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赵澈是单独一人见了定南侯,似乎还与他小酌了几杯,至于他和定南侯之间究竟谈了些什么,无人知晓。
……
入夜,赵澈从地牢出来,随从辨不出他脸上的神色。
这一晚的帝王甚是古怪,回了寝房之后,就挥退了所有宫人。
内室灯火阑珊,赵澈翻开了他之前所做画册,他突然来了兴致,执笔将画中或缺的部分完全填补上了。
美人一身红袍似火,容色倾城绝代,那双美艳眸子里,神色坚毅倔强。赵澈总觉得郁棠那张脸太艳,而她的唇似乎是少了点什么,他沾了些朱砂,将那张粉唇染的红艳无比。
其实,用不着口脂,他还有一个办法能使美人的唇娇若红樱。
男人眸色暗了暗,对自己的画册还是不够满意,尤其是那件低领装,远不及他今日亲眼所见的画面。
赵澈取了干净空置的画卷,又做一幅画,这一次,他将美人火红色衣裙上的衣领又拉低了些……
将画册挂在墙上,男人眼中的火焰愈烧愈旺。
可不消片刻,赵澈又似乎想到了什么,收起画卷,放入锦盒,之后果断锁入了抽屉……
……
次日,东边天际才将将隐露出鱼肚白。
帝王岭一代,晨风刺骨。
郁棠提着一坛子梨花酿,去见了司马惊风。
他像是早就起榻,又像是一宿未睡,身上衣裳整齐,桌案上摆放着煮了良久的茶。
郁棠看着司马惊风如此案牍劳形,不由得鼻头一酸,她的大师兄本是一位不问天下世事的闲暇公子哥,若非是暴君灭了司马家族,他也不至如此。
师兄一心扑在学问上,根本无心政事。他曾说过,人活在这世上,短短数年,需得顺着自己的心意去活,方可不枉此生。
可如今,他变成了自己讨厌的人。
这一切都是因为赵澈所起!
“师妹!”司马惊风抬头,一看来人是郁棠,立刻眉眼含笑。
郁棠莞尔,走上前,亲自倒了两杯酒。她知道,若是今日大师兄和赵澈正面起冲突,大师兄的胜算太小。
“师兄,一会……就要去见暴君了,我想敬你一杯。”说着,郁棠将杯盏递给了司马惊风,“师兄,祝你我二人……马到成功。”
对小师妹的要求,司马惊风素来不会拒绝,再说今日的确是非常关键的一天。
故此,司马惊风仰面将一杯梨花酿灌了下去。
郁棠知道,她的大师兄有一腔热血,可他终究不曾真正经历过世间艰难,若非是司马家族覆灭,他还是个持扇走天涯的学子。
司马惊风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眼前的小师妹变得模糊,他大惊,“师妹……你!”
郁棠看着他笑,直至司马惊风无力的趴在了桌案上,在他还有些意识之际,郁棠劝道:“大师兄,你要多保重。”
她知道大师兄对赵澈恨之入骨,也不会让她入宫,可如今的大师兄和赵澈相斗,不亚于是以卵击石。
以大师兄的为人,他清醒之后极有可能不顾一切前去皇城。
郁棠对他说,“大师兄,等你强大的那一日再来救棠儿。棠儿相信你,你可莫要冲动行事,待强大之日再前来,否则……害了自己,也是害了棠儿。”
司马惊风眼角滑落一行清泪,但他无计可施,不消片刻,便失去了所有知觉。
郁棠对赵澈总是不信任,她吩咐了心腹,“来人,把大师兄送去南山,交给师父。”
待司马惊风被人送走之后的一个时辰,郁棠确保人已经走远,这才去见了赵澈。
……
山风凛冽,帝王的华盖马车赫然醒目。
郁棠前去碰面时,第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帝王铁骑卫最前面的定南侯,数月不见,见爹爹全须全尾,不曾受过任何损伤,郁棠破涕为笑,“爹爹!”
她大喊了声。
定南侯自行走了过来,但之后又转身看了一眼赵澈,神色复杂。见女儿扑过来,他伸开双臂,将他的女儿搂住,“棠儿,你好生保重,爹爹甚好。”
郁棠抬头,见爹爹除却面色不佳之外,的确没有其他不妥之处,她一颗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
按着坊间对暴君的那些传闻,她还以为爹爹落入暴君手中数月,定已受尽折磨,生死难料。
爹爹毫发无损,自是令得她甚是惊讶。
此时,四马拉着的华盖马车内,透着半开的车帘,男人往这边看了一眼,瞥见了郁棠眼底的暗青色,他浓眉稍蹙。
要和大师兄分别,她就伤心的一夜没睡觉?
