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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下来仔细看,还能看到背面绣了一些字,两个长命锁背面都是四个字,四个字又各有不同。

萧杏花也看不太懂,自然只有谢恩的份了。

若是以前,她看到这么金贵的玩意儿,还不赶紧拾起来揣怀里。可是现在她哪里缺这个东西,金银珠宝什么的,萧家库房里随便挑,想挑什么样就挑什么样。

人见识多了,眼界广了,自然不把这区区金银之物放在眼里了。

可是她也知道,太后特意命人打造的这两个金锁,又是如此华丽贵重,这就是太后把她儿子孙子放在眼里了。

其他人,太后有赏,还不是随便从库房里挑点现成的,哪来这么麻烦?

所以萧杏花着实感恩,带着女儿媳妇的,起身就要跪着谢恩。

太后娘娘连忙命人将她们拦住:“你和秀梅都才生完孩子没多久,仔细地下凉,别那么多规矩。今晚是中秋佳节,叫了大家伙来,都是一起赏赏月,吃吃饼,乐呵乐呵。若还是如往日那般规矩地磕头,我还不如看身边的宫女磕给我看。”

太后说这话,倒是把大家逗乐了,一时身边的妃子们恭维起来,旁边的贵妇们也都纷纷笑着附和。

于是外面丝竹之声响起,晚上的宴席开始,一群贵妇姑娘们,纷纷边吃边说笑,后来太后兴致高了,便起了一个题目,让大家接龙作诗。

作诗这种事是豪门宴席上显摆自己的大好机会,更是家里未曾定亲的女儿展露才华的时候。

第一次轮到萧杏花作诗的时候,她直言不会,并让自己女儿佩珩代为作诗。

有知道的,自然有些替她担心,譬如安南侯夫人,险些说不用作了,因为她知道,佩珩来燕京城前还不识字的,哪可能一年多时间就会作诗了。

安南侯夫人旁边是薄夫人,薄夫人看安南侯夫人着急,便轻轻地按住她手,摇了摇头。

薄夫人是佩珩的干娘,她自然是知道,佩珩如今长进不小。

就在安南侯暗暗替佩珩担心的时候,只见佩珩略一沉吟,便吟出一首诗来。

众人原本也没指望这位一年前据说还是乡下姑娘大字不识的侯门千金能吟出什么诗,好歹接上别丢人,也让她们能借机夸一夸就罢了,谁曾想,佩珩吟出的诗竟然是对仗工整琅琅上口。

这下子,原本准备好的赞美之词都凝在了口边,她们愣了片刻后,才开始连连称赞起来。

“萧姑娘真是秀外慧中,这模样长得跟天仙似的,不曾想,诗也作得这么好。”

“可不是,萧姑娘这首,算得上是今晚之冠了!”

她们在称赞之中,难免越发仔细地打量着这位萧姑娘,相貌自然是个绝色,身段也是一等一的顺溜儿,更兼那神情委婉可亲,写出来的诗也是颇有才情。

最最难能可贵的是,还是当今镇国侯家的女儿!

这样的姑娘,谁不盼着能娶回家给自己当儿媳妇啊!

于是佩珩收获了不知道多少欣赏打量的目光。

接下来又是一轮作诗,第二次轮到萧杏花的时候,别人只以为她依然要让自己女儿代作,谁曾想,这一次,她却让自己儿媳妇秀梅起身作诗。

秀梅本就是出身秀才之家,自小读书的,遇到这种事自然没有怯场的道理,也起身,大大方方地作了一首。

众人看在眼里,越发暗暗感叹,想着去年太后娘娘做寿,也是见过这位萧家的小儿媳妇的,那个时候也没太看在眼里,不曾想,如今竟然也是正儿八经侯门少奶奶气派了,做起诗来也是秀雅大方,并不比别人差了去。

一时就有人夸,只说萧杏花有福气,两个儿子自然是虎父无犬子,眼看着都是成才的,就连两个儿媳妇并一个女儿,也是有文有武。

夸着夸着又说到了小叔侄两个,越发觉得萧杏花有福气了。

萧杏花在众人略带欣羡的奉承中,自然是心里喜欢,颇有些飘飘然,不过细想下,自己也笑了,人家其实就是看着她背后的萧战庭罢了。

太平时候人们讲究多,嫌弃这个嫌弃那个,眼瞅着仿佛要打仗了,这个时候谁都记起她这个大将军夫人来了!

