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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整了一下身体的方向,我把精力集中到三楼,传统来说,那里会是主人的卧室。
这一次我瞄得很准,尹美丽婀娜的身影重磅砸到我的神经回路上,透过墙壁,透过昏暗的卧室光线,她正与另一个人两两相对,低声轻语。
另一个人?
我睁开眼往落地门里看了看,沙朗正和来宾们言笑正欢,晚宴很快要开始,他谈论的话题是最近从法国某个老牌酒庄订到了一批极品好酒,等下要和贵客们共享珍味,秦礼也站在那一群里面,脸上带着跟面具一样死板的笑容,貌似颇为知音,让我暗自发笑,这小子除了做生意在场面上混混,私底下常年静修,炼气还神,不要说喝酒,连水米都不大进,人家大讲特讲酒色财气,对他来说都是乌蝇过耳。
关键场面,不能满足于黑白皮影,左右转转,见主仆宾客都在大厅觥筹交错,无人注意我,便慢慢走到园林纵深处,贴着房子而种植的大枫树树荫下,往手心里吐了两口唾沫,正要施展我的猴子功,忽然听到有人叫我:“喂,你干嘛。”
我四肢都已经绕住了那棵树,被人喝破行藏,实在相当之狼狈,不过我也不着急下来,只是转头看看,说:“抱树。”
因为那人是秦礼。
他板着脸瞪着我,很纳闷的:“你和南美还真是一路,只要一个不小心,你们两个就会跑去爬人家墙。”
我晃晃脑袋:“有问题吗。”
他很冷静:“有。”
指一指上面:“整座房子,都有红外线感应保安装置,以及远程报警系统,除非你预先输入了自己的皮肤因子特征,身体纹路和声音设定,否则你一靠近那面墙,就会有一大群保安冲出来。”
保安?对我没什么威摄力,恐龙冲出来我还愿意下树看看。
秦礼叹口气:“你一定要上去?”
我用我飞快的爬行动作证明了自己决心的坚定,然后秦礼就在下面运了运气,忽然打出一个金色祭祀诀,整个房子的外部万条金色光流攒动,犹如被大规模的闪电同时击中,无声无息,辉煌夺目。如果有人躬奉其盛,一定以为自己亲见耶稣
金色祭祀诀是点对点的高能量破坏武器,他来这么一手,意思是那上面的保安系统已经废了。
做了个手势,意思是叫我继续爬,放心爬,他施施然一闪身就不见,猜他这意思,这不是为了我好,多半今天晚上他有正事要谈,等一下发生公开斗殴破坏气氛就不好了。
主观为自己,客观为他人,境界高啊,我由衷感叹,哼着小曲儿继续往上爬,要说手脚真利索,不用两三秒,就到了尹美丽卧室的外面,骑着树干,浓密树荫抚上了玻璃,剩下的工作半点没难度。
房间里的确是尹美丽。
穿绿色长裙,佩带着华贵的珍珠首饰,头发盘起,已经精心地化好妆了,眉目如画,简直令人不能逼视,比我在当归镇上见到的样子更具魅力,难怪连沙朗这种老(百度)江湖都要栽倒在她石榴裙下。
房子里家具很简单,宽大的床,壁炉,安乐椅,如我之前所觉,房子里不止她一人。
另外一人坐在壁炉前的软椅中,背对我,有一种相当不祥的阴影微微笼罩他,很安静,那安静中带一种青涩的狂野况味。绝不属于人类。
有非人存在,我心里不由得一沉。
希望落了空。
不择手段追寻四剂沙瑞西草,绝不是因为巧合。
尹美丽端着一杯酒,焦躁地在床前走来走去。
终于停下来:“到处都找不到。到处都找不到。”
那人安稳地坐着,没有出声。
尹美丽的恼怒之色形于眉梢眼角:“我不管了,我已经有一剂药,你说过,只要吃下去,就能怀上沙朗的孩子,这个家迟早是我的。”
这种对白,真和她美丽的容貌不符,暴殄天物,我忍不住在心里叹口气。
或者空有这样美丽容貌,却没有机会做出这种事来的人,才会觉得是暴殄天物吧。
她的爆发终于有了回应,壁炉前的椅子慢慢转过来。
那里面坐了一个怪物。
人的身子,却有狼人先生的头颅。青色的毛发蓬松暴张,铁色狼吻下,幽幽的牙齿闪耀慑人光芒,雪亮如刀锋。
是狼人。已经通灵到可以在人间自由活动,却不隐蔽外形,以本相示人。
不是他们那一族的风格,狼人与人类井水不犯河水,向来很谨慎。
他的身体裹在一袭黑得诡异的柔软长袍里面,方寸不露,兽类的眼睛里藏着碧绿妖光。
他的声音像从石头缝里奔出来,一个一个字带着没磨平的沙粒:“不要冲动。”
尹美丽很怕他,身子立刻定在一处,看都不敢看他极狰狞的形貌,不自觉地瑟缩着,很快脸上浮出一丝顺从的媚笑,低声说:“是。”
狼人先生阴沉地看着她,慢慢说:“我能够给你改换形貌,让你嫁入豪门,就能够帮你永远享受这里的荣华富贵,只要你乖乖听话。”
尹美丽身子一抖,低沉地应:“是。”
“继续去找沙瑞西草,要四剂。猎人联盟有消息吗?”
尹美丽摇摇头,脸上流露出焦躁的神情,忍不住问:“为什么一定要四剂。”
狼人猛然间发出疯狂嘶哑的笑声,将周围气氛渲染得分外诡异,做反派做得一点都不含蓄,我很鄙视,良久才停下,冷冷地说:“现在不要问,对你自然有好处。”
尹美丽不大喜欢这个答案,但她有求于人,绝不敢形于色,神情变幻不定,好在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冥想,对方显然是沙朗:“甜心,我在楼上,头痛好点了,好的,我马上下来。”
对狼人先生点了点头,慌不择路的,抓起晚装手袋就走了出去。
目送毕尹美丽消失在门外,狼人先生闪耀着鬼火般绿光的眼睛缓缓转向玻璃窗,精确的说,是转向我。
我更低地伏下身,尽量隐藏起自己的气息和能量,与此同时背脊轻轻一紧,身体在大脑反应之前,就做好了迎接敌对情势的准备。
但狼人先生不像是发现了我,他慢慢跑到窗边,向外东张西望,呼吸新鲜空气,还打了个哈欠,那个表情,很百无聊赖。
我离他不过一米左右,清楚地看得到他的瞳孔。
刚才那种妖里妖气的光不见了,这位狼人朋友现在的眼神,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天真无邪。
我慎重考虑起来:要不要现在跳进去,一掌拍死他呢?
然后于所有相关人等,沙瑞西草带来的麻烦就可以都一了百了。
万一拍不死?不好意思,这个答案在我的考卷里缺席已经很久了。
但是万一拍错了呢?
要说我这个人优点不多,缺点不少,最致命的那个就是婆婆妈妈。
在市井间混迹久了,每天为了一两毛钱和人纠缠不休之后,这个毛病好像越来越明显了。
我这边想来想去,那边窗子里的怪物朋友好像实在觉得无聊,伸了个大懒腰之后,一弹一跳,向房间里的壁炉扑过去,霎那化为一道褐色烟雾,钻入烟囱,biu的一声就冲出去了。我慌了神,忙窜到屋顶,刚好逮着他打烟囱那儿出来,往东北角上冲出去,不知道是不是飞行法术没过关,一两千米之后就下了地,在大街小巷之中撒开腿狂奔,手舞足蹈的,还奔得挺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