男人一挥手,对马车一侧的宫人说了什么,那宫人应下,很快朝着郁棠走了过去。
“郁大小姐,时辰不早,该启程回皇城了。”
郁棠咬了咬唇,很是舍不得爹爹,奈何暴君无理,她只好暂时和爹爹分别,“爹爹!您没事就好!我每隔半月定会给您写信。”
只有这个办法,她才能确保爹爹一直好端端的活着。
定南侯岂会不明白女儿的良苦用心,他拧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想到了昨夜和赵澈的促膝长谈,他道:“棠儿,皇上已经昭告天下,赦免了定南侯府谋逆一事,你若是几时想家,爹爹再想法子接你回来。”
“真的?!”
郁棠简直不可置信。
暴君几时开始有人性了?
宫人再一次催促,“郁大小姐,该动身了。”
是以,郁棠看着定南侯上了马车,这才转身走向了帝王。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次跟着赵澈离开,下回再要见到爹爹就难了。因着一时感伤,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她行至帝王的銮驾边,垂眸站在那里。
赵澈倚着了软塌,狭长的眸子斜睨了她一眼,“郁大小姐,朕说到做到了,怎么?你要反悔了?”
郁棠抹了泪。
她憎恨赵澈,也想杀了他,但是眼下她无计可施,“回皇上!我没有反悔,可以启程了!”
赵澈敛眸,做了个手势,似乎不愿再搭理郁棠。
车队开始前行,赵澈的那些随从皆是骑着马,只有郁棠跟在马车后面,一路小跑才能勉强跟上。
赵澈的那些心腹忍不住多窥视了几眼。
他们还以为,皇上不惜放走定南侯和司马惊风,当真是为了博红颜一笑,谁知即便这位娇妍美貌的郁大小姐,皇上也照样不会怜香惜玉。
哎~
真真是可怜了郁大美人了。
可不消片刻,帝王的手轻挥,整个车队井然有序的停了下来。
赵澈侧过脸,看着气喘吁吁,面颊彤红的女子,他嗓音无波,似乎不带有任何的情绪,“上来吧。”
郁棠站在那里,不明所以的看着他。能与帝王同乘者,恐怕只有他的后妃。
“你是想抗旨?”二人对视间,男人淡淡启齿。声音依旧无波,却又似乎是在威胁。
郁棠无法,赵澈遵守承诺,放过了爹爹和大师兄,她只好照做,爬上了马车。
车队继续行驶,一阵掌风袭过,郁棠吃了一惊,本能的正要防备时,赵澈已经收回了手掌。而此时,视野突然暗了下来,方才竟是赵澈放下了马车四壁的所有帷幔。
一瞬间隔开了外界一切视野。
郁棠只觉得车厢内突然逼仄了起来,不过她脸上一派镇定,再一看赵澈,见此人已经阖眸假寐了。
所以……他只是想睡觉了?
又过了半晌,没有发现赵澈睁开眼,郁棠渐渐放松了警惕,随着马车的晃动,加之昨夜一宿未睡,不知不觉,郁棠终是缓缓闭上了眼……
不多时,男人的幽眸睁开,他眼神无波,正看着已经睡的昏天暗地的小女子,她粉唇微张,雪白的贝齿隐约可见……
……
“郁司寝!郁司寝!”
耳边传来太监尖锐的声音。
郁棠从沉睡中醒了过来,视野黄昏,已经是夜幕之后了。
察觉到自己正躺在马车内的绒毯上,她立刻想起了发生了什么,但见赵澈已经不在,她暗暗松了口气。
我这是睡了多久?
那个暴君又是几时离开的?
等等!
郁司寝又是谁?
郁棠仅剩的睡意消失殆尽,“公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宫人似乎早有预料,他手持拂尘,态度异常温和,笑着道:“郁司寝,奴才唤的正是您啊。”
“司寝?!”
郁棠就知道那个暴君绝对不会轻易饶恕她。
司寝,是后宫七品官职,主要负责皇帝燕/寝、嫔妃进御排序及帝王床帷茵席。
也就是说,她以后要负责暴君和他的后宫妃子缠/绵/床榻之事。
昏君!暴君!
郁棠在心里暗骂了几声,一想到暴君那个体格,便是很会折腾的,他若是天天夜里/宠/幸/妃子,她还真是生不如死了!
