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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不出去和千尧千云一起骑马啊?”

他见她懒懒地瘫在自己身上,分明是一副赖定了的模样,却故意说这话来,这可真是得了便宜又卖乖,也是笑了。

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又把她往上提了提,好和自己正好凹凸相扣。

“我若是在外面骑马,谁来抱着你?”他凑在她耳边这么说。

这一句,到时让她耳根发痒,抬起脸来,睨了他一眼。

“这才病好多久,已经学会了花言巧语。”

萧战庭却咳了声,一本正经地道:“杏花,其实这些天,我也想了许多。”

“你想什么了?”

萧战庭严肃地道:“我年少时,长在乡间,浑浑噩噩度日。”

萧杏花想想小时候,却是道:“也不算浑浑噩噩吧。”

其实他年少时,可是村里最能干的后生,上山打猎砍柴,半山腰里开荒种地,杀鸡宰羊,都是一把好手。没爹的孩子早当年,他十一二岁就跟着人家猎人去山里,出去那么三五天回来,所得竟不比寻常人少。

萧战庭望了她一眼,许久道:“后来出外征战,我拼命想攒钱,谋个一官半职,好回家让你过好日子。”

萧杏花斜他一眼:“只可惜,你早年的银子我可是没福享受。”

萧战庭又道:“再后来,以为你不在人世,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拼死征战,落得一身功名,位极人臣。”

萧杏花见他这么说,干脆帮他接着继续道:“再后来呢,你找到了我们,更是没活明白,一家子稀里糊涂地闹腾。”

萧战庭点头:“你说得是。其实想想,我最初狠心离开家乡,离开你,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让你有猪肘子吃,让你有银子去看戏,再戴个银簪子金钗,穿几件鲜亮衣裳。”

“是啊……”这么一想,最初的想法其实太简单不过了。

萧战庭又道:“我病了这一场,其实很怕,最怕的是我就此去了,岂不是你又要当寡妇了?”

萧杏花连忙点头:“那是自然,我可不想再当寡妇了!有钱寡妇也不想当!”

萧战庭见她急切的样子,笑了笑,眸中泛起温柔来。

“所以我想明白了,咱们回了燕京城,辞官归隐,我后半辈子最应该做的事。”

“什么?”

“自然是每日陪着你,寸步不离,再让你吃香喝辣穿金戴银,当个逍遥自在的地主婆。”

“嗯?”所以为什么忽然扯到了这里?

“你刚刚问我的啊。”

“我问你?”

“你刚才说,为什么我不骑马。”

萧战庭停顿了下,凝视着她怀中的她,看她一双杏眸依然如年少时那般清亮,不免心中一动。

他俯首下去,低声道:“若我去骑马,岂不是平白又浪费了陪着你的时间。”

而他们,已经错过了太多太多的时候。

马车里,不知道怎么传出来一声低低的叫来。

就在前方不远处并行骑马的萧千尧兄弟俩,一边骑着马,一边随意说着话。

“哥,等回去燕京城,你第一件事要做什么啊?”

“我得先去好生洗一洗,免得到时候你嫂子骂我一声汗臭味。”

“哈哈,嫂子万年就是那性子,哥哥你自然该小心着。”

“是,摊上这么一位,我这辈子认栽。”萧千尧嘴上这么说,其实看样子乐在其中。

萧千云自然是知道自己哥哥的,摇头叹:“这么一比,我家秀梅性子就好多了。我如果回到家一身是汗,她肯定早已经帮我准备好了热水,帮我搓背洗澡,还要伺候我更衣……”

他这么一想,忽然心里空空的,对自己那媳妇真是分外想念。

就在这时候,天外不知道是老鸹还是什么低叫了声,轻轻掠过他们马前。

“哎……连这鸟儿都要知道要归巢,咱们果然是到了回家的时候了!”

鸟儿归巢……他想媳妇了……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至此完结。

后面有一些番外,涉及到方方面面……各种都有涉及。

第133章

说起来,那年他也才五岁,不过因从生下来就比别个大许多,后来也是很能吃还能长个子的,平日里又是在山上到处跑,砍柴耕种的事也帮着娘干,是以外人看着倒像是八九岁的模样。

