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就我去吧。”沈多意问,“定下来去几天了吗,我得提前把我爷爷安排好。”

回到办公室没多久,安妮就发来了关于出差的详细安排,沈多意一一记下,然后继续啃他的豆沙包,顺便思考家里的老头怎么安排一下。

思前想后,最终决定送回秋叶胡同住几天,也就是他发小父母那儿,以前出差时也都是这么办。

晚上下班回家,沈多意先跟沈老说了出差的事儿,沈老一听要回秋叶胡同住几天,高兴地说:“那你好好出差,甭惦记我了,我得好好跟费原他爸喝两杯。”

沈多意拿着手机准备打电话,嘱咐道:“喝什么喝,你都高血压了。”

他说完往秋叶胡同打电话,里面没几声就接了,他出声道:“阿姨,是我,最近上班忙不忙啊?”

“没你忙,连周六日来家里吃饭的时间都没有。”费原他妈林瑜珠说话向来利索,语速轻快,“这周带上爷爷过来,我做你爱吃的菜,你叔叔还想和爷爷下棋呢。”

沈多意回道:“行,那我们周末过去,过去就把我爷爷搁家里不走了。”

“要出差去啊?”林瑜珠嗔怪道,“你这臭孩子,不是有事儿还不给家里打电话呢,也不关心关心我最近胖没胖,显不显老。”

“您肯定没胖,更不显老。”沈多意放松地瘫在沙发上,和亲如父母的长辈一言一语地聊天,“叔叔呢,又出去喝酒啦?”

林瑜珠说:“他们铁路检察院开什么季度会议呢,不管他。你把电话给爷爷,我问问他想吃什么,周末提前准备上。”

沈老眼巴巴等了半天,接过手机就去阳台的躺椅上聊天了,沈多意看了会儿电视没意思,准备回屋看看书,喊道:“爷爷,差不多就挂了吧,阿姨每天八点散步,别耽误人家。”

许久没回过秋叶胡同,祖孙俩都很想念街坊们,周末一早带着清单先去了超市,买的东西把后备箱塞满才肯作罢。

胡同口外面的小街上停满了车,沈多意好不容易才找到空车位,他先扶沈老下车,然后自己拎了四五袋东西。沈老迫不及待似的,拄着拐棍就往前走。

“哎,费原!”老爷子喊了一声。

沈多意跟在后面,抬头看见了几米外也刚停好车下来的发小。

“爷爷,你眼神儿挺好啊。”费原大步走近,一下帮沈多意拎走了三袋,并排往胡同里走着,问道,“出差去几天啊?”

沈多意回答:“六七天吧,说不准,跟客户谈得顺利的话就快点,麻烦的话可能就多耽误两天。你呢,今天休息?”

费原在娱乐公司工作,手底下还带着个艺人,假期什么的都跟着行程走,没个规律。说着话进了院门,林瑜珠正在水池边洗米,见他们进来就立刻放下盆迎了过来。

“你回自己家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赶紧洗手进屋,水果切好放茶几上了,先和爷爷看会儿电视。”

沈多意挽起袖子去洗手,洗完就帮着做饭,费原在客厅陪沈老看电视,喊道:“我爸呢?”

“街口新开了家吊炉烤鸭,他排队去了。”林瑜珠在厨房忙活,切了片薄火腿递到沈多意嘴边,“尝尝,第一回 买这样的,不知道味道正不正。”

沈多意嚼了两口:“有点咸。”

“那以后不买了。”林瑜珠做着饭嘴没停,嘘寒问暖,从工作到生活,从饮食起居到心理健康全招呼了一遍。沈多意边答边吃,饭没做好就吃了个七成饱。

他往餐桌上端菜,顺便望了眼客厅:“阿姨不让在屋里抽烟。”

费原刚点燃,于是起身去了院子里,沈多意擦擦手跟了出去,问:“最近忙么,怎么感觉你看着糙了。”

“能不糙么,带着汪昊延在剧组风吹日晒了半个多月。”费原回答。

汪昊延是费原带的艺人,沈多意觉得耳熟,想起来霍学川列的表里第一个就是这人,于是打听道:“你带的这个演员,是不是他爸挺有背景啊?”

