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西音再抬头时,眼睛跟戴云心一样,也是红的。
蹲久了,腿麻,起身不稳,赵西音跄了一步。孟惟悉本能反应地扶住她,抓着她手臂,紧紧的。
“谢谢。”赵西音低声,却是再也抽不回手了。
孟惟悉掌心滚烫,指节收力,跟铁链似的缠着锁着,赵西音越挣,他就越用力,来去之间一场拉锯战,沉默对抗里,一个心有不甘,一个物是人非。
晚上回到家,颜品兰依旧小心翼翼地讨好儿子,卖力费劲地修补裂开多年的母子之情。茶水是她亲自烹的,枇杷薄皮剥得干干净净。孟惟悉依旧平淡,一句“累了”打发,早早关上卧室的门。
颜品兰又在门外啜泣,“妈妈不是故意去找她的,惟悉,妈妈是不是又做错了,可是妈妈真的担心你。”
啜泣变哭泣,孟惟悉始终心如死水。
他站在落地窗前,窗户全开,任秋风袭面,凉透骨血。
袖扣解开,黑色衬衫挽上两截,指间香烟被夜风凌虐,烟头星火红得妖艳诡异。白金表在桌子上,左手腕上的两道长疤毫无掩盖地露了出来。
孟惟悉看了几眼,捏着燃了一半的烟,烟头拐手向下,腥热的火星子离那两道疤越来越近,然后烫在了上面。
半秒,孟惟悉眼皮都不眨,又缓缓挪开了。
结疤的地方皮肤更厚,好像真的感觉不到疼。
孟惟悉掐灭烟,把白金表重新扣了上去,手机响,他看了眼屏幕,很快接听。
那边说:“孟总,上次您交待的事已经查到了。白琪的这位师兄现在在协和普外一科,他以前在md.anderson待过。”
孟惟悉对这家医院有点印象,定位高端私人医疗服务,十分私密。
“查了他那两年的接诊病人记录,确实有赵小姐的名字。”
孟惟悉握着手机,手指紧了紧,“她生了什么病?”
“病例报告在档案室保存,我托人找关系,看能不能调取赵小姐当时的电子存档。”
“几天?”
那头说了一个时间,孟惟悉看了看行程安排,他明天要飞日本出席一个投资论坛,周二才返京。
“有消息了,第一时间给我电话。”
——
周启深的公司最近忙一个大案子,他们中标了北郊区的棚户市政改造项目,直至结果出来,周启深才真正意义上松了口气。
晚上约了顾和平和老程,好些时日不见了,老地方聚一聚。
昭昭最近调制了新茶,水果味儿的。老程说:“都是姑娘爱喝的,就不给你们上了,周哥儿的还是八分烫的猴魁,和平你喝什么?”
“给我泡个柠檬水,最近上火,不喝茶。”顾和平说话时,头也没抬,聊着微信傻乐。
周启深伸手去够烟灰缸,无意看到了他屏幕。聊天页面的头像无比熟悉,烟灰缸不拿了,他皱眉,“你什么时候和黎冉聊上了?”
顾和平嘴角挂着笑,风流倜傥里带点意味不明,“我把她的淘宝店推给了我姐,做了她不少生意,加个微信不为过吧?”
周启深拿过烟灰缸,抖了根烟夹在指间,偏头划火柴的时候,他又把火柴给灭了。“我给你提个醒,别胡来。”
顾和平嗤声笑了,“我胡来什么了我?”
“黎董国最小的女儿,她上头还有两个哥哥黎熠和黎辉,就这么大点圈子,抬头不见低头见,以后闹掰了,我看你怎么收场。”
“嘿?你就不能盼我好啊?先不说我有没有胡来,就算真有想法,你说这么煞风景的话,不怕我拉黑你呢?”顾和平还不乐意了。
周启深懒搭理他这一套,也没跟他开玩笑,“顾和平,迟早有天你要作大死。”
“我靠,你跟我撇这么清楚干什么,以前一块儿玩的时候,好像你不疯似的。”顾和平嗤声,“08年喝醉酒在后海那次,是谁点了两个妹妹说要玩双的啊?12年我们去夏威夷冲浪,玩一石二鸟的又是谁?”
