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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想,被争来夺去的盛淮南,被骗的时候竟然有一点尊贵而执拗的可怜——她为什么要恨他呢?被骗的是他啊。
“就是一个误会而已,”洛枳笑笑,“因为……”
她深吸一口气。
“我们俩是高中同学,但我不是他第一个女朋友。前几天他前女友突然跑来说他们俩当年分手是因为误会,她诬陷我,说这个误会是我造成的。”
虽然是编造拙劣而简略的故事,她讲话的时候语气竟然不自觉地有了些委屈和撒娇的意味,好像一瞬间就入戏了。洛枳不由得咋舌。
“那么丫头,你说实话,是不是你做的。”
“不是,她在胡说!”
她竟说得越来越大声,义愤而委屈。
在当事人面前死撑着面子,拒绝解释,作出理解并淡然的高姿态,却会在不相干的外人面前斤斤计较,义愤填膺——洛枳忽然觉得自己错怪了盛淮南。他固然做了许多伤害自己的蠢事,但是就这一点上,他对她的认识还是准确的。
死要面子,活受罪,只能把愁肠百结拿到陌生人眼前去讨一个公道。
“那你和他解释啊!这他妈不是胡说八道欺负人吗?”三轮车师傅也大嗓门地吼了起来,洛枳却泄了气。
“没用的。”
“是你解释了他不听,还是你压根不愿意解释?还是你害怕解释了他却不听你跌份儿?”
人民群众智慧多,三轮车师傅几句朴实的话就把洛枳那点面子戳了个千疮百孔。她不再讲话。
三轮车开始爬坡,师傅又站起身来骑,小车板吱呀呀叫得凄惨。终于上去了,他长出一口气,咳嗽了几声,忽然回过头朝她笑了笑。
“丫头啊,我话难听,但是道理是这个道理,你凑合着听。”
“……您说。”
“我觉得吧,人这一辈子,哪儿来那么多误会?都是自己作的。你男朋友和他以前的姑娘要是真的爱得死去活来的,什么误会都拆不散。误会算个屁啊,两人都好得穿一条裤子了,就应该指着对方鼻子骂娘,不解释清楚就他妈同归于尽!——话糙理不糙啊,丫头,你别往心里去。”
“所以啊,他俩玩完了就是玩完了,你得硬气点,看见过老牛护犊子没?我倒不是说那个意思哈,但是那是你男人啊,你得站出来,该解释就解释,你是他女朋友啊,他敢不信你,就大耳光扇丫的,扇明白为止!”
洛枳目瞪口呆,半张着嘴说不出话。
“当然,扇完了你还得哄回来,背地里教训就行了,男人要面子呢。”
看她只是呆傻状点头,师傅恨铁不成钢地停下来,跳下车。
“得了,丫头你也别在我这儿蹭车玩了,有这工夫还不如赶紧去找他呢,你弄不明白他,就叫过来,我帮你教育他!”
洛枳望着师傅那张沟壑纵横的黑脸,渐渐恢复了神志。她似乎是被气氛感染了,轻快地跳下车,揉了揉被冷风吹得有些僵掉的脸,努力笑到最大范围:
“嗯,我立马就去!——调教好了再给您带过来!”
“去吧!丫头,别给我丢脸!”
她蹦蹦跳跳地跑到胡同口回头朝三轮车大叔挥手,脸上满是幼稚的笑,心就像泡在42℃温水里面一样舒坦。
然后被冷风一吹,忽然就清醒了。
她是他女朋友,她赌他爱她,他一定会相信她。他不相信,她就抽他。
编造的甜蜜小故事被大叔写上了一个很好很好的结局。她自己也在这个故事里做了十分钟的美梦。
然而这并不是洛枳和盛淮南的故事。
洛枳回过头,去凝视广袤的湖面上那一轮温吞吞的太阳,藏在薄薄的云层后,没来由得让人心中不痛快。
忽然耳边响起朱颜那语气凉凉的两个字。
“矫情。”
是啊,步步为营了这么久,连在不相干的三轮车师傅面前都要用谎言维护的一个剧本,被人一笔转折,难道真的就要按下心中愤懑不平,做出一副听天由命清者自清的姿态吗。
洛枳在身边一个关门大吉的小店门玻璃上望见了自己模糊的身影。她蓦然想起高中时主楼穿衣镜映照出的那个苍白却坚定的少女。
暗淡,眼里却有着不可遮挡的光芒。当年她无法驾驭那件明黄色的吊带裙,心中仍抱着对未来的期许。
未来会有很多色彩斑斓的吊带裙。未来会精彩,会不一样。
她终究是不甘心的。
去和他说。
洛枳在心中告诉自己。
她心中明澈,竟有些兴奋得发抖,似乎有点迫不及待去见他。正在这时候手机在口袋中震动起来,“洛阳来电”。
“哥,怎么了?晚上吃饭计划有变?”