这时,宫人又笑着说,“哎呀~郁司寝,你还发什么愣呀,皇上就要歇息了,等着你去伺/候呢。”
郁棠,“……”
……
郁棠被领到了一处宫殿,殿内灯火辉煌,有股似有若无的薄荷气息,略过层层幔帐,郁棠最终站在了帝王的寝殿内。
硕大的龙床是用紫檀木雕刻而成,垂挂下来的薄纱帐随风摇曳,在这样的夜色,难免叫人浮想联翩。
赵澈身上已经退下了帝王冠冕服,他只着中衣,衣襟大喇喇的敞开,露出白皙但又异常修韧的胸膛,一道骇人醒目的疤痕恰在心脏处。
郁棠只是看了一眼,立刻垂下眼眸。
不过,那伤疤有些眼熟,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皇上,我……我不是来修葺皇宫的么?”郁棠立刻低下头,问道。
赵澈没忍住,哼笑了一声,天下九州多少手艺精湛的工匠,他会需要一个小女子给他修宫殿?
男人俊脸无俦,站在郁棠面前,看着她被衣裳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脖颈,一点都没有迎合当下最为风靡的低领装。
他似乎颇为遗憾。
“郁大小姐能数次伤及朕,可见本事过人,既是如此,自今日起,你就兼任朕的司寝吧。”帝王轻飘飘的说了句。
郁棠错愕抬头,“可、可皇上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当个司寝就吓成这样了?
赵澈的剑眉微不可见的挑了挑。
小东西,都这个时候了,还敢在他面前装傻?
今后的日子好像会越来越有趣了。
他哼笑,用一惯的语气威胁,“郁棠,你还没弄清楚么?你已经用了你自己换了你父亲和司马惊风,你拿什么跟朕讨价还价?既然你入宫是侍/奉朕,做朕的司寝,有何不妥?”
这一刻,郁棠的脑子不够用了,她是答应入宫,可她没有答应侍/奉他。
少女像受了惊的鹌鹑,“……我只做司寝!”
呵呵~
已经是他的掌中之物了,还这样不可一世的倔强!
赵澈问她,“不然呢?你还想做什么?”
郁棠,“……”
“去,朕要就寝了,你去给朕找一个满意的女人过来,若是找不到……你就自己来。”男人的嗓音越发低沉。
“是!皇上!微臣这就去!”郁棠当即应下,催动了轻功,撒丫子就跑不见了。
一阵清风在赵澈面前荡过,还有幽幽女儿香。这并非是某一种花香,而是女儿家独有的体香。他抬手揉了揉眉心,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之前会屡次败给她这样的小女子……
宫人站在一侧,小声道:“皇上,郁司寝她……还没取腰牌就走了,如此入不了后宫啊。”
赵澈额头溢出三条黑线,但男人早就习惯了用一脸冷硬苟住一切场面,“……传朕旨意,日后郁司寝可随意进出后宫。”
宫人,“……”
皇上对郁司寝当真不一样啊,他自己常年不去后宫,却是让郁司寝随意进出。
既然皇上中意郁司寝,何不直接封为后妃?
……
郁棠在后宫转了一圈,她发现六宫的妃子都很害怕赵澈,一提到侍寝,既是兴奋,却又战战兢兢。
她只听说过历朝历代,都是帝王自己翻牌,哪有让司寝给帝王挑后妃的?
她挑哪一个?赵澈就会睡哪一个?
郁棠顾不得太多,在后宫之中选了一个容貌上乘,身段婀娜的女子。
可当郁棠领着人过来时,赵澈的眼神却像可以杀人,“滚!”
那已换上一身薄纱的美人吓的瑟瑟发抖,连路都走不了,最后还是由宫人扶出去的。
郁棠又连续去后宫挑了几名女子。
可每次,都是被赵澈厉声喝了出去。
到了后半夜,郁棠已经意识到,赵澈是故意给她为难。
她站在内殿一侧,抿着唇,“皇上,您到底要怎样的女子?”
赵澈似乎心情不佳,“郁司寝,你站在那里做什么?给朕过来!”
郁棠,“……”
她一靠近,赵澈的嗓音像是淬了冰渣,“郁司寝,天快亮了,你打算让朕等到几时?”
郁棠一惊,就算是赵澈故意拿乔,她也没有任何办法,立刻退下,“……皇上放心!微臣一定会给皇上挑选一个合适的人选!”
此时,赵澈坐起身,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露在外面的腹部,恰好就在郁棠的眼前。
男人的右手五指极有规律的敲击着床沿,“郁司寝,你到底行不行?若是不能胜任,朕可以给你安排……其他的。”
“微臣可以!”