而就在这一片盛赞之中,胡贵妃旁边坐着的一位,却有些心里不痛快了,那人不是别个,正是宝仪公主。

宝仪公主的亲事已经差不多敲定了,是定国公家的嫡长孙,以后这位嫡长孙便是降阶承继了家里的爵位,至少也是个伯爵。况且这位嫡长孙年方十八,生得相貌堂堂,才情武艺都是极好的,配宝仪公主绰绰有余。

大家都觉得,宝仪公主丢了萧战庭,反倒捡了个好亲事。

嫁个少年郎总比个三十多岁老男人强吧?

宝仪公主之前也这么想的,所以对萧战庭,如今也没什么惦记的,特别是看到她皇奶奶怀里抱着的那两个娃。

两个娃儿虽然可爱吧,不过她一个年轻姑娘,看着自然没什么感觉。她本是十七八岁桃之夭夭的年纪,每日所想不过是妆容衣衫,而这两个白胖娃娃虽看着还算有趣,不过想想是萧战庭的孙子,便有种难言之感。

谁曾想,你满心以为的梦中情郎,竟然当爷爷了?想想都觉得以前的一片痴情喂了狗。

只不过,她现在坐在胡贵妃身边,忽然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她心里不是滋味,不是因为萧战庭,却是为了萧佩珩。

身为□□公主的她,至今还记得,那个跟在哥哥嫂嫂身后,看着满脸羞涩,总是微微低着头,仿佛很是上不了台面的小姑娘。

如今不过一年多时间,怎么活脱脱变了个样?

这满场的夫人们是不是眼花了,不来夸她这个公主,竟然去夸这么个曾经的乡下姑娘?

这可真是麻雀飞上枝头做了凤凰。

宝仪公主暗暗有些不快,只好低下头吃月饼。

谁曾想,心里不爽快,月饼也颇觉得难吃,特别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别人身上的时候,身为一个公主,那滋味真不好受。

好不容易这宴席结束了,宝仪公主气呼呼地回自己宫殿去,一边走着,一边问旁边的嬷嬷。

“那萧佩珩,年纪也不小了,可是定了婚事?该不会老大不小还没嫁吧?”

嬷嬷低着头,暗暗叹了口气,她真不想说,其实人家萧家姑娘比自家公主还小两岁。

她只能陪着笑了笑,道:“原本之前,太后娘娘是有意把这位萧姑娘配给涵阳王殿下的,可是后来涵阳王殿下去找了太后娘娘,不知道说了什么,于是这婚事终究没成。如今我听着,是有意当年在乡下时的个年轻后生,那年轻后生如今正在准备秋试,若是中了,到时候金銮殿上御笔亲点,赐个官儿,怕是这婚事就也定下来了。”

“乡下的年轻后生?”宝仪公主微微拧眉:“果然是乡下来的,便是飞上枝头,还是那不上台面的眼光。”

嬷嬷是有心教导自家公主,好让她改改那得罪人的脾气,于是便笑着继续道:“其实也好了,可见这位萧姑娘是个得了富贵依然不忘初心的,再说了,听说那位年轻后生也是有些来历,竟然是当今晋江侯的亲侄子。这也是一门好亲事,算得上门当户对,说起来,也是这位萧姑娘有眼光了。”

“霍碧汀的亲侄子?”宝仪公主回想了一番,想起来了:“是了,我也听说她认了家里人。”

“对,就是晋江侯的侄子,之前认过亲的,说起来这事也是巧。”

宝仪公主点头,再点头,拧眉沉思半响,最后才喃喃自语道:“我倒是要去瞧瞧,这萧佩珩看上的,到底是个什么样人,怎么她还惦记着以前那么个穷书生。”

第101章

宝仪公主这边的打算,萧杏花自然是不知的。那晚她惦记着两个孩子,想着要让叔侄两个早点歇息,于是应景赏了赏月,就向皇太后那边告罪离开了。

皇太后知道孩子得早睡,自然赶紧应下,又命人特意去了宫里御厨做的几盒子月饼,各样馅料都挑了一些好的,让萧杏花这边带回去。

萧杏花带着儿女媳妇回去萧家后,先让奶娘带着两个孩子去睡了,自己洗了洗,便也上床歇下。

谁曾想,刚躺下,便听到外面动静。

萧战庭的脚步声比起寻常人本就来得重,比屋里的丫鬟嬷嬷自然更要重一些,是以她一听就知道他进来了。

她在榻上,半侧着身,面朝里,没动,只闭着眼睛装睡。

他走进来,也没太出声,来到榻边,伸手碰了碰她脸。

一阵酒气随着外面桂花的香气袭来,酒气并不呛人,反而因那桂花香气,而带了淡淡的甜。

她想笑,咬了咬唇,继续装睡。

他便起身,去旁边的浴室洗洗了。

她便继续躺在那里,胡乱想着,他今日看上去是喝酒了,只是不知道和谁一起喝?可是喝多了?

