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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2005年5月29日,林乙双坐在自己公寓的床侧,望着躺在床上的病人。病人的名字叫陈若生,他的眼窝绑了层层绷带,肌肤呈现紫青色,呼吸一阵急促剧烈,一阵又细弱无声。林乙双摸病人的手足,硬如磐石的状态略有舒缓,但背部仍然强直,像一张绷紧了弦的弓。药物已经开始迅速失效,即便再强行增加药剂量,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下一次的强烈抽搐。如果不能在短时间里缓解咽喉的痉挛,窒息的概率就很高了。何况还有肺部功能衰竭和心脏骤停的风险。病人已经到了生命的最后阶段。
林乙双想起五年前初见陈若生的场景。一家外贸工厂有十几个工人因为出现疑似食物中毒的症状而被送进医院,林乙双跟着自己的导师去帮忙。一个领头的工人和厂方的代表直接在医院大堂干架,急诊室里一度兵荒马乱。一个工人把护士的托盘打翻在地,林乙双说了对方两句,那工人光着膀子,直接一拳抡过来。拳头没打中林乙双,有人把他推了开去。
“别把火撒在医生身上,有话就说话。”
林乙双看见挡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身材不高,穿着汗衫的年轻人,心里莫名跳动了一下。
“陈若生就你能,你要站队是不是,龙哥警告过你不要多管闲事!”
光膀子的工人放了几句狠话,但最终不敢再动手。事情平息下来后,林乙双走到医院门外歇口气,看见那个帮他挡拳头的年轻工人正靠着墙角抽烟,对方和他年龄相当。没多想,他举步走上前。
“刚才谢谢你!”他首先道谢,然后发问,“你叫陈若生吗?你会不会认识陈若离?”
那时候,陈若生很惊奇为什么林乙双会一猜就中。
陈若生问:“我们两兄妹长得不像吧?若离比我好看多了。”
林乙双答道:“我也说不清,总之一瞬间就觉得你是若离的哥哥。”
两人握了个手,此后从无联系。陈若生也没有告诉他的妹妹,自己有一天见过一个与她相识的人。直到五个月后的一天,陈若生打电话到医院来,指名要找林乙双。
那时候,林乙双还没从医学院毕业,但恰好在医院实习,恰好能接到那个电话。
“不好意思了,有个事找你帮忙。”
“你说,你听上去不大好。”
陈若生的声音原本清澈而有力,这让林乙双印象深刻,但那时在电话里却显得虚弱艰难。
“我没事……我想麻烦你去嘉兴福利院看看若离,明天去就行。”
“若离有什么事?”
“没事……我本来答应她明天去接她,但临时有事走不开……麻烦你和她说一声,等我两天……抱歉了,不过我也不知道可以找谁。”
后来陈若生拖着身体赶到陈若离入住的医院,在距离病房很远的地方,用手肘把林乙双顶在走廊的墙角上。
“你对若离干了什么!”他问林乙双。
林乙双说:“对不起,因为若离一直喊你的名字,我没说出口你还没来的话……”
陈若生说:“你给我滚出去!”
一年后,陈若生背着高烧不退的妹妹到医院看病,入院手续办完后,他在茶水间碰见林乙双。陈若生脸色铁青,但一句话没有说,转身离开。
到了第三次在医院碰见林乙双,陈若生就朝对方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2005年5月1日,陈若生在垃圾场被铁枝刺穿大腿,在暴雨中他喘着粗气对妹妹说:“到家旁边的红十字会医院,我们常去的那家。”
5月23日晚上,陈若生第一次直接给林乙双打了电话。那个电话号码手抄在一张名片上,两人某一次在医院碰见时林乙双将名片递给陈若生,陈若生一言不发转身走开,但把名片揣进了口袋。
“不好意思了,有个事找你帮忙。”陈若生在电话里说。
在此之前几天,他们还在医院见过一次面。林乙双大惊失色地要求陈若生立刻住院,但陈若生平淡说:“你先别嚷嚷,我们到医院外面说话。”
在医院外墙无人的草地上,陈若生问林乙双,按照他的情况能治好的概率有多少。
“你别说好听的话,耽误了就是耽误了,怪我自己,我也不用你承担责任。”
“现在立刻住院治疗,痊愈的概率很高,你现在只是声带受损,肺部感染……”
“我说了,别说好听的话,告诉我概率。”
林乙双说:“40%。”
“后遗症呢?”
