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是青岚?……她当初在苗寨里救起的奄奄一息的白衣少年么?她救起他以后就交给了母亲华莲,当她再度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是迦若,手中操控着邪异力量的迦若——她,从来无从得知青岚是如何的样子。

孤光只觉得手心微微一痛,明河的手不知为何痉挛了一下,水晶套甲划破他的手心。

陌上的繁花仿佛被风卷起,纷纷扬扬了漫天,五彩的花瓣映着日光,美丽的令人炫目。

“哎呀……”孩子脱口叫了出来,抱着剑看着满天飞花,然而转过头来,不知为何眼睛里忽然充盈了泪水,迟疑了一下,伸出冰冷的小手,“青岚……青岚哥哥。”

青岚哥哥……青岚……哥哥……

那个孩子用有些忧郁飘忽的眼睛看着,伸出冰冷的小手,抱住前面白衣少年的脖子,怯生生的唤。白衣的青岚眼神温和,俯身抱起绯衣小孩,将一个护身符小心翼翼地挂在她颈项中。

记忆中,一切都是平静安详的,仿佛清泉无声滑过山涧。

——然而,铺天盖地的血,忽然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瞬间盖住了一切!

明河陡然间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有满目的血红、血红……那个少年,那个温和沉静的少年,去了哪里?去了哪里!招魂,哀恸,绝望的恸哭,满手的血。

“我再也不要为任何人哭。”

有一个声音在记忆中响起来了,应该是最深刻的自我暗示,那句话的力量是如此强大,让传递这句话意念过来的术士全身都微微一震。

那以后的记忆是封闭的,再也读不出来,再也看不见,仿佛有什么屏障隔开了这个绯衣女子的心,即使术士有如孤光、居然也看不到半分——那又是什么样坚定的内心力量?

青岚……迦若……迦若祭司。

拜月教主的手放在左护法手心,眼睛紧闭,“看着”过往一幕幕的回忆,然而渐渐地、却有泪水从紧闭的眼角蓦然滑落。那样悲悯深沉的往事,不知不觉间湮没了她……就是这样的记忆?就是这样的记忆,存留在“迦若”的心里,始终无法抹去吧?

所以,白衣祭司如今才会这样的眷顾这个绯衣女子,就是因为青岚的记忆吧。

青岚……青岚。原来,这就是青岚的样子。

“够了……够了!”绝美的女子猛然惊醒,触电般的将自己的手从术士手心抽出,苍白着脸,退了一步定定看着漠然的绯衣女子,她抱着自己的肩,在房中来回踱着,因为情绪的激动和难捺的嫉妒而全身微微颤抖。

孤光没有出声,只是看着教主。走了几步,明河顿住了脚步,看着绯衣女子冷冷笑了起来,仿佛忽然下了一个什么决心:“好,青岚……青岚,嘿嘿,我让你看看你的青岚!”拜月教主脸色苍白,眼睛里有猛烈的火光幽然燃烧,她指了指屋外,吩咐孤光:“你们先出去。”

“是。”孤光躬身,然而想了想,显得有些为难,看了旁边的阿靖一眼,“可迦若祭司还在反噬力的昏迷中,教主单独和她在一起的话……”

“她被封住了筋脉,怕什么?”拜月教主眼神有些可怕,让左护法不由得不敢对视,低下头去,放开了握着阿靖手腕的手,讷讷称是,带领一众教中子弟退了出去。

门关上了,绯衣女子依旧低着头漠然看着地面,眼神却是不易觉察的变了一下,她瘫痪已久的手指,在衣袖下缓缓收拢——方才,在握着她的手、施术读出她昔年记忆的时候,孤光已经的手覆在她腕上,已经借机悄悄打通了她被迦若封住的筋脉!

迦若祭司还在反噬力的昏迷中,让教主单独和她在一起的话……

孤光刚才退出前的话,分明是暗示她目前是最佳的脱身时机吧?

