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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见的蔷薇
作者:葵田谷
作者: 葵田谷
出版社: 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出版年: 2020-9
页数: 424
定价: 45.00元
装帧: 平装
ISBN: 9787559450678
编辑推荐
★国内推理圈众多大咖推荐
电视剧《隐秘的角落》《沉默的真相》《无证之罪》原著作者紫金陈推荐:“葵田谷的这本书,写的是在隐秘的角落,开出的纯蓝色的花。”
天涯社区莲蓬鬼话版主莲蓬、百万粉丝微信公众号“没药花园”创始人及主笔何袜皮、豆瓣阅读征文大赛悬疑首奖得主贝客邦等共同推荐。
★拥有东野圭吾作品般对人性的拷问
葵田谷关注东野圭吾作品这类社会派推理的焦点,注重对人性的刻画,这部小说也是如此,你总能在阅读时被它的深刻所触动。
★不失本格推理的逻辑性
葵田谷擅长设计诡计,他总能让你在这一刻感觉接近真相,而下一刻便发现前功尽弃。而这连续的结构陷阱前后自洽,找不出一丝漏洞,十分严谨。
★装帧设计风格独特
封面由知名设计师操刀,契合书名想要表达的意境,突出一种悬疑感。
内容简介
连场暴雨,山边别墅旁惊现藏尸。
在别墅居住的是两兄妹,其中妹妹是个盲人,被拘捕后一直缄默不语,而兄长则行踪成谜。死者身份不久被核实,是一家宠物诊所的医生兼老板。
警方很快找到这三个人的日记本,并从中得悉令人不寒而栗的事实……正当调查人员感觉快要接近真相的时候,一份突然而至的证据预示着一切并不简单……
小说几度反转,烧脑异常,又有着东野圭吾作品那种对人性的探索。
作者简介
葵田谷,推理小说作家,编剧。
华语原创小说榜最受欢迎作品奖得主,天涯论坛全国小说征文赛亚军。解构主义者,擅长逻辑和结构陷阱,作品不洒血浆却曲折到几近诡异,有无限反转剧情的趣味。
著有《月光森林》《金色麦田》《告密者》《317号公交车》《地铁里的马克杯》《雾岛奇迹》等。
微博@葵田谷
第1章 楔子
“咔嗒。”
按下暂停键,声音消失了。
陈若离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喘息。她将鼓膜的神经延展向房间、走廊、客厅、楼梯……直至头顶薄薄的楼板。静谧。刚才的异响如同小梅留在枕边的毛,转瞬间被吸尘器吸得一干二净。
身体似被冻僵,无法移动。不是幻觉,陈若离确信这一点。
当她跟随乐曲模唱的时候,二楼传来一个类似珠子落地的敲击声,扰乱了鼓点。然后在几个节拍之后,楼梯那边出现了连续的“咔咔”声。有人在家里踮着脚走——当这个印象在脑中清明的刹那,她立刻伸手关掉录音机的开关,于是来自外间的不明响声在同一时间无影无踪。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
“谁?”女孩坐着,背对空荡荡的房间发问,借此驱走让她恐慌的事物。
没有回音。只有不明时长的静谧。
一只鸟飞落窗台,扑打翅膀,开合的喙像一把小巧的剪刀。声音从四面八方回归了。空气流动,户外的虫鸣,田间的淙流,拖拉机的引擎,有人用木桶瓢舀水,晴空似乎刚刚掠过一架飞机……
女孩回过了神,感知到耳郭里的绒毛微微颤动,这给了她勇气。
“有谁在吗?”女孩又问了一次。
等了片刻,她没有期望回音,手重新伸向录音机。可是蓦然之间,清晰的脚步声从外间响起,楼梯、客厅、走廊……由远而近。女孩汗毛倒竖,心脏咚咚作响,高度的紧张让她不敢动弹。脚步声最后延伸到身后。