“声带可能很难痊愈,另外不排除造成运动能力障碍……”
“我知道了,让我想几天。”
“不行!现在就住院,不然会有生命危险!”
“我说了,让我想几天!”
这几天之后就是5月23日。
林乙双赶到陈若生家,把因为眼角膜急性感染引起高烧,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陈若离送到嘉兴湖医学院附属医院。
陈若生说:“本来我想自己送若离去医院,但突然没了力气……抱歉了,我也不知道可以找谁。”
林乙双急匆匆将陈若离抱进车后座,回过头来把陈若生也扶上车。
陈若生说:“去大医院吧,最好的医院。”
林乙双说:“对,你的情况已经很危险了!”
陈若生说:“不,先给若离治疗。把我的眼睛移植给她。”
林乙双说:“你发什么疯!”
陈若生说:“赶紧开车啊!”因为心情激动,他开始浑身猛烈痉挛。
林乙双把两个病人送到医院,陈若生说:“等等,不要用我和若离的真名入院,我不想若离知道……”
林乙双没有和病人争辩,用陈白霜和陈月季的名字给两人办了入院手续。等把两人分别送入不同科室的病房里,他回到陈若生的病床边,继续未结束的争辩。
陈若生说:“你搞什么,为什么用白霜这个名字,若离以后一看就知道是我!”
林乙双说:“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不让医生给你打针?”
陈若生说:“现在先不用打,我现在好多了。迟一些再说。”
林乙双说:“迟?迟到什么时候?”
陈若生说:“等我把眼睛移植给若离再说。破伤风的抗毒素可能会引起过敏,我不能冒这个险。我查过了。”
林乙双说:“你忘记了!若离的眼睛在五年前就有了诊断,她是心因性失明,哪怕你把角膜移植给她也没有用!”
陈若生说:“胡扯,我妹妹没有精神病!”
病人又抽搐了一阵,但在林乙双喊医生之前就平复了。
林乙双悲从中来,对病床上的人说:“都是我的错……五年前是我对若离说了不该说的话,是我刺激了她。”
陈若生说:“不关你的事,有错也是我的错。我不会把责任推卸给别人。何况我说过了,若离没有精神病,移植手术一定能够成功!”
林乙双改变策略说:“哪怕你一定要这么做,也等把自己的病治好再说。”
陈若生说:“不,来不及的。死了就没戏唱了。”
林乙双说:“谁说你会死……哪怕真有这种风险,那时候再进行角膜移植也来得及……”
陈若生说:“你到底是不是医生?死于破伤风症的人,会因为肌肉痉挛导致眼球血管充血,眼角膜也没法用了。”
林乙双说:“若离不会同意的!而且,她现在眼睛发炎很严重,哪怕动手术,也要等炎症大致消退才可以。这段时间你先好好治疗,别的不要想。”
陈若生沉默片刻,说:“那只能麻烦你了。”
林乙双说:“嗯,这段时间我来照顾你们,你有什么需要就告诉我。”
陈若生说:“不是这回事。让若离答应动手术的事,就麻烦你了。”
林乙双说:“你在说什么?这件事你自己和若离说,你看她会不会同意!”
陈若生说:“嗯,我没能力和她说了。我现在不能乱动,一动就会抽筋,眼球就会充血。所以在等若离眼睛炎症消退的几天里,麻烦你去照顾她。最好日夜不离地照顾她,让她觉得你身体健康如常。”
林乙双说:“你在说什么?”
陈若生说:“就是告诉若离,刚好有适合的捐献者可以把眼角膜移植给她。这样她就不会胡思乱想,同意签名动手术了。”
林乙双说:“你在说什么?”