也不知道想了多久,他又进屋了,这次酒气散去许多,人也闻着带了一股清爽的气息,想必是那香胰子的味道了。

他翻身上榻,抬手将她揽在怀里。

她挣扎了几下,未遂,最后只好继续躺在他怀里装睡。

他凑在她耳边,略带着酒气,哑声笑着说:“还装?”

知道被他识破了,她哼哼了声,抬起手来轻轻挠了挠他胸膛。

他便越发笑了,笑声压得极低,厚实的胸膛跟着震动起来,连带着趴在他怀里的萧杏花也跟着软绵绵地颤。

“可养好了?”因这次生了后,他怕她身子不好,一直没敢碰她的,掐指一算也忍了一年多。

今夜喝了些酒,便有些想要,又赶上这花好月圆的好时候。

“凑合吧。”她其实早好了,只是想着不着急罢了,今夜在太后那里多少喝了点桂花酒,又被男人这么搂着,难免身子发酥,也有点想要了。

他一听这话,抱着她的手便多用了几分力气,显见的是极为渴盼。

“嗯,我会小心些。”他的声音温柔又体贴。

萧杏花抬起胳膊来,配合地攀附上他的脖子,任凭他来摆弄。

窗棂是半开了一些的,八月的凉风习习吹来,吹起了帷账,桂花香气越发浓郁起来。

萧杏花闭上眼睛,感受着男人轻柔小心的动作。

三十几岁的男人,比起当年那个愣头青不知道成熟稳健了多少,又是经历了许多事的,知道体贴她,也知道怎么取悦她了。

不过到底是旷了这么久,刚开始,她竟然如同初次那般紧疼,只好闭着眼睛,咬着唇儿忍。

他见她疼,也就放缓了动作,又使出各样手段来。

慢慢地,那疼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愉悦。

再到后来,她已经完全忘记了疼,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喜欢。

或许是到了这个如狼似虎的年纪,也或许是他真得比以前更好了,以至于两个人之间这种事仿佛鱼儿在水中穿梭一般,畅快淋漓,似乎没有任何不适。

一场风雨过去,她被他抱着去了浴室,重新洗过后,才又回到榻上。

她懒洋洋地枕着他的胳膊,说起今日在太后宴席上的事。

他搂着她,笑叹了声:“今日我和皇上提了,说这边该布置的都布置了,我也该回去当个孝子,去拜祭下母亲了。”

“真的?”她仰起脸来,一脸喜出望外。

“嗯。”萧战庭喜欢看她笑眉笑眼的模样,不由得捏了捏她的鼻子:“儿女们都跟着去吧,秀梅那边若是怕受不了,就留下,看她自己的意思。”

“这个倒没什么,她如今身子恢复得好,至于小娃儿,左右带一个也是带,带两个也是带,奶娘嬷嬷都少不了的。”

“那就好,你看着安排吧。”

回去大转子村的事,萧杏花和儿子媳妇都商量好了,大家自然都是赞同,没什么可说的。后来和秀梅商量,秀梅也是想跟着回去,反正一路上有人伺候着,侯府里的大马车也舒坦得很,并不会有什么不好。至于梦巧儿那边,也请了假,可以跟着回去。

既然事情定下来了,萧杏花便张罗着回去所带的各样物事。现在秀梅还是得好好养身子,她不想让秀梅劳累了,便让佩珩帮着打点行李。

佩珩细心,该给母亲嫂嫂准备的,还有小弟弟小侄子的,都一样不少,事无巨细的全都操心。萧杏花看在眼里,自然是松了口气。

想着虽说生了三个混账小子,好歹有这么个贴心闺女,惹人疼。

这天恰好安南候夫人,薄夫人并王尚书家夫人都过来,她们知道萧家要回乡祭祖,怕是过一段才要回来,便特意过来送行的。

萧杏花便命人将太后娘娘赏的月饼拿过来分给大家尝尝,又准备了一些干果并桂花酒,几个夫人在这里说笑。

说笑间,自然谈起佩珩的婚事来。

“其实那个霍家,说心里话,并不太觉得配得上咱佩珩。佩珩论起模样才识家世,嫁给谁不好。那个霍家娘子,之前我去逛百珍楼时见过,固然是不错,可是她手底下几个儿媳妇都进京了。只怕家里人口多了,难免就事多。”

薄夫人这是真心心疼佩珩,不免说了实话。

安南侯夫人点头;“说得也是,像咱们寻常侯府,自然是有侯府的规矩,底下媳妇也自小是学着规矩长大的,自然是知道分寸深浅。可是她家,我瞧着……就怕佩珩真嫁过去后,难免有些是非。”