过了一秒或者是两秒,陈若离艰难转身,像一只发条将尽的音乐盒。
一个人走到她面前。
女孩睁着空洞的眼睛向上望。“是谁?”她语音干涩,心中填满恐惧、幻灭……和期待。
“干吗呢,我回来了。”
一个嘶哑而温暖的声音回答。
第2章 脚步
1
中秋节前夕,我去西城监狱探视了一次陈若离。月饼的包装盒按规定不让带,沈敏就帮我把月饼拿出来,逐个用油纸包好,放进一个纸袋里。那些油纸每张都方方正正,质地柔软,大小正好;纸袋子也很精美,不知道沈敏是从哪里找来的。她还炒了些糖栗子,我说等狱警交到犯人手里时早就绵了,但沈敏坚持要带。她说她打听过,嘉兴福利院每年中秋节都会给孩子们炒糖栗子,这个传统已经延续了几十年,陈若离小时候肯定就有。我也不知道这件事她是从哪打听到的。
去之前,我和杜学弧打了个招呼。那个年轻人的声调一如既往的懒散,甚至开口讥讽,说我身为警察未免太过矫情。我知道他只是口上这么说。案件告破以后,他一次也没有和我提起这个案子,但我知道他在心里惦记着。当然了,我想他心里惦记的案子着实太多。关于林乙双死亡一案,我们只是私底下问询他的意见,他从未居过功。
但是这案子对我这个乡下民警来说印象深刻。我从二十岁出头就开始参加村里的治安联防队,其后又如愿从警,抓人犯的工作一干就是三十多年。一开始是手执长棍,后来变成腰间配枪,我所骄傲的部分是一直为家乡服务。在那些剧变的年代,哪怕是偏僻的乡村也能感受到善意的跌坠。年轻时我也曾因热血而愤怒,会一巴掌接一巴掌抽那些搞传销的,用脚踹那些家暴妻儿的;也会把那些贩卖毒品的打得脸颊变形,直至两只拳头都染血……
但我从未经历过所谓的奇案。陈若生兄妹的案子算是头一件。三条人命,二十年纠葛,恍然若梦的半生。我有时会和沈敏感慨,蜗居在小地方有蜗居在小地方的好,虽然当了警察,见证过许多死亡和罪恶,但所幸并未对人心失望。人是互相伤害,也是互相恩爱的动物,一个人可以为茶余饭后的口角向别人捅刀子,也可以为匆匆的一面爱得坚持,更遑论感情深厚如兄弟姐妹,同胞而生终生相随。
三年前案子尘埃落定的时候,我就考虑过以某种方式把整件事记录下来。虽然卷宗档案一清二楚,随时随地都能查阅,但我寻思,这个故事不该只封存于冷冰冰的口供之中。这一点沈敏也十分赞同。她说人年纪大了,就该多动动笔,脑子和心都能保温……当然真正驱动我做这件事,有一些别样的个人原因。人年纪大了,总会在心里埋藏事情,有喜有悲,有些事情因怀念而伤感,舍不得回想。而陈若离说了一句话。探视的时候我和她正面相对,我问她在狱中的生活怎么样,她笑笑回答一切都好,只是仍会想念哥哥。
“如果可以,很想再见他一面。”
见字如面,我想她是这个意思。这是一种坦然的表达。我不免受了启发。所以从西城监狱回来后,我跑到文具店,买了一盒圆珠笔和一沓作文纸。结账的时候,文具店的店员问我,孙子都会写作文啦?我用微笑代替回答。回家后,我把买的笔和纸,在蒙了灰的书桌上铺开……
那个年轻的警察若知此事,肯定要说我矫情。对此我要表示反对,说到矫情,我哪里比得上他。
2013年初夏,雨水比往年更充沛。那一阵,刘亮和交往十年的女友谈结婚没谈拢,掰了关系。在所里无所事事的时候,他用胳膊肘枕着头,一边看雨一边嘟囔:水渠又得漫过去了。这些年,大伙儿早都有了市场经济意识,居民也好,农户也好,有了事先是找保险公司,再是去信访,倒是少了派出所好多事,所以刘亮口气里多少有些事不关己。很多时候,警察并非都是天生怀着公义之心的人,包括我自己。仅仅是有些事,警察不管不行。