“嗯,一线制片人。”费原说,“你怎么还关心这个?”

沈多意跟出来就是想问娱乐公司的事儿,便回答:“我朋友的弟弟想进娱乐圈,马上也要高考了,准备考戏剧学院,托我帮忙问问。”

费原直接问:“有照片么?”

“照片没有,我等会儿要几张发给你。”沈多意使劲推销,“小孩儿挺帅的,个子跟你差不多,人也机灵。”

“行,我改天看看吧。”费原犹豫片刻,“不过我没打算跟现在的公司续签,准备合同满了和汪昊延出去单干,到时候帮不帮得上忙不好说。”

“没事儿,反正他也得先高考,你帮他规划一下也行啊。”沈多意被烟熏得慌,说完就回屋了。叔叔还没回,他们要等烤鸭到了才开饭,他坐在沙发一角摆弄手机,于是给戚时安发了条信息。

戚时安刚从健身房回来,进家后先把袋子里汗湿的衣服丢进了洗衣机。李阿姨正在偏厅打扫,他窝在沙发上无所事事,然后看到了沈多意发来的短信。

“给我发几张小川的照片吧,我朋友想看看。”

和那个发小在一起呢?戚时安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他把信息转发给了霍学川,霍学川立刻发给他七十多张写真,不止有自己的,还有三十多张竹马的。

戚时安随便选了三五张发给沈多意,并试探着问:“见到你朋友了?”

沈多意正要回复,烤鸭就到了,大家准备吃饭,于是他简短地回了一个“嗯”。戚时安看着屏幕上只有一个字的回复,心里咣当踹翻了一坛陈年老醋。

见了自以为的初恋,连回复都懒省事儿了!

“李阿姨,不用准备午饭了。”

“我把香菇都泡好了,你又干吗去啊?”

戚时安没回应,拿上车钥匙就出了门,他开着车在马路上疾驰,没多久就到了秋叶街。他记得沈多意上次说过,那片胡同在街北边,于是停了车朝着北边漫无目的地溜达。

大中午没什么人,只有明晃晃的日头,戚时安除了在军校训练以外,还没受过这种罪。东拐西绕,他总算看见了临街的一片胡同,往里走了很久却不知道他找的那个在哪儿。

不算宽敞的路上停满了车,汽车之间还夹着自行车,两边的树倒是茂密,洒了成片的绿荫。戚时安口渴难耐,走了半天只看见个小卖部,他买了瓶水,买了包烟,然后继续往里面转悠。

家里热闹非常,沈老许久没这么高兴过了,沈多意懒得卷皮,直接拿着烤鸭腿啃,一顿饭吃完已经一点多了。他帮着收拾餐桌,然后扶沈老休息,等折腾完自己也犯了困。

歪在沙发上昏昏欲睡时,戚时安发来一张图片。

沈多意以为又是霍学川的照片,没想到打开后入眼一面红墙,墙上蓝底白边的铁牌带着锈迹,上面写着四个无比熟悉的字:秋叶胡同。

他愣了几秒,随后攥着手机就跑了出去,迈过门槛跳下台阶,转身就看见了站在胡同口的戚时安。

戚时安穿着短袖T恤衫和牛仔裤,手里拿着半瓶矿泉水,挺拔的身姿很是高傲,面上的笑容却衬着阳光,看上去像肆无忌惮找上门求爱的纨绔子弟。

胡同很长,沈多意一步一步向对方走近,在距离半米远的时候停下,问:“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戚时安说:“我想你的话,哪儿都能找到。”

第31章

太阳最晒、人最困倦的午后, 整条胡同都没个人影。戚时安拧开瓶盖把剩下的半瓶水一饮而尽, 随后抬抬下巴说:“没别的事儿, 就是突然想见见你,现在见了,也就没事儿了, 回去吧。”

沈多意似笑非笑:“那我回去了?”

