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你走了就没人陪我晒太阳了。”
“校校——”
“嗯。”
“两边父母长辈一起正式吃个饭吧。”
我从他怀里支起身子。他抬手摸了摸我的脸:“我好心里踏踏实实地走。”
传说中的订婚么?我呆了呆:“哦,可以的呀。”

顾魏做事向来是不拖沓的。晚上就跟父母提了,一家人都表示赞同,接着就联系Y市父母和X 市的一众亲属。
正好国庆长假来X市的表姐一家甚是兴奋:“这种好事都能撞上,六月,跟舅妈要改口费。”
我囧…
1号,顾魏载我回Y市,正式以女婿的身份拜见父母及外公外婆。
2号,返回X市。当天晚上,满满三桌亲属。(居然三等亲内有这么多人…)
我很意外这么多人,处得一点不生疏,6个老人讨论养生,表姐和表嫂交流育儿经,娘亲和医生娘沟通退休以后自驾游的路线…很是热闹。
既然是订婚,自然是要喝酒的,人多一高兴,自然是要多喝的,医生第二天要登机,自然是不能多喝的,于是我…高了。
彻底的高了。
回去的路上,我窝在医生怀里,鼻尖贴着他胸口:“我一直没告诉你,我高考第一志愿报的是你们学校。我再多考一分的话,我们就是校友了。”
医生的声音低沉温柔:“没关系。”
我突然有些纠结:“可是早遇到,就可以早在一起了。”
医生吻了吻我的额头:“现在这样很好。”
“哪里好?”
“哪里都好。回到那个时候——什么都说不准。”
“嗯?”
“万一我们没碰上呢?万一碰上了错过了呢?现在多好,你人已经好好的在我这里了。”
“唔。也对。”我抱着他的腰迷迷糊糊地睡去,后面,就记不清了。

2012年10月3日,顾魏飞赴柏林。
———我是审阅分割线———
(那天晚上…谁给我洗的澡?…)
医生:…

第三卷:相爱相守
、春天已至(未完结)

医生走后的第一个月。我很正常。
三三说:“正常得都有点不正常。”
印玺说:“这是还没回过味来呢。”

医生走后的第二个月。我依旧很正常。
三三说:“还真有你这种没心没肺的啊。”
印玺说:“故作淡定呢吧。”

医生走后的第三个月。我继续很正常。
小草说:“阿校你瘦了。”
陈聪说:“弟妹,你注意身体,注意安全啊。”

医生走后的第四个月。
出项目的时候冻着了,回来之后感冒发烧。其实病得倒不算重,只是断断续续半个月都没好透,精神有些不佳,晚上睡觉觉得骨头冷。周末,我依旧会回医生公寓,打扫打扫卫生,躺在床上睡睡觉或者发发呆。一天,半夜醒来裹着被子找水喝,一边喝一边就突然哭了。那是医生走后第一次觉得难过,那种很赤.裸.裸的难过,想到嘴里都发苦。

医生走后的第五个月。我恢复正常。
在两个城市间穿梭,一个人忙着两人份的新年。年夜饭开席前,接到医生的电话,他的声音依旧温柔低沉:“新年快乐。我很想你。”
我握着手机笑:“好好学习,莫要辜负我的牺牲。”
挂了电话才发现,眼眶很酸。

这五个多月的日记内容就不一一列出了,因为主题基本都是“各种忧郁的深闺怨妇”。
时差且不论,医生毕竟不是出去旅游,日程比较满,我间或出项目,偶尔还要去和大一大二的少男少女们斗智斗勇,也不是很闲,所以我们电话打得不多,大多是写邮件。纵使我很想把这边的情况事无巨靡地告诉他,但真正写的时候又实在怕做祥林嫂,所以,每天的邮件基本和短信差不多。
“今天陪爷爷下了一上午棋,奶奶走后他话少了很多。下午去花鸟市场散步,他说了很多你小时候的事。原来“砸缸”的壮举,您小时候也干过…”
“药房只管开药,诊所只管看病,医院只管治疗,什么时候中国也能药院分开,每年能少掉多少没必要倾家荡产的人。今天观摩了一台手术,中外的治疗理念终究是不一样。”
“今天去看了房子,飘窗护栏给拆了,我想我们应该是掉不出去的。瓦工师傅特别有爱,我送了他一个苹果,他送了我一支他儿子的棒棒糖…”
“这边手术室器械架设计的比我们的合理多了。张维的太太给他发了一张大肚照,五个月了,他说但愿别错过孩子出世。我忽然觉得自己还是比较幸运的。”
“今天监考,收上来一张小抄,能赶上微雕了。看了十秒眼睛就花了,我果真不是作弊的料…又掉网了!”
“今天和张维去了一家据说小有名气的中餐馆。宫保鸡丁里面有黄油,服务员端过来一篮面包,一脸经验丰富地跟我们说:“Put the chicken, in the bread, um~~ taste good.”我们立刻就无语了。”
“这周要去趟四川。小草和路人甲居然早就情定终生了,我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不想改论文不想改论文…”
“今天陪张维去婴儿用品店买礼物,店里最小的鞋子比我的手指长不了多少,简直跟玩具一样。他买了一套背带裤,我真觉得一时半会儿也穿不上。我买了套积木做见面礼。”
“今天阳光无比好,你家露台晒满了东西。你爸说他也要晒晒,就在阳台躺椅上,晒睡着了…先生,我才知道原来你有那么多双球鞋…”
“你想象一下一个中国人和一个德国人用英文掐架。今天张唯和组里唯一未婚的Grtner掐克林斯曼和贝肯鲍尔谁的综合实力更强,掐得跟语言障碍一样手舞足蹈。”
“杜文骏打电话来,强烈要求你要带特产回来,我想了想告诉他,汽车带不起,啤酒带不了,他说,那就带欧元吧。现在的孩子,大脑构造都和我们不一样了。”
“今天同事邀我们去他家吃饭,他太太和你外婆一样,圆圆的自来卷,煎的小香肠味道很好,没有喝酒,因为“德国人的啤酒都在酒吧里”。”
等等等等…
以上算长的,言之有物的,当然,还有一部分属于无主题无逻辑无内容的。
“晚上睡得不踏实,算相思病的吧?”
“今天在儿童区看到一个玩魔方的小孩,特别像你。”
“我觉得我都快记不得你什么味道了。”
“今天发现行李箱夹袋里有一根皮筋。你头发现在多长了?”
“今天下雨,衬衫打湿了半边。不过那是你的衬衫~”
“今天下午去博物馆,然后看着看着就开始发呆。”
“我给你画了张素描,不过画得很写意…”
“Grtner让我形容一下你。我找了半天形容词,最后只能告诉他good。”
“台历上所有的八叉连起来,很像华夫饼干。”
“好像睡眠是不大好。”
“你觉不觉得心口痒痒?”
“没,耳朵烫,估计你在腹诽我。”
等等等等,诸如此类。

