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但没人提到什么新消息。”

“那时候我本来应该说出一些情况,但当时大家都在,我不放心说。还有,我也想先和当事人私下里好好聊聊。”

“和谁?”

“本尼迪克特。”

“本尼迪克特?他和马丁有什么关系?”

“我也不知道。所以我才决定闭口不提,直到我找出其中的秘密。再说,向我提供情报的人也不太可靠。”

“接着说。”

“是黛拉。当我提到她的名字时,本尼迪克特发了很大的脾气。但事实证明,她至少告诉了我一些真实情况,例如朱利安和杰拉德沿着黑路进行的旅程,他们两人受伤,还有他们在阿瓦隆滞留的事。本尼迪克特自己也承认这些事情都曾发生过。”

“她说了关于马丁的什么事?”

她确实曾提到马丁。但是该如何说出她讲的东西而不暴露布兰德呢?黛拉曾说,几年时间里,布兰德曾好几次到阿瓦隆拜访过本尼迪克特。安珀和阿瓦隆之间存在时间差,回头想来,我发现拜访其实是定期的。布兰德如此积极地寻找着关于马丁的消息。我原来还一直奇怪,到底是什么总吸引他去那里,因为他和本尼迪克特两人之间的关系从来就不怎么友好。

“她只提到本尼迪克特有位客人的名字叫作马丁,她觉得他是从安珀来的。”我撒谎说。

“什么时候?”

“有些时候了,我也不很确定。”

“为什么你以前不告诉我这些?”

“这事并不重要。还有,你似乎对马丁的事情从来不感兴趣。”

兰登把视线移开,假装凝视蹲伏在我右边、正开心地呱呱叫着的狮身鹫面兽。过了一会儿,他才点点头。

“我现在感兴趣了。”他说,“事情变了。如果他还活着的话,我愿意认识他。如果他不再…”

“好了,”我安慰他说,“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条路回家去。我想我们已经看到了独角兽希望我们看到的东西,现在该离开了。”

“我也这么想。”他说,“对了,我们可以利用这个试炼阵达到目的。只要走到试炼阵中央就行,然后瞬移回家。”

“走进那片黑色区域?”我问他。

“为什么不?加尼隆刚才已经试验过了,他没出事。”

“等等。”加尼隆插口说,“我并没说那么做很容易,再说,你们肯定没法把马匹逼进去。”

“什么意思?”我问。

“你还记得我们横越黑路的那个地方吗——就在我们俩从阿瓦隆逃出来的时候?”

“当然记得。”

“喂,刚才拣回扑克牌和匕首时,我的感觉就和那时一样,有股牢牢笼罩着的不安感。所以我才会跑得那么快。你们不是说这个地方和安珀重叠吗?那为什么不用主牌呢?我更愿意先试试主牌。”

我点头同意。

“那好,我们还可以做点努力,让这个过程更容易些。我们先把马聚起来。”

我们开始聚拢马。干活的时候,我们确认了狮身鹫面兽的链子长度。它只能从山洞洞口跑出来不到三十米。这头宠物立刻发出不满的抱怨声。这种声音自然不会让我们安抚马匹的工作更容易些,却让我心里升起一个奇特的想法,我决定先保留不说。

收拾停当之后,兰登拿出他那副扑克牌,我也拿出自己的。

“我们来试着联系本尼迪克特。”他说。

“好,现在随时可以开始。”

我立刻注意到,扑克牌再次感觉冷冰冰的,一个好兆头。我洗出本尼迪克特的主牌,开始准备。身边的兰登也同样如此。几乎立刻就建立起了联系。

“情况怎么样?”本尼迪克特问,他的目光在兰登、加尼隆和马匹之间扫了一圈,最后迎上我的视线。

“你能把我们带过去吗?”我问。

“马匹也一起?”

“一起。”

“来吧。”

他伸出手让我握住,我们全部都朝他那边移动过去。转眼间,我们已经和他一起站在一块高耸的岩石上,寒冷的风吹拂着我们的外套。安珀的太阳已经过了中午,天空中堆满了云朵。本尼迪克特穿着一件硬邦邦的皮外套,打着鹿皮绑腿,衬衣是有些褪色的黄色。一件橙黄色的斗篷遮住他断掉的右臂。他绷紧下巴,低头凝视着我。

“你们来的地方真有意思呀。”他说,“我瞥见了点东西。”

我点点头。

“从这个高度欣赏景致倒是不错。”我说。我注意到他腰带上悬着的小望远镜,同时意识到我们立足的这块凸岩正是我归来的那天指挥战斗的地方,也是艾里克死亡的地方。我转过身,举目远望。遥远的山下,一条狭长的黑色穿过伽纳斯山谷,一直延伸到地平线。

“是的。”他说,“黑路与正常地方的分界线大多已经稳定下来了。但在某些地方,它依然在向外扩张,仿佛想使自己的外形最终接近某个形式…现在告诉我,你们到底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昨天晚上在提尔-纳?诺格斯。”我说,“今天早晨,我们在穿过克威尔山的时候迷路了。”

“你居然在自己领地的山中迷路,”他说,“不容易呀。知道吗,你应该一直向东前进,沿着众人皆知的太阳上升的路线前进。”

我感到自己的脸有些发烧,火辣辣的。

“出了一件意外事故。”我说着,把目光移开,“我们丢了一匹马。”

“什么类型的意外?”

