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美在身后渴望的伸着手:“我来讲故事,我来讲故事!”
我瞪她一眼:“不许,你回头又告诉人家白雪公主和坏王后是同性恋。”
她很不满的哼哼:“她们是同性恋嘛。”
对小破讲故事,对平常人来说的效果相当于去看一场三维电影。他躺在我亲手做成的小床上,被子拉到下巴,由于眼睛长得像辟尘,所以我不能确定他有没有眯起。随着故事情节的展开,他的房间里开始出现故事中那些千奇百怪的人和物体的影像,骑兵啊,火龙啊,飞毯啊,不过他小小年纪,却具备极强暴力倾向,果然遗传影响很大,因为有史以来讲过的所有故事里,影像效果最好的一幕,乃是蓝胡子故事里那间装满他前任老婆们尸体的房间,色彩逼真,形像生动,十分凄惨恐怖。连我都当场吓得哇哇叫。
安置小破睡下,我和南美悄悄退出来,她老是恋恋不舍的回头,害得我不断拉扯她:“走啦,不要看啦,又不是你儿子,快点。”她长叹一声,感慨无限:“小子皮肤好好啊,怎么会那么好啊!!!”
来到街头的便利店,捕捉到登喜路男人在空气中留下的影像线索,我们追随其残片而去。
已经入夜了,墨尔本的居民区到这个时分,基本上都是静悄悄的。我和南美也不着急,慢悠悠走,当然说慢也不慢了,有一部车一直和我们不即不离的,司机一开始没反应,后来就不看路了,转过头来盯着我们两个,要不是我赶上去拉了他一把,路边好几棵树今天就要被他撞到断根。
为了免于麻烦,我们加快了脚步,穿越中心区的时候爆发速度太快,又把一条主干道上的自动测速表给弄坏了~~~跑了大半个小时,我出了一身汗,南美就一直在旁边骂骂咧咧:“猪头猪头,开车这么远,居然是来吃三明治。”不过应该到了。这是墨尔本远郊,眼前一栋大房子,孤零零立在夜色里,四周是未开发的荒地,哥特式的高耸建筑,带有教堂一般的尖顶,窗户长而窄,大门是青铜原色的,有我三个人那么高,紧紧闭着。整个就是爱伦坡小说里闹鬼的古屋。墨尔本居然有这种中世纪欧洲的房子,实在令人想不通。南美仰头看看,喃喃道:“这就是水晶球里那栋啦。”一边已经大大咧咧迈步上前,我拖住她,指指身后五百米处的围墙和一块牌子:“人家说私人地方,不许擅入哦。”南美白我一眼:“我们刚刚跳进围墙就已经擅入了啦,好吧,我去办个手续。”
手续?她走回去,突然亮出小尾巴往牌子上扫了扫,我跟过去一看,上面的字句变成了:“幽雅气氛,精美茶点,欢迎光临,经营时间7:00AM----9:00PM。
就进入房子的方式,我们进行了一场剪刀石头布的争霸赛,以决定是跳上二楼偷窥呢,还是大摇大摆登堂入室。后者这么没有礼貌的做法,当然是没经王化的狐狸想出来的。万幸我在五盘三胜的最后决胜一局中做出英明选择,弃用爱将剪刀,毅然出布,将南美的石头包了个万劫不复。从而才可以维护我等人类的尊严,往二楼开始爬。
如潜龙如壁虎,我轻巧的溜上二楼,倒悬着贴在窗户上方,往屋子里望去。哎呀,怎么眼前花里呼哨的?莫非有窗帘?再一看,原来是南美坐在窗台上面,还在咔咔有声的吃一个苹果,这是从哪里摸出来的呢?
我拍她一下,南美皱着眉头对我说:“猪哥,你这么小心干什么~~~~。”被我打断了:“苹果分我一半!”
