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田把话题转向遗书方面。
“国分的遗书,就算是他的亲笔函,遗书的内容又是怎么写的呢?”
“内容啊……”刑警正为寻找丢弃香烟屁股的场所而伤脑筋,然后,就用手指尖把它给掐了。
“可能的话,能不能请您让我们看一下遗书的副本呢?”
“那比较简单。请稍等一下。”
刑警回到房间去了。大概是因为非得把那烟屁股丢掉,不然,才这么干脆地答应新田的请求吧!
“好温顺呀!”
新田低头着了初子。初子目光瞥了一下新田,但又立刻将视线拉回到窗户上。
“心术不正哟!”初子小声地说道。
对于新田而言,今天的初子看起来就象是个少女。和男子打交道的时候,女性大概会变得更可爱吧!
“不要愚弄我嘛!”
初子耸一耸肩膀。新田则微微地冷笑。因为并不是抱着那样的意图,才说温顺的,是对于不发一言的她有种奇妙的感觉啊!
高良井刑警马上就返回:“这是遗书的全文……”
新田把脸凑近刑警,轻轻看了那张信纸一眼。
“给您带来很大的麻烦,心里委实感到十分抱歉。为了不再发生这种事情,并且希望自己重生,在此向你做永远的决别。国分久平”
只为着这些。新田十分地失望。既然说是遗言,认为就应该是更象信的信才是呀!
“象是潦潦草草写的哦!”
“但是,正本是写得很工整。就象是证文一般的坚决的字体哟!”
“遗书是在哪里发现的呢?”
“是装入信封,放在去断崖途中的,还把装入五千元左右的钱包当作是镇压的石头哟!”刑警边把写有遗书副本的信纸折成四折边说着。
即使是短短的文章,也等于是留言决定一死的遗书,确实是显示国分久平的死是自杀的决定性的证据。
新田闭上了一会儿眼睛。脑中浮现出小尾鲇子无知的脸。永远感到了鲇子的存在。心中盘算着,回到总公司后,是否要报告说小尾美智雄的死亡是符合支付保险金的呢?如此一来,新田和鲇子之间就会变成了完全无缘的交谊了。
接着,对于新田而言,下一个新工作正等着他呢!
新田睁开了眼睛,同时也打断了短暂的思绪。
“虽然是短短的机缘,但承蒙您多关照了。”
新田向高良井刑警点头致意。
“哪儿的话!我才是呢!这真是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事件呀……今后还望多多指教!”
年轻的刑警伸出了手,想和新田握手,新田也礼貌性地和他握握手。别离的一幕马上就结束了。新田很干脆地转过身子,迈出了脚步。
第三章 扭曲了的线索 第二节
到了镇上,一打听昨天发现真鹤岬自杀男人的杂货店隐者的家时,当地的人立刻就指引出来。
人口九千多人的真鹤町上,若是从以前就一直在这个镇上开设的杂货店,理应任何人都会晓得的。并且,国分久平自杀事件的传闻一定也充斥于整个镇民之间。
雨水打在斜坡道上,在湿淋淋的路上,一片浅蓝色的女用雨伞。轿车一边发出刹车器的声音,边在坡道上滑行。
突然,在初子的脚边响起了剧烈的爆炸声。正因为是在很安静的路上,所以初子被吓丁一大跳,跳了起来。
在蔬菜贩的走廊下,有三个小孩子正蹲在那里,看到初子吃惊的模样,小孩子们象是很高兴似的大声笑。火柴就在小孩子的手中。大概把花炮之类的火药玩具点上火,然后丢过来的,一定是下雨天无聊,小孩子们想出这种恶作剧的吧!
“这些小鬼!”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妇女从店里跑了出来,挥动着双手多把小孩子给赶跑。小孩子一面大笑,一面向雨中跑去。
“实在非常对不起,那种恶劣的游戏相当地风行……”妇女红着脸,低着头。
“不……”初子也不好意思地苦笑着。
当场目击国分自杀的老人,就是市公所右侧“加濑屋杂货店”的隐者。名字叫做加濑千吉,听说是一个相当有气节的老人。
据说加濑屋是这个镇上最大的杂货店,但是去看了之后才知道,是个在屋下的低矮店面摆了个台子,连那个台子上面都杂乱地堆满了东西,没有摆饰的店家。
当然,在九千多人口的真鹤町,是不会有豪华气派的杂货店的。
对着正在店头着物品的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说:“想拜访一下加濑千吉先生……”
这位男人立刻就向着店里喊:“爸爸!”
加濑千吉拖着橡胶拖鞋多很轻快出现在店前。大概年逾六十五岁,短小的个子,穿着无袖运动衫的上半身上隆起的筋肉十分的结实,肌肉是红铜色,感觉上是个上了年纪的渔夫。油光的头项上,银色的头发,就象是铁丝一般。
“报社的人吗?”千吉的额头上刻划着皱纹,笑了笑。似乎常常接受新闻记者的访问。
“不是了啦!”