老程伸手就来堵顾和平的嘴,不悦道:“你他妈小点声儿,别开黄腔,我昭昭在呢。”
“滚你丫的,你也不干净。”顾和平说:“昭昭往楼上去了,听不见。周哥生猛,第二天中午才出酒店的吧?你别惹我啊,再惹我,这些你结婚前的黑历史我就告诉小赵了。”
这人信口开河,满嘴跑高铁。
周启深没这癖好,随他编造,只警告他,“你要泡妞我管不着,但你给我记住了,这段时间别出幺蛾子,等我办完正事,你玩双的玩三的玩群的我都不说一个字。”
话虽正式,但周启深的神情看上去还算放松。
老程从他进门起就观察到了。
过了会,老程从炭火上取了壶,往周启深杯子里添了些水,问:“你今儿心情不错啊。”
周启深捂着茶杯,暖热熨帖掌心,通经活血一般,让他的笑容都暖了几分。
他又点了一根烟,火柴擦亮那一刻,修长的手指微微蜷曲,拢住火星,低头吸蹭。烟雾里,周启深浓眉染淡,眼神静如神佛,“跟你们说件事。”
“我要把小西追回来,我要跟她复婚。”
第36章 一只穿云箭(1)
一语毕, 老程操了。
顾和平靠了。
就差没举国同庆了, “总算说了句人话,办了件人事了!”
就连昭昭也是无缝连接,从楼上跑下来, 探出一颗小脑瓜, “真的呀?!”
周启深心里一阵发胀, 满溢的冲动替代了未知的忐忑, 倒也没有过多别的反应,平平静静的,只点了点头,四平八稳的模样。
老程问:“小赵什么反应?”
“我还没跟她说, 但我觉得,”周启深挑了下眼尾,“她还是有点关心我的。”
顾和平看热闹不嫌事大,“怎么关心的?”
都是生死门里赶过趟的哥们儿,真心话说出来不需要修饰。周启深嘴角挂着微微笑意, “我头疼的时候, 她让我练瑜伽, 不让我吃外卖,帮我缝了几个中药包。挺多的,你不懂。”
顾和平说:“我懂,我懂你现在一颗发春发浪发骚的心。”
周启深笑骂, “浪你个屁!”
老程也跟着笑了,本想抽根烟, 都叼在嘴里了,被楼梯上的昭昭一瞪,又给乖乖摘了下来,然后伸手塞进了顾和平嘴里。
“那你打算怎么追?”
周启深说:“我订了花,明天去团里接她。”
顾和平随口:“订的什么花儿啊?”
“玫瑰。”
“好花啊!”顾和平猛地拍了下手掌,“催情神花啊!”
周启深和老程同时削他的后脑勺,“你他妈毛病!”
老程回头对昭昭皱眉,“上去玩儿会,等你和平哥走了再下来。”
满嘴跑火车,带坏小姑娘。
男人们的茶话会差不多到零点才结束,走时,老程很义气地拍了拍周启深的肩,“要帮忙的,跟我说。”
顾和平仗义道:“我也是。”
周启深睨他一眼,对老程说:“咱俩现在把他干翻,明儿就办白喜事,通知一下小西过来参加遗体道别,创造个我俩见面的机会。”
顾和平就他妈日了狗了,“周启深你个人渣。”
晚上,老程洗完澡睡觉,昭昭缠着他问:“周哥真的玩双的?”
老程差点窒息,暗骂顾和平这个惹事儿的,“你别听他胡说。”
昭昭漂亮的眼睛转了两圈,“我知道的。”
老程顿时紧张,“你又知道了什么?”
昭昭狡黠道,“我不告诉你。”
老程心里忐忑,食指轻轻戳了戳她曲线完美的肩头,无奈道:“小姑娘,不许猜。”
昭昭趴在他胸口听心跳,柔声问:“你觉得,小西姐会回头吗?”
“不知道。”老程说:“看他俩缘分长不长吧,度过这个坎,百年好合。度不过,缘尽于此。”
——
周启深忙完项目签约的一些收尾工作,中午和相关工作人员吃了个简餐,下午又开了中高层碰头会后,才有空给前台的女助理打电话。
“东西到了?”
