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静问:“口供怎么样?”
“只能初步了解一些情况,没什么发现。”他问,“你呢?”
简静眨眨眼:“毫无疑问,僵尸杀的,他头上还有鸡毛呢。”
季风挑眉:“这就有意思了,他们的意外事故发生在前天晚上。”
“所以,”她用十分笃定的口气问,“是车祸吗?”
“不然呢?”季风摇头。
这并不是什么难猜的事,首先,僵尸并不存在,考虑到他们古怪的态度,应该也非蓄意制造痕迹,哗众取宠来博取眼球。那么答案就很明显了,他们确实撞到了什么东西,但出于不知名的缘故,决意隐瞒。
可车子这么大个坑,谁都能看见,于是找了个僵尸的借口,企图瞒过别人。
季风总结:“自作聪明,希望他们别真撞到了人。”
“人都有侥幸心理。”简静戴上手套,开始解尸体的衣服,“不然哪有这么多诡计机关?”
季风赞同地叹了口气,而后话锋一转:“简老师,你给尸体脱衣服的动作是不是太熟练了?”
简静一顿,缓缓停下动作:“那你来。”
“您太客气了,我可以自己来。”他做了个请的手势,“给这位继续吧。”
“你平时工作也这样嘴贱吗?”简静颇没好气。
季风帮她抬起僵硬的尸体,笑道:“有过之而无不及。不好拿死者玩笑,只能拿同事开刀了,不然一天到晚谋杀啊死亡啊,会疯的。”
不过贫归贫,他的动作一点也不磨蹭,仔细检查死者的体表:“他身上居然没有别的伤口。”
简静问:“如果是你,能做到吗?”
“空手肯定不行。”季风不是法医,对尸体兴趣有限,确定死因后就翻起了其他东西,“有凶器的线索吗?”
其实,简静很想有次机会解剖尸体,可想到自己的初级卡和糟糕的环境,只好打消念头,老老实实地查伤口。
“首先排除高坠伤,他没有骨折、擦伤、血肿的痕迹,伤口没有点状擦痕、条形或三角形的挫裂创,头发里也没有残余的石屑或者砖屑,也可以暂时排除砖石损伤。”
简静拿手机多角度拍照,分析道:“现在看不到颅骨,我只能摸一下,感觉不是三角或方形的骨折。”
季风摸着下巴:“这么说,也可以排除斧背伤?”
“对,锤子、圆形或者不规则形的棍棒。”她颔首道,“这是最有可能的两种凶器。”
“说常见挺常见,难找也不好找。”他说。
简静:“化妆箱里有鲁米诺。”
季风这才看见旁边的手提箱,复古风的牛皮箱子,人们绝对以为里面装满香水和口红。可他掀开盖子,里面是鲁米诺试剂和一些刷子。
他叹为观止:“不至于吧。”
“这是一种伪装。”她强调。
季风想想,觉得挺有道理,普通女孩子要是在后备箱中放上一个勘探箱,很容易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希望我们运气好一点。”他晃晃喷雾瓶。
然而,上苍并没有听到他的祈祷。
季风在公共区域花费几十分钟,寻找到了数件符合要求的物什:擀面杖、铁锹、榔头……可没有一件出现鲁米诺反应。
凶器仍然毫无踪迹。
他只好开始下一阶段的计划——把嫌疑人请回自己房间,顺便检查一下他们的行李。
此时便显出合法身份的优越性,换做简静,嘴皮子磨破了也未必能搜身,季风却毫无压力,众人固然不情愿,也未曾开口拒绝。
第一个自然是高马尾和丸子头住的202。
季风请丸子头和女服务员作伴,半掩上门,单独询问她。
和之前的审讯不同,他并未直接切入话题,反而先关心了下女孩的伤势:“身体还好吗?需不需要去医院?”
“好多了,只要不下地就不疼。”高马尾的脸色不大好看,精神尚可,“我听小敏说,你是警察?贾跃死了?”
季风道:“是的,所以我也必须例行询问你,今天下午都做了什么?”
高马尾答得很快:“我一直待在房间里,只让小敏带我去过一次厕所。”
季风笑笑,和善地说:“高纹小姐,你是目前最没有嫌疑的人,所以,我有些敏感的话题想问你。”
高马尾飞快地瞥过一眼,神色略微警惕:“什么问题?”