阿靖的手,在袖中静静握上了血薇剑的剑柄。然而她眼睛还是漠然的看着地下,没有一丝表情,更不曾看到目前拜月教主是用怎样一种可怕然而又疯狂的眼神看着自己。

被封了数日,被打通的经络还是暂时有些凝滞,阿靖低着头,暗自调息,带动内力在经脉中缓缓推行,将各处大穴一一打通,手指却是收拢,握紧了袖中的血薇——她没有看见明河此时奇异的眼神,她只准备着一旦回复了行动能力,立刻就拔剑而起!

然而,调息刚到一半,忽然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了她的手腕。抓的很用力,指甲上似乎套着尖利的护甲,划破了她手上的肌肤,刺痛让绯衣女子抬起了头,看了一眼眼前的拜月教主。然后,即使冷定如阿靖,都被对方眼里那样骇人的亮光慑了一下。

“你是不是回来找青岚的?……说什么跟着听雪楼过来对付拜月教,其实你一定是回来找青岚的!”明河的手猛地抓住了阿靖的手腕,长长的水晶护甲刺破绯衣女子的肌肤,染上了淡淡的血红色,然而拜月教主绝美的脸上却是弥漫着可怕的表情,眼神亮的可怕,定定看着听雪楼的女领主,“十年来,迦若好好的在月宫,可你为什么还要回南疆来?青岚……你的青岚已经死了!为什么你还要回来……还要回来找他……”

阿靖抬头看了她一眼,默默无语。她闭气调理着内息,不想因开口分神,而让这一股流转于任督二脉的真气走岔——然而,听得拜月教主这样的话,看到这样的表情,她眼神蓦然闪烁了一下,低下头去,不再看她。

原来,是这样……十年来,青岚守护的是这个人么?

或许,因为眼前这个要守护的人,他才会做如今这样的事情吧……就像十年前,为了保护她和青羽从苗寨生还、他可以舍弃性命一样,如今他一定也是为了守住目下所要守护的东西,才选择了如今的路……青岚做事,总是由他的理由的。

明河……这个叫明河的拜月教主,应该很幸福吧?

那是她幼年时曾经拥有过、但是却随之永远失去的东西。

阿靖低头,许久,忽然间抬头,看着拜月教主微微笑了一笑——那样的笑容在她冷素的脸颊上盛开,让自恃容色的明河都看的呆了一下。

在一呆的刹间,绯红色的光芒忽然如同流星一般从阿靖的袖中流出、划破空气!

拜月教主脱口的惊呼还未发出,剑已经划破了她咽喉上的皮肤,切出一丝鲜红的血迹——她的惊叫停顿在喉里,然后迅疾如闪电的绯色袖剑也毫厘不差的凝住。

“带我下山。”阿靖的手探出,扣住明河的手腕,食指连弹,铮铮几声弹落了她指尖的水晶护甲,手指一切,扣住拜月教主手上大穴,将她刹那间制住,淡淡道,“不然,我就斩下你的头来!——我不信拜月教还有什么术法可以让死人复活。”

明河的眼睛里是震惊的——这个沉默数日的绯衣女子,一直是漠然的低着头,还是第一次在她面前展现出真正凌厉的一面——

她还是小看了她……小看了这个能和萧忆情并肩战斗走到如今的女子。只是一个刹那间的不小心和不谨慎,就已经让自己落入了这般境地。

血魔的女儿,听雪楼的女领主,这个带着血薇剑的女子是这般传奇的人物,她行事的决断和冷厉,也是名播整个中原武林。原来,传言非虚。

“那朵蔷薇,命运的纺锤……时来运转,三族会聚。然而冥星照命,凡与其轨道交错者、必当陨落!”——占星女史的预言,忽然间又响起在拜月教主的耳边。

明河忽然间还是冷笑了起来,咽喉上架着剑,她只是一笑,锋利的剑刃摩擦她颈部雪白的肌肤,流下殷红的血来,然而拜月教主似乎毫不介意,她目光瞬间亮了,盯住在一边的阿靖,冷笑:“要杀我?你知不知道杀了我、迦若也活不了?他目前就在神殿,因为被恶灵反噬而昏迷——如果没了我,他就别想再醒来了!”