“是的,周总,都按您要求办的。”
周启深吩咐:“你让司机去店里取一趟衣服,找邹经理。”
他常年定制私服的一家工作室,款式简洁,用料规矩,很贴合本人气质。下班前,他特地换上这套新衣,浅灰系的衬衫,深灰色的薄呢风衣,颜色过渡得很高阶。
周启深的面相其实很男人,丹凤眼,鼻子直挺,唇形也好看。他的衣品向来不错,不胡搭。出发前在镜子前又理了理,觉得手表不好看,便又从一抽屉的表盒里换了一只积家的双翼。
为了配这身衣服,连他素日常开的那辆白色路虎都给换了,选了辆深色的卡宴。周启深想给赵西音一个惊喜,所以到工体附近了,才给她发信息。
第一条,“排练结束了没有?”
“楼下等你”四个字还没打完,赵西音就回复了,“请假,不在团里。”
什么叫心凉,周哥儿现在凉透了。
眼前黑了二十秒,他才缓过神,问:“在哪儿?”
这次,赵西音一直没有回信息。
——
六点,天色已完全黑下来。
透过窗,能看见京城夜色冉冉复苏,对面高楼的灯牌亮起,变幻的灯光颜色绚烂。赵西音一直看着,眼睛眨都不眨,直到泛酸泛疼,才低头微微闭了闭。
眼里没了光,听力就又成了主角。她耳朵里钻进来的,全是丁雅荷略带沙哑的嗓音。
“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到底听没听见?”
丁雅荷说干了嘴皮,赵西音就没回应一个字,还反问她,“你说什么了?”
丁雅荷压着性子,深吸一口气,“我问你,为什么明知道我当时被气昏了头的时候,不为自己辩解两句。我问你,为什么这两天不接我电话?我问你,为什么小蕊会收到律师函。”
赵西音很平静,眼神像一汪深潭,“你怎么不问问,赵文春怎么样了?”
丁雅荷愣了下,不自然地扭过头,嘴角向下撇,“行吧,那他怎么样了?”
赵西音仍是平静答:“感谢您手下留情,还没死。”
“赵西音!”丁雅荷提高嗓门,声音尖锐起来,“你不要这么阴阳怪气,那天的事情,我,我是做得不对,但我也是被气糊涂了。”
赵西音别过脸,没有任何表情。
什么是心死?心死不是争多论少,不是挑牙料唇,也不是声嘶力竭、斗到头破血流。
心死是现在,是此刻,是她沉默的每一秒。
丁雅荷走到她跟前,急得都跺脚了,“那些新闻报道说得太难听了,我一时心急才去找赵文春了解真相。我要不关心你,干嘛上门儿找不痛快。”
赵西音点点头,“是挺不痛快的。”
丁雅荷又向前两步,“你是不知道当时的情况,赵文春跟疯了一样,我的手都被他抓断了,你看,你看这淤青现在还没消呢。”她把袖子往上折,皮肤微松的小臂上掐痕的确触目惊心。
赵西音目光停在上面。
丁雅荷以为她是动容了,语气一转,出起了感情牌,“我知道老赵不是故意的,那种情况,大家都急,都情有可原对不对?小蕊,小蕊也是担心我,才不小心推了你爸爸。”
赵西音忽然站起身,动作很轻柔,没有半点情绪戾气。她打断:“其实倪蕊有一句话说得很对。”
“啊?”丁雅荷怔住。
“她说我这些年跟您走得近,还认你这个妈,就是想破坏她的家。”赵西音语气平静,像在陈述今天吃了哪道菜一般,“我就是这样的人,随时出现在你家,出现在你现任丈夫和女儿眼前,我接受你每一次给我的衣服和包,就是想让你丈夫和女儿不痛快。这些年,你们也没少为了我的事儿起争执吧?”
丁雅荷整个人都在发抖,耳垂都红了。
赵西音目光凉如水,看着她,“我真的好恨好恨你。”
“恨你对我爸不好,恨你小人得志,恨你每一次贬低我爸时透出的优越感,恨你无条件让我迁就你的另一个女儿,恨你每一次有事,就用‘姐妹’这个词当理由。还有,我特别讨厌倪蕊,她是我见过最恶心的女孩子。”
赵西音平静说完,嘴角勾出一个笑,天真纯粹,但邪意陡升。她看着丁雅荷,问:“是不是觉得我也挺恶心的?”