“很严重的那种——对于马来说。”

“本尼迪克特,”兰登说,他猛地抬起头来,我意识到他一直在低头看那张破损的主牌,“你能告诉我我儿子马丁的事情吗?”

本尼迪克特仔细研究他的脸色,过了好一阵才开口说话。“为什么突然对他感兴趣了?”他问。

“因为我有理由相信他可能已经死了,”他说,“如果这是事实,我就要为他报仇。如果不是事实——他已经身亡的可能性让我很难过。所以,如果他还活着,我想见他,想和他谈谈。”

“你为什么觉得他可能死了?”

兰登看了我一眼,我点头同意。

“从早餐讲起。”我提醒他。

“趁他讲故事,我给大家弄午饭。”加尼隆说着,在一个袋子里面摸索着。

“独角兽指引我们道路…”兰登开始讲述我们的经历。

 

 

CHAPTER Ⅲ

 

 

我们默不作声地坐着。兰登已经讲完了。本尼迪克特的目光越过伽纳斯山谷,凝视着天空。他的脸色没有泄露出任何情绪。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他沉默不语的时候别打扰他。

 

最后,他点头,只点了一次,很突然,然后转头注视着兰登。

“很长时间以来,从爸爸和托尔金的所作所为中,我一直怀疑有这种事,”他开口说,“爸爸和托尔金制定出的秩序。我有种感觉,一定存在一个最初始的试炼阵,不管是他们设定出来的,还是创造出来的,我们的安珀也位于它的影子之中,利用它的力量。不过,我一直不知道怎么才能到达那个地方。”他的脸再度转向伽纳斯,扬了扬下巴,“你说黑路和你们发现的试炼阵的情况有对应关系?”

“看来是这样。”兰登回答说。

“马丁的血洒在那个试炼阵上,于是形成了这条黑路?”

“我认为是这样。”

本尼迪克特举起扑克牌,那是兰登在讲述过程中递给他看的,从那时候起,本尼迪克特就没有开口说过话。

“是的,”直到现在,他才承认,“这就是马丁。他离开芮玛之后就来找我了。他留下来,和我待了很久。”

“他为什么要去找你?”兰登问。

本尼迪克特微微一笑。

“你知道,他总得到什么地方去走走吧。”他解释说,“他不喜欢他在芮玛的地位,他对安珀的感觉很矛盾,他年轻、自由自在,刚通过试炼阵获得自己的力量。他想要离开,看看新的事物,在影子里漫游——和我们大家一样。他还是个小男孩时,我曾经带他去过一次阿瓦隆,让他在夏季的干燥地面上行走,教他骑马,带他看收获农作物。后来,他突然拥有了前往他想去的任何地方的能力,但他的选择依然有很大的局限性,限于他知道的寥寥几个地方。没错,到那时,他完全可以想象出一个地方,然后去那里。换句话说,就是创造出那个地方,仿佛它真的存在一样。但他明白,他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习,这样才能安全地穿行影子。所以他选择来找我,请求我教导他。我做了他的老师。他在我住的地方待了差不多一年,我教他格斗搏击之术,教他使用主牌和操纵影子的方法——总之,都是些作为安珀家族的后裔生存下去所必须要知道的知识。”

“为什么你要做这些?”兰登追问。

“总得有人做。他来找的人是我,所以就由我来做。”本尼迪克特回答他说,“不过,那并不是说我不喜欢那孩子。”他又加上一句。

兰登领会地点点头。

“你说他和你相处了差不多一年。然后呢,他成了什么样的人?”

“你知道,和我一样,他也有流浪癖。等他对自己的能力充满信心之后,他就想要运用这种能力。在教导他的时候,我曾经亲自带他在影子中行走,还把他介绍给我在不同地方认识的朋友们。但最后,分别的时刻还是来了,他想走自己的路。然后有一天,他挥手和我说再见,接着就启程离开了。”

“那之后你见过他吗?”兰登问。

“是的。他定期回来,留下来和我待上一段时间,告诉我他的冒险经历和他发现的新事物。只是做客,略待上一阵子。没过几天,他就坐不住了,于是再次起程离开。”

“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按正常情况下的阿瓦隆的时间计算,几年前吧。一天早晨,他突然出现了,住了大约两周,告诉我他看到和做过的事情,还谈起他想要做的很多事情。然后就走了。”

“你再也没有听到他的消息?”

“恰恰相反。我们有着共同的朋友,他从他们居住的世界经过时会给他们留下信息。有时候,他甚至会通过我的主牌和我联系。”

“他有一副扑克牌?”我突然插嘴问。

“是的,我把自己多出来的一副牌送给他作礼物。”

“你为他绘制了一张主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