陈若生说:“抱歉,请你代替我和若离说这件事。幸好若离现在精神状态欠佳,加上我的声音最近也发生了很大变化。”
林乙双说:“你在说什么?”
陈若生说:“你可以做到的,五年前你就做到了。”
躺在公寓床上的病人微微颤动了一下,林乙双电击般站立,走近床沿。
直至三天前,病人仍旧坚持拒绝使用抗毒药物,当下再用药已经收效甚微。而他在两天前选择出院。
“我不能待在医院里,假如……若离会知道的。”
他的妹妹在三天前已经完成了手术。
林乙双觉得那个病人其实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耗尽了生命的能量,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
“哦……你在……若离挺好吧?”
陈若生的声音像一张旧报纸,残碎,但平静。他早有经验了,一旦情绪激动,就会引发不可控的肌肉痉挛,从脖子到足踝仿佛被绞绑在十字架上。
所以林乙双尽量表现得和对方一样平静。
“今天可以下床了。再过三天,可以解纱布试试感光。”
“嗯,那挺好。”
“若离出院的时候,你要争取去接她。”
“嗯,我争取。有个事我想了一下,以防万一。”
“你最好少说话,如果引起咽喉抽搐会很麻烦。”
“假如若离仍旧看不见,还得麻烦你照顾她一段时间。”
“若离一定能看见的,你们两兄妹的配型很完美,手术很成功。”
“我说以防万一,我现在这个样子不好照顾她。”
“没有以防万一!她是你的妹妹,你自己照顾她!这是你的责任!”
多年以后,林乙双已经记不清当时和陈若生争辩的全部过程,他只记得只字片语。何况,那些只字片语也不过是第三者的想象,一如那些日记本里所记载的故事。但是,那些只字片语确曾让他情绪决堤。
“不能让若离知道我的情况的,你忘了吗,她患有心因性失明。这件事主要是若离自己的责任,其次是我的责任,或许你也有责任,我们不争论了。只不过,既然是心因性失明,就有回复光明的可能。我把自己的眼睛给她,是要换取这个奇迹,我也好,你也好,都没有权利剥夺这个奇迹。所以你不能告诉她这双眼睛来自我,她会舍不得,也放不下。我的病历资料,包括之前我在你任职的那家医院做过一次角膜配型检查,若离的资料也在里面,当时没仔细考虑,你看能不能想办法抹掉,没办法就算了。算了,不谈奇迹。但从今以后,起码她的眼睛不会动不动就红肿,想哭也哭不尽情。若离原来身体很好,灵巧得像森林里的小鹿,今后哪怕看不见,她也能够照顾好自己,大步前往她想去的地方。她是一个特别神奇,特别能干的女孩,你不用为她担心……算了,或许人生一辈子总有一次会不遵守承诺,我收回我的话。我说我不会把责任推卸给别人,但现在我要把责任推卸给你。抱歉了,我也不知道可以找谁。麻烦你照顾若离,代替我,起码在她仍旧有需要的时候。”
林乙双泪如雨下,跪在床沿。
“我做不到啊——我无法代替你,我和你根本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我比你高,脸型和你不一样,发型也和你不一样……”
在过后的一天,或者两天,陈若生的身躯完成了他留在人间的使命。林乙双或许曾考虑将陈若生的身躯安放在故乡山上的那个山洞里,或许因为更谨慎的考虑最终没有实行。其后的八年里,他仅仅保留着对方的指纹,也带着对方的灵魂,两人共同陪伴他们的所爱之人在微光里前行。有时候被罪疚和怯懦阻拦脚步,但爱的光芒始终比前者更多一些。而在林乙双生命的最后阶段,他将陈若生的指纹遍洒家的每一个角落,戴上指套在声音清脆的键盘上来回敲打,借此证明一路同行紧紧相连的,自始至终有三个人。
当然,支持林乙双执着前行的,除了他所爱之人的真情,还有他所敬重的人犹如神谕般的话语,这给了他无穷的信念的力量。
“你可以做得到,很久以前你就做到了。我们两兄妹很少拥抱,若离也从来不会像一个盲人般仔细抚摸我的脸,我们只是手牵着手。而你的手和我的很像,手指长,手心发热,第一次和你握手时我就发现了。只不过,这些都无所谓。若离从来不丈量别人的身高和胖瘦,她也不屑于通过声音、脚步和手掌的纹理分辨人,她说这些通通可以伪装。只有一样东西无法伪装,而且无人相同,这让若离能在茫茫人海里分辨出她心中的人。若离最灵敏的不是听觉,也不是触觉,而是嗅觉,她对此信心十足。
“若离告诉我,你身上的味道和我一模一样。她说这很神奇,是一个奇迹。”
第7章 尾声
“咔嗒。”
我按下录音机的暂停键。身后传来脚步声,妻子沈敏来到我身边。
“在听那个女孩的录音吗?”
