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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住我的手。”
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朝着那些手指状的曲线和关节状的漩涡伸了过去,丝毫不听大脑使唤。他再次咯咯笑了起来。我能够感觉到那股将我拖向前去的力量,想到若是我换一个别开生面的法子去抓那只手的话,结果会怎样。
于是我召唤出了洛格鲁斯之兆,让它上前,代我去握那只手。
兴许,这并不是我最好的选择。霎时,只见一阵咝咝作响的强烈白光猛地闪了一闪,我双眼便暂时看不到任何东西了。待视力恢复之后,托尔金已经不见了。我飞快地检查了一遍,我的防线依然完好。我用一条简单的小咒语,让火光再次活跃了起来。杯中的咖啡只剩下了一半,我用同一条简化后的咒语,让杯中那半温的咖啡冒出了热气,随即再次裹上毯子,坐下来,喝起了咖啡。我绞尽脑汁,也没能想明白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虽然根据父亲所说,奥伯龙修复试炼阵时,托尔金的意识已有很大程度的恢复,但这位半痴不颠的造物主,还是一样神龙不见首尾。如果他真是朱特化身,想要蒙混过关,进来结果我的性命,那这一选择也未免太诡异了一点。而且仔细想想,我估计他甚至连托尔金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我正纠结着要不要将鬼轮唤来,设法弄清他究竟是人是鬼。然而,我还没能下定决心,便见洞口外的星星又被一个身影挡住了,此人比托尔金要高大魁梧得多,甚至也更有英雄气概得多。
仅仅一步,他就走进了火光。一见那张脸,我不由得将杯中的咖啡洒了不少。我们从未曾谋面,但他的样子,在安珀城堡当中随处可见。
“就我理解,奥伯龙已经在重绘试炼阵时遇难了。”我说。
“你当时在场吗?”他问。
“没有,”我回答道,“不过,托尔金前脚刚走,你后脚便来,我有所怀疑也不奇怪。”
“哦,你撞见的那个是假的。我是真的。”
“那我看到的究竟是谁?”
“一个爱胡闹的人的投影。一个名叫约罗斯的魔法师,来自第四影子圈。”
“哦,”我答道,“那我又怎么知道你不是来自第五影子圈的约拉斯的投影?”
“我能背出安珀皇室的全部宗谱。”
“家里的任何一名文士都能做到。”
“我还能说出所有的私生子。”
“顺便问一句,一共有多少?”
“就我所知,四十七个。”
“啊,厉害啊!你是怎么做到的?”
“不同的时间流。”他笑盈盈地说道。
“如果你真在修复试炼阵时活了下来,那干吗不回安珀继续你的统治?”我问,“为什么要让兰登坐上王位,将事情弄得更加复杂?”
他笑了起来。
“可我并没有活下来,”他说,“我确实在那个过程当中灰飞烟灭了。我是一个幽灵,回来协助安珀打败日益崛起的洛格鲁斯力量。”
“即便如此,假设,就算你真是你所说的那个人,”我答道,“你也串错门了,老伯。我是洛格鲁斯的门徒,而且还是混沌之子。”
“你也是试炼阵的门徒和安珀之子。”巨大的身影回答道。
“没错,”我说,“所以我更不应该厚此薄彼。”
“一个男人,总有要必须作出抉择的时候,”他说道,“现在正是这样一个时刻。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即便我相信你所说的话,我也没义务去作这样一个选择,”我说,“众所周知,托尔金他自己便是洛格鲁斯的门徒。如果真是如此,那我也不过是在步祖先的后尘。”
“但他创建安珀之后,便宣布和混沌断绝了关系。”
我耸了耸肩。
“好在我还没创建过任何东西,”我说,“如果你真想让我做什么事情,那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事,给我一个好理由,兴许我会合作。”
他伸出一只手来。
“跟我走吧,我会送你去新试炼阵,这是一场能量之间的较量,你没有选择。”
“我还是不明白你的意思,但我却敢肯定真正的奥伯龙绝不会被这些简单的防线阻住的。你过来抓住我的手,然后我便会高高兴兴地陪你去看一眼你想让我看的东西。”
他直起了腰来,身材似乎更加伟岸了。
“你这是在试探我?”他问。
“对。”
“作为一个人来说,这事我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他声明道,“但顶着这样一个幽灵的狗屁头衔,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倒是愿意试试。”
“若真是那样的话,您但凡有什么吩咐,我自然是不敢不从。”
“孙子,”他冷冷地说着,一抹血色,浮现在了他的双眸之中,“即便是死了,也没有哪个小兔崽子敢这样跟我说话。我现在就来找你,小子,别再指望我对你客气。我来了,这就拉你去上刀山下火海,这可是你自找的。”
他逼上前来,我后退了一步。
“您老人家没必要这么……”我开口说道。