“那倒不是。你下午有事吗?”
她咧咧嘴,哂笑起来,决定还是不要那么猴急地去找盛淮南,于是明快地说:“没事。”
“正好,帮我个忙吧。”
洛枳从西单地铁A口出来的时候已经迟到了。她问了好几个人都指不准路,迷迷糊糊中来到了一条萧条的大马路,跟洛阳约定好的那个××牛排依然连个影子都没有。她昨晚手机忘记充电,现在屏幕一片漆黑,无法跟洛阳联系。才六点半,路上已经很冷清,偶尔有几辆出租车穿过,她思前想后,再磨蹭下去,似乎只能冒着被扁的危险扬手叫停一辆出租来问了。
洛枳掏出硬币抛向空中,决定正面左转,背面右转。一元硬币掉在地上的时候叮叮当当没有停住,竟然一路朝前滚。她忙追上去,弯腰几次却都捞不到,只能狼狈地像小鸡啄米般跟着。硬币在终于岔路口躺倒下来,她呼出一口气。
正面。左转。
洛枳抬起头,看到左侧人行道上五米开外的一对养眼的情侣,以及他们背后一个小小的橙色招牌,“××牛排”。
真是准哪。洛枳微笑。
盛淮南和叶展颜就站在她面前,显然对于她这个追着硬币杀出来的程咬金的出现十二分意外。
洛枳第一个反应却是笑出来。并不是见到熟人之后礼貌的条件反射——她只是觉得好笑,实在太好笑了。不由自主,灵魂仿佛漂到了半空中,开始扮演起上帝,低头怜悯地审视自己所处的局势。
“新年快乐。”
她发誓这辈子没笑得这么灿烂过。
第八章 别人的爱情
叶展颜穿着一件玫红色的羊绒大衣,下面一双长及膝盖的深灰色软口靴,洛枳拾起硬币抬头,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双靴子。她剪掉了长发,现在的发型很像Hebe的Bobo头,比高中更漂亮了。
真好看,靴子哪儿买的?
洛枳发现自己真是正常,正常到满脑子都是正常女生对于正常着装的正常好奇,一股脑冒出来。可是放到她身上,这恰恰是最不正常的。
“洛枳?真是巧啊!”叶展颜的笑容和洛枳很相似——过分灿烂。灿烂的背后掩饰着什么,也许本人也不清楚。
洛枳发现自己一点都不想知道对方的谎言背后究竟有什么故事。
“我和爸爸来北京过新年。之后我要留在北京学一年的法语,学校会派我去法国读两年书再回来。2+2的项目。之后的一年我们就能经常见面了,哪天出来一起逛街吧,我想死你了,好久没有一起逛街了!”
叶展颜甜甜地笑着,仍然随和可亲,只是不似高中说话那样恣意张扬,也没有了霸气的口头禅三字经,收敛得颇有几分淑女气质。洛枳一直对语言很敏感,她像个动物一样本能地从叶展颜热情的寒暄中感觉到了危险。
其实她早就应该注意的,那个夏天高中同学聚会中眯起眼睛的古怪叶展颜,曾经早早放出过信号。
“我们……什么时候一起逛过街?”洛枳不再笑,歪起脑袋,认真地问。
叶展颜肩膀微微向后一张,嘴唇动了动刚想讲话,突然背后传来跑步的声音。
“洛枳洛枳!”