“嗯,后天机场见。”戚时安后退半步,想看着沈多意进了院门才走。沈多意转身假装走了几步, 随后忽然停顿, 接着调头跑了回来。

他直冲到戚时安面前,甚至差点撞在戚时安身上。

戚时安下意识地张开手臂去接, 扶住对方的肩膀问:“干什么呢,想偷袭我?”

沈多意被晒得睁不开眼睛, 胸有成竹地说:“你别装了,明明就不想让我回去, 还欲擒故纵,以为我看不出来啊?”

“你火眼金睛行了吧?”戚时安冤枉,他知道沈多意正在朋友家做客, 所以真的只是头脑发热来看看而已, 但此时对方的模样格外嚣张,他就不想辩解了,反而低头问道,“那你还看出来什么了?”

沈多意垂眼避开阳光的照射,回答:“看出来你比平时还帅。”

戚时安绝没想到会听见这么一句夸赞, 顿时呼吸都停滞了片刻,他把空水瓶捏得变了形,问:“现在人少,拐孩子应该没人看见吧?”

沈多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揽着肩膀向外走去,他纳闷儿又想笑:“你什么毛病啊?我可是都二十七了。”

戚时安没说话,他从发送完那张照片就立在胡同口等候,亲眼看着沈多意迈出门槛,再跳下台阶。沈多意说过,小时候从胡同尾走到胡同口,能收获一堆好吃的。

刚才他看着沈多意一步步走近,在心里把对方变成了那个瘦小又听话的孩童模样。

如果那时候就遇见,他们大概会一起玩儿,沈多意擅长奥数题,他也擅长;沈多意喜欢看考据资料,他也喜欢看;沈多意秋天闹嗓子,那他们可以一起吃梨;沈多意骑三轮摔下来,他会跑过去接住对方。

那沈多意的情窦初开,可能就会因为他了。

戚时安揽着沈多意的肩膀往外走,想了很多,但都无法正大光明地宣之于口,他怕沈多意笑话他。毕竟对方说得没错,他很自负,总爱端着高姿态。

已经走到了秋叶街,沈多意远远地望见了停在街边的跑车,他随口问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等了多久啊?”

戚时安轻描淡写地说:“收到短信就过来了。”

沈多意吃惊地看着他:“两三个钟头呢,你一直在附近找那条胡同吗?”

“我说了,我想见你的话,肯定能找到。”戚时安把空水瓶丢进旁边的垃圾箱里,“你是和爷爷来做客的吧,那天听你说要提前把爷爷安排好。”

“嗯,爷爷在这儿住几天。”沈多意看见了街对面的肯德基,“你是不是还没吃午饭,我请你吃全家桶吧。”

他们俩并肩过马路,戚时安明明乐意得不行,还要装模作样:“家里阿姨准备了三荤三素,你就请我吃个快餐啊?”

沈多意推搡戚时安的肩膀:“你再挑连快餐也没有,直接给你摊个大煎饼。”

可能是上过军校的原因,戚时安就算不穿西装,也时刻保持着脊背笔挺。他坐在位子上喝可乐,面前摆着全家桶和单买的两个汉堡,沈多意给自己要了个甜筒,边吃边说:“我中午撑着了,就不陪你吃了。”

戚时安问:“中午吃什么好东西了?”

“就是家常菜啊,阿姨厨艺特别好,叔叔还买了烤鸭。”沈多意回味,“反正都是我和爷爷爱吃的菜,不过我不挑食,什么都吃。”

周围没什么人,戚时安啃汉堡,沈多意吃甜筒,两个人从吃的快餐聊到日渐升温的天气,又从航班聊到出差内容。

沈多意问:“这次还是去悉尼,是不是你上次去就是在做铺垫?”

