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望之玩味地看向了韶阳羽,率先飞身上了擂台,大笑道:“多说无益,云贤侄,请!”
就现在擂台场上,给他一个小教训好了。
江望之漫不经心地想。
这般以后,希望能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一点教训,让他收敛起这些幼稚的狂妄来。
说白了,这“广招英才”对于前来的修士们是一个博前程的好机会,而对于江望之本人而言,无非是给自己的血脉选一个看得更顺眼些的躯壳罢了。
什么人命?什么道德?
不过如此。
……
……
“所以这地下城中,并非是所有人都被江府那套洗脑——我的意思是,并非都相信那奇奇怪怪的话术?”
蝶妄生点点头,谈起正事的时候,他敛去先前轻浮随性的模样,肃容而立的模样,看起来倒是真的有几分可靠。
“是的。”蝶妄生轻叹,“不过他们的下场都不怎么好。”
一直不声不响的苏芝月忽然开口道:“你看起来身份不凡,又是为何来这江府呢?”
“我本是循着族人的气味而来,故意被人当成混血狐妖,捉进了江府中,却没能在第一时间找到她,所以在地下城呆了一段时日。”
按照蝶妄生的指引,他们四人来到了地下城那荒无人烟的右侧,并一路向西,走到了最荒凉破败的地方。
这里树影横斜,荒无人烟,就连寻常树林里偶尔出现的鸟鸣都没有。
这是一种极致的寂静。
没有半点的声音所造成的恐惧远胜于被人为制造出的喧嚣,就连鞋底落在地面上的声音都显出了几分刺耳。
好像就在下一秒,潜伏在黑暗中的巨兽就要从不知何处扑向他们,张开充满腥臭气息的血盆大口,将他们这一行人全部吞噬。
姬冰玉倒是不怕,但她看多了那些杂书,脑子里不免有几分奇异的幻想。
她摸了摸自己的耳坠。
脑子里忽然转了个弯儿。
——要是有个意大利炮就好了,把特娘的这些糟心玩意儿全炸了!
这个想法来得快去得也快,仅仅是个无意识的想法在脑中一闪而过,快得姬冰玉都没来的及抓住,它就已经一闪而逝。
四人停在了一出房屋前。
与其说是“房屋”,姬冰玉觉得,这地方倒是更像是一间间的监狱。
拦在他们面前的,并非是守门人,而是一个奇异的阵法。
郦抚卿皱起眉,言语间带着一股浓浓的嫌弃:“这江望之怎么回事,尽是折腾这些歪门邪道的破东西。”
“要是真这么喜欢魔界的东西,干脆举家搬迁去西魔界算了,还留在这小小桃城做什么呢!”
姬冰玉看着这阵法,搜寻了一番脑中关于它的记忆,瞬间睁大了眼:“是摄魂阵?”
她怎么没想到呢!
劈万物分两端,一段喜极欢极,笑闹繁华,仿佛不知今夕何夕;另一端怨声哀苦,狼藉荒凉,恍若置身人间炼狱。
这样抽离的感情,正是摄魂阵所需要的极好养料。
它以人世悲苦为私聊,又使得那些极致的轻浮欢愉落于其上,时不时会让痛苦之人在梦中偶遇欢愉,醒来后却又是现实中荒芜凄惨的一片,这怎么能不让人痛苦呢?
这样以后,痛苦者日日苦痛,即便是再坚韧的内心也都会在这日复一日的折磨中被磨得脆弱不堪,直至崩溃。
这个阵法简直极其恶毒诡异,怪不得就连郦抚卿这个前任魔尊都嫌弃万分。
关于摄魂阵的这些信息,还是姬冰玉在离开雪腴峰前,从后山的古籍中找到的。
因着这阵法太过变态,姬冰玉曾以为自己此生都不会见到这样令人厌恶的阵法,没想到还未下山多久,竟然就遇见了这摄魂阵。
蝶妄生低声道:“若我没有猜错,这里就是阵眼。”
郦抚卿:“你猜的很对。这所谓的‘地下城’其实都是江望之布下的摄魂阵。”
以他人悲苦,筑己之欢愉。
即便是当过魔尊的郦抚卿也大感意外,他从来没想到能在自诩“正道”的修真界遇见这么多入魔潜力股。
“若是当年有他们在,本——那魔界的魔尊,恐怕都要换人做了。”
顿时,原本严肃的气氛一秒破功。
被蒙在鼓里还不知郦抚卿身份的蝶妄生:……这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感叹。
“少说这些了。”蝶妄生难得耷拉下眉眼,“这阵法你们可有人会解?”