这话可不是说到萧杏花心里去了,只是事到如今,她也不好说非不同意,只能叹道:“不指望她能嫁个什么好门第提携娘家,只盼着她以后在婆家日子过得舒坦,别被人欺负了去就好。如今虽说有意,可到底没订,若那霍六真得能得个功名,还有佩珩她爹呢,她爹自然也不愿意轻易把女儿嫁过去,到时候总要看看他们那边的意思。”

说白了,依萧战庭的意思,霍六要娶到他闺女,还得过五关斩六将的。这也不是孤零零的女儿家,有父亲有兄长的,哪能轻易让她受委屈。

众人纷纷点头:“说得就是这个理。女孩儿家的终身,可马虎不得。”

送走了一行人后,萧杏花便着人去打听下霍家上面五个儿子并媳妇的情境,后来那嬷嬷回来一学舌,听得她倒是心里沉甸甸的。

自己家两个儿媳妇妯娌间好得跟亲姐妹似的,那是因为都是共患难过来的,也是两个儿媳妇脾性好,可是霍家却未必了,况且还是五个妯娌,想想都头疼。

她心里正没着没落的,恰好千尧千云过来请安,于是把他们着实训了一番。

“你们是当哥哥的,无论什么时候都得把妹妹放在心上,得护着妹妹顾着妹妹,知道不?”

“额……娘,我们两个什么时候对佩珩不好过啊?”萧千尧想想也莫名,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好好的,怎么娘忽然说起这个?

谁知道萧杏花回过头来,却是对着旁边在矮塌上翻身乐呵的胖娃儿道:“还有你这个当弟弟的,也得有出息,给姐姐撑腰,记住了吗?”

这下子,萧千尧和萧千云都看呆了……娘,这到底是怎么了?

正说着,就听到底下人来请示,说是后院一个角落的房间里,供着的牌位如何处置。

萧杏花一听倒是有些纳闷:“什么牌位?”

要知道以前她是供过萧战庭和婆婆的牌位,可是后来萧战庭没死,牌位直接给扔路边了。至于婆婆的牌位,一路带着过来,好生供着呢。

“就是,就是——”嬷嬷有些不知道如何说这件事了。

她看到了什么,竟然看到了夫人和两位公子的牌位!

萧杏花看嬷嬷一脸为难,当下也是狐疑,起身就跟着嬷嬷过去:“走,我过去瞧瞧。”

于是走过去嬷嬷所说院子角落的小房里,进去一瞧,果然发现三个牌位。

拿起来仔细看,上面的字约莫是认识的,一个赫然是写着“亡妻萧杏花”。

她顿时脑门子凉飕飕的,不用再看了,另外两个必然是萧千尧和萧千云的了。

敢情当年萧战庭以为自己没了,其实是特意做了灵位给自己上香的,只是后来因自己还活着,便命人直接处置了。

可是府里的下人自然不敢真得把这牌位如何,唯恐有什么说法,便只好放置在偏僻地方的小角房里?

其实想想这事也是好笑,萧杏花便吩咐嬷嬷:“将这几个牌位少了就是。”

一时又去查看牌位之旁,只见还堆积了几个箱子,一看就是陈年旧箱子,打开来时,却有小孩儿玩的各样物事,譬如象棋、竹猫儿、鹁鸽铃、大扁鼓、棒槌儿等等,也有女人家用的钗子,有银钗,也有金簪子。

萧杏花弯腰蹲在那里,随手取了其中一个银钗,只见上面都有些发乌了,显见的是不知道多少年头。

或许是萧战庭刚离开家乡不久时买的吧,那个时候他还是个穷当兵的,好不容易积攒点钱,巴巴地给自己买个银的。

只是这光阴终究将人辜负,世事难料,他没机会把这银钗子给她戴上而已。

她捏着那银钗摩挲了一番,把它揣到怀里,又去看那些小玩具儿,有些是市面上能看到的,也有她叫不出名字的,应该都是萧战庭以前给孩子们买的吧。

呆看了良久,她终究叹了口气。

牌位,给孩儿们的玩具,给自己的钗子头面,这就是陪伴了萧战庭十几年的。

对这个男人,有过恨有过怨,更有过提防,可是如今,只剩下心疼。

她这么呆想了好久,最后命嬷嬷将那些物事都收拾下,头面什么的带到她房里去,至于给小孩儿们的玩具,正好拿给千翎还有千翎侄子来玩。

回到屋里,她对着铜镜,比量了半响,将那银钗子给戴上了。

凝视着铜镜里那个妇人,只见妇人面若桃花,神态雍容,端得是富贵之相,倒是显得银钗子寒酸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