他触到了我的防线,我立刻遮住了双眼。火光乍现。眯着眼睛看过去,只见托尔金那副皮肉脱落的景象再次重演。奥伯龙身上的许多地方都变成了透明,其他地方则开始融化。当外面一层皮囊被化去之后,在他体内现出一些弯曲缠绕的黑色线条,或宽或窄,纵横交错,交织出了这一尊魁梧且气度非凡的躯体。不过,同托尔金不一样的是,幻象并未消失。虽然动作有些迟缓,他却越过了我的防线,伸着手,继续朝我逼来。不管他是人还是鬼,这都是我遭遇过的最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我一边向后退,一边抬起双手,再次召唤出洛格鲁斯。
洛格鲁斯之兆横亘在我们中间,奥伯龙那虚幻的影像继续向前逼来,将一双幽灵鬼手同混沌触角缠在了一起。
我并未将洛格鲁斯影像套在身上,操控它去对付一个幽灵。虽然彼此间的距离不近,但那东西还是让我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因此,我选择了发力,将洛格鲁斯之兆,朝着那个国王的影子猛地推了过去,紧接着一个俯冲,越过二者滚出了洞口,摔落到了一片斜坡上,而后手脚并用,试图寻找一个着力点。山洞当中传来了一连串爆炸声,犹如一个军火库被击中了一样。而此时的我,也撞在了一块大石头上面,赶忙顺手抱住了那块石头。
我躺在那儿,体若筛糠,双眼死死闭着,就这样坚持了大约半分钟。每一秒,我都觉得自己就要完了。兴许,除非我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蹲在这儿,努力将自己化为一块石头……
死一般的沉寂终于到来,等我终于睁开双眼时,亮光已经消失,而洞口则依然完好无损。洛格鲁斯之兆已经离去,不知为何,我竟有些不大愿意把它召回来。等我再次看向洞内时,只见除了我的防线支离破碎之外,似乎一切都没发生过。
我走了进去。毯子还在先前落地的位置。我伸出一只手去,摸了摸洞壁,依然是冰冷的石头,刚刚那场爆炸,犹如发生在另外一个时空当中一般。我那堆小小的火,依然在跳跃着明灭未定的火苗。我再次让它恢复了生气。不过火光下,我倒是第一次看到了我的咖啡杯,它已碎在了跌落的地方。
我一手扶墙,弯下了腰去。过了一会儿,胸口的横膈膜不由自主地收紧,我开始哈哈大笑了起来。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4月30日以来的种种,全都压在了心头。似乎这一场大笑,刚好把心底里捶胸顿足、向天长啸的冲动,给挤了出去。
我想我知道这场复杂游戏当中的所有玩家了。卢克和贾丝拉现在似乎站在我这边,还有一直照顾我的哥哥曼多;我那个得了失心疯的弟弟朱特,则一门心思只想取我的项上人头,而且他现在还和我原先的恋人茱莉亚结成了联盟,后者似乎对我也并没有什么好感;还有那个泰一甲,那个附身于卡洛儿的姐姐妮妲的身上,一门心思说要保护我,却被我用咒语留在了安珀睡大觉的幽灵;以及那个亡命之徒德尔塔——想必也是我叔叔——那个在两军阵前将卢克打得一败涂地的亡命之徒,他亡安珀之心一直不死,但由于缺乏军事实力,因此只能小打小闹,翻不了什么大浪;然后,便是鬼轮,我那个基于计算机控制理论的创造,那个三流的半神半人机器人,他似乎已从鲁莽草率和喜怒无常进化到了神智正常但又偏执多疑的境地——虽然我根本就不知道他离开此地后究竟去了哪儿,但好歹也算是在怯懦当中,展现出了些许孝道。
这已经够乱的了。
可刚刚发生的事情,似乎证明这后面还有某种东西在操控着这一游戏,某种想要将我拖向另外一个方向的力量。阿鬼说过,它非常强大。我不知道它究竟代表的是什么,而且我也无意去相信它。因此,这使得我们之间的关系,有些尴尬。
“嘿,孩子!”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坡下传了上来,“你可真叫老子好找呀,总是在跑来跑去。”
我飞快地转过身去,走上前,看了下去。
一个孤单的身影,正在吃力往上爬。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咽喉位置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光。光线实在是太暗,没法认清他的样子。
我往后退了几步,念起了修复防线的咒语。
“嘿!别跑!”他叫道,“我得和你谈谈。”
防线再次复原,我拔剑出鞘,握在了手中,剑尖下垂,置于身体右侧,这样一来,等到我转过身来之后,洞口便将它严严实实地遮了起来。此外,我还命令弗拉吉亚在我左腕上现出了身。第二个家伙已比第一个要强得多,竟然越过了我的防线。如果这第三个真比前两个还要强的话,那我可就真得拼命了。
“怎么了?”我叫道,“你是谁,想干什么?”
“见鬼!”只听他说道,“我他妈还能是谁,不过是你老爸而已。我需要一点帮助,而且更愿意找自己家的人。”
我得承认,当他进入火光区域时,真真切切就是安珀科温王子,我父亲的样子——黑色大氅、马靴、裤子、灰色衬衫、银色纽扣和扣环——甚至还戴着一枝银色玫瑰,而且他脸上的笑容,也同很久之前科温给我讲他的故事讲累了时,脸上所特有的那种玩世不恭的笑一模一样……眼见如此,我只觉得五脏六腑一阵翻腾。我一直渴望着能够多了解他一些,可他却凭空消失了,再也找不到了。而现在,就因为这事——管它什么事——竟牵扯出了这样一个冒名顶替的货色……竟然这么肆无忌惮地玩弄我的感情,是可忍,孰不可忍!
“第一个假货是托尔金,”我说,“第二个是奥伯龙。你们是按着族谱顺序一个个来的,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