“差不多吧。”戚时安擦擦手,“这次还住在黄金海岸,我得把冲浪补回来。”

沈多意晃着杯子里的冰块:“那还去看游小姐吗?”

“看时间安排吧,我妈生日她寄了礼物,要是见的话就当面谢谢她。”戚时安说,“她经营着几家画廊,你也可以去看看,反正那些作品我是不太会欣赏,还不如指数图有意思。”

两个人在肯德基消磨到五点才走,戚时安回家,沈多意回秋叶胡同,在夕阳下分别的时候,还约好了后天机场见。

一切都安置妥当,沈多意晚上独自回了温湖公寓,周日有一整天的时间收拾行李,于是他早早睡下了。戚时安又坐在餐厅伺候那株绣球花,顺便给游哲打了个电话,得知游思带着薯条去旅行了,不在悉尼。

周一上午九点钟的航班,一行四人顺利登机。除了戚时安,外汇部的主管级别最高,位置也正好在戚时安的旁边。沈多意和期货部的高级操盘手挨着,他和对方已经很熟了,整天“小王小王”的叫人家。

飞行平稳后,空乘送了饮料,商务舱人不多,还算安静,不过青天白日的,大家都没什么睡意。“小王,你最近有什么看好的吗?”沈多意没什么消遣,随口问道。

小王说:“你不是都抛了吗?”

“你怎么知道我抛了,又是齐组长说的?”沈多意背后发牢骚,“齐组长的嘴没把门,什么都跟别人说,还老说我的事儿。”

戚时安坐在前面看书,听着后排的交谈却频频走神,旁边的主管汇报了什么也没认真听,干脆把遮光板一拉,摆出要睡觉的架势。

小王很有眼色,立刻噤声不再说话,主管也闭上眼准备眯一觉。沈多意百无聊赖地看窗外的云层,也安静了下来。

等旁边的人睡着,戚时安解了安全带起身,他走到后排拍拍小王的肩膀:“你去前面,我不喜欢靠窗。”

他换了位置,在沈多意旁边坐下,坐下后还若无其事地继续看书。沈多意瞥了一眼封皮,小声问:“《江恩波浪理论漫谈》,好看吗?”

“还好,就是围绕原有理论进行发散。”戚时安微微侧身靠近,“想一起看么?”

沈多意也侧身靠近,和戚时安的肩膀几乎挨住,白纸黑字写着一堆术语,两个人沉浸其中,偶尔探讨一二。

安妮订的酒店处于冲浪者天堂,飞机抵达后有车来接他们过去。办理入住手续时才知道其他三人都是商务房,只有戚时安和往常出差时一样,住的是大套间。

“换成一样的吧,在同一层比较方便。”

戚时安纡尊降贵般舍弃了高楼层的海景,换成了沈多意的对门,他不动神色地看了对方一眼,结果沈多意趁这会儿工夫还在看那本书。

“工作安排明天才开始,今天大家可以先养养精神。”戚时安说,“这儿的铁板烧很好吃,我提前预定了位子,晚上一起吃饭吧。”

沈多意合上书,但食指夹在里面,等乘电梯回各自的房间后他把书摊开放着,准备放好行李继续看。一切收拾妥当,又换了身凉快的衣服,他拿起书跑去对面敲门,想请教几个问题。

门打开,戚时安裸着上身,肌肉明目张胆地暴露在空气中,手上还拿着件T恤衫,然后不紧不慢地往身上套。

“怎么了?”

沈多意收回目光,赶紧拿起书:“这部分我有不懂的地方想问问。”

戚时安把对方拽进来:“开着门就问,我都走光了。”

“谁知道你不穿衣服就开门,想显摆腹肌呢。”沈多意在沙发上坐下,“从江恩九方图看黄金市场,这部分我读得云里雾里,你给我讲讲。”

戚时安拿了罐啤酒,走近后贴在沈多意脸上冰了一下:“喝不喝?”