郦抚卿摊摊手:“我倒是会,但是动静会很大,而不保证里面的那些人还能活着。”
对于郦抚卿而言,这阵法并不难揭开,却有几分繁琐麻烦。
若是让郦抚卿暴力破局并非难事,但这一来会引起外头人的警惕,二来会引起阵法内被囚禁的那些人的性命。
是的,被囚禁。
要不然怎么会说这阵法恶心呢?它逆行天地,以极其浓烈的恶念引起阵法内众人的痛苦,日子久了,这阵法内的人都会失去理智,成为一具行尸走肉,而从她们身上抽取来的灵力,一部分则将回馈于这地下城中——
这也是为什么地下城始终没有被人探查到的缘故。
“砍下我的手臂,扔进阵眼中。”
苏芝月忽然开口,迎着蝶妄生惊愕的目光,她平静地解释道:“江望之设计地下城的初衷,是为了复活我。”
苏芝月道:“所以我的可以吸收这里的灵力而不被排斥,也不会闹出太大的动静。只一根手臂而已,足以应付这个阵眼了。”
“不过在这之前,妾身有一问,想请诸位解答。”苏芝月看着姬冰玉几人,“虽然你们未明说,但言谈之间也能猜到你们两位身份尊贵。”
“还有姬小姐,若我没记错,你和这江城主非亲非故,互相也没什么恩怨。”
“既如此,你们又为何要来趟这浑水?”
说完后,苏芝月伸出了左臂,对着姬冰玉笑了一下:“时间紧迫,希望姬小姐不要砍歪了才好。”
姬冰玉:“我来砍?”
苏芝月点点头,露出了一抹柔媚的笑意:“毕竟是姬小姐将我唤醒的,此时让姬小姐来砍,也算是有始有终。”
姬冰玉嘴角一抽,她没有仔细去听苏芝月的话,而是反手从储物戒中翻出了一个模样形似刀剑,通体雪白的东西。
皎如皑皑白雪,不染俗世尘埃,顶端无比锋利,甚至还泛着寒光,如皓月当空时风吹影摇,错认柳枝横劈月。
嚯,这东西一看就不是凡品啊!
手上的法器似是感受到了姬冰玉对它的赞叹,得意地轻颤起来,惹得挂在姬冰玉耳朵上的小唢呐不满地轻摇。
姬冰玉安抚地拍了拍唢呐,又看向了躺在自己掌中的法器。
既然它如此耀眼夺目,那自己一定要为它取一个清新脱俗不做作的好名字来配它天生高傲的身份!
许久未重见光明的新法器:!!!
它怀着喜悦的心情,只听姬冰玉低低道——
“——就决定是你了,小白!”
新法器·小白:……
新法器·小白:???
它黯然失色,茫然失措。
不如将我重新埋回地底.jpg
另一边,姬冰玉丝毫没有感受到小白的抗拒,她正在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毕竟是砍人,用唢呐不方便,她也心疼自己的呐,不想让对方见血,所以还是换一个武器为好。
你看,小白就很趁手吗?
姬冰玉的动作快得很,从取出武器到出手,不过短短几秒,快得连郦抚卿都来不及阻止。
“小——”
姬冰玉快速用手中的小白将苏芝月的手臂扔进了阵法中,她动作极其自然,没有半点心疼或是怜悯。
苏芝月惨白着一张脸,尽管她现在只是一个傀儡,可痛觉仍在。
被人砍了一条手臂后,她痛得神经发麻,五脏六腑像是灌了十斤重的血水,苏芝月恨不得将自己的肚子剖开,将那些血水全部倒出来,连带着那些好似已经架在火上烤的肝肠都一起扔掉才好。
在第一时间,苏芝月恨不得自己已经死去。
这样的想法不过维持一秒,在下一秒,苏芝月又想,当年姬重雪被雁家害死的时候,也会这么痛吗?
还有那个傻兮兮的,对她很好的姐姐韶芝云,在她死得时候,也经历了这样的痛苦吗?
这么一想,苏芝月忽然又不觉得痛了。
她反而觉得有些欢喜,原本黯淡的眸光都亮了起来。
真好啊。
自己和她们体会了一样的痛苦。
这是不是说明,她又更靠近了她们一些?