“之前你们提到过一个人,叫什么畅来着……”他做出一副思索的样子,“能和我聊聊他吗?”
高马尾一口回绝:“没什么好聊的,他和今天的事有什么关系?我不想回答这些无关紧要的隐私。”
“高小姐,你弄错了,我认为这非常重要。”季风的神情严肃起来,“你们五个人一起出门旅游,一个人突然死了。他和其他旅客并没有冲突,反而和同伴有些矛盾——你不会认为这能瞒过别人吧?”
高马尾拔高声音:“你在怀疑我们?”
“每个人的嫌疑都是均等的。”季风说,“请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高马尾却生硬地说:“我没什么好说的。”
季风摇摇头,口气平和:“只要信号恢复,我随时都能查到这些信息,但你,高小姐,这样的态度对你很不利。”
“那又怎么样?”高马尾冷冷道,“难道我能瘸着脚杀人吗?”
“这当然有难度。”季风微微笑了笑,心想这年头的嫌疑人可真好骗,说她嫌疑最小,就自以为高枕无忧了?他随时能够推翻:“可如果凶手有帮凶呢?”
高马尾的脸色霎时冻结。
他道:“配合调查,对你和你的同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女孩咬咬嘴唇,沉默片刻,潦草地回答:“周畅本来也是我们社团的成员,去年因为意外去世了,就这么简单。”
“冒昧问一下,他和你们都只是同学关系吗?”季风注视着她。
高马尾十分肯定:“对。畅哥人很好,对我们都非常照顾,大家都很喜欢他,只是这样而已。”
“他是怎么去世的?”
“爬山的意外。”她说。
季风点点头,没有再追问下去,转而请她打开行李箱,拍摄她们的随身物品。
两个女孩带了一些登山设备,能够充作武器的只有铝合金的登山杖。虽然季风不认为它们在经历过暴打后还能维持原有的形状,但他仍然“借”走了它们。
别的东西,他没多在意——女生的东西太复杂,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分辨吧。
其他房间也是这么个流程,他挨个拍照,在主人不愉的视线中告辞。
最后,和简静在204号房间会合。
这是死者的房间,同样的标准间,只有他一个人住。
“简老师。”季风关上门,饱含期待,“给我点好消息。”
简静问:“你想听结论还是疑点?”
“真棒,我都想听,你慢慢说。”案子有点复杂,但季风的心情不错。同事们有一点说对了,同是案件,和漂亮姑娘一起破案,无疑更赏心悦目。
简静先说第一个结论:“这家伙不是个好东西。”
季风在办案时的敏锐度极高,准确分辨出她话中的涵义:“听起来是个喜欢玩弄感情的家伙?”
“他保存了不同女生的私密照片。”她打开死者的平板,滑动照片,“我数数,有五、六个——看什么看?”
季风懵逼:“我看下证据,不行?”
“最好不要。”简静锁掉屏幕,把平板藏到身后,严肃道,“都是女生。”
“简老师,你别把我想的这么……”他酝酿了下,委婉地说,“不专业。拿来我看一眼,哎,我就看一下,要不要举手以示清白?”
她犹豫下,到底没有底气扣留证据,郁闷地交给他。
季风打开照片,仔细研究了会儿,最后在她审视的目光中,“嗤”一声笑出来。
“什么意思?”她语气不善。
季风不答反问:“你是不是在考虑情杀的可能?两个女生?”
简静:“有一点。”
“那你翻车了。”他和颜悦色地把平板还给她,“照片是一套,角度看起来像偷拍,但大概率是女生自己拍来卖钱的。”
“?!”她不可置信,“你有证据吗?”
“我查过类似的案子,照片大同小异,应该没错。”季风说,“不信的话,信号恢复了你搜一搜,近两年这种事挺多的,不知道现在的小姑娘在想什么。”
他摇摇头,又正经起来,“疑点呢?”