沈多意接过喝了两口:“快点讲吧,讲完我就回去睡觉了。”

“请教问题还这个态度,别仗着老师喜欢你就肆无忌惮的。”戚时安在旁边坐下,随手拿了酒店的宣传杂志画图,“以书里这个周期为例,你看K线图,是不是获取不到什么规律?”

沈多意凑近:“嗯,然后呢?”

“然后用江恩九方图看。”戚时安很专注,线条和数点都在他笔下迅速生成,“从高低点的时间周期分布上找找规律,结合图像。”

“是不是对角线……”沈多意猛地抬头,“是‘米’字线?”

戚时安又犯嗲了:“很棒。”

“每当黄金周期走到‘米’字线上,价格波动就来了,开始变盘。”戚时安掀过杂志另一页,三两笔画出了直观的走势图,“现在看是不是清晰多了?九方图计算空间的时候比较多,所以这里可能有点难理解。”

沈多意盯着戚时安的手指,才发现对方画图比他快很多,而且更加随意,是胸有成竹不屑于锱铢必较的大手做派。

问题问完了,啤酒也喝光了,沈多意伸了个懒腰,准备回去睡觉。戚时安从行李箱翻出一只耳机,看来也要休息,无奈道:“凑合睡吧,晚点叫上他们一起吃饭。”

沈多意问:“什么凑合睡?”

“这套间小,楼层又不够高,所以凑合睡。”

“这本来就是挺不错的五星酒店了,而且商务套房够大了吧。”沈多意不知道戚时安本来的套间有多宽敞,不平道,“朱门酒肉臭,还凑合呢,谁让你换房了。”

戚时安平白无故被呲瞪,失笑道:“没人让我换,我自找的行吗?”

沈多意觉得自己话说重了,有些抱歉,开门走之前又给了颗糖:“虽然房间小,但是离我近啊,有事儿言语一声,我马上来帮忙。”

门打开又碰上,戚时安觉得这房间哪哪都好了。

晚上用餐的人非常多,幸好提前预定了位子,外汇部的秦主管和期货部的小王在飞机上睡了,于是下午到处转了转,这会儿饱餐一顿都准备回房间早点休息。

而戚时安和沈多意睡足了午觉,此时都还很精神。

“我租了车,要不去转转?”戚时安手指勾着车钥匙,神情悠闲,总觉得开上车就要去泡吧。沈多意脑补了片刻,觉得自己犯神经,然后跟上对方的步子走出了酒店大厅。

一辆黑色越野停在外面,驾驶位置和副驾位置与国内相反,沈多意刚上车时还不太习惯。愣神的片刻戚时安已经发动车子驶入了夜色,落下车窗吹着凉爽的夜风。

他开得不是很快,单手把着方向盘,忽然说道:“第一次遇见你那晚,我把你带回家的时候就是开的越野,不过是军用的。”

沈多意努力回想:“没印象了,我当时喝醉了,但第二天你送我的时候开的是大众。”

戚时安转头看他,似是有些惊讶:“你还记得?”

“记得啊,黑色大众。”沈多意说,“没见你开过越野啊,我记得换跑车之前你开的也不是越野。”

戚时安说:“开军牌车去夜总会被我爸知道了,第二天就把车扣了,只让我开那辆大众。现在本来还有一辆,但是为了请你去家里给小川补习,就当作条件送给他了。”

沈多意急忙撇清关系:“这可不赖我。”

“没赖你。”戚时安握着方向盘笑,笑了会儿有些心猿意马,“其实我以为你不记得了,第二天送你的时候,你又局促又窘涩,盯着窗外眼都不眨,一停下恨不得马上开门就跑。”

路面宽阔,越野奔驰在飒飒风中,沈多意看着夜色轻声说:“我一直都记得,所以我现在也开黑色大众,因为觉得很有安全感。”