拜月教主斜觑着绯衣女子,颊上那一弯金粉勾的月儿都闪着冷嘲的光芒,轻声挑衅:“你杀啊……你有本事就真的杀了我,然后等着给迦若收尸吧。”

架在她脖子上的绯红色袖剑,蓦然不易察觉的微微一震。

然而,看到阿靖没有下手,明河非但没有如释重负的表情,反而仿佛猜中了什么似的,冷笑起来:“你是回来找青岚的!是不是?青岚……呵呵,你的青岚——”

一时间,仿佛自恃对方不会真的下手杀自己,拜月教主反而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眼神是说不出的嘲讽冷锐,她的手指反过来,忽然握住了阿靖扣住自己手腕的手。以为对方要反击,阿靖想也不想,闪电般出手,下意识的点向她尺关穴,然而甫一接触,就发觉拜月教主的手上毫无力道,完全是没有武功的模样。

阿靖只是微微一怔,不明白这样柔弱的女子为何忽然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刹那间明河的手指已经握住了她的手,用力拉紧,死死不放手。拜月教主看着她,定定的,绝美的眼睛里忽然闪出奇异的亮光,大笑起来:“我带你去!带你去看你的青岚!——过来,我让你看!”

那一个刹那,仿佛感觉到了对方眼里极度妖异的力量,绯衣女子陡然有些莫名的心惊,茫茫然之间居然被她拉动了几步,走到墙角。

明河停下脚步,手抬起,落在一个石雕垂莲上,按动机关。

——阿靖蓦然想起来了,是那个神龛……那个用元菜供奉着的神龛!迦若在他的房内,只怕还埋藏着什么秘密。

果然,轻轻一声响,墙上缓缓凸现出了那个神龛,神龛上的石雕精美无比,但是石拱不像一般那样是敞开、显出里面供奉的东西,相反却是用砖石封了起来,上面用黯淡的颜色写着什么符咒,已经褪的差不多模糊不可辨。

阿靖一眼看过去,只看到开头几个暗红色模糊的字——

“当神已无能为力”。

不知为何心头大震,阿靖手指忽然剧烈抖了一下,血薇剑在明河颈上拖出一道血痕,她看着那个神龛,眼前忽然有些模糊——血红色……血红色!仿佛记忆里有什么东西苏醒了,漫天的血色弥漫了过来,浸没了一切。

“青岚!我知道你是回来找青岚的!看,你的青岚在这里!”

明河看到绯衣女子恍惚的眼神,冷锐的笑了起来,更加毫无顾忌的从剑锋下走了出去,冲到那个封闭的神龛前,忽然从供台上抓起那把切割元菜的刀,狠狠一刀刀刺入封闭神龛的砖石上!一下,又一下,仿佛疯了一样,拜月教主用刀撬着砌好的砖,眼神雪亮。

阿靖身子晃了晃,想上去重新拉住她,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在刀子刺入封闭的、写满符咒的神龛时,她看见有暗红色的血,从砖石中汹涌而出,蜘蛛般蔓延爬行开来!

当神已无能为力……那是谁写上去的?那是什么咒语?

阿靖的眼前,忽然笼罩住了一层血色——那十三岁从苗寨生还以后,每次恶梦里都要出现的漫天漫地的血红色!滔天的血,汹涌而来……青岚,青岚……十三岁的孩子在血泊中抱着血薇剑,悲哀而无力的喊着这个名字。

“啪”的一声,最后一块砖也松动了,掉落到地上,奇异的血还从壁龛中不停地流出来,渐渐蔓延了整个地面,向着阿靖站立的地方逼过来。

“青岚!你的青岚!——你看……”拜月教主停住了手,喘息着,回头看着惊呆在一边的绯衣女子,眼神是激动而雪亮的,带着嘲讽冷笑,侧开身子,让阿靖的眼光投入到墙上那个不过两尺高的小小神龛里。