现在公平了,都有水果可以吃。房间里本来是一片漆黑,这时候,仿佛知道我们等待幕布拉开的心情,有人端着巨大的烛台慢慢走进来,听到一个女人苍老的声音说:“罗伯特先生,可以吃饭了。”
那枝烛台被放到了窗户左近的一个柜子上。借助昏暗的光芒,可以看到房间里简单的陈设。中心是一张长餐台,铺着雪白台布,一大簇怒放的大红圣心火鹤插在水晶瓶中,衬着摇曳微光,更显得花色诡异迷人,一张样式古板的靠背餐椅摆在顶头,孤零零的等待用餐的人出现。此外就是分放四角的高而窄长的黑色木柜,简洁沉默,但是显然用料华贵,制工独特。四周的墙壁都装着落地的大幅帐幔,黑底金线编织出影影绰绰的人与兽,粗看似乎是描绘远古故事的画卷。帐幔之后衬着雪白绸底,偶尔风来,便扬起一角。
那个放烛台的女人喊了一声之后,等得不耐烦,走到门边再喊一声:“罗伯特先生,可以吃饭了。”这时候我们才看到这真的是个老女人,穿着一条朴素的蓝色长裙,头发庄严的盘起,即使从侧面看,都觉得她不是一个快乐和气的人,五官小而突出,有心事一般,互相纠结着。
门外穿来一个男人闷闷不乐的声音:“来了。里奇太太,你去做自己的事情吧。”
我对南美举起大拇指:“是他!”
果然是登喜路男人走进来,懒洋洋坐到那个位子上,眼睛发直,里奇太太匆匆忙忙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就在桌子上铺开了餐具和食物。
说到吃,我是有资格发言的。辟尘有今天的厨艺成就,实在归功于我的不懈督促,简直做到了悬梁刺骨,枕木饮冰的发奋程度---当然不是我,是辟尘,我只负责检查。因此从食物水准上来说,我和小破毫不夸张的坐拥帝王级享受。
所以当我看到登喜路男人面前放的东西时,脑子里顿时涌起对他人生的无限同情。
一片白面包,烤过头了,边缘卷起焦皮,整整齐齐摆在盘子里,几片卷心菜叶子,黄黄的,缩皮缩脸的,仔细摆成扇面,放在另一个盘子里面。还有一杯喝的,从颜色看多半就是水。此外一切欠奉。不过餐具是好餐具,纯银,手工极为精致。这一点我没有发言权,是老狐狸就疯狂打手势告诉我,说那是真正中世纪的一流精品,从盘沿图签来看,是出自当时名匠之手的古物。要不是我把她拉住,南美一定跳下去抱了就走~~
登喜路男人换了一件白色睡衣,愁眉苦脸的摸摸叉子,又摸摸刀子,还拿起刀子往自己脖子上比画了一下,看来对伙食的质量也不是很认同。糊弄了半天,长叹口气,微弱的问了一句:“里奇太太,可以做点其他东西来吃吗?”老女人已经走到门边了,停下来严厉的说:“罗伯特先生,请不让邪恶的美食玷污了你对上帝的忠诚。”
要是吃这种东西比较接近上帝的话,那南美一定是撒旦本人了。她是宁愿饿死都不吃二流食物的。
大约因为实在难以下咽的缘故,他这顿饭吃得真久。久到我都和南美一起坐在窗子上睡着了。做完一个小小的春梦之后我醒来一伸懒腰,冷不丁掉了下去,顺手一拉,拉住老狐狸的七分裤裤带,她也跟着栽下来,双双在人家门前摔成一个大字。我走运一点,在空中及时折腰腾那,以南美为垫子,做了一个成功软着陆。她在底下一声惨叫,对我怒目而视:“猪,走开。”
等我滚到一边去,她爬起来摸着自己的胸部愤愤不平地投诉我:“我刚去隆胸的,压坏了看你怎么赔!”我爬了几下,硬是没爬起来~~
人家饭吃完了,整栋房子灯火全灭,这么早就睡,这家人还不是普通的落伍。看来罗伯特一定是被这个管家婆折磨坏了,才会把三明治当宝贝。
一无所得,我们只有悻悻回去,南美的胸部好像真的压坏了,扁扁的,视觉效果差了好多。她真正生气,喃喃自语明天要去那家美容医院闹鬼,看来有人要倒大霉了。
分手之前,我想起一件事,问她:“那条悬神引呢?”
她说:“已经散形了,它不能离开宿主太久的。不过它携带的信息很少,没什么关系。”
我刚哦了一声,眼前一花,她已经展开身法,走得十分急促。我追在后面吼:“干吗去?”
南美遥遥回答:“去拆美容院招牌!”
联想起她胸前突然瘪下去的惨状,我已经可以想像那位贸然操刀为南美整形的医生,下半辈子的生活将会如何之难看了。
吹着口哨回到家,辟尘给我开门,果然已经在院子里收集了大片重尘,它说墨尔本确实挺干净的,空气里找不到什么金属微粒,只好拿水分子滥竽充数,看上去亮晶晶挺美观,就是不堪一击。硬件不过关,只好拿软件代替,所以它今天准备彻夜不睡,念念圣经,看能不能起点作用。我瞥了一眼起居室里的电脑,说:“你是想上网打游戏打通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