接到报案那天黄昏,停了一下午的雨又噼里啪啦重新下起来。我和刘亮披着雨衣,一脚深一脚浅迈过农田的沟壑,菜叶子烂了一地。刘亮一路都在骂,说肯定是刘远洋那小子夸大其词,把干枝看成了人骨。但他的脸色在雨夜里显得煞白,脚下泥水疾飞,其实是心里有数。他侄子我见过几次,刚上小学五年级,乖巧有礼,不是那种贼溜溜搞恶作剧的孩子。翻过土坡,一个女人站在马路对面喊:阿亮,阿亮!刘亮跑过去问,小洋没事吧?女人抹了脸上的雨水,两颊晕红:“你哥不准他出门——快快,在那边,有人在家……”
举报人远远指向山边一间亮着微光的房子,那就是陈若生兄妹的家。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林乙双死亡一案处处透着光怪陆离,在案件调查的过程中,我也屡次遭遇心灵的震撼,但在我脑海里却始终印记着刘亮的大嫂孟淑芬冒雨招手的场景。天已经黑透,路灯用昏黄的光芒包裹雨雾,她站在路中间,以雨刮的方式交叉摆动双手,有力,快速,像一面尽责的信号旗。我对那个场景的印象之深,甚至超越了初见腐烂成骨的尸体,以及在微光中静坐一角的失明女子。我总觉得,那招手的指向是如此鲜明,又如此暧昧不清,如此热情,又如此让人失落。
其实我心里想的是,如果这个热情的招手,在更早的时候就朝向陈若生兄妹,就像站台的工作人员多多提醒乘客注意搭乘的班次,许多错落或许能得以改变,列车也会驶向更好的终点。
陈若生兄妹的家,是一栋两层的房子,样式介乎农房和别墅之间。从县道延伸到山边有一连片宅基地,前些年从上至下号召搞改革,土地确权的审批一度松松散散,村委几个脑子灵活的捣鼓出一个法子,对宅基地上的房屋先拆后补,绕个弯实现农房产权的商品化。在被叫停之前,吸引了好几波资本来开发,但不久都一一烂尾。后来,镇里又搭了把手,在山脚下零零星星建起几排半洋不土的房子,尽管依山傍水,但因为不值钱,基本没卖出几栋。卖出的也长期乌灯黑火,到了晚上,一眼望去和荒地无异。2010年前后,陈若生兄妹搬到此地,出钱买下其中一栋,直至案发被带走,一共住了三年。
从派出所到现场可以从县道开车过去,但刘亮接到电话后心急,拉着我穿越农田,抄了近路。他的侄子刘远洋下课后趁着雨停,和几个同学溜到山边玩,因为那里有一片地做了硬地化,积水比较少,结果一脚把球踢进人家后院里。男孩探头探脑钻过灌木丛,扒拉开挂满铁栏杆的紫荆花,看见院子中间插着一截白骨。一开始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几次眼睛,才确认那是人的臂骨加掌骨。
“就是这样,举着,从泥里冒出来……像一面白旗。”
跑回家以后,他指着自己的手,和他妈绘声绘色地描述。一个星期前,学校刚安排过实验课,那孩子偷偷摸了人体骨骼的标本,还被生物老师喝了一声,印象正新鲜。
他妈孟淑芬凶巴巴地审问两次,随即给当差的小叔打了电话。
门是硬开的。一楼的窗户透着萤火般的亮光,但是无人应门。我鼻子抵着玻璃窗,睁大眼向里面观察。刘亮很快从院子后面跑了回来。刚到达的时候,我们蹑手蹑脚围着房子转圈,像在朝拜,但刘亮确实地用手电照清后院的光景以后,立刻不管不顾地跑起来。
“真的有料!”他嗷嗷叫嚷,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我对他说,屋里能看见人影。那个比我年轻十来岁的民警没多想,一脚朝单薄的木门踹去。
后来,他的脸色变得和泥地里踩烂的菜叶子一样。我也是。