这么一想,苏芝月又不觉得疼了,她不仅不觉得疼,甚至心头还滋生了许多隐秘的欢喜。
姬重雪,韶芝云。
如果说,苏芝月阴暗扭曲的一生中,曾有过一点光亮,就是从这两个女人那里得来的。
苏芝月低低地笑了出声,她亲眼看着自己的手臂被阵法吞噬殆尽,而后欢快地笑了起来。
“蝶公子。”苏芝月咳嗽了一声,吐出了一口血沫,嗓音沙哑的像是尖锐的指甲在挠着地面,“你还未回答妾身方才的问题呢。”
蝶妄生:“……你先闭嘴。”
苏芝月砍完手臂后,蝶妄生到底是没忍住,在问过郦抚卿后,给她嘴里塞了一枚丹药,确保她不会表演一个当场去世。
而这之后,蝶妄生也没再管了。
前尘往事,恩怨因果,终是要还。
姬冰玉也没什么兴趣去欣赏苏芝月的狼狈,眼看着阵法的光泽黯淡,她跟在郦抚卿身后踏入了阵法内。
“怎么了大师兄?”姬冰玉道,“方才,为何要叫住我?”
郦抚卿纠结了一番,低声道:“你先将你手上的东西收起来,等容清垣来了,你再让他帮你看看。”
若是自己没有猜错,小师妹方才随手从这芥子戒里拿出来的东西,可是一个大件儿!
见郦抚卿神情严肃,姬冰玉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自己方才随手拿出来的东西,似乎有什么天大的来历?
姬冰玉立即将手上的小白收了起来,而与此同时,又听一旁的蝶妄生压着嗓子说着话。
“……这就是关押那些不听话的女子的房间。”
蝶妄生看了眼面前隔间,推开后,这小到仅仅能容纳一人屈膝抱腿的隔间空无一人。
仅仅在墙上留下的一些污垢和指甲划过的、深深的痕迹。
“这里派来教她们的那些人统一被称为‘师父’,这些‘师父’有的是秦楼楚馆里退下来的女妓,有些是不知从何而来的古板先生,这些人口称‘顺应天和’‘授天指引’,给这些可怜的姑娘们灌输那些奇奇怪怪的思想——我没怎么去记,可因为太奇怪了,脑子里就留了一些。”
“他们告诉这些被拐来的女子,江望之是对她们最好的人,她们本来就是被上天抛弃的人,是江望之将她们救了回来,所以她们一定要好好‘学’,争取有朝一日,报答江望之的大恩大德。”
“哦对了,还有就是一定要学会讨好男人,因为她们天生要依附于男人而活,若是不讨好男人,她们就活不下去了。”
说到这儿,蝶妄生抬起头不语。
这样的地方,若是蠢些的女子,随意活着倒也能苟全一条命在。
姬冰玉看了眼跟在郦抚卿身后一直沉默不语的苏芝月,她道:“这样的地方,你觉得该存在吗?”
“我若不来,只当不知,或许也能快快乐乐活着一世。”
“但我现在来了,又看到了这些,再装聋作哑……”
姬冰玉摊摊手:“抱歉啊,我心眼小,真做不到。”
她本性如此,懒洋洋的时候像是一条咸鱼,什么也不想计较,但要是触犯到了她某个点,姬冰玉立即当场跳起,狠狠踢对方的屁股。
……比如现在。
“我当是谁呢,原来高高在上的连小姐也会如此狼狈呀。”
熟悉的语气听得姬冰玉鹅躯一震,她当即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果然见到了熟人。
雁·宅斗高手·放在修仙界简直大材小用·就该去后宫争霸·流苏。
此时她正掩唇轻笑,眼中尽是说不出的快意。
那被称为“连小姐”的女子形容枯槁,可她仍旧站立在远处,垂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丝毫没有理会雁流苏的意思。
见此,雁流苏眼神瞬间一变,先是发狠,而后冷冷笑道:“江小姐何必做此姿态呢?”
她俯身,慢慢靠近了连如月,低声威胁道:“不知我带着的几个侍卫可还符合江小姐的胃口?”
雁流苏眼中满是恶意的嘲弄。
既然她逃不出去这江府,不如就让更多人进来吧。
这连如月曾经最是高傲,若是能在她的眼中欣赏到惊惧惶恐,没有比这更令雁流苏感到喜悦的事情了。
“看来连小姐并不满意啊,没关系,若是觉得人数不够,我自然可以再加——”
雁流苏没有说完。
因为……她的屁股上忽然传来了狠狠的刺痛?!
于是雁流苏下意识回过头。
然后……她的脸忽然被一个东西罩住,并且这东西还在满怀愤怒地撕扯着她的五官???!!!
雁流苏:?!?!?!
不对啊!外面明明有那极其厉害的阵法挡着的!
到底是谁……是谁能闯进来?!
雁流苏心中划过了一个名字,她挣扎着呼唤:“……似里!里似尬斌玉?!”
好家伙,怎么还开始说粤语了?