呵~
男人淡淡一笑,侧着身子躺下,样子慵懒肆意,“可你却耽搁了朕大半夜,春宵一刻值千金,朕这一晚的损失,你赔得起么?”
第164章 番外:帝王娇(4)
“……春宵一刻值千金, 朕这一晚的损失,你赔得起么?”
男人的嗓音低沉磁性,在这样夜深人静的寝宫中,仿佛是带着勾子,荡入人的耳蜗时, 不动声色的挑逗着别人。
郁棠跪在龙榻下面的绒毯上,膝盖倒不至于酸痛, 但脑中已经是一阵嗡鸣。
郁棠今日跟着帝王的马车入皇宫之时, 一直在马车内昏睡。
否则, 她哪能承受的住这半夜的折腾。
赵澈的话音落下,她反应了片刻才愕然抬起头来,竟是对赵澈这句无言以对。
没错……
身为帝王的司寝官, 她的确没能让赵澈满意, 她失职了。
可实际上, 她心里很清楚, 赵澈是在故意给她难堪。这一晚从一开始就是他在算计, 他就这样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心惊胆战的忙活了一夜!
郁棠咬了咬唇, 真想不顾一切暗杀了这大暴君。
但理智告诉她,她无法与赵澈抗衡,会害了她自己的性命不说, 还会害了爹爹和整个定南侯府!
半晌, 安静的内殿再一次传来男人慵懒磁性的嗓音,“郁司寝不说话,就能逃避现实了?”
逃避?
他这又是意有所指吧!
这时, 郁棠的面颊突然被人碰触了一下,男人带着薄茧的手指划过她的面颊,落在了下巴处。
郁棠打了几个机灵,本能使然,抬手就是一掌击了过去。
“啪!”
安静如斯的内殿,清脆的巴掌声尤为响亮。
郁棠和赵澈对视,男人浓郁剑眉下的那双幽眸,仿佛蕴藏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险。
一旁的宫人吓出一身冷汗,心道:这位郁大小姐是怎么回事?皇上暗示的如此明显了,她怎的还不知让步?
再看帝王,他俊脸虽是冷硬,但并没有暴怒。宫人到了这一刻方才能够确定,郁大小姐在皇上眼中,真真是与旁人不一样的。
这一刻,郁棠慌了。
传言中,赵澈便是与虎狼无异,他残暴成性,又岂会容忍自己对他动手?
她正要想对策,手腕突然传来痛感,下一刻胳膊不亚于是快要脱臼了,一个天翻地转间,她的后背传来一阵闷痛,人被赵澈一把拽到了龙榻上。
男人像是烙铁打造而成的,郁棠要起身离开,他已经压了下来,大长腿轻而易举就困住了她的身子,压着她不允许她逃离。
他覆了过来,内殿烛火如豆,微弱的光线映在男人眸子中,里面像是点了火。
声音喑哑低沉,“郁司寝美艳无双,听闻天下爱慕者众多,朕很好奇,郁司寝可曾许过谁?”
时下民风开化,尚未成婚之前,也有男女提前做过风流事的。
赵澈言外之意,郁棠自是明了。
她实在羞愤,看着赵澈的脸又靠近,她侧过脸,紧咬着唇,无助悲愤的情绪交加,忍不住骂道:“你无耻!”
少女的声音带着哭腔。
赵澈一腔的热情冷了大半。
他是天下的主宰,再想得到一个女子,也用不着强/迫。
若是别人,他只会不屑一顾。可此人是郁棠,他实在不甘心放手。
赵澈突然起身,闭眼去忽视他肖想了两年的美人,“给朕滚!”
郁棠怔了怔,她还以为自己在劫难逃了,她甚至打算以死护清白,可赵澈又突然放开了她,压在她身上的重量消失,郁棠立刻从龙床上下来。赵澈让她滚,她就滚的迅速又果决,催动了轻功,以她能做到的最快速度离开了帝王寝殿。
赵澈看着这一幕,男人舔了舔牙,眸色愈发阴沉。
宫人,“……”
皇上……被拒绝之后,恼羞成怒了?!