丁雅荷嘴唇都在发颤,“你,你。”
赵西音向前一步,笑得更加坦然,“同时养出两个这么恶心的女儿,有没有成就感?”
丁雅荷差点晕倒,摸着胸口极力吐气呼气,肩膀高低不平,踉跄着脚步伸手找支撑。赵西音坏得大张旗鼓,骨子里的阴暗面悉数搬上了台面。
这颗愤愤不平的种子,在阴郁含恨的沃土里悄然生长,结出一颗畸形丑陋的果实。她忍了十余年,终于摘下果子,用尽全力地砸在妈妈脸上,溅她一身酸臭,大仇得以报的快|感。
赵西音说:“从今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你就当没我这个女儿。”
走了几步,丁雅荷在身后大声:“赵西音!”
赵西音说:“不用求情,你还是帮倪蕊联系律师吧,我跟她没完。”
“妞妞。”丁雅荷忽然叫她乳名。一改尖锐,嗓子发哑,哑得还有点滴哭音,真真的苍凉卑微。
赵西音脚步下意识地顿住,背脊微颤。
“你放过小蕊吧,不然她真的就完了。她才二十岁,妹妹不懂事儿,是我娇惯了。你要生气,冲我来,想打想骂都可以。你要实在难受,明天就去法院做个了断,断了咱俩的母女关系,日后再也不会眼见心烦。”丁雅荷竟然哭了,“你给小蕊留条活路吧。”
赵西音狠着心,一字一字说:“路是自己走的。”
她的手握住门把,拉开一半的时候,丁雅荷在背后哭着说了一句话,这句话像把刀,刀刃正中她脊柱,扎得她动摇西晃。
“小蕊怀孕了。”
第37章 一支穿云箭(2)
晚上到家都快十二点, 赵文春刚出院, 跟学校请了三天假休养,年纪大了,一场病能催人老十岁, 从沙发站起时, 都得扶着扶手颤颤巍巍。
他问赵西音, “怎么回得这么晚啊?”
赵西音跟游魂似的, 半天才应声,“我找错家门了,绕到后面那栋楼,钥匙开不了, 以为你换锁了。”
赵文春皱着眉头,“又顽皮。”
顽皮吗?真不是。
赵西音真的找错家了。
她这一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总想着丁雅荷说的那些话。
倪蕊怀孕了,当然瞒着所有人,包括她爸爸倪兴卓。倪兴卓如此好面子的一个人, 最忌家丑外扬。丁雅荷哪儿敢说, 倪蕊这半条命就没了。
孩子父亲是谁?
倪蕊自己也不确定。
丁雅荷那天气得真的吐出一口血, 也总算明白,之前倪蕊总说肚子疼,脸色不好,还抱怨团里难请假, 其实是早孕的反应。
丁雅荷忍着羞耻心,干脆直接问, 你跟哪些人……哪些人……上过床。
某某制作人,某某投资方。倪蕊哭着说,每次她都喝多了,醒来就稀里糊涂的。那些男人巧舌如簧,承诺给她铺路,给她好资源。
丁雅荷真的要晕了,甩手给了她一巴掌,“你个混账东西!”
赵西音清楚,倪蕊这意外一出,在团里肯定是待不下去了。她平时张扬惯了,多的是人议论,走就是一个字,但要走得体面,少些非议,是真的难办。
倪蕊已三天没去团里,老师十分不满,流言蜚语也渐起。
赵西音想得心烦意乱,扯过枕头盖住脸,自作孽不可活,有什么好可怜的。
洗完澡出来,丁雅荷发的新消息在十五分钟前:“我带她去检查了,医生说,都快三个月了,做不了药流,要做刮宫。”
赵西音握着手机半天没动,之前的自我说服不堪一击,丁雅荷这条微信,轻而易举地煽动了她的恻隐之心。
赵西音电话拨过去。
丁雅荷泣不成声,全然没了往日的尖锐跋扈,也不是没见过她哭,嗓门大,有理没理先大声哭就对了,做作得很。但这一次,丁雅荷哭得很小声儿,多数时候甚至只是哽咽。
“小蕊该怎么办呐,她还这么、这么小。”丁雅荷抽泣,“被人知道这一辈子就毁了。”
赵西音冷声打断,“小吗?二十岁了。你知道我二十岁的时候在干嘛吗?”