那年是他第一次见到萧杏花。

当时他和娘在山上忙着拾掇林间落下来的干果子,想着捡回去晒得再干些,到了冬日里一个是能泡水喝,饿了还能果腹充饥。

结果正忙着,到了傍晚时分下起了雨,秋日的鱼,淅淅沥沥地洒下来。幸好娘是带了蓑衣的,便给他披上,说咱们赶紧回家吧。

一抬头的功夫,他就瞧见了林子里一双漆黑的眼睛,发着光亮,瞅向他。

他开始的时候只以为这是个野猫儿野狸儿什么的,还想着捉了来,放在家里随便养着,或者扒皮了给娘做个护膝,都是极好的。

手里的弹弓招呼着就要准备射出去的时候,他的手顿了顿,忽然感觉到不对了。

那么一双眼儿,惊惶的,好奇的,略带着点无助,就那么打量着他,倒是仿佛通人性的。

他拧眉,仔细一看,才明白,那好像是个人,不是个什么猫儿狐儿的。

“铁蛋,别动,这是个人!”他娘也这么说。

于是他放下弹弓,扒开草丛,冲进林间,便看到了在秋雨中瑟缩的她。

她很娇弱瘦小,仿佛个小猫儿,那纤细的脖子似乎一掐就能断了似的。小脸儿或许是久晒的缘故,有些发暗,不过脖子那里隐约可见的白皙。

周围的草丛和枝叶被扒开了,她陡然间失去了掩护,倒是仿佛被吓到了,瑟缩着连连后退。

“你,你别怕……”他感觉到了她的退缩,下意识地想安慰她。

可是她依然紧盯着他,小心翼翼地挪蹭着脚步要往后退。

“你是谁,怎么来到我们槐继山?你叫什么名字?”他继续上前,想捉住她。

她见到他伸出的双手,吓坏了,转身就要跑。

谁曾想,她刚转了个身跑,从林子那边便跑过来一个男人。

在萧战庭的印象中,这个男人相貌普通,个子也普通,穿着更普通,看上去是一脸的老实巴交。老实到,你根本完全想不到,其实他带着个被拐来的孩子。

“啊——”就在这个时候,谁也想不到,她忽然发出一声尖叫来。

萧战庭当时也是吓了一跳,他并没有要如何啊,为什么她忽然很害怕的样子?自己吓到她了?

“你是什么人,竟然敢抢我的女儿!”那男人一把揪住了萧杏花,紧紧将她抱住,然后才有些恼意地问萧战庭。

萧战庭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吓到了她了吗?好像是的。

这个时候,萧母也追过来了。

萧母当了多年寡妇,是个以和为贵的人,遇到什么事,素来不喜和人争的,哪怕是遇到个陌生人也不例外:“这位大哥,你可别恼,有什么事咱们好生摊开说,千万别动气。孩子还小,怕是刚才莽撞了,惊吓了你家姑娘,想必这都是个误会,说开了就好。”

那男人狐疑地看了她半响,这才道:“这是我家女儿,她胆小,从小也傻乎乎的,你们刚才这是吓到她了。”

傻?

萧战庭不由多看了那小姑娘一眼,可是小姑娘被男人用手紧紧按住脑袋,又是下着秋雨,天也暗了下来,他看不真切。

可是他总觉得,小姑娘不傻吧,有那么一双让他一看就明白的眼睛,怎么会傻呢?

那人审视着萧氏母子,想必见他们孤儿寡母的,倒是也放心了。

“这位大嫂既如此说,想必是我刚才误会了。其实是我和小女儿行经此处,因为贪着赶路,错过了宿头,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没办法,我便说寻一处山洞来安神。谁曾想我这里正寻着,我这女儿平时脑袋就不好使,这个时候竟然自己给跑丢了。我连忙跑过来找,便见她被令郎追着,倒是吓了一跳,误会了,还请大嫂勿怪。”

萧母见他说话倒也算彬彬有礼,再看看那瘦弱瑟缩的小姑娘,不免心疼。

“便是错过了宿头,也该下面村里寻处人家来安神,这黑灯瞎火的,下着雨,又是在山上,说不得有个豺狼出没,仔细委屈了孩子。”

“大嫂说得是,只是天都晚了,寻个宿处也不好找,下面村子里固然有的是人家,只是也怕搅扰了人家。”

萧母见此,再看看那小姑娘,也是好心,便道:“若不嫌弃,先跟我下山吧,村里人都是热心肠,倒是可以借住一宿。”

那男子听了,自然是感激不尽,当下忙跟着去了。

回了大转子村,村人见了,自然问起,萧母便说起山中情境来,恰村长也在,便问起谁家能借助一宿。绕了一圈后,想着萧家是个寡妇,只带着儿子,诸多不便,便将他安置在隔壁孙家了。

那男人牵着小姑娘的手走进隔壁的时候,萧战庭在人群中望过去,只见小姑娘依旧用怯生生的眸子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或许是心有灵犀,她忽然回头看了一眼,恰看到了他望向她的目光。

萧战庭被逮个正着,有些不好意思,忙别脸看向别处。

这日回去家里,先是换了衣服,萧母便开始去灶房忙乎着做饭。

萧战庭看着雨约莫停了,便在夜色中收拢了家里的鸡,把那些躲在树下避雨的鸡都感到了鸡窝里,又随意给它们窝里撒了些吃食。

之后看看百无聊赖,又拿起柴刀来砍柴,看着柴刀将那木柴劈得迸溅出木屑子,不知怎么,他眼前又浮现出那双眼睛。

惊惶的双眼,怯生生地望着周围一切,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一只受惊了的雏鸟。

还有那声绵软软的惊叫声。

她看上去很害怕,在害怕谁,真的是自己吓到了她吗?