……
郁棠站在帝王寝殿外,呆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她跟着赵澈来了皇宫之后,一直神经紧绷。
此刻,终于逃脱了暴君片刻,她整个人总算是得以稍微松懈。
仰望着万里苍穹星辰,郁棠深吸了口气,由宫人带去了隔壁的偏殿。
这时,赵澈还站在内殿,男人过剩的精力,使得他根本不会因为折腾了半宿,而露出半分憔悴。但是盛怒和阴郁倒是真的。
呵~
回想起和郁棠之间发生了一切,赵澈禁不住兀自苦笑。
从两年前开始,这可恶的小女子就莫名其妙闯入了他的视野。
按着他的本性,就应该直接杀了她。
如此一来,如今也就没有那般麻烦。
想他赵澈坐拥天下九州,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偏生那个小女子对他不屑一顾。他甚至在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看见了愤恨和厌恶。
她就那样厌烦他……?!
赵澈很想把郁棠捉来,然后不管不顾的按着本能行事,折腾的她别说厌恶他了,就连爬都爬不起来!
宫人悄然靠近,总觉得今晚的帝王煞气甚重。
“皇上,郁大小姐已经安顿好了,就按着您的吩咐,让郁大小姐住在了隔壁的偏殿。”
殿内似乎忽然吹起一阵冷风,是男人转过身来,那声音又冷又沉,“哼!区区一个司寝,岂能就住朕的隔壁,让她去值房!”
宫人,“……是,皇上。”
今日刚回宫那会,皇上明明吩咐,给郁大小姐准备一间干净舒适的宫殿,而且特意交代,让郁大小姐就住在皇上隔壁。这又把人家赶去值房?如此折腾下去,几时才能抱得美人归?
宫人表示自己很忧心,但还是去照办了。
……
郁棠抹了泪,她告诉自己,等到赵澈厌倦她时,自是会放了她离开。届时一切都会好的,她又能回到爹爹身边,也能和大师兄探讨学问。
郁棠刚被领入偏殿,宫人再一次折返,歉意道:“那个,郁司寝,皇上他说……让你去睡值房。”
宫人很想抗旨,如此娇滴滴的大美人,而且还是皇上第一次重视的女子,若能常伴君侧,皇上他也不用像以前那样当着“苦行僧”。
皇上一向不爱美色,这些年后宫如同虚设,但皇上如今已经二十有五,再这样下去,子嗣堪忧。
郁棠点了点头,相比这间偏殿,她更想去值房,“多谢公公。”
宫人,“……”
看着郁棠似乎因为要搬去值房,反而心情愉悦了些,宫人又开始心疼帝王。
帝王皆无情,难得的一点真心,却是被人弃若敝履,难怪皇上会那样阴郁。
……
次日,天还没有大亮。
宫人上前叫帝王起榻时,却见赵澈的幽眸是睁开的,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床榻梁木上的承尘。
宫人吓了一跳,立刻跪下,“皇、皇上,该上朝了。”
赵澈沉沉叹了口气,目光扫了一眼,心情瞬间又变得不悦,“她人呢?”
“她”指的是谁,宫人皆是心中明了,答道:“回皇上,郁司寝她染了风寒,还在睡着呢。”
染了风寒?
亏她还是个习武之人,这样容易就会生病。
哼,且让她受点罪,否则这小女子太过痴傻,根本意识不到朕的好!
赵澈看似漠不关心,他起身,双足落地,让宫人伺候他穿衣。
这个时候他尚且可以忍受,下朝之后也尚且能忍……可一过晌午,他看什么都觉得不顺眼,心脏像是被人捏住,让他浑身心憋闷难受。
夜幕降临之后,赵澈甩袖,一脸的阴沉,“郁司寝这是打算玩忽职守?朕都打算入寝了,她还算病到什么时候?!”
宫人,“……”
人要生病,天要打雷。生病又岂是人能控制的?
帝王在殿内踱步,片刻后冷冷的哼笑,“朕倒要去看看,她到底是不是装病?!”
宫人,“……”
想看就去看吧,还找什么理由?那个英明神武的帝王,这两日真是丝毫也不沉稳内敛了。
……
赵澈大步迈入值房,步履如风,身后的一众随行宫人,需得一路小跑,才能勉强赶得上。
郁棠是七品的帝王司寝官,有一间独立的屋子,待赵澈推门而入,看见躺在榻上,小脸烧的彤红的人,帝王的脸上立刻又浮现出另一种神色,“放肆!谁让她住这种地方的?!”
宫人被帝王的爆喝声吓的一脸呆滞,“……”不正是皇上自己么?
屋内陈设极其简单,窄床上的被褥薄而冷硬,赵澈伸手探了探郁棠的额头,随即连人带被,一起抱了起来,大步往屋外走。
“传御医!”
帝王神色焦急,一众宫人有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