“房间里的水都被喝完了。”简静说起一件相当细微的小事,“我算了算水的容量,两听可乐,两瓶矿泉水,已经超过1公升。”
第167章 拔萝贝
雨天的室内,气温大概十几度,这种天气,无论如何都很难想象,谁会需要在几个小时内喝掉这么多水。
“他们退房的时候,服务员来打扫过。”简静指着屋里的水瓶,“这都是旅馆里的矿泉水,新开封的,加上垃圾桶里的两听可乐,1.5升了。”
季风道:“确实很奇怪。”
她说:“垃圾桶里有点……嗯,恶心的东西,他应该吐过。”
“呕吐,缺水。”季风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正常情况下,要制服一个成年男性并不容易。可如果他上吐下泻,极度虚弱,那么,标准就要大大放宽了。
又或者更极端一些,人已经昏迷乃至死亡,就更加简单。
若真是如此,嫌疑人的范围便大大缩小。
谁也不会无故吃下陌生人给的东西。
他环视房间,发现几样可疑的食物:拆开的饼干、巧克力(电视柜上丢着拆开的包装纸)、矿泉水。
“啧,要是能送去化验就好了。”光凭肉眼,季风实在无法分辨问题所在。
简静瞧了他一眼。
“哎哟,你这眼神……想掰回一局?”季风解读她的表情,“我洗耳恭听。”
台阶搭得舒坦,她也没卖关子,慢条斯理地说:“有股红糖发糕的香味,你闻到了吗?”
“红糖发糕?”季风扬起眉,“你确定?”
简静肯定道:“至少红糖不会有错,我很熟悉这股香味,你想起了什么?”
他说:“202就有一盘没有吃完的发糕。”
两人对视一眼,立即出门右拐,敲响隔壁的房门。
丸子头疑惑地开门:“还有什么事吗?”
“进去说。”季风不容分说,大步走进房间。果然,床头柜上还摆着两块没有吃完的红糖发糕,虽然冷了,隐约还能闻到些许香气。
简静若无其事地跟进来,假装来探望高马尾:“冷敷贴还有用吗?要不要给你换一张?”
高马尾扫过二人,硬邦邦地回答:“不用,有事?”
“之前,你说下楼热了点东西,是这个发糕吗?”季风看着丸子头。女孩有点慌乱地点点头:“对、对的。”
他放缓语气:“你热好了以后呢,做了点什么?有谁吃了?”
丸子头脸色雪白,嘴唇翕动:“我、我拿上来……”
她磕磕巴巴,似乎正绞尽脑汁编造着谎言,然而,在季风的凝视下,实在没有勇气撒谎,还是说了实话:“想着大家可能都、都没吃饱,就问贾跃要不要吃,他拿了一块……”
高马尾见朋友如此狼狈,十分生气地打断:“你什么意思?怀疑小敏下毒?”
季风瞥过目光,给她一个噤声的眼神——这个表情威慑力十足,叫高马尾心头一紧,畏惧地住口——他继续问:“你能重复一遍当时的场景吗?”
丸子头咽了咽唾沫,勉强点头。
她走几步,抬手敲门,不甚顺畅地说:“我热了发糕,你要吃吗?”
“他拿了一块就进去了。”丸子头假装捧着袋子,解释说,“我就拿着剩下的东西回到自己房间。”
高马尾说:“小敏拿回来我就吃了块,什么问题都没有。”她拿起床头柜上剩余的糕点,直接塞嘴里咬了口,“不信我吃给你们看。”
“好了。”简静握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继续吃,“只是问一问,你别激动。”
“是你们一副审问的样子。”高马尾挣脱她,愤愤道,“怀疑我们,不如怀疑对面那个女的。我和小敏今天都没出去过,不可能是我们。”
202对面的房间是201,住客是柴记者。
季风饶有兴趣:“为什么这么说?”
高马尾抬抬下巴,示意他们看向床边的窗户:“一点多快两点的时候,我看到那个女人在楼下,从那边走过去了。”
二楼的房间正对着一楼餐厅右边的区域,入住情况是这样的:
.仓库...
.(一楼)..
.厨房...
...
二...高马尾...朋克头..........
楼...丸子头............骨折男..安全
....②........④........⑥.....出口
........走.廊.............厕所..
....①.......③........⑤.........
....柴记者...徐黄毛....简静.......
.............板寸头....季风.......
因此,住在202的高马尾,确实能够通过窗户,看到宾馆后面的场景。
季风立定远眺,问:“你确定是柴记者吗?”
