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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是沈橙冲了个冷水澡回来,将人逮住了,挠得她求饶为止。

  “欠条,是六百万,没错吧?”

  他突然问起正事。

  般弱顿时可怜兮兮点头,“把车抵上了呢,要一个月内补上。”

  沈橙抱住了她,而力度又是轻柔的,像是在抱一团棉花糖,清透声线含了一丝混沌不清的气儿,呼吸温热喷洒在她的颈上。

  “我还。”

  我帮你还,你属于我。

  怀中的女孩儿惊得抬头,“你说什么?”

  他与她额头抵着,眸光晦涩,“我帮你还六百万,作为交换,你要陪我。”

  般弱歪头。

  “陪?”

  “对,陪我。”他轻声呢喃。

  陪他吃饭,陪他早起,陪他去自习室跟图书馆刷题,陪他在雨天之后孩子气踩着水坑。

  陪他在深夜,在欠缺氧气的被窝里,交换一个长长的长长的,吻。

  一个星期后,沈橙去见了红象科技的董事长,对方欣赏他,还没毕业就抛出了橄榄枝。然而资本家的血往往是冷酷的,对方欲要用三百万买断他的十年。

  对于一个潜力无限的年轻竞争者而言,这相当于一纸捆绑命运的卖身契。

  十年内,他拿着死工资,无法出头。

  经过谈判,沈橙把价格定在四百万。

  接过薄薄合同的那一瞬间,沈橙失神了。

  他最后还是妥协了,把自己,明码标价的,卖给资本家。

  还有一百多万,沈橙清算了下自己的积蓄,问两位学长借了,郑重打下欠条。

  学长还开玩笑,“师弟,你该不会包养小娇妻吧?”

  沈橙耳尖发烫。

  学长顿时稀罕极了,“还真的是?谁啊?不会是国际金融专业的那位吧?你们最近同进同出,很惹眼啊。”

  沈橙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晚上十点,在一家尚未打烊的蛋糕店,黑发男生驻足一会儿,走进店里,买了一个剩下的、打折的小蛋糕,刚好十块。

  他极为不好意思的,问店员能不能给他一根免费的彩色小蜡烛。

  沈橙很窘迫,第一次收到陌生人的祝福。

  “祝您生日快乐哦。”

  这也是他第一次过生日,他不愿意在别人面前提起,毕竟人生糟糕浅薄,实在没什么可庆祝的。

  如果是两个人,那就,不一样了吧。

  暖融融的烛光下,大小姐会不会弯着月牙般的眼,用清甜的嗓音替他唱着生日歌呢?

  沈橙想着,不自觉勾起了嘴角。

  他步子匆忙回到公寓,人没在。

  他等到十一点三十分钟。

  沈橙忍不住了,刚要打电话过去,她发了信息过来,她跟朋友在酒吧,被人拦住了,说是不还钱,不肯让她走。沈橙心急如焚,手一扬,打翻了奶油蛋糕。

  樱桃滚到桌脚。

  奶油污浊。

  他大脑空白一瞬,利落揣上了卡,打车过去,二十分钟抵达目的地。

  在一圈桃红色沙发上,沈橙捕捉到了人,连忙挤进去。

  “橙子!”

  她几乎要跳起来,被人压着肩膀,委屈巴巴瞅着他。

  “六百万,都在这,放开她。”

  他抿紧着唇。

  对方没控制好面部表情,卧槽了一声。

  周围的人吵吵闹闹的,群魔乱舞的灯光照得他发晕。

  沈橙依稀听见“弱姐好强”、“一周搞定”等等字眼。

  她嘴边的笑容开始难以辨认。

  他隐约感觉事情在失控。

  而在失控之前,他穿过喧闹的人群,捉住她的手,低声哀求,“……大小姐,咱们回去吧。”他猜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却仍想自欺欺人。

  今夜是我的二十三岁生日,想跟你过。

  你的手心还没伸进我的衣领胡闹。

  你还没舌吻我。

  你还没跟我说,生日快乐,祝我年年有你,岁岁有爱。

  “哎呀,感谢你的慷慨,游戏,我赢了。”大小姐抚着胸口,笑容得意。

  游戏么?

  他的爱情……只是一场无关紧要供人娱乐的游戏么?