奇异的殷红的血,不停地从那个被撬开口的神龛里涌出,无穷无尽,汩汩在地面上逼近她。冷定之极的阿靖,忽然间竟然颤抖的拿不住剑,目光直直的看着那个黑洞洞的神龛,仿佛那里面有什么极为强大的力量,吸引住了她的视线。

忽然间,仿佛不可思议般的,绯衣女子从胸臆里发出了一声惊呼,疯了一般的抢身过去,一把推开站在神龛前的拜月教主,双手着伸入洞口,十指颤抖着,捧起了一件东西。

那奇怪的血还在不停蔓延,已经没过了她的脚背,阿靖却丝毫不觉,只是定定看着手中的事物,眼神空空荡荡,全身如同风中的叶子一样发抖,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看到了?青岚已经死了……你的青岚已经死了!”看到对方这般,明河却似乎忘了趁机脱身,舒展和欢跃第一次压抑不住的升腾在她眉目间,拜月教主吐了一口气似的,嘲讽般的笑了起来,“所以,迦若,是拜月教的迦若!他是拜月教的祭司,不再是青岚了!——你回来也没有用,迦若不是青岚了!”

那奇异的血也湮没过来,然而奇怪的是拜月教主雪白的丝履上,却毫不沾染血腥。

——对于拜月教的教主,月神的纯血之子,拜月教任何术法都无法产生效力。

一把将那东西抱入怀里,绯衣女子眼神空空荡荡,仿佛刹那间魂魄被抽空了,血薇剑从她手里垂落到地上,剑尖沾染着血污。一向来冷漠孤高的听雪楼女领主低了头,看着满地血污,喃喃道:“怎么……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血从壁龛上、从她袖上不停涌出,仿佛无穷无尽。

那个刹间,阿靖居然完全忘了此时身处何方、面临着如何的境况和危急,也忘了什么要脱离、要抓住眼前这个人质——她只是紧紧抱着那样东西,喃喃自语着,“铮”的一声轻响,血薇剑竟从她手指间松脱,掉入满是血污的地上。她眼神空茫。

剑掉到地上的刹那,明河眼神亮了,她飞奔向石屋的门,一把推开来,大声呼喊:“来人!快来人!”

※※※

从祭司住所的白石屋中退出,以教主要单独清静一会儿为由,青衣术士不动声色的调开了石屋附近听雪楼的子弟。只可笑明河那样的女子,拥有这般的掌控力,身上流着纯正的月神之血,却也毕竟是个女子,会被人心内某种感情荫蔽住眼睛……

这十年来,他冷眼旁观着一切,不用灵力和幻术都能看出教主对于大祭司的情愫,这一点,也成为他深心里早已打算好的用来牵制分化两人的最后手段。想不到如今牛刀小试,果然派上了大用场——早知道,或许不必借助萧忆情的手、也能消灭迦若?

孤光微微冷笑起来,摇了摇头,屈指计算着时间,想来靖姑娘身上血脉应该不时即可打通,当时他只推不在即可避开、迦若祭司身受反噬,一时间未必能回复过来……

——在他的计划中,这次靖姑娘逃脱下山,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一边想着,拜月教的左护法微微低头笑了起来,苍白阴郁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神色——他这样的人,只怕心中开出来的梦昙花、该是灰黑黯淡的吧?

“呵,呵……”低头走着,回到自己居住的房中,孤光忍不住轻轻笑出了声,摇了摇头。

然后,他走入房内,吩咐弟子们自己要开始冥想静坐,不可打扰,便一关门将自己和外面的月宫隔绝了开来。青衣术士拿起案上的剪刀,从雪白的云版纸上剪下一角,写下一行字。写完等墨迹稍干,折叠着成了一只纸鹤,手指沾着茶水在上面迅速画了几个符号,默念一句,指尖一弹。只听扑簌簌一声响,那只纸鹤蓦然活了起来,展开双翅从天窗上飞出。

孤光点头叹息,然而眼神却是有些复杂的明灭着,看着窗外月宫的景色。此时已是夕阳西下的时分——那是他自小就熟悉的一切,圣湖,神殿,红莲,山岚,白石砌就的房子……一切都沐浴在淡淡的血红色夕照内。

“红莲烈焰,焚尽三界。”看着如血的夕阳,青衣术士喃喃念了一句,不知是那一卷上的语句,脸上蓦然闪过令人心惊的冷笑,那笑容、竟如同来自地狱的闪电般耀眼。

他的教派,他信仰的神,他的子弟门人……所有眼前这一切,在明日清晨来临之前,就要被烈焰燃尽了吧?