“但是,大概是来问我有关昨天自杀男人的事吧?”
千古露出了没有牙齿的红色嘴巴。晒黑了的下巴皮肤松松垮垮的。
“就是这件事,能不能请你谈一下。”
“就我所知的告诉您吧?无论如何,谁教看到那个人住下跳的时候,只有我一个呢!”
千吉似乎很得意,名字出现在报纸上,大批的人蜂拥陌至,是个相当轰动的红人。以个身为这样偏僻小镇的镇民而言,理应自己本身不可能成为话题的焦点。
“如果你需要的话,到二番下去说明吧!”
千吉好像已经决定了似的,把汗巾夹在皮带上。
“这方便吗?”新田起先表现出客气的模样。
“反正多家里有许多帮手。”对于这种精悍型的老人而育,闷在家中,也是很痛苦吧!
“很抱歉哦!”
“哪里的话……”
千吉率先生上了道路,也没向店里的儿子打招呼。儿子本身也若无其事地继续在掸灰尘。家里的人似乎都很乐于让这位闲不住的老人家做些事。
“儿子、媳妇再加上能干的孙子也有三人,我在不在家都一样。”千吉迈着隐健的步伐,一边自言自语似的嘟嚷着。
“老爷爷的眼睛也很好吗?”新田问道。
“稍微有点老花眼,但是远的地方还很清楚。”
从距离三百公尺的海上,能清楚地看见断崖上面,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老人家有远视的缘故。
顺着昨天和鲇子一块儿走过的路,千吉带领新田和初子来到二番下的断崖之上。千古把伞扛在肩上,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
眼前呈现出一大片烟雨迷离的白色海面。和昨天所眺望的海,又是另一番不同的景象。有一种汹涌的感觉,低空下的海阴惨地映入眼中。
“我正在这附近划船。”
千吉用手指指向海上的一点,在海面上,虽然无法正确地确认出那一点,但是,目测约是三百公尺的距离,新田凝视着白色的海浪。
从树枝上滴落下来的雨滴,叭答叭答地发出声音,散落在从旅馆中借来的雨伞上。
“为什么爷爷会注意到有人从这个断崖上跳下去呢?”
“钓鱼的人并不一定会往这个断崖上看。千吉会在刚好那一瞬间往崖上看是太过于巧合了。”
“嗯!觉得有声音。”
“什么声音?”
“最近镇上的小孩子创新了一手恶劣的游戏,就象是过去的爆竹一样的花炮,点了火之后,再抛投出去。我听到有一声巨响,以为又是那些令人头疼的孩子们来到了这个海角上恶作剧,突地抬起头,往断崖方向一看,闪闪发亮的一个红色的东西在眼前掠了过去。”
“红色的东西?”
“是佛像所穿的衬衫的颜色。”
“穿着红色的衬衫?”
“啊,是夏威夷衬衫那一种。一个穿着红色衬衫、黑色长裤的男人的耸立在断崖的中途。当我正在想他要做什么的时候,突然间就纵身入海了。”
“由头部吗?”
“不,是立正的姿势。”
“然后呢?”
“我急忙把船划向断崖下面,但是,由于是用双手划动的小船,所以相当费时哟!最后终于把船划到了,一看,在那个岩石间的附近,浮着一具男人的死尸。我把那个男人拉上了船上,施行了人工呼吸,但是没有用了。”
“任何一个杀人凶手,只要死了,就一切好办了。”千吉象是以老人的身分说给新田和初子听似的开了口。
根据千吉所说的话,国分久平的自杀已经是确定的了。既然千吉清楚地目击到这么一幕情景,而当时就只看出国分,照道理不应该会没有发现推落他下去的另一个人。
“好象确定是自杀哦!”初子抬起被雨伞映着发黄的的脸。
新田一句话都没有说,除了沉默外还是沉默:虽然不想认定是自杀,但是连要否定这种说法的理由都没有。
“可是,因缘这种东西实在是很玄妙啊!”千吉边远望着大海边说,“我竟然会看到杀死小尾先生的凶手自杀的情形。”
“老爷爷和小尾美智雄认识吗?”
“并不是真正的认识,只是我的孙女和小尾先生的女儿鲇子是小田原高中同年级的同学。鲇子来我家玩过几次。”
“是这么一回事啊!”
新田感到初子的视线落到自己的脸上。提到鲇子这个名字似乎是刺激了初子。但是新田装着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即使反抗初子这种已经视新田为自己的东西的独占欲,也没有什么意思啊!
“这样子可以了吗?”千吉回过头,象是在询问事情是否结束了。
“非常谢谢您!”