  沈橙捂着眼睛,心上悬刃。

  呵,他又成了笑话了呢。

第94章 凤凰男白月光(12)

  沈橙放下了手。

  满面泪痕,波光粼粼。

  周围为之一静。

  “能告诉我……你们玩的是什么游戏么?”

  他揉碎了语调, 像一只被人狠狠玩弄过后又丢弃在黑暗巷尾的玩偶, 在腥臭的风中,露出破碎的、柔软的棉芯。

  没有责怪的语气, 在场的人却齐齐生出了罪恶感。

  男生烟灰色的薄毛衣略微宽松, 圆领恰到好处衬出了两节纤细的锁骨。沈橙本来就是清瘦修窄的身形, 容貌轮廓也是偏向清淡温柔, 但他哭红了眼睛的时候, 眼尾沾染了一点朱红, 分外昳丽秀艳。

  有一种堕落、沉沦的气息。

  周围人的良心备受谴责。

  恶作剧的事态突然就严重了起来。

  “那个,对不起, 我们只是想搞个整蛊。”有人结结巴巴地解释, “这个, 这个钱还给你,开玩笑的,你不要太放在心上。”

  “不要……太放在心上?”

  眼泪滑落到唇角, 沈橙没有擦拭,也没有接过卡, 他自始自终,视线里只有一个人,一个当众剜了他心脏还跟他说是一场游戏的人, “所以, 是我活该, 太把你放在心上了, 白痴一样,连你的小把戏也看不穿。”

  是的,他早该明白的。

  大小姐再落魄,也不至于向他求救。

  向一个贫穷、孱弱、浅薄、可怜的人求救,本身就是荒谬的一件事。因为心脏的悸动,他刻意忽略了那不自然的地方,以致于一腔热血,被当众处刑。

  “法官”凶残判决他无期流放。

  凭什么?

  凭什么呢?

  凭什么他就要被人这样一次次地践踏?

  就凭他喜欢她?

  沈橙抽出了男人手中的卡,硬挺的角割着手心,微微发疼。

  他走了过去。

  旁边的学生下意识让开了一条道。

  沈橙畅通无阻到了般弱面前。

  两人目光对视。

  “玩得高兴吗?”他轻声地问。

  “当然——”

  众人只听见嘭的一声,先前还坐着的弱姐被人摁到了沙发里边,男生单腿曲着,抵住她的腰。

  “喂,你干嘛!”

  大家不淡定了。

  “我跟她要聊聊下床后的事儿,这样也不行?”

  沈橙侧过眼,眼神幽深。

  众人:“……”

  所以你们这是要打架还是要“打架”?

  而般弱一点儿也不怕男主的黑化buff,甚至还火上浇油。

  “你走光了。”

  这领子口敞开着,刚好对着她,般弱表示也有点伤眼睛。

  “你都摸过,装什么纯情少女。”

  般弱想想,有道理。

  “那你以后记得锻炼腹肌哦,这样更饱眼福。”

  她理直气壮地提议。

  一张冰冷的银行卡贴上她的脸。

  他背着灯,桃红色沙发折出暧昧的紫光,映在冰冷神态的脸庞上,又妖又欲。

  “我记得你说过,七万,一次一千,可以睡七十次。”

  他松了手,卡面顺着女孩儿的脸滑落,插入黑发当中。

  “这,六百万,我算你,人情价,一万一次,你大概需要偿还我六百次。”他嘴唇贴着她的耳朵,欠缺温度和礼貌,“顺便提个要求,我喜欢蒙眼捆绑的。”

  般弱:你在想peach。

  她随手一巴掌甩过去,由于快准狠,男主难逃她无情铁手。

  清脆的声音震惊了围观的路人。

  沈橙舌尖轻轻舔着发麻的口腔内壁,情绪收束得一干二净。

  他甚至问,“还要不要再来一巴掌?”

  般弱倒是想,她兜里的手机响了。

  “喂?请问你是熊先生的家属吗?他在四环路出了车祸,现在急需输血……”

  般弱立即推开人。

  “东升,我有事,借一下你的车。”

  头发染成栗色的男生毫不犹豫把车钥匙抛了过去,“姐,需要帮忙吗?”

  她想了想,“你们有谁是O型血的?”