“对,我看得很清楚。”高马尾非常笃定。
“那时是几点?”
高马尾犹豫了下,说道:“13点40分。”
“确定吗?”
她说:“应该不会有错,当时我在手机上看小说,眼睛有点累了,就往外面看看,正好看见她,雨很大,她出去很奇怪,我记得很清楚。”
简静插了句嘴:“有看到她什么时候回来吗?”
高马尾摇头。
“她的房间就在你们对面,有没有传来过响动?”她问。
高马尾:“我看小说就很专心,完全没注意到。”
丸子头:“我在看电影。”
简静露出深思之色,征询地看向季风。
他拿起红糖发糕,很随意地问:“你们觉得,死者是个怎么样的人?”
两个女孩对视一眼,谨慎措辞。
“贾跃性子急,有点傲慢,他家境很好。”丸子头回答。
高马尾则说:“不是很讨喜,也不是很讨厌,我们和他不算熟,只是一个社团而已。”
季风轻轻点头,无比自然地捎走了红糖发糕。
离开202,他才问:“你什么想法?”
“她们关系很好。”简静沉吟道,“假如一个犯案,另一个也许会为她遮掩。甘敏有没有离开过这个房间,很难说。”
季风深有同感。高马尾隐瞒了柴记者的事,丸子头隐瞒了送糕的事,两个女孩都不够坦诚。
“下一个吧,她嫌疑更大。”他手插进裤袋,叩201的门。
柴记者应门而来,奇怪地看着他们:“还有事?”
季风道:“今天下午,你不止出去过一次。”
柴记者愣住,旋即侧身让他们进来,自己则点起一支烟,靠在窗边抽了口:“谁说的?”
“有人看见了。”他语气微沉,“请你如实交代行踪。”
柴记者吐出烟圈,无奈道:“我只是不想自找麻烦,谁知道他会死在那里。”
“请你具体说说当时的情况。”
“下午我在房间里写稿子,来都来了,准备写个僵尸的报道,你们可以看我的笔记本。”她打开床上的笔电,给他们看文档里的草稿,“写到环境的部分,我想配点图,所以过去拍了两张照片,拍完我就回来了。”
季风问:“照片呢?”
柴记者点开手机图册,大方地让他们验证:“详细信息里有拍摄时间,你们可以自己看。”
她没有说谎。
一共拍摄五张照片,时间是13:43-13:47,场景就在厨房附近,鸡圈得了好几个镜头。角落处拍到了案发现场,那里并没有人。
值得一提的是第六张照片。
那是从她的房间往外面拍的,聚焦处是昨晚的树下焦痕。
时间是13:51。
“对,我回来还拍了一张。”柴记者瞥见照片,随口道,“可惜雨太大,拍得不是很清楚。”
简静忖度道:“202在最外面,你今天看到过谁下楼吗?”
柴记者说:“我关着门呢,谁会看这个啊。不过……”她凝眉回想,“那个黄毛上来的时候,动静倒是很大。你们也听见了吧?”
简静颔首。
下午,她和季风虽然一直在房间里,但出于某种直觉,始终敞开着大门。黄毛在14点35分左右,动静很大地上了楼。
那时他拍的就是死者所在的204,问他有没有吃的。
“说实话,他有点吵。”柴记者耸耸肩,不负责任地猜测,“而且,我留意到一个奇怪的地方——尸体附近没有伞。”
简静&季风:“噢?”
柴记者笑了:“干什么?没点敏锐度,还当什么记者。”口中说着,手指飞快划过手机屏幕,“让我看看,啊,对,下午两点半左右,雨停了一会儿。”
她点开一段视频,镜头微抖,拍摄的是外面风景的画面,还有画外音:“雨终于停了,山里的景色真美。”
在视频中,能清晰地看到雨停了,视野变得清晰,茂密的山林呈现出翡翠般的绿意,十分美丽。
而录制的时间,是14:31分。
柴记者说:“死的那个家伙没带伞,也许,他就是这个时间段出去的。谁能把他约到那么僻静的地方?总不会是我这样的陌生人吧?”