她的父亲说她是个傻子,可是他却觉得不像。

正想着,他忽然仿佛听到了什么动静,停下了劈柴的手,抬起头,望向墙头方向,却仿佛并没有人。

于是他重新低下头砍柴。

几个斧头下去,他又听到了一种声音,窸窸窣窣的。

双手紧握着斧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来到了墙根下。

果然,就在墙头那边,好像有个什么声音,听着,倒像是有人顺着木柴往上爬。

那木柴有些是稍微粗点的树干子,就半搭在墙头,那人应该是正在墙头那边顺着树干子爬。

萧战庭安静地站在那里,仰脸等着。

过了一会儿,一个乌黑的脑袋露头了。

他心里一动,顿时想起在山里时看到的那小姑娘。

乌黑乌黑的发丝,湿粘地腻在纤细的颈子上。

竟然真的是她!

她要做什么?

就在萧战庭疑惑又惊喜的时候,便见乌黑的发髻下,一双雾蒙蒙的大眼从墙头冒出来,两只白而细的手紧紧地攀爬住墙头。

“你——”他出声,想要招呼她。

可是她顿时瑟缩了下,仿佛吓了一跳。

这下子,他不敢说话了,只是呆呆地看着她。

这是怎么了,她害怕自己?

而就在萧战庭不敢吭声的时候,小姑娘原本的惊怕倒仿佛散去一些,她使了使力,紧紧咬着小细牙,吭哧着仿佛要爬上墙头。

看她那费劲的样子,萧战庭实在是看不过去了。

他是三岁就能爬树的人,爬个这么一人高的墙头,对他来说简直是太容易了。

他连忙过去,先搬了一个树干当支撑,搭在墙头,之后三下两下上去。

小姑娘完全没想到他竟有这般动作,也是吓到了,瞪大黑白分明的眼睛,呆呆地望着他。

看她那诧异的小样儿,萧战庭越发有了点逞能的意思,于是干脆地一手拽住她的手,直接双手一提,就把她从墙头那边提起来,然后拽着她,沿着自己家这边的树干子下了墙头。

小姑娘显然又是吓得不轻,瞪大眼睛,咬着唇,不敢说话,只是怯生生地望着他。

萧战庭将小姑娘放在墙头,看她瘫软地半蹲在墙根下,很是小心翼翼的样子,他也就陪着蹲下来。

“你几岁了,叫什么名字啊?你吃过饭了吗?你怎么这时候一个人爬墙头啊?”

小姑娘抬头看看他,看了半响,咬咬唇,又摇摇头。

“你别害怕好不好,我是好人,不会欺负你的。”

小姑娘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你饿了吗?”他看着她瘦弱的模样:“我家里有菜饼,你要吃吗,我去给你拿!”

说着,还没等小姑娘说话,他赶紧起来,溜溜地跑到了灶房里,在灶台旁取了一块菜饼。

萧母纳闷:“怎么饿成这样了?”

他根本当没听到,一阵风般跑出去,来到了墙根下,见小姑娘还缩在那里,他就把热乎乎的菜饼塞进她手里。

“趁热吃吧,这个好吃,我娘做的。”

小姑娘手里忽然被塞进这个,有些发愣,愣了一会儿,便低头啃了口。

“好吃吧?”萧战庭带着点小小的讨好语气。

“好吃……”小姑娘的声音小小的,很是细弱,才说了两个字,泪水却落了下来,噼里啪啦落在菜饼子上。

“你,你怎么哭了?”他很是纳闷地瞪着她的眼泪,无措地恼着脑袋。

他也和村里其他小子并姑娘一起玩啊,那些人并没有像这个小姑娘这么可怜兮兮,也没有像她这样忽然就掉眼泪了。

“我……我想我爹…… 想我娘……我好害怕,我想回家……”小姑娘仿佛越想越伤心,后来干脆不吃了,将脑袋埋到膝盖间小声啜泣,两个纤细的小肩膀一抖一抖的。

“你娘?你爹?”

萧战庭不懂了,她爹不是已经借住在隔壁了吗?

“嗯。”含泪的双眼泛着红,抬起头来,她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刚才你看到的那个,不是我爹……”

“啊?那他是谁?”

对于生长在小山村里的萧战庭来说,他并不懂得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大转子村,都是爹和娘带着孩子啊,就算他是个没爹的,不是也有亲娘?所以萧战庭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