我之前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生活,大脑里有百分之一的空间,始终不受自己控制地游移在外,天气,国际新闻,报纸,时差…不至于扰乱正常的工作和生活节奏,但却总觉得,有些控制不住。这些淡淡的情绪好像一层薄膜,在周身细细地缠了一圈又一圈。
进入三月后,天气变得很好,办公室窗外的那棵树开始慢慢抽出新芽,一小颗一小颗的绿点憨憨地冒出来。
春天终究是来了。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医生归来

我和小草默默相对,她修改她的报告,我…拿着马上要答辩的论文神游…
路人甲周末回学校混吃骗喝,悠哉地拿了本和专业完全无关的变态心理学坐在小草旁边旁若无人地对女友行注目礼。路人乙睡眼惺忪地翻着装订刊(他是被路人甲拖过来给小草的报告帮忙的)。
我的目光一会儿飘到书架上,一会儿飘到窗外,一会儿飘到和小草之间的那堆草稿上,心神不宁得居然连粗线条的路人乙都看出来了:“唉,是哪一个风一样的男子让你如此神伤?”
我觉得跟路人甲混久的人,都近墨者黑了…
我时不时地瞟一眼黑沉沉的手机屏幕,等得抓心挠肝。在过去五个多月的时间里,我数度抑郁,为什么非要在医生走之前那晚订婚?大好时光浪费在敬酒喝酒上,难道就没人体谅一下即将分隔两地的两个人需要些单独相处的时间互诉下衷肠么?!第二天我头重脚轻地从床上爬起来,医生已经走了,这叫我情何以堪啊!!!(三三:你自己那一杯倒的破酒量,怪谁?)
医生回来,没轮到我接机,医院先把人接回去开会交接资料什么的了…还有没有点人文关怀了啊?!
“阿校,你先回去吧。”小草的声音弱弱地响起,“真的,我都有罪恶感了…”
我摸摸脸,内心狰狞的女人总是很可怖的:“没事。”其实让我一个人在公寓无所事事地干等,更抓心挠肝…
等天色渐暗,手机桌面上医生的头像闪动,路人甲率先从座位上跳起来:“散了散了散了!你们准备拿诺贝尔奖还是怎么的?我都快饿死了,吃饭吃饭。”然后,三个人风卷残云般扫空桌上的资料,扬长而去…

我尽量放慢脚步往校门口走,发觉耳朵里除了心跳的声音,什么都听不到。不知道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你似乎绞尽脑汁地在思考问题,却发现脑子里连问题都没有,就更别说答案了。
等到医生的车停在我面前,我机械地开门,坐好,深呼吸,扭过头——又转回来——是不是德国伙食比较好,怎么感觉这厮又变帅了…
医生倾过身帮我系安全带:“不认识我了?”
我抬手一格:“你——让我缓缓…”有种不真实感。看了看车内的布局,实在不适合做什么出格的动作,遂目视前方,故作平静:“晚上什么安排?”
医生看着我:“先去爸妈那,刚才打来电话,饭都做好了。”
我扶额闭眼:“你先开车。”

进门,送礼物,吃饭,闲磕牙,然后,医生娘一句“前两天爷爷和校校奶奶通电话,说一起着手挑个好日子”把一直盯着医生手的我迅速震回魂。
面对满眼期待的医生娘,我集羞怯,尴尬,惊讶于一身,说不出话来,其实,我感觉我昨天才订的婚…
医生爹问:“你们自己是什么打算?”
医生看着我,笑得眉眼弯弯:“我时刻准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