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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猎狗完全可以干掉它,可就在这时,骑手们突然出现在山头,俯冲下来。一共五个人,朱利安一马当先。他穿着他那件鱼鳞式白色铠甲,脖子上挂着狩猎号角。他骑着那匹巨大的战马摩根斯坦,那畜生一直痛恨着我。他举起手中的长矛,冲着我的方向行了个礼,然后放低长矛,冲着猎狗喊出命令。
狗群不情愿地从厮杀对手身边退开,连站在人面蝎尾狮背上的狗也放松紧咬的牙齿,跳下地来。狗群退后。朱利安的长矛微微前倾,踢马刺磕了一下摩根斯坦的肋腹。
怪物转而面对他,发出最后的挑战吼叫,然后向前跳跃飞奔,獠牙全部裸露出来。双方相遇了。有一阵,摩根斯坦的肩膀挡住了我的视线。但从马的动作上,我看出这次狮马对撞确实非同小可。
马一个转身,只见怪兽四肢摊开躺在地上,胸口是大摊鲜血,围绕在黑色的矛杆旁,如同盛开的花朵。
朱利安下马,朝其他骑手吩咐几句,我听不到他们说了些什么。骑手们待在马上不动。朱利安检查了一下仍在抽搐的人面蝎尾狮,然后看看我,露出微笑。他走过去,脚踏住怪物的胸口,单手抓住长矛,把它从死掉的怪物身上猛地拔了出来。他把长矛插在地上,把摩根斯坦的缰绳系在长矛柄上。他伸手拍拍马的肩膀,转头看着我,朝我走过来。
他走到我面前,说:“我希望你没有杀掉贝拉。”
“贝拉?”我重复道。
他看了一眼天空。我随着他的视线望去。天上看不到任何鸟儿的踪影。
“它是我最喜欢的一只鸟。”
“我很抱歉。”我说,“我误会了要发生的事情。”
他点点头。
“算了。我确实对你做过一些坏事。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我离开宫殿之后,那边都发生了什么。布兰德挺过来了吗?”
“是的,”我说,“这件事你算解脱了。他声称是菲奥娜要刺杀他。不过她不在场,无法盘问。她也是在那晚离开的。真奇怪你们俩没有碰上。”
他笑起来。
“我猜就是这样。”他说。
“为什么你要在那种惹人怀疑的情况下溜走?”我问,“这对你很不利。”
他无所谓地耸肩。
“我又不是第一次被人误会。再说,如果要考虑意图,我和我们的小妹妹一样有罪。如果可能的话,我自己也会那么做。把他救回来的那天晚上,我已经准备好一把刀。只是我当时被人挤到一边去了。”
“为什么?”我追问。
他哈哈大笑。
“为什么?因为我害怕那个混蛋,这就是为什么。好久以来,我一直以为他死了,当然也希望如此——被他与之交易的黑暗力量干掉了。你对他真正了解多少,科温?”
“我们长谈了一次。”
“说下去。”
“他承认他和布雷斯还有菲奥娜制订了一个计划,想得到王位。他们会努力让布雷斯加冕成为国王,他和菲奥娜也可以分享王权。他们利用你刚才说的那种力量,以确保老爹缺席。布兰德说他本来想争取凯恩到他们那一边,但是凯恩却转到你和艾里克那边。你们三个人组成了一个类似的阴谋小集团,将艾里克推上王位,抢在他们之前先夺取了权力。”
他点头。
“时间的次序是正确的,但是背后的原因不对。我们并不是不想得到王位,但至少在那个时候,我们并不打算用那么唐突的手段。我们组成了自己的集团来对抗他们的集团,只有这么做才能确保安珀王位不被僭取。起初,我们最多只能说服艾里克暂时摄理大位。在这种情况下突然加冕称王,他担心自己很快就会横死。这时候,你突然出现了,而且有权继承王位。你参加了这场王位争夺战,这是我们无法承受的。局面会彻底恶化,因为布兰德那一伙人正在外面威胁我们——用战争来威胁。我们觉得,如果王位已经被人占据,他们以王位为借口开战的可能性就小了很多。但我们不能让你登上王位,因为你不会甘愿做一个傀儡。如果你加冕称王,这正是你在这场游戏里必须扮演的角色。再说,你对政治上的很多事都显得相当无知。所以我们说服艾里克冒这个风险,加冕称王。这就是事情发生的背景。”
“所以等我到了安珀之后,他就弄瞎我的眼睛,笑着把我扔到地牢里?”
朱利安转开视线,望着那头死掉的人面蝎尾狮。
“你这个白痴。”他最后开口说道,“从一开始就是个白痴。他们利用了你,让我们放不开手脚。无论哪边得胜,你都是输家。如果布雷斯那场愚蠢的进攻不知怎的竟然成功了,他们不会留你多活一秒钟、多吸一口气。如果它失败了,它也确实失败了,布雷斯就会消失,他也的确消失了。剩下的只有你这条因为试图篡位而被剥夺的小命。你已经起到了你能起到的作用,你只有死。在这件事上,他们没给我们留下多少选择余地。正当地说,我们本应该杀掉你的,这一点你自己也清楚。”
我咬着嘴唇,本来我大可以反驳,但如果他说的那些是事实,他的话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再说,我也想多知道一些内情。
“只要时间充裕,”他继续说,“你的视力最后很可能会恢复。这一点艾里克早就考虑到了,我们都拥有这种再生能力。他当时的处境非常微妙。如果老爹回来了,艾里克可以退位,证明他此前的所作所为完全合理正当,所有人都不会有什么二话——但杀了你就不同了。那么做潜在的风险太大,在当时那种动荡的局势下,会危及他的统治。我坦白对你说吧,他只是想把你关起来,然后忘记你的存在。”
“那么,把我弄瞎是谁的主意?”