从陈家兄妹家后院挖出来的尸体,大约腐烂了三分之二。残留的肌肉和湿淋淋的泥土缠在一起,像一件流浪汉的烂衣裳,随心所欲搭在白骨上。雨越下越大,紧急从县公安局调来的五六个警员,在黑漆漆的暴雨里挥舞手电筒,映得骨头像雪一样白。蛆虫不知道怕不怕光,但我看到光柱掠过的位置,那些粉白色肥腻腻的生物显得躁动不安。抬的时候有人用力过猛,尸体从中间断成两截,负责架肩膀的警员吓了一跳,失手让上半身跌回地上,骨架就彻底散了。
一院子人站着喘气。
那个时候,陈若离已经坐上了闪烁着红白光芒的警车。有一个女警在她旁边看着,往她身上披了一件冲锋衣。我和刘亮两个乡下民警紧张得头昏,后来我们俩谁都想不起陈若离被带走时到底有没有戴手铐。刘亮说有,他看见她坐上车的时候,有人用衣服盖着她的手腕;我说她被带上车的时候,你人在院子后面,正目不转睛盯着尸体看。
不过,我和刘亮都记住了初见那个女子的场景。
屋里开着的是走廊的壁灯,因为距离窗户远,从外面看若有若无。陈若离独自一人,背靠墙壁坐在走廊的地板上,对轰然大响的屋门置若罔闻。她的影子被灯光拉得很长,一头伸入房间,一头伸出客厅。伸出客厅那头的影子呈椭圆形,因为纹丝不动,我和刘亮进门后还以为是花瓶一类的东西。刘亮三步两步迈过去,猛然看见一个白衣女人,脚下一乱,摔了个屁股蹲儿,爬了两次才站起身。这件事他怕我取笑,事后从来不提。其实我懒得取笑他,每每回想当时的场景,首先浮现的都是那个女子的眼睛。
我问过刘亮,第一眼和陈若离对视时,你觉得她是个盲人吗?刘亮说不觉得。
“她的眼睛有强光,扑面而来,所以我才会吃一惊……”
刘亮跳过自己失足那一段,良久又再补充。
“不过只有一霎……然后我发现,那个人眼睛的焦点根本不在你我身上。”
“你说她当时在看什么?”
“很远很远的地方。”
我想,还有很久很久以前。
两年后刘亮结婚,新娘是村里的姑娘,有一双柔情似水的大眼睛。婚宴上他喝多了,突然扯住我肩头,口齿不清地凑过来。
“老严,我想到陈若离的眼睛像什么了。”
“像什么?”我问他。
“镁光灯。”他喷着酒气回答,“一闪一灭,只为定格住时光。”
陈若离被带走时没有拿盲杖,身上穿一件宽大的T恤,白色,印着一只戴眼镜的猫的卡通图案,脚上则是拖鞋。警察破门而入之后,她一直呆滞不语,领她出门的女警让她换一双鞋,她也不做回应。所以在我印象中,她被带走时应该没有上手铐。那时候谁也无法判定,她是一个受害者还是一个嫌疑人。
我在拘留所再见到她时,她已经戴了镣铐。而衣衫还是原本那套,她没有别的亲人,没有人会给她送换洗的衣服。
我走近陈若离的牢房,看见她的脸微微侧转,眼睛向着白墙,耳郭向着门口。拘留所的伙计告诉我,他们都注意到了,每当有人走过,犯人都会用神倾听。
“倾听什么?”我问。
“脚步声。”伙计回答。
在此前和此后很长的时间里,陈若离一直在等那个脚步声响起,由远而近,停在她身后——和往昔一样。
直至知道再等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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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岁那年,得悉双亲被山洪掩埋的消息以后,陈若离的眼睛就看不见了。在此之前,她的眼睛还受过一些物理性的伤害,但导致失明的原因占比说不好。小女孩曾从湿滑的山涧一路滑落,两个解放军战士在谷底找到她的时候,她像个泥娃娃,脸颊和额头都是瘀伤,眼窝里揉满泥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