疼。”

“不是聊这个啦。”他笑眯眯地说,“我想问静静老师,对角色有没有要求?希望我看起来更沧桑一点、冷漠一点,还是帅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