他当时的确慌乱,但坐在车里又矛盾的觉得心安。

刹车被猛地踩下,轮胎和地面严重摩擦,拖着长调发出刺耳的噪声,要不是系着安全带,沈多意会磕在仪表台上。他坐稳后惊慌地转过头去,震惊又疑惑地看着戚时安。

戚时安目视前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曾告诉自己,全国有百分之七十的人开黑色大众,所以不要过多幻想,他甚至以为沈多意根本不记得那天他开了什么车。

可原来沈多意都记得。

还说有安全感。

戚时安缓缓开口:“你有没有想过,给你安全感的根本就不是车,是我。”

第32章

越野停靠在路边, 沈多意的心脏由急刹车引起剧烈跳动, 过了半晌, 仍然无法平静下来。他望着远处码头上的点点星光,分辨是停靠的游艇还是自己的错觉。

戚时安说,给他安全感的不是车, 是人。

沈多意烦恼地垂下头去,后又侧身把两只手臂叠着搭在了车窗上,用后背向着对方。他痴迷地盯着那点亮光看, 想让那点亮光照清楚他心底深处的想法。

他蹲在桌前一杯一杯地喝酒, 戚时安走过来把他拎起。

他在夜总会门口胃疼难当,戚时安扶着他问东问西。

他醉晕了, 趴在戚时安宽阔的肩膀上睡觉。

……

后脑勺忽然一热,沈多意猛地睁大了双眼, 也迅速回了神。他僵硬地趴着不动,感受着戚时安轻轻揉搓他的头发。

戚时安把手指插进细软的发丝间, 然后用短而整齐的指甲抓了沈多意一下,妥协般说道:“我刚才发疯了,说了什么别放在心上。”

沈多意喃喃道:“可我已经记住了。”

戚时安很想手掌下移捏住这截修长的后颈, 接着迫使沈多意转过脸来, 想强硬蛮横地让沈多意知道并记住,一切的安心都是因为他而已。

可沈多意不是小孩儿,是善于思考的成年人,所以他急不得,更想让对方自己明白。戚时安松开手, 重新握住了方向盘:“坐好,继续走了。”

暂停的十几分钟就此揭过,戚时安一言不发地开车,沈多意沉默地看着前路,他们在附近兜了一圈,又去码头上看了看游艇。

直到回酒店也没什么对话,却站在各自房间门口时,终于停下了脚步。“滴滴”两声,戚时安打开了房门,微微侧身说:“明天上午一谈,穿正装,顺利的话大后天复谈。”

沈多意转身应道:“好,那有一天半的时间做应时调整。”

“嗯。”戚时安推开了门,“早点睡,晚安。”

沈多意抓着门把手:“那个,我来的时候没有拿领带。”

戚时安说:“先进房间吧,我等会儿找一条给你。”

沈多意回了房间,他出了汗想洗澡,但不知道对方多久过来,所以坐在床边干等。其实他带了一条,不过是保险公司那时候发的,他倒不是嫌弃,只是刚才忍不住没话找话。

十分钟后敲门声响起,戚时安拿着四条领带来了。沈多意看对方神情淡淡,开玩笑地说:“都给我啊?”

“想得挺美。”戚时安抓着一把晃晃,“自己选一条。”

沈多意随便抽了一条,然后就往脖子上套,他穿的衬衫比较休闲,挂上领带后显得格格不入。掰扯了几下又解开,他有些难为情地说:“还是领结简单,一套就行。”

戚时安拂开对方的手,靠近一步捏住了领带的两端,低头边系边温柔地骂:“你笨不笨啊?”

轻轻挽结,再慢慢抽出,调整好松紧后推至颈间,戚时安没有出声讲解,但放慢了动作让沈多意学。他一手握着带子,一手把领带结推到了沈多意的喉结处,然后突然勒紧。

沈多意“唔”了一声:“你想勒死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