跳舞,跳舞,跳舞。
跳到中国最好的舞蹈大学,跳上全国舞台,跳得拿了冠军,跳去法国,跳成专业老师眼里最闪亮的那颗星。
可惜星星坠落了,她度过一段漫长的黑夜。
那又怎样,她赵西音这二十五年,哪怕有低谷,有彷徨,有意志消沉之时。可她一直没有放弃自己的热爱,一直忠诚自己,一直臣服梦想。
“这不是小事,你还是跟她爸爸商量吧,免得出了意外,你年过半百还要离第二次婚。”赵西音冷冷说完,挂断电话。
秋夜霜降,新月如钩。
一小时后,孟惟悉刚和朋友聚会到家,避开了母亲的殷勤关切,只喝了家里阿姨泡的醒酒茶便回了卧室。洗完澡出来,就看到手机里,一条他做梦也没想到的信息。
“明早你有空么,我想请你帮个忙。”
其实这一晚赵西音等了几分钟没等到回信,就头疼欲裂地睡着了。次日醒来甚至忘了这茬事儿,看手机才想起。不过孟惟悉也没给她回消息。
赵文春闲不住,恢复个七八成了,又开始早起买菜做早餐。
赵西音怨他不好好休息,一早上父女俩唇枪舌剑,鸡飞狗跳的。赵老师端来一杯牛奶,“我说我行,我就行,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赵西音生气,晃了晃手中空杯,“您又给我牛奶?我这不是才喝完吗?”
赵文春皱了下眉,把牛奶递过去,“你瘦了,喝两杯。”
两杯牛奶耽误了点时间怕迟到,赵西音小跑出楼道,眼睛一抬,就看到马路对面,孟惟悉倚靠车门,笑眼温和地望着她。
赵西音震惊了,“你,你怎么在这儿?”
孟惟悉穿着一件灰色呢子风衣,里头一件同色的高领绵衫,把他衬得俊朗不凡,他说:“昨儿太晚了,怕回信息你这边响铃吵着休息。”
赵西音沉默了。
“你说的话,我都记着。”孟惟悉笑了下,“这不叫帮忙,你的任何事,我都尽力去做。吃早餐了吗?”
赵西音点了头,“嗯。”
“那上车,我今天也去团里。”
赵西音是有犹豫的,但还是叫住他,直接把话说开:“孟惟悉,是……”
“是倪蕊的事。”孟惟悉平静接话,并不意外,“你开了这个口,我一定替你摆平。”
甚至不用解释一个字的前因后果,孟惟悉好像什么都知道。
他已拉开副驾的车门,赵西音还没迈步,就听一阵尖锐的汽车鸣笛。回头一看,黑色卡宴堵在孟惟悉的车屁股后边,周启深滑下车窗,单手支着窗沿,正对赵西音似笑非笑。
这笑容,太恶劣。跟他不停歇的鸣笛一样让人心里发毛。周启深的目光和孟惟悉相碰,电光火石,跟侵犯领地的敌人似的,估计都想爆了对方的头。
更绝的是,两人今天都是深灰色的风衣外套,内搭也差不多,撞衫得彻彻底底。
赵西音跑到周启深车前,“你干嘛啊你,别按喇叭了,扰民呢!”
周启深转过头,意味深长一笑,“怎么,昨天跟团里请假就是为了约会?”
赵西音皱眉,微弯曲的背脊也彻底站直了,“你说什么胡话?”
周启深又砸了三响喇叭,丹凤眼上挑,一脸的邪乎劲,冲前面抬了抬下巴,“一晚上没约够,还赶早了?”
这话过了,过得彻彻底底。
赵西音和他对视,眼睛都不带眨的。旁人或许不清楚,但他们自己明明白白,这些话,暗搓搓地撬开那些坏回忆,当初受的伤,起的误会,稀里糊涂的又跑了出来。
望着望着,赵西音眼眶都快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