简静和季风都没有接话,这暗示得太露骨了。
可他们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猜测亦有道理。
“不打扰你了。”
他们准备去打扰黄毛。
徐黄毛和费板寸都住在203,就在简静他们住的205的隔壁。
两个男孩见到他们,惊讶之余也难掩紧张。
季风不得不说了两句无关痛痒的场面话,安抚他们的情绪。
而后,才询问徐黄毛:“你下午回来动静挺大,都干什么了,能不能和我们仔细重复一遍?”
徐黄毛苦着脸,不敢拒绝:“我说过,我饿了,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吃的。行李都放在贾跃的房里,他一个人住,很宽敞,所以我就敲他的门,让他拿点什么东西给我。”
季风立即问:“他回答你了吗?”
“没有——我没等到,”他前言不搭后语,“肚子太痛了,我就说,让他把吃的送过来,就冲去厕所了。”
简静默默认可他的说法。这家伙动静太大,拍门声、喊话声很响,她听见的经过与他所言并无出入。
唯一的区别在于,他跑过205后,是进了厕所,还是抄进安全出口,从另一头穿出去杀人,就不得而知了。
季风关心的是另一件事:“你拿到了?”
黄毛说:“我拉完出来,泡面就在我床上了。”
“门没锁?”
“我进屋拿纸,出来就没锁。”
“这么说,你其实没见到死者,对吧?”
黄毛呐呐点头:“可不是他,又是谁?”
好问题,但季风没有回答,转而问板寸头:“今天你大多时间在外面,有没有人能为你作证?”
“没有,这么大雨,哪有人啊。”板寸头难免郁闷又担忧。
这也在预计之中,季风微笑,抛出了真正的问题:“那么,和我聊聊周畅吧。”
第168章 复杂
和讳莫如深的两个女生相比,黄毛和板寸的嘴就要松多了。
他们只是稍微不自在了下,就回答说:“其实,我们这个社团算是他一手组建起来的。畅哥经验丰富,人也很好,每次都是他带着大家活动。只是后来……他出了意外。”
“具体说说。”季风不动声色。
板寸叹了口气,缓缓道:“这么说吧,畅哥的死和贾跃有一点关系。那天我们也是在爬山,有个地方很陡,畅哥叫我们别过去。但贾跃这个人比较自以为是,就想装个X耍个帅,故意过去蹦跶了下,谁知道踩了个空,差点摔下去。”
“那次真的好险,幸亏畅哥拉住他。”黄毛神色黯然,“但畅哥也因为这样耗尽了力气,把他拉上来以后,脚一滑掉了下去。等我们下去救他的时候,已经……没了。”
季风和简静交换了个眼神。
她问:“周畅的家人呢?你们了解吗?”
“畅哥的父母很伤心,但没怪贾跃,说是意外。”板寸忍不住为他们说好话,“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他是独生子女吗?有没有哥哥或者姐姐?”
两个人都摇头:“畅哥是独生子,我们一直说出了这种事,他的父母以后不知道怎么办,我们最好每年都去看看他们。”
简静点一点头,示意没什么要再问的。
季风会意,转入下一个疑点:“贾跃已经死了,有个问题,我希望你们能如实回答我。”
他表情严肃,目光迫人,叫两个男孩身不由己地紧张起来。
“前天傍晚你们开车撞到的,”季风一字一顿道,“是人吗?”
两个男孩悚然而惊,额上爆出冷汗,身体的肌肉不自觉地绷紧,露出了明显的防御姿态。
可他们的防备在对面两人身上,毫无价值。
压倒性的气势下,黄毛最先顶不住,吞吞吐吐:“我,我坐后排,没看清,不知道。”
季风知道不该让两人分摊压力,故而紧盯着板寸头,咄咄逼人:“那你呢,你难道也坐在后排,没看清?”
尾音夹枪带棒,嘲讽十足。
板寸头直了直腰,但很快塌下来,回避他的视线:“我、我不能确定,反正撞到什么东西。路很窄没办法停车,光线也不好,我们回到营地后,才发现车头扁了块。”
顿了顿,狼狈地辩解:“我从来没说过是僵尸,可能是山里的动物,不然怎么会有那样的爪印?”
季风问:“是谁最先说僵尸的?”
他抿住嘴角,瞥了眼黄毛。黄毛反应很大,跳起来澄清:“不是我,是贾跃先提起这事的,我只是觉得……觉得很酷。”
“酷?”