新田鞠躬的时候,千吉好象满足似的用目光示意。
“哇,要开始准备钓鱼呢?”一迈出步伐,千吉就很高兴地笑着那样说。
“连下雨也出船吗?”
“是呀!只要没有暴风雨,是不会停止的……”千吉从雨伞下回答。
“现在,打算要怎么做呢?”初子小声地说道。
“去小田原。”新田以命令的口气断然说出。
“鲇子小姐的地方?”
“不喜欢的话,可以不必跟来呀!”
“要去!”突然间初子的声音变得很微弱。
新田地不再说下去了。要不要一块来,那也是初子的自由意志。在新田的脑海里已经没有初子的存在了。
搭列车回到了小田原。随着接近在幸町的小尾家,新田感到胸中有一股很强的聚缩,追究杀死鲇子父亲的犯人?和支付六百万元的保险金绐鲇子,哪一样才能使她感到满意呢?此刻的新田也茫然了。新田不知道等一下去到小尾家,应该如何告诉鲇子?
请开始办理申请支付保险金的手续,如此说的话,新田就是认定凶手是国分久平了。但是,又没有自信说出“因为犯人不是国分,所以请您等到能指出真正的凶手时,再申请保险金”。
在鳗鱼屋旁边的小巷子,仍旧是一片安静。可能是由于正下着雨,巷子里显得有些脏,昨天没有注意到的垃圾筒,今日也散发出很脏的臭气。
一打开小尾家的格子门,在玄关上就已摆着两双男用的鞋子。
“有人在家吗?”新田边嗅着这个家特有的味道,边放声大叫。
“哇!一样只听声音就可以知道。”
飞奔出来的美子,以夸大的姿势,张开了双手。是截然不同的亲切。大概是知道了杀死小尾美智雄的凶手,预测能理所当然地领到保险金,所以美子非常兴奋吧!对十分清楚美子的性格的新田而言,是能够看透那一点的,但是,初子似乎对于这意外的欢迎场面,感到惊慌失措。
“请进!请进!”美子将门口的男用鞋子放到一旁。
“这样就够了。”
新田抬头看了看美子。
“是哪—位客人呀?”
“是我丈夫和弟弟裕一郎。”
“马上要举行葬礼了吗?”
“是的。决定明天举行告别式,因为也知道了杀死父亲的凶犯……”
“哦!那么鲇子呢?”
“鲇子今天去了东京。”
“去东京?”
“听说是到公司去通知父亲的告别式。”
“是……”
来到这里了,还一直无法见到鲇子,新田感到有些不高兴。
“鲇子不在的话,不可以吗?”大概是要谈论保险金的事吧,美子不安地斜着脸。
“不,没有特别……”新田摇摇头。
“那么,您是不是很清楚国分久平这个人呢?”
无意识中,新田的调查欲又开始怂动了,虽然事情已经被追到尽头,但是新田仍然在寻求新的线索。
新田感到在脖子边初子安心地吐了一口气。此时初子大概也对于新田的执着耗尽所有的精力而受不了。
“不太清楚,只曾听说从前和父亲很好。”美子坦率地回答。
新田认为在谈到保险金之前,美子一定会很听话的。
“国分曾到过这里吗?”
“自从裕一郎和我离家之后,听鲇子说曾过来两、三次。”
“怎么?认定杀死令尊的是国分久平,您不认为是个意外吗?”
“这个嘛……”美子的表情好象对于那件事情不太关心。
“不太知道吧!因为不太了解国分这个人……”
“大概是在什么时候和令尊来往的最亲密呢?”
“大概是在轻井泽时代吧!”从美子的背后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新田反射性地朝声音的方向转过脸。站了一位个子很高的青年人,头发卷卷的,有一张易感染肺病的苍白的脸,只有胳膊的粗壮弥补了他的虚弱。
“我是裕一郎。”青年人突然地点着头。
裕一郎并不如想象中的脆弱。反倒是在眼珠转动中显出胸襟很小的软弱的样子。
“所说的轻井泽时代是指战前的事情吗?”新田一面观察裕—,一面问。
“是的,是在家父当报社记者的时候。”
“这么说,那个时候,国分也应该是在轻井泽了?”
“是啊!因为那个时候国分还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据说很逍遥地在轻井泽的别墅中作画呢!”
“也就是说,是令尊和鲇子小姐的母亲认识了的时候吗?”
新田正视着裕一郎而说道。无怪乎还是个年青的男子,裕—郎即使被提起鲇子的母亲,在表情上也看不出动摇。
“是吧!大概是那样算法……”
由鲇子的口中得知小尾美智雄和鲇子的母亲水江是在轻井泽结合的。
是轻井泽旧街的花匠的女儿,是个一提起时田水江的名字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美人儿。小尾那个时候是个商业报纸的记者,常常需要拜访逗留在轻井泽的名人。就在那时候,和水江结婚,生下了鲇子。新田片断的想起由鲇子那里所听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