  她跟熊母一样,都是A型血,输送不了。

  众人皆摇头。

  “我。”

  被她甩了一巴掌的男主手指轻轻碰触着脸,红肿得难以掩饰。

  “我,O型血。”

  般弱:“……”

  妈卖批,这老天爷是玩她是吧?!

  要是她记得没错,一周之前,她特意撺掇她老爹,给人来了一场永生难忘的下马威。而在三分钟之前,她恶作剧成功,将男主的自尊心完全踩在脚底下,还当众甩了他一巴掌。

  父女同心,其利断金,送了男主一个刻骨铭心的夹心火葬场。

  “哥哥,人命关天,你跟人家去一趟好不好咯?”

  般弱一秒换了画风。

  从大小姐到小甜妞,就是这么得心应手。

  “求我啊。”

  男生眼珠子缓缓滑动。

  “求你了,哥哥。”

  般弱捉住他的手,往脸上放,“我错了,我不该耍你,你要杀要剐人家都听你的好不好?”

  男生的掌心结着一层薄薄的茧子,摩挲之时微微发疼。

  沈橙垂眸,“好。”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千刀万剐,一刀刀剐你的身心,让你连疼都喊不出来。

  般弱拉着人飞奔到了医院,熊母早就到了,在手术室外焦急地来回走动。

  “囡囡!”

  “妈!”

  母女俩成功汇合。

  “这位是?”

  熊母有些惊讶。

  “伯母你好,我是你女儿,男性朋友,沈橙。”

  沈橙咬着男性朋友的某个重音。

  般弱拧了他胳膊一下。

  这家伙是强化了吗,见了家长,突然变得好骚啊。

  熊母被丈夫的车祸弄得心烦意乱,没有在意细枝末节的事,反而是发了愁,“我问过医生了,O型血不够用,这怎么办啊,你舅舅他们也是AB血型啊。”

  般弱捅了男主一腰子。

  对方竟没吭声。

  绿茶小仙女只得亲自出马,身子略微斜靠着人,手指宛如游鱼,悄悄钻进了他的指间缝隙。

  掌心相合,十指交扣。

  般弱:被迫营业真的太惨了,她只想潇潇洒洒策马蹦迪的啊。

  可能是她浑身透出的抗拒气息太过明显,沈橙冷冰冰丢下一句,“不想牵就不要牵。”

  俩人眼神交流。

  ‘不不不,哥哥,我想牵的!’

  ‘呵,你就是馋我的O型血。’

  ‘我还馋你!真的!看我这真诚的眼神!满满都是你啊!’

  沈橙定定盯住人一会,才道,“伯母,我是O型血,如果能用得上的话,请不要客气。”

  般弱的眼角总算不用再抽筋抛媚眼了。

  沈橙输血一事让熊家上下对他的好感倍增。

  叔叔婶婶舅舅舅妈前来探望,纷纷投他一票。

  这么个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的小伙子,居然还能舍己为人,太感动了啊。

  教授妈妈一边削苹果,一边跟清醒的丈夫提起这回事,“沈橙啊,真是好孩子啊,我看他对咱们囡囡也不错。就前天,你是没看见啊,囡囡半路睡了过去,他给挪腿上了,这期间动也不敢动,一直坐着,醒到了早上七点。”

  她感叹,“哎,俩人不是交往了一年多吗,感情看样子进展不错啊,怎么变成前男友了。”

  熊母对俩人交往的事略有耳闻。

  虽然教授妈妈课程繁重,几乎抽不出空来参加周末晚餐,但毕竟是她的宝贝女儿,又跟学校的风云人物在一起,当妈的自然上心,表面八风不动,实际上暗戳戳听了满耳朵的绯闻八卦。

  不过她跟女儿约好了,不到家长见面那一步,她不得干涉囡囡的私生活,一直忍着不问。

  “听说他家境不是很好——”

  熊母略有迟疑,“不过看他是个挺上进的孩子,如果咱们拉一把的话,婚后生活应该不成问题。哎,老熊,你说咱们是不是要撮合一把?”

  熊父摸了摸鼻子,表情很是尴尬。

  他前一脚刚对人放了狠话,下一脚出了车祸靠人输血度过了危险期。

  这都什么事儿啊。

  般弱这一刻跟熊父心有灵犀。

  人生如狗血,说喷就喷,连给她一个心理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哥,哥,别舔了,我痒。”

  般弱被人抱在怀里俩小时了,她的屁股就没离开沙发一厘米,这是何等的酷刑啊!