姬冰玉眯起眼,再次踹了她一脚:“闭嘴,我是你爹!”
她说完就后悔了,对着消失的天道忏悔了三秒。
天道虽然偶尔沙雕了一些,但是罪不至此!
雁流苏羞恼万分:“……里不似!”
然后……她的屁股再次被重重踹了一脚。
“她确实不是你爹。”
一道清幽带着点叹息的声音在雁流苏耳边响起,骇得她几乎冻住了手脚。
“但是小流苏啊,我可真的是你娘呢。”
第72章 呐呐
与此同时, 韶阳羽这里的情况也算不上太好。
同为筑基巅峰,尽管韶阳羽拥有十分充足的战斗经验,甚至可以说她有着比江望之更为年轻的身体, 但真正面对江望之的时候, 韶阳羽手指不住的轻颤。
她仍旧有些无法控制的恐惧。
江晖,江望之, 淮州桃城的江城主。
曾经的韶阳羽在母亲韶芝云的呵护和宠爱下长大, 她的母亲为她织就了一张完美无瑕的网, 细细密密的, 将她包裹其中。
这错让韶阳羽以为,她是被父母期待、也是被父母宠爱的。
尽管她的父亲总是来去无踪,尽管她的父亲不常来见她。
然而韶阳羽忽然想起, 每一次相聚时, 江望之的脸上也总是带着笑。
是那种极其随意又敷衍的、但是小孩子都会喜欢的笑容。
虽然他从不夸奖韶阳羽,却会纵容她。每一次遇见时,都会给她带来许多珠光宝气的小玩意儿。
小孩子嘛,自然是有糖吃最开心了。
比起虽然宠爱自己, 但会督促自己修炼的母亲, 韶阳羽一度很喜欢这个不常出现,但每一次出现都会给她带来许多好玩东西的父亲。
韶阳羽的眼神愈发迷茫。
直到母亲忽然的病重。
直到江望之为了哄另一个年岁相仿的小姑娘开心, 随手飞起灵力之刃,让她的脸留下了疤痕。
何其可笑啊。
明明自己才是他的亲生女儿。
明明自己已经尽力做到最好。
明明……那时的自己, 是那么爱他。
韶阳羽的眼前忽然被一片鲜血覆盖, 她几乎看不清面前的景象了, 只觉得恍神之间, 自己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年。
过于悲伤和疼痛的感受模糊了韶阳羽的记忆, 她甚至不愿意想起那究竟是那一年, 也不愿意去记得到底是春夏还是秋冬,只记得那一天的阳光问温暖到刻薄,像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小小的韶阳羽以为自己的父母相爱。
她以为,在被人侮辱嘲笑,甚至不允许她用“流苏”为名后,父亲该为她讨回公道。
谁知道等来的竟是这样重重的一刀。
那时很深很深的伤口,鲜血淅淅沥沥的,顺着脸颊流下直直淌进了心中。
然后又在心口重重一刀,形成了久经不愈的疤痕。
……
……
铮!
铮!
铮!
忽然响起的三声琵琶音如行军时吹奏而起的号角,又如在一片寂静无声中,重重投入湖面的玉石,瞬间激起无数涟漪!
凡是场上所闻此音者,无不为之精神一震,立即清醒了过来!
韶阳羽心头一凛,久经百战的身体快过脑中反应,她先是向后飞速退去,身体后仰,避开这已经逼至她眉前的剑锋,而后急速旋身,从右侧绕至江望之的身后!
——好险!
在场观战的修士们好几个低低轻呼出声,大感意外。
“这……这落魄小少爷看上去不怎样,没想到伸手倒还不错?”
一个穿着补丁旧衣的青年摸了摸下巴:“这有什么好意外的?这位云小兄弟上次登台时,拿着把大刀,耍得那叫一个漂亮!看得我技痒!”
“啧,连天行你还真别说,人家狂,也确实有狂的资本嘛!”
上个人刚说完话,他身边立刻有相识之人揶揄:“得了吧,你现在马后炮,也不知当时骂得最厉害的人是谁?”
“嗐,我这不是不知道他这么厉害嘛!”
这几人议论纷纷,显然对“云扬”的观感好了不少。
原先只以为是一个靠着一张漂亮脸蛋博得了江城主青眼的小白脸,就算是先前连着赢了几个修士,他们也只以为是运气,或是江城主故意帮他运作铺路。
没想到,这“云扬”倒是有几分真本事。
眼见这六七人因为这事,提起“云扬”时语气都好上了不少,一旁有人冷哼一声:“再厉害又如何?”