“靖已脱身,迦若遇反噬、灵力旦夕难复。若提兵攻入、月碎宫倾便在弹指之间。机如瞬电,君其善用之。”

想着那只飞入云霄的纸鹤翅上带着的那一行字,青衣术士脸上慢慢浮出了冷漠的笑意。

为了获得力量,他什么都可以背弃,什么都可以漠视——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偏偏那一朵雪白色的梦昙花,却一再的浮现在眼前,让他感觉到一丝丝的不自在。

※※※

孤光听到外面的动乱声音,却是在将近半个时辰以后——远远晚于他的意料。

“护法!护法!教主……教主说,那个听雪楼的人逃了……让你、让你去……”门外,有报讯的弟子赶来,匍匐着,断断续续喘息着禀告,“教主已经避入了神庙,祭司……祭司也在那里养伤……所以请您……”

青衣术士没有说话,只是蹙眉——终于是如所想的顺利逃脱了。可到底是出了什么意外耽误了?那个绯衣女子应该不会是那种白白浪费时机的人吧?这半个时辰都拖在那里干吗了?难道她和明河之间,还会叙旧话家常么?

孤光皱着眉头想着,却不得要领,外面的弟子还在不停喘息着催促,青衣术士冷冷一笑,想也不想的抬起手将刚写过字的笔拿起,手指一弹,笔尖一颗墨珠飞溅出去,轻轻“啪”的一声正打中门外那个弟子的眉心。黑气迅速蔓延到了整张脸,那个年轻弟子连一句话也说不出,立刻委顿伏地。

“我没听见。……我没听见教主的命令。”门内,青衣术士继续在石床上盘膝静坐冥想,神色冷漠淡定,唇角隐约有一丝冷笑,看也不看门外那个悄然化为一滩黑水、渗入泥土消失的生命。他要积蓄力量,以迎接今晚月夜下的最后一场焚天之战!

“拦住她!拦住她!”

月宫内已经泛起了一阵混乱,灵鹫山上,那些当值得拜月教弟子们听得同伴相互提醒的大呼,纷纷拔剑,雪亮的剑光映照着夕阳,一片璀璨冷厉。

然而那道绯红色的影子如同风一般掠过来,手中的剑流出一道道光芒,划破空气、也划破所有挡住她的东西——无论是人、还是剑。所到之处,无不披靡。绯衣女子一手持剑,另一手却抱着一个黑色的匣子,目光非常奇特——既是空茫,却又是坚定。

她没有向着山下逃去,反而回身只是向着月神殿一路杀去!

还没有杀到圣湖边,整个月宫已经被惊动,那些拜月教的弟子纷纷拔剑夺门而出,拦截这位居然敢直闯月神殿、对月神不敬的女子。那些弟子的武功无甚可观,有些甚至只怕没有接受过正式的剑术训练,然而——那些教徒眼里却有因对神袛信仰而产生的狂热,竟然丝毫不畏绯衣女子手中如削腐土的长剑,依然个个奋不顾身的拔剑阻挡在她面前!

“让开!让开!”阿靖挥剑,一次次斩落,嘴里却只是下意识的反复喃喃低喝,“让我见他……让我去见他!”

血在她眼前溅起来,一蓬一蓬,阻挡住她的视线。绯衣女子的脚步往月神殿一刻不停地冲去,杀出一条血路。然而越来越多的教徒挡在那条神道上,密集着簇拥住了她,每个人眼里都闪着光,手里的刀剑密密麻麻,砍向这个竟然敢亵渎月神威严的敌方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