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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想了想:“要可以防紫外线哦。”
司徒江左很显然愣了一下,但是仍然说:“行。”
阿零彻底不哭了,兴致勃勃起来:“要雪纺或者塔夫绸的哦,以前那个丝绒实在太重了,再顶个一两百年,我都要得肩周炎了……”
它念叨到这里,戛然而止。不是因为它良心发现,而是看到了司徒江左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最后嘀咕了一声:“脾气还是没大变嘛。”
它终于清清喉咙,悄悄地,好像怕惊醒天上星辰地上玫瑰一样地说:“他今天没在。”
阿零停下来,偷偷看着司徒江左,后者两只手交叉,尾指忽然轻轻一动,那画框外缘不动,里面却地震一样剧烈抖动起来,王座摇晃,灰尘簌簌落下,阿零吓得要命,溜到角落里大喊大叫:“我说,我说,他在壁炉上留了路的……”
这个时候,本应该是一道蓝光闪过,司徒便消失不见。谁知他好整以暇坐下来,以指端为刀剪,从沙发套上裁了一块布,竟然专心地在茶几上做起了手工。阿零好奇地荡了两下,实在忍不住好奇:“你做什么呀?这沙发是○亲手做的,你搞坏了他要生气的。”
司徒江左头也不抬:“他会生你的气。这是你的新护身罩。”
阿零嗷嗷怪叫着在画框中团团乱转,速度极快,跟疯狂陀螺一样:“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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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天下》 二
白饭如霜 :爱 式(7)
司徒江左不理它,从布中捻出一条线,三下五除二将那块蓝格布锁了边,方方正正的,望空一丢,哗啦贴在那图画上,渐渐隐去实体。再看时,王座底下不伦不类,多了块充满乡土气息的小被面。不知道的,还会以为是宠物狗睡觉的窝。司徒江左站起来告诉阿零:“哪,这也是你主子亲手做的料子,和以前那块功能完全一样。虽然不是塔夫绸,比丝绒是轻多了,现在我要去找他,你别乱跑。”
他一边说,一边把手掌放在了面前的壁炉上。那青灰色的装饰画面立刻发出惨白的亮光,一丝一缕,仿佛是从里面透出来的,本来固定的火焰开始鲜活地跳动起来,仿佛狂舞一般,空气中渐渐充满了凄厉的呼喊和喧哗,是人垂死前嘶哑绝望的声音,寒冷惨烈。跳动的火焰溢出了壁炉,缠上了司徒江左的手,攀援上来,将他全身卷入,似真似幻,司徒江左人形也虚了,风吹过,在火光中他脸容安详,有若神子,飘摇中消失而去。
阿零呆看了一阵,荡秋千一样慢慢荡回王座底下,钻进那个蓝花小被面。良久,它叹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谁说话:“他从前纵横三界,不可一世。现在却这样从容。”接着便打了个寒噤,“恐怖,司徒给我做护身罩。是发噩梦吗?”嘀咕嘀咕着伏下不动了。
它真的发起了噩梦,往事接踵而来。那是多少年前了,随主子去参加三界的暗黑会,破魂一族拥出的新统领,竟然是人类。同属三大邪族的食鬼和吸血哗然,异灵川更是强烈反对,来自其他族类的暗黑会成员虽然不敢直接抗议,却都默默表示了不支持的立场。会中气氛行近爆裂,眼看就要演变成上千年未曾出现过的三界混战。那时候的喧哗中,是司徒默默一步步走出去,走上暗黑会场中心台,那里是邪羽罗——三大邪族前最强的暗黑族类最终被全体封印的地方。充满强烈的攻击法力,他却毫不吃力地轻轻突入,站在那里,白色长衣飘动,头颅昂起,环视了会场一周,那黑色眸子中惊心动魄的煞气和压迫力,比地狱里的风还要凌厉。满堂静。
就是那一眼,将场面挽回。大家平和散去,默认了一个人类对三界暗黑会的统治地位。不可思议,不可解释,不可置信。或者非人拥有比人类更加直接而准确的判断本能。只需要那一眼,它们就深深了解到,司徒有多么可怕。
这个可怕的人,现在消失在壁炉的空气里,去见阿零的主人。此间房子的主人。上古时满世界传说他的名字,是○。一个符号,一个字母,一个数字,一个无穷意味的诉说。
苏下楼,犹豫很久,最终还是和父母吃完了这顿晚饭。父亲做的烧肉饼一如既往地味道很好。他对离婚的态度和妻子一样从容,还能够和女儿谈笑。总算问到了她为什么一直不回家或打电话。苏没有搭话。父亲以为自己知道了,转头轻声责备了妻子一句:“我说过不要先告诉苏的。不要让她烦恼。”
母亲耸耸肩,脸上是一贯的从容冷漠。整个人仿佛已经离开了这个家,去到了别处。她机械地一口一口吃东西,对于这最后的晚餐,仿佛都是敷衍。
苏看在眼里,一阵一阵地难受。不再说话以后,餐桌上的气氛就跟死了一样。记忆中的温情脉脉厚不过一层纱,一击之间便灰飞烟灭。她默默把碗收起来。从后门溜了出去,狂奔在夜色笼罩的大道上,反反复复地想,一切都可以挽回,只要那个人愿意。所以,她要找到他,希望他还在那里。
回来的时候,她特意走了很长一段,直到走出那个街区,直到清清楚楚地记住来时的路。因此一出门,就毫不犹豫选定了方向,撒腿跑起来,一路看有没有出租车,不停扭头的时候,眼角突然瞥见一个大开着门的街心花园,苏还纳闷地顺便想了一下:“咿,这花园从哪里跑出来的?”
这个问题半个小时后,再次浮出水面,甚至是在脑子里嗡嗡作响。苏大喘着气,惊恐地停下了脚步,叉着腰四处看。前面,是熟悉的街区;后面,家里院子的灯光还隐约可见。这一切都不奇怪,奇怪在于,她明明已经跑了很久,理论上来说,应该已经到了数条街之外,而那个花园,她两个小时前回家经过这里的时候,是并不存在的。
经历过一系列的怪事之后,苏显然比一个月前的自己要镇定勇敢得多。她再次试着快跑几步,身边的景物如预料中一样毫无变化。那感觉就好像是在一个自动布景前活动一样。她深深呼吸,不死心地向各个方向试探。最后发现,要在空间上产生变化,只能是走进那个莫须有的公园。
因此她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普通的公园。草地、大树、长椅,路灯明亮,空气清新。
苏转了一圈,软底的鞋子在石头路面上踏出轻微的啪啪声。一无所见,她觉得累了。面前就有一条椅子,看起来也很安静。苏坐下去,叹了口气。
她想好好思考一下这段时间的遭遇,或者有可能,她一直在做梦,一直一直,梦中还有梦,总是醒不过来。她又叹了口气,想,会不会人生就是一场大梦呢。十五六岁而有这样的悲凉,运气看来不够好。
夜风如手,在皮肤上抚摸,有点凉。这瞬间苏全身的神经都绷紧了。不,不是风。树叶不动,草木不惊。是真的有一只手,在她脖子上,一路往上,到达她的嘴巴附近,抹来抹去,好像在找什么。
苏咬住嘴唇,奋力想把头扭过去,但没有成功。那只手的冰凉触感,似曾相识,和在地铁里缠绕她的一模一样,软的,黏黏的。这一次她意识清醒,鼻端还能闻到隐约腥味。苏伸手去抓挠,但是脖子上却空无一物,渐渐连手也不能动了,喊叫发不出声音,浑身瘫软下去,只余下眼珠可以自由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