见几人都看向了他,只见这说话的青年,身穿着绣鱼白衣,头戴银玉冠,打扮得恍若下一秒就要羽化登仙——
——只是,好看虽好看,但却全然不像是要来上台比试的。
“呵,别人好歹还上个台。”
连天行听见身边人嘀咕道,“这人倒好,从开始到现在,就没见他动过手,一直都神神叨叨地站在这儿,也不知道是来在什么。”
“诶呀!少说几句!人家可是凤栖阁阁主的徒弟,又是江府的座上宾,虽然不下场,可万一一会儿人家给江城主告状了,把我们赶出去怎么办?”
这话说得阴阳怪气,偏偏又让人无法反驳,把慕容秋气得涨红了脸,却连一个反驳的字都说不出口。
“哼!你们懂什么!”
慕容秋一阵见血道:“别看她这一次勉强躲了过去,但江城主的望月入晖剑可不是白白得名的。”
“望月入晖剑就在于快,配合江家的独门功法,更是能让那些心智不坚定的修士动摇本心。”
“就算这云扬能躲过了这一次又如何?就凭他筑基初期都勉强的修为,能躲一次,还能躲十次吗?从开始到现在,他根本没有还手之力。我看啊,下一次江城主出手时,他就再也没处躲了。”
几人默然。
慕容秋虽然嘴毒了些,说话也不好听,但他说的这些,旁人还真的无法反驳。
毕竟从上台开始,“云扬”就表现的十分被动,面对江望之种种招数,他似乎只会拿着刀后退抵抗,全然没有出招的意思。
但是有一点不对。
连天行忽然道:“你们确定,这‘云扬’真得只是‘筑基初期都勉强的修为’吗?”
这话听得几人心中一惊,豁然转头!
他们此番言谈也不过须臾转眼,可场上的情形却发生了翻天地覆的变化!
只见原先被压着打的韶阳羽忽然起势,他手上的长刀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把琵琶,此时真发出铮鸣之音,掀起滔天音浪如天罗地网般向着江望之袭去!
“他、他……!”
先前还十分笃定不屑的慕容秋瞠目结舌:“他竟然是个音修?!”
连天行身旁的人同样惊异道:“这股灵力绝无可能是练气期的弟子——哪怕是练气巅峰也不对!难道他真的已经筑基……不、不止筑基……”
“筑基巅峰。”连天行忽然道,“我觉得他有筑基巅峰。”
筑基巅峰。
这个词像是一个暂停键,忽然让周围修士们哑然失声。
他们中许多人都比场上那先前被他们瞧不起的落魄少爷年纪更大,可他们中,最厉害的也不过是勉勉强强筑基中期的水平罢了,甚至连筑基后期的边都没有摸到。
从筑基中期到筑基巅峰,看起来不过是两个小境界的跨越,但其实却是天差地别。
到了筑基巅峰,就要很大几率能更进一步,至于金丹——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试图与江府攀扯关系的原因之一,江望之是如今这片地带中,最有望成为金丹修士的人。
不比四大门派的人才济济,在下面这些小地方里,能出一个“金丹修士”就足以庇护一方了。
就在他们思绪纷乱之时,忽然又是一阵如琵琶音响起!
包括自诩见识广博的慕容秋在内,在场所有的修士们,他们从未想过,琵琶还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在他们眼中,琵琶就该是柔媚缠绵的靡靡之音,即便弹奏些旁的曲子,却也总显得单薄无力,远没有那些缠绵之曲来的动听悱恻。
就该是一十五六岁的女子,身穿青衣白裙,手持琵琶,坐于淮河河畔,风姿动人,出尘绝艳。
她甚至无需去刻意微笑,只需面容淡淡,轻拨琵琶,诉说那轻佻的情爱愁苦,几滴薄泪落于衣衫,悠悠弦音入旁人耳,最是动人撩拨心弦。
以琵琶为法器的音修,就该是如此模样。
……而不该是这样的。
在“云扬”手中,这琵琶远不是那等,甚至能以灵力为阵,趋势空气中的灵力为她所用,气势磅礴如万军领命奔袭而来,恍若下一秒,在场众人的人头就要落地!
场上形式陡然扭转!
连天行等人眼睁睁地看着原先几乎将“云扬”压着打的江望之忽然失去优势,形势反转之下,他面对着云扬时神色先是怔忪,而后骤然大怒。
“你不是云扬!”
江望之满面怒容出声:“你到底是谁!”
连天行总觉得有几分奇怪。
他皱起眉,细细打量却分辨不出,反而是一旁的慕容秋忍了几次也没忍住,压着声音道:“江城主……他的手,似乎在抖?”
连天行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