沈敏问我,我回答说是。
动笔写这个故事的过程中,我时常重听陈若离的录音。她的日记录音是电子文档,不过后来我和她单独谈了几次话,用的都是便携式录音机。
当我按下录音键,发出“咔嗒”的声音时,坐在铁窗对面的女子微微笑了一下。
“用录音机吗?”
我问:“可以吗?”
“当然,谢谢你了。”
陈若离用录音笔记日记,用电脑处理伴奏音乐,但是每次最后的模唱歌曲,她都用录音机。
“小时候哪里有什么录音笔,福利院的孩子也没有钱。只是有一次院里来了一批捐赠物品,里面有一台二手的小型录音机,可以放干电池和用手提着,按键一按就发出清脆的“咔嗒”声。后来哥哥得到了它。很多孩子都眼红得不行,但眼红也没有用,谁让我哥唱歌唱得好呢!我哥时常抱着那台录音机,在水池旁的小树林里边唱边录自己的歌。现在我还保存着好些他的歌的磁带,连You Raise Me Up这首都有!他真的很喜欢唱歌。嗯,那台录音机是陈妈妈为他要来的,其实我也多少有些眼红呢……”
我问陈若离,我能不能把她所叙说的这些往事写进故事里。
女孩笑着说:“就看在你专程用录音机录音的份上吧——我替他们说可以。”
这个女孩的性情在几年来渐渐恢复了明朗。她依旧深深怀念过去的时光,无论是甜蜜还是伤感均坦然地怀念。她学会了自己为自己浇灌,先是生存,然后生长。
是以我也取得了她的同意,将这个故事记录下来。
当然了,在故事中我还是使用了化名。陈若离、陈若生、林乙双,他们三人的名字,我都多少做了修改。就像他们都用文字对自己的人生多少做了修改,在里面带上自白,也带上愿景。
若离从未分离,若生始终在生,独木成林也终成一双。
陈若离后来定罪为过失伤害和过失致人死亡,两罪并罚,因认罪态度良好,被判处三年五个月有期徒刑。这个故事写到这里时,她即将完成罪罚。她和远方的另一个哥哥保持了书信联系,但我没有问她今后的打算,我想这并不重要,她已经能够凭借自己展开新的人生。只不过,我希望在她展开新的人生一页时,能够把这个故事交给她。
“别把故事写得太直白哦。”女孩笑盈盈地对我说,“这个故事不复杂,但是我们的感情很复杂。”
人的感情很复杂。有时我会和沈敏谈起陈若离的本性。这个女孩自打年幼之时起,就狡猾、任性、骄傲、偏执,她胆大妄为,却又无比怯弱……
“你说的都对。”沈敏说,“不过我想归根结底,她是勇敢的。她使劲张开双手,只是想抓住周遭的仅有。有时候她会把手伸得更直,那是因为她知道在那条黑暗狭窄的通道的对面,有她渴盼触摸的事物和渴盼看见的人。”
妻子靠着我的肩膀。
“你还记得严夏小时候,有一次爬到树上抓知了结果下不来吗?”