洛枳仍然觉得神奇,她和叶展颜仅有的两次无法继续下去的对话总有别人来救场。洛阳从橙色的牌子下跑过来,“老远就看见你了,打你手机又关机,我和你嫂子急坏了,以为你路上出什么事儿了……”
洛阳跑到他们身边的时候,打量了一下,对盛淮南和叶展颜点点头,然后接过洛枳的包说,“还真沉,你把它带过来了吧。”
“当然。”她朝洛阳笑笑,意外地看到叶展颜惊讶地瞪大眼睛。
“你是……”
叶展颜喃喃自语,洛阳疑惑地歪头看她,“我们认识吗?洛枳,你同学?”
“高中同学,”她指了指叶展颜,又转向盛淮南,“和她的男朋友。”
她只有在介绍盛淮南的时候才看了他一眼——盛淮南低着头,眼睛偏向行道树的树根,装饰灯的银色灯光打在侧面,有种不真实的忧郁。
她不敢看他。
“外面怪冷的,赶紧进去吧。新年快乐,我们先走了。”洛阳朝对面的这对小情侣笑笑,他虽然不知道这种场面是怎么回事,人也迟钝,但是自己妹妹脸上的假笑他还是能分辨得出来的。
洛阳的手很暖和,洛枳被他拉着,冰凉的手心里面还紧紧攥着那枚一元硬币。
“再见。”洛枳朝他们两个摆摆手。盛淮南看向她的目光中流动着不明的情绪,而叶展颜则大方地笑出来,“你觉得我们真的不熟?”
一定要纠缠吗?洛枳抿嘴笑了一下,感觉到洛阳捏着她的手紧了紧,侧过头看到哥哥皱了眉。她乏力的心忽然被注入了暖流。
很多时候人不应该奢求什么知己,有一个亲密的人就够了。你的知己随时可能站到你的对面去,而亲人才会牵牢手站在你的身边。他也许不懂得你在纠结什么,然而你作出的所有决定,哪怕第二天就推翻,他也会支持你,也会抱抱你,说,看,又犯傻了吧?
“我自然和你不熟,”洛枳回过头,缓慢却肯定地说,“我也不会和你这种人做朋友。你没必要维持什么表面的和平,你要撒谎要演戏,就专业一点——面对阴险地拆散了你和亲爱男朋友的女生,你还笑嘻嘻地说要一起逛街?叶展颜,你心虚什么?”
洛说着说着却走神了,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
叶展颜的着装打扮虽然和高中大不相同,然而那张脸,还是轻易地将她从寒冷的北京街头带回到了那个北方小城的高中里。
她之前一直拒绝正视盛淮南前一天晚上所说的一切,此刻突然头脑中一派清明。伏线千里,冥冥中被她揪住了那根线头。
是的,叶展颜,我们的确不熟,不过也许你的确不这么认为。
“叶展颜——”对面两个人同时专注地看向自己,洛枳却笑起来,笑到眼睛眯成月牙,弧度大到渐渐无法看清眼前的一对璧人。
“你……能不能把我的日记本还给我?”
“什么?”
“我高考前不小心弄丢的日记本,请你还给我。你,或者丁水靖。”
她好像已经撑不下去了,忽然间意识到的这个事实让她疼得心口翻腾,最最私密的事情,却要当着三个人的面说出来,她撂下话转身就走,根本不敢看背后的两个人究竟是什么表情。
她还有很多话想要说,她答应了三轮车大叔不可以那么怂,要有霸气,要解释清楚——可她终究不是斗士,看见两个人并肩而立,所有累积的情绪和心思悉数泄尽。姿态难看,赢了口水仗又有什么用?