  沈橙将她当成了大型抱枕,脑袋搁在她的颈上,舌尖舔着耳垂。

  嗓音沙哑。

  “不是说……父债子偿么。况且,你玩弄我,那笔账怎么算?”

  般弱求生欲上线,“要不我给您磕三个响头赔礼道歉?”

  祝您早日升天?

  “三个响头。”沈橙咀嚼着她话里的意思,似笑非笑,“是想送我去西方极乐世界吗?”

  般弱眨了眨眼睛。

  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有误导!

  抽血之后沈橙的肌肤好像更白了,唇色很淡,摇摇欲坠,而且胳膊留下了很重的淤青,般弱都不敢太用力碰他。对方吃准了她的态度,得寸进尺咬住她的嘴唇,“响头免了,情债肉偿即可。”

  般弱微笑,“可以啊,那您是要烤乳猪呢还是要烤全羊呢?”

  全是扎实的肉,噎不死你!

  沈橙:“……”

  般弱的示弱是有一定期限的。

  半个月后,般弱瞅着,这人活蹦乱跳的,还想把车轱辘碾压到她的脸上,立刻翻脸无情,“沈橙,你能伸出援手,我很感激,你以后要是遇到什么难题,尽管来找我,我能帮一定帮,再见!”

  她内心补充了一句。

  再也不见。

  她拉着自己的行李箱准备逃之夭夭。

  沈橙没有追,他坐在沙发边上,将叉子慢条斯理插进了一个菠萝块上,澄亮的颜色晃在眼底,伴随着汁水溅出。

  “走出这扇门,你会后悔的。”

  他平铺直叙,语气冷静得令人毛骨悚然。

  小作精一听,那就更要走了。

  她还没吃过后悔药呢!

  沈橙手一颤,叉子歪进了咸水中。

  当天下午,沈橙去了医院,将一份文件递给了熊父。

  熊父表情凝固。

  这小子该不会是挟恩图报,拿下了他的乖女吧?难道火速领证了?这里头是婚前财产公主协议书?!

  中年长辈深吸一口气,摆出严父的样子,“不管你使用什么卑劣的手段,我都不会同意的。你的家庭就是个定时炸弹,早晚有一天会把我女儿炸得粉身碎骨。”

  而且从这种家庭出身的男孩子,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性格缺陷,有的造成致命性的打击。

  沈橙轻笑,“父亲大人,您对您儿子,还真是狠心啊。”

  熊父一愣。

  文件里装着的,是一纸亲子鉴定。

  一个星期后,熊父出院,般弱过来接人。

  “囡囡,今晚跟爸爸妈妈吃个饭吧。”

  一家之主表情凝重,教授妈妈看了般弱两眼,欲言又止。

  到了餐厅,有人早就候着了。

  “好巧啊,你也来这里吃饭啊。”般弱笑容虚伪。

  “不巧,我等的是你……们。”

  沈橙给母女俩拉开椅子,自己则是坐在了般弱的面前。

  熊父咳嗽一声,“囡囡,你也长大了,有些事也不应该瞒你,希望你听之前,做好心理准备,可能,会有点刺激。”

  田园风的桌布底下,两条长腿缠了过来,暧昧厮磨。

  般弱:“……”

  有被勾引到。

  她抬头一看,沈橙正用茶水烫着碗碟,举止优雅,禁欲正经,谁想到这厮长腿放荡不羁。

  还真挺刺激的。

  殊不知对方的内心薄凉更是泛滥成灾——

  大小姐没了富家小姐的身份,还能豪横得起来?

  让你身无分文,一无所有。

  跪下来,求我疼你。

第95章 凤凰男白月光(13)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熊父轻咳一声, 斟酌着开口。

  “囡囡, 很久很久以前, 当你妈还是个小学老师时, 很依赖你外婆,寒暑假都要去乡下住一阵子。”

  桌面上长辈发言,桌脚下小辈交锋。

  般弱无比饮恨,为什么自己今天穿的是运动鞋?!完全伤害力不够!以致于一脚踩上去, 对方面不改色,甚至还冲她温和友善地笑了笑。

  这样下去容易白给啊。

  猪猪的女人绝不轻易认输!

  她一脚踹人膝盖上,反被人捞住了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