他沉默了好久没有出声,然后才用非常轻、几乎是耳语的声音说:“请你先听我说完。是我的主意,这个主意很可能救了你的命。以当时的局面,艾里克必须惩处你,而且这种惩处必须十分严峻,相当于死刑。不然的话,对方那伙人说不定真的会杀死你。对他们来说,你已经不再有任何利用价值了,但如果你还活着,就是个潜在的威胁,在未来的某个时刻会演变成真正的威胁。他们可以利用你的主牌联系到你,然后杀掉你;也可以利用它救出你,让你在下一次袭击艾里克的行动中再次充当炮灰。不过,如果你瞎了,我们这一方就没有必要杀掉你。而对他们来说,你对他们可能策划的任何行动都没有用处了。暂时将你抛出场外,对你而言是保住了性命,对我们而言,也可以暂时回避将来可能发生的更凶暴的攻击。在我们看来,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这样做。我们也不能表现出任何仁慈宽厚,否则对方就会怀疑我们也想利用你。那时候,如果你表现出还有半分利用价值,你早就成死人了。我们最大程度的让步,就是每次瑞恩勋爵设法去安慰你的时候,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
“我明白了。”我说。
“没错,”他同意说,“你总是很快就能弄明白。没人估计到你会那么快就恢复视力,也没想到你一旦恢复过来,居然可以逃走。你到底是怎么越狱的?”
“梅西会告诉金贝尔吗?”我说。
“什么?”
“我是说——没什么。你对布兰德被囚禁的事知道多少?”
他再次谨慎地看了看我。
“我只知道他们的团伙里发生了争吵,详情我不清楚。出于某种原因,布雷斯和菲奥娜既害怕杀了他,也害怕让他逃走,折衷妥协的结果就是囚禁。我们把他救出来时——由此可见,菲奥娜显然更害怕让他逃走。”
“你说过你怕他,怕得准备亲手杀掉他。不过,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过去的一切都成了历史,权力已经再次转移,你为什么还要那么做?他很虚弱,简直柔弱无助,他现在还能有什么危害?”
他重重叹了口气。
“我不理解他所拥有的那种力量,”他说,“但那种力量相当可怕。我知道他可以用意念在影子里穿行。他可以坐在椅子里,在影子里找到他想要的东西,然后仅凭意念就把它带回来,而人还在椅子里没有移动。他的身体穿越也跟意念差不多。他将意念集中在他想去的地方,用精神力量形成某种通道,然后只要跨过门去就到了。说起他的本事,我有时候相信他甚至能知道别人在想些什么。从某种程度上说,他自己就相当于一张活着的主牌。这些都是我亲眼见到的,所以我才知道。有一次,我们在王宫里牢牢地监视他,他就是用这种办法成功逃走了。那还是他跑到影子地球上,把你安置到精神病院的时候。等他回来之后,我们就一直有人贴身盯着他。那时,我们还不知道他能从影子世界里召唤出东西来。等他知道你从被监禁的地方逃走之后,他召唤出一只恐怖的怪物,袭击了凯恩。当时是凯恩负责看守他。然后他再次跑出去找你。布雷斯和菲奥娜显然在那之后不久就抓住了他,从此我再也没看见过他,直到那天晚上,我们在藏书室里把他带回来。我害怕他,是因为他拥有我不了解的致命力量。”
“这种情况下,真不知道他们怎么还能囚禁他?”
“菲奥娜拥有类似的力量,我相信布雷斯也一样。争斗的过程中,他们显然创造出了一个布兰德的力量不能起作用的地方,废掉了布兰德的功力。”
“他们的囚禁并不是完全有效。”我说,“他送了一个消息给兰登。事实上,他有一次还接触到了我,不过很微弱。”
“显然不是完全有效。”他说,“不过还是相当有效的。直到我们打破了防御圈,他才得以脱身。”
“我知道他们曾经幽禁我,试图杀我,后来又救了我。但我不知道具体细节,你知道吗?”
“我并不清楚,而且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说,“我只知道那是他们自己团伙内部权力斗争的一部分。他们自己和自己闹翻了,有一边或者另外一边想要利用你。所以,很自然,一边想要杀你,而另一边则努力保护你。当然了,最后成功的是布雷斯,在他发起的那次进攻中,他最大限度地利用了你。”
“不过在影子地球上,他却是想杀了我的那一个。”我说,“是他开枪射穿了我的汽车轮胎。”
“哦?”
“布兰德这么告诉我的,而且这条情报和所有的间接证据一致。”
他耸了耸肩。
“我无法帮你判断真伪。”他说,“他们之间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是一点儿也不知道。”
“可在安珀的时候,你是支持菲奥娜的,”我说,“事实上,只要她在场,你对她的态度可不止是热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