那本日记里的每一个字,都是尊严的底线。
视若珍宝,小心翼翼保护的感情,落在了旁人手里,反过来深深地扎了她一刀。
洛阳牵着她沉默地走了一段,不知道是否应该问问她刚才是怎么回事,然而洛枳却很快就像没事了一般,笑嘻嘻地抬起头指着店门口的橘红色招牌说,“你知道吗,我是掷硬币找到这里的。”
洛阳最终还是咽下了所有的疑问,“又不戴手套!”他只能埋怨一句。
叶展颜也不戴手套,洛枳想,所以人家把手伸进盛淮南的口袋里取暖。那是当时她抬头,除了叶展颜漂亮的靴子之外看到的第二个小细节。
她曾经在日记本中执拗地只描画盛淮南一个人的身影,那些字句却落在了另一个人手中,多年来自欺欺人的无视,此刻终于还是把两个人牵手的样子刻进了眼底。
洛枳木木地看着洛阳阻住她的去路,“到门口了,怎么不进去?”
他伸出手,粗糙的拇指揩去她脸上冰凉的眼泪,她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在哭。
“挨欺负了?”洛阳皱眉头关切地看着她,微微弯着腰,左手揉着她的头发。
她只是流眼泪,本来一点要哭的感觉都没有,听到这句话,却一头扎进她哥哥的怀里,漾开了哭腔。
哇哇哇,像个六岁的孩子。
“不哭啊,咱们不哭,你哥明天就到建材市场雇几个兄弟,拿麻袋把他们套住,吊起来打??”
她被逗笑了一下,然后反而哭得更惨,揪着洛阳风衣的前襟,哽咽得无法呼吸,憋红了脸,畅快而狼狈,好像除了哭,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一件事情是她能做的了。
到底还是这样了。
最后也只是这样了。
她半天才止住了哭泣,擦眼泪擤鼻涕,整理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做出神采奕奕的样子问洛阳,看不出来吧?
洛阳苦笑着点点头,嗯,看不出来。
洛枳点点头,最后回过头去看那个空无一人的十字路口,心里竟然一点都不疼了,好像那根神经被折腾得太疲乏,终于绷断了。
终于死了。
三轮大叔对不起啊,你说的都对。
误会根本阻止不了爱情,谎言也不能。
可是我忘了跟你说,我对你撒了谎,原来我跟你讲的是别人的故事。
都是别人的爱情。
“走吧,进去吧。”洛阳拍拍她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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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难得糊涂
“念慈姐!”
洛阳听到她的称呼不免一脑袋冷汗,而陈静早就在座位上兴高采烈地招呼她了。三个人坐下之后服务生把菜单递给洛枳一份。她低头默默研究了很久,觉得头都大了,索性放下,对陈静说:“嫂子我跟你一样。”
陈静也不说话,笑起来,温柔地看了洛阳一眼。洛阳嘴角抽搐地说:“不是吧……”陈静也放下菜单,朝洛枳眨眨眼,又扭头重新注视着洛阳说:“我跟你一样。”
洛阳长叹一口气,“你们逼我。好,我要套餐。”
“什么啊,套餐里面没有奶油浓汤!”陈静闻言按住洛阳的菜单。
“没有就没有呗。”
“不行,你重新点。这个我不喜欢。”
“那你想要什么?”
陈静又低头看了一会儿菜单,抬起头,继续温柔地笑:“随便吧,反正跟你一样。”
洛枳憋不住乐出声,抬眼看到旁边的服务生也弯起了嘴角。
吃饭果然是可以让人心情变好。新鲜的食物一路焐热了胃,一边紧挨着的心脏也沾染到了一丝暖意。洛枳的牛排要了全熟,纹路清晰,厚厚的一大块,中间还连着骨头,切起来十分费劲。刀叉碰撞在餐盘上面发出的声音让她有点不好意思,只好放下刀叉喝了一口汤,陈静却又在另一边弄出一声极有金属质感的响动。
“不行了不行了,什么破玩意儿。”陈静连发牢骚都是声音轻柔的。
“哥,你动作真熟练。”
洛阳的变化洛枳清晰地看在眼里。不再是大学里面纠集一帮哥们直冲烧烤店的大男生,现在的洛阳穿着浅灰色衬衫,把陈静的牛排端到自己面前轻轻松松切成小块,骨头顺利剔除推到一边,然后放回到她面前,又端起洛枳的这盘。
“不用了,我自己来吧。”
“得了,你别制造噪音了。”
“这才半年,你居然变化这么大。”
“不就是切牛排比你利索吗?别告诉我你因此觉得我步入精英的行列了。”
“嫂子你不觉得吗?诶诶,我说的可不是切牛排,是气质,成熟多了。你原来就比别的男生稳重,不过那顶多算是先天性格。现在不一样了,反正不一样了。开始有魅力了。”
“嗯,对,我该有点危机感了。”陈静笑着接上。
“而且我觉得我哥的气质有点变忧郁了,好像有心事似的。以前好像总是傻乐傻乐的。不过我倒觉得忧郁的男人更有魅力呢,是因为开始工作的关系吗?男人都是这么长大的吗?”