黄毛面红耳赤,结结巴巴地说:“遇到僵尸……和人说起来……就很酷。”仓皇之下,他将矛头对准了简静,说道,“我说僵尸的时候,你也很感兴趣吧?我只是想吹个牛而已,不能怪我啊。”
简静扫了他一眼,懒得理会这样的人。明明是自己虚荣,偏偏要怪听客赏脸,怎的,这也叫“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
“也就是说,你们没有下车查看,直接开车离开了,对吗?”现在尚不能确定就是车祸,季风尽量使用中性词,以免引起嫌疑人的反感。
板寸头踟蹰半刻,点了点头。
“好,可以了。”季风不动声色地挖坑,“等信号恢复,我会叫人查一查,你们想起来什么,随时可以找我聊聊。”
对他们的盘问到此结束。
既然其他人都二次审讯了,没道理放过骨折男。他的房间位于简静二人对面,进出必然经过他们的视线,整个下午,只在14点左右出去过一次,几分钟就回来了,作案的动机和机会都很少。
因此,这次询问主要是想知道,他有没有看到或听到些什么。
骨折男的性格似乎是老实木讷类的,问什么答什么:“1点半多点,我看到过那个记者,在后面不知道逛什么。”
“当时她是一个人?”
他点点头:“下好大雨,也没别人了。”
“还见过谁吗?”
“后来又有个人,在仓库那边晃悠。”骨折男回忆,“应该是那四个学生里的一个。”
季风扬眉:“为什么这么说?你没看清脸?”
“没有。”骨折男不好意思地说,“我就瞥了两眼,没仔细看,只记得是一把黑色橙边的伞,那几个学生不都是一样的伞么。”
几个学生来自同一个社团,不止装备差不多,伞更是一模一样,还有他们社团的缩写。
“那是几点钟?”
骨折男很抱歉地摇头:“我不记得了,就一眼的事,没注意。”
这也是人之常情。
二人得不到更多的线索,只好暂时告辞,回房梳理案情。
“现在嫌疑最大的是死者的四个同伴。”季风开门见山,“其次是服务员。”
大雨冲垮路面,导致众人被困,算是偶然事件。碰巧遇见的柴记者和朱骨折没有动机,去杀害一个萍水相逢的路人。
而同伴是最有嫌疑,也最有机会下手的,四个人目前都有嫌疑,包括脚受伤无法行动的高马尾。
服务员的动机不大,但也有。
这家宾馆最大的噱头就是“僵尸”,考虑到它位置偏僻,没什么客流量,人为制造僵尸杀人事件,引来外界关注,从而获取名气和金钱,也并非没有可能。
简静则道:“我比较在意死者的死法。假如他已经中毒,凶手没有必要打那么多下,这是在泄愤,还是想遮掩下毒的动作?”
“头部的是生前伤还是死后伤?”他问。
她答:“尸体的中毒迹象不明显,我倾向于头部的才是致命伤。所以,也有可能凶手先下毒,让死者失去反抗能力,再下重手,伪装成体格健壮的男性,误导我们的视线。”
“下毒和下手的,可能是不同的人。”季风道,“多人犯罪。”
简静立马想到经典的东方快车谋杀案,猜测:“他们四个同伴都是知情人?为无辜的周畅报仇?可这样的话,两个男生没有很好的不在场证明。”
他笑了笑,道:“只是个思路,我不想把凶手局限在一个人身上。因为每个人的时间都不算充裕,要下毒,要杀人,要处理现场,任务艰巨。”
简静道:“那我们来排一下时间好了。”
她按照自己的习惯,列了张单子。
12:20 死者下楼吃饭,最后一次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12:40 黄毛和板寸头离开,死者回204房间
13:05 丸子头送红糖发糕给他
13:40 (高马尾目睹)柴记者去案发地拍照,照片为证
13:50 柴记者回到房间
14:05 骨折男出来上厕所,(简、季目睹)
14:10 柴记者找简静借卫生用品
14:20 黄毛和板寸分开
14:30 雨停(柴记者视频证明)
14:35 黄毛很大声回来,拍门要吃的
15:20 黄毛说看到泡面(没有见到死者)
15:30 黄毛和柴记者在厨房碰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