“嗯。”我答道,“那傻小子忘了一件重要的事,上树容易下树难啊。他总是忘记重要的事情。”
“你记得他后来是怎么下来的吗?”
“跳下来了。那棵树有三米高吧,其实他有胆量跳下来,也完全可以爬下来。”
妻子笑着看着我,摇头:“那不一样,因为你向他伸出了手。而且你喊了一句,你可以做到的!所以他鼓足勇气一跃而下,而你和他所坚信的一样,稳稳接住了他。”
儿子的往事勾起了我的回忆,我也想起在嘉兴福利院时,杜学弧和我说的一番话。
“八岁的陈若离能够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隧道里穿行,并非因为她天然地免疫黑暗,而只是因为她具有比同龄人更执着的心志,以及更强烈的动因。”
我问他是什么动因?杜学弧笑答,当然是为了偷零食。
我想,我是蓦然醒悟了驱使人前进的动因。那份动因其实很纯粹,也很简单。
后来,我们发现位于陈若离故乡的山上,留有她的兄长遗物的山洞背后,原来还有一条狭窄的石缝。石缝很长,一直延伸到山崖的另一端。小时候,如森林里的动物般野性难驯的陈若离,时常带着她的小伙伴在山上乱窜,她宣称自己长大以后要成为最伟大的旅行家,要穿过所有未知的路径,看见所有未知的风景。所以她在找到这个山洞时,固执地要钻进石缝向前爬。
“这是一条全新的秘密通道!”
她在中途被卡住,进退维谷。没有小伙伴能帮助她,他们吓得四散而逃。陈若离独自夹在冰冷的岩石的狭缝里,孤独、恐惧,哭得几乎昏厥。直至等到太阳渐渐西沉,一个声音唤醒了她。
“若离,是我!”
“哥——你在哪里?”
“我就在这里,别哭,别怕。听我说,我观察过了,我这边更宽敞——所以你要继续向前爬。”
“我做不到,太黑了,我什么都看不见,我好害怕……”
“你可以做到的!”她的哥哥大声地发出指令,“睁开眼睛,虽然很微弱,但是你一定能看见前面的光。向着有光亮的地方前进,我就在这里。这里还有你想看见的风景。”
陈若离止住泪,挤破自己的衣衫和皮肤,沿着从狭缝里透入的微光的方向前进。她笔直地伸手,最后紧紧握住另一只同样地笔直伸长的手。她看见了明亮,也看见了她哥哥的面容。在夕阳的金黄光辉里,陈若生和陈若离两兄妹手牵手,并肩站在山崖的边缘,眺望远方一望无际的海洋。
杜学弧告诉我,在福利院那条同样狭窄暗黑的隧道里,陈若离能够能人所不能,毫无畏惧地前进,是基于相同的动因。她坚信在隧道的另一头,有她渴望的人和事物在等待。
“若离,我们一起执行这个计划,你一定可以做到!”
陈若离告诉我,每当想起她的哥哥对她说的话,她总会面露笑容。
“若离,执行计划——我一听就浑身有劲了。”
我想,当我向我儿子伸出手的时刻,他也曾充满了信心和干劲。
“喵——”
猫的叫声打断了我和妻子的回忆。
沈敏轻轻拍我的肩膀:“小夏都饿得叫唤了,说好今天由你负责照顾它,别忘记了。”
我从书桌前站起身,把那只灰扑扑毛茸茸的英格兰折耳猫抱起来。
犯罪案件尘归尘土归土后,我们一家人收养了这只无家可归的小猫。它原来叫小梅,到我们家后我们给它取了另一个名字,叫小夏,和我儿子严夏同名。
我儿子十六岁那年因吸毒过量去世,现在已过去整整十五年。
“忘不了。”我对妻子说,抱着小猫向门外走。
妻子叫住我:“给小夏洗个澡吧。我们也洗个澡。”
我问:“等等要出门吗?”
“虽然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但突然想去看看儿子了。可以吗?”
我点点头:“当然可以。”
我们都学会了深深怀念心中那些逝去的时光,无论是甜蜜还是伤感均坦然地怀念。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