洛枳一直在用唠唠叨叨的方式来避免自己回想刚刚街上的一幕,一边低着头吃东西,一边前言不搭后语,却并没有看到自己的无心之言让陈静眼睛微微一抬,转瞬目光又低垂下去。洛阳左手的叉子不小心打到水杯,发出
“叮”地一声。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洛枳吃了两口觉得不对劲,洛阳盯着叉子,而陈静捧着的果汁杯子停在嘴边。
“怎么了?”
洛枳有些后悔,在亲人面前过分放松,她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那句话犯了他们的忌讳。
“男人不是这么长大的。”洛阳认真地说完,朝洛枳眨眨眼睛笑起来。洛枳傻愣愣地看着他。洛阳什么时候学会这种笑容了?这种笑容明明是戈壁和那个顾总的标志。
“你傻了是不是?我让你带的东西呢?不会还放在塑料袋里面吧?”
洛枳反应了两秒钟才有点结巴地说:“现,现在?”
陈静一头雾水地看过来,洛枳立刻俯身从放在窗台上的书包里面掏出一个纸袋递给洛阳。洛阳低下头,从纸袋中掏出一个什么盒子,却不拿上来,而是自己打开,在桌子底下鼓捣了好一阵子,然后突然放到桌子上。
一个陶塑的小女孩,穿着天蓝色的高领毛衣和白色及膝裙,眉眼淡淡的,鼻子上架着银色框架眼镜,笑得很温暖。
陈静的陶塑人偶。洛枳看到陈静笑得仿佛洁白的山茶花,不禁从心底里为洛阳高兴。周围认识的所有人,包括她自己在内,总是把日子折腾的鸡飞狗跳,然而眼前的哥哥嫂子,在最紧张的高三气定神闲地牵起手,考入同一所大学,西子湖畔携手四年看透风景,仍然能在细水长流的今天因为一个小小的陶塑女孩执手相看,甜蜜得好像时间都停住了。
那个陶塑,洛枳今天也是第一次见。洛枳从后海走出来就接到了洛阳的电话,他给了洛枳一个奇怪的地址,说自己实在太忙,所以让她去代领一个完成的工艺品,趁今天见面刚好拿给他,三天后陈静生日,他要送给她——洛枳没想到,洛阳居然等不及,这么快就拿出来了。
是希望自己做个见证者吗?她想着也会心地笑起来。
“生日礼物?”陈静笑着,看看洛阳又看看洛枳。然而洛阳却低头指指人偶左手臂上挂着的手袋。那个小手袋是棕色的,并不是陶塑,而是毛线织的。陈静疑惑地看了一眼他,伸手去摸,拇指食指轻轻一捏,感受到袋子里面物件的形状,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惊喜万分,张大了嘴,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看着正笑得高深莫测的洛阳。
洛枳疑惑地皱起眉,看着陈静小心翼翼地从那个毛线手袋里面捏出一个闪亮的指环。
不顾餐厅中众多顾客的侧目,两个女人一起尖叫起来。
“我说啦,男人不是这么长大的,男人要长大呢,一定要没事儿找事儿给自己添一个负担,美名其曰学会承担责任。喏,老婆,愿不愿意成为我的负担?”
陈静抿嘴笑着,眼中泪光点点。洛枳双手托腮,幸福地微笑,看他仔细万分地给她带上戒指,餐厅暖色调的壁灯给对面的两个人镀上了温暖的色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