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姬不敢笑出来,那几个不过是旗籍中有官职人家的女儿就是有身份了?那以后出来一个王爷嫡长女哭着喊着要进门当妾时,这身份还不高得顶到天上去?
老福晋叹气:“你啊,就是太宽厚了。”
雁姬低头,她不是宽厚,谁会在见过悬崖后会觉得台阶那样的高度可怕呢?
努达海也跟着摇头,他知道雁姬是个多么贤惠的妻子,同僚中哪一个也没有他这样贤惠的福晋了,竟然一门心思给他纳妾,这还不算,见人家将自家女儿送上门,她相看过后居然说要纳过来做个庶福晋。那些人不过是因为他现在青云直上过来巴结的,送来的女儿个个野心勃勃,他的福晋居然要开门纳敌,真是不知让他说什么好,只能感叹岳家的家教实在好到绝顶。
害怕雁姬真的给他聘个庶福晋回来,到时家宅不宁,幸好额娘跟他一个意思,娘俩对坐叹息。他这府上倒是跟别人家的府上相反,人家府中都是男人想纳妾,福晋拼命拦,他这府上却是他不想纳妾,福晋却恨不能一年给他纳一个。
老福晋失笑道:“真真是奇怪事,说出去都没人信啊。别人家是当额娘的帮儿子纳妾,还要防着儿媳不喜欢闹起来,咱们家是媳妇想着纳妾,还不在乎自己的位置,倒是我这个当额娘的帮她考虑筹谋。”
努达海只好说辛苦额娘了,都是儿子不好。
老福晋笑道:“哪里是你不好?你是太好了,竟能得这么一样福晋,别人求还求不来呢。”
努达海苦笑。
老福晋逗他:“我看那个厄莽泰家的小姑娘还真是不错的,不如你就纳回来当个庶福晋吧,那叫一个水灵啊!”
努达海一下子脸色大变,生怕自己额娘也喜欢给自己纳妾了。
老福晋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连连摆手说可不敢真纳回来,不然福晋倒是没事,只怕这新郎官要吓坏了。
雁姬开始给骥远相看福晋,选秀三年一轮,看好哪一家的姑娘后两家通个气,看是到时求个恩典还是如何。这样一盘算雁姬发现自己突然忙了不少,除骥远今天十六岁了,其他几个庶子也有十二三了,如果要定下来,干脆只忙这一次。
在她开始为骥远挑福晋后,珞琳也有人惦记上了,多亏了她这个额娘“贤名”远播,结果那些人家都认为像她这样的额娘教出的女儿必定也是一般的贤惠。雁姬却不是这样想,她是遭了罪才会变成如此“贤惠”,可是她的女儿珞琳,她却希望她能得到一份真诚的幸福。
结果她这样的反应倒叫骥远和珞琳感动不已。
骥远以前以为额娘冷淡是天性,因为从来没有见过额娘对谁热情,虽然心中有些伤心但也只能接受。可听老福晋告诉他额娘不想让他太快娶妻时,老福晋笑着说:“还把你当孩子呢!”
骥远当时就掉泪了。额娘并不像他想的那样冷漠,她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珞琳也是一样,她听说了有人来求亲的事,也知道那些人家是为什么来求亲,不就是听说了额娘的贤惠名声也想享齐人之福才来聘她的吗?她痛哭了一场,以为额娘会这样将她聘出去,谁知额娘回绝了所有人,却交代人查有哪一家的青年才俊人品好不贪花好色的,重点是家中没有纳妾的习惯。她才知道,额娘并不打算让她嫁得像她一样。
家中妾侍众多,庶兄弟姐妹也多,珞琳从小见惯争风吃醋,虽然额娘从来没有露出痛苦的样子,但珞琳却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嫁一个一心一意对她的丈夫。
阿玛虽然对额娘好,对她和骥远也好,但他同时也有那么多的妾侍和其他的孩子,珞琳不知道为什么阿玛看起来看重额娘,又为什么要纳那么多的妾侍?额娘又为什么要为阿玛娶那么多的妾呢?难道她不嫉妒吗?
第 4 章
清,顺治十四年春,骥远的婚事商定,只等努达海从军中回来两家下定。
雁姬开始手把手的教珞琳掌家,经过两年庄上的教养,珞琳已经可以熟练的指派仆从,管理家事,一通当百通,如今雁姬开始要她学习掌管更大的家业。如今努达海如日中天,他日就是封个爵位也是可能的,满人军功最重,珞琳日后的婚事只怕不会简单。
三月中旬,草长萤飞之时,努达海的军队回来了,此时雁姬才知道他的军队被派出去打荆州的流寇了,说是流寇,但朝堂上却说里面有前明余孽,这下形势似乎一下子紧张起来,原本以为不过是一伙吃不饱饭为圈地所害的农民,哪知居然可能是会武的匪寇。
雁姬原是不信这些事真的跟前明余孽有关,那些地方官欺压良善,官逼民反,为了推责胡诌出一些前明的逃兵也是有的。
但努达海带着兵去了之后,战报传来,居然说荆州守军全数牺牲,荆州主城已经一个死城。
朝堂上的气氛越来越紧张,今天免了这个官,明天罢了那个官,一时人人自危。
雁姬虽然对努达海的感情不深,但不可讳言的是的确是他撑起了这个家,如今全家的前程都系在他一个人的身上,心中也是有些忐忑的。
结果努达海一回来,雁姬就听到了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
他带回了荆州端亲王的嫡女和年幼的世子,大功一件。
雁姬听到这个消息后倒抽一口冷气。
“额娘?”珞琳不明白为什么嬷嬷把这个事告诉额娘后,额娘居然会全身剧震脸色惨白,那个端亲王有什么问题吗?
珞琳学习掌家之后,已经习惯凡事从家族的方向思考问题,她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端亲王是不是跟大将军府有什么嫌隙?或者两家有什么不好的渊源。
雁姬克制住全身的颤抖,命人将珞琳送回房,直接去了老福晋的上房。
老福晋一见雁姬就笑得合不上嘴,这个媳妇可是让她喜欢的不得了,但她再仔细一看雁姬的神色,心中不安起来,她可从来没有见过雁姬这副神态。
雁姬一坐下来,老福晋就挥退了旁边的人,拉着她的手问:“我的儿,这是出了什么事?你是想要吓死我吗?努达海不是传信回来说他没事了吗?听着还有一个大功劳,你这是又怎么了?”
雁姬定定神,笑道:“都是我不成事,倒叫额娘吓着了。我是想趁着这个机会赶紧把骥远的婚事定下来。”
老福晋松了口气,埋怨道:“我还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是说等努达海回来再办吗?不必急在这一时,这也是咱们府上的大事,他这个阿玛不在也不方便。”
雁姬凑近老福晋小声说:“就是要赶在努达海回来前办!”
老福晋一愣,不解道:“这却是为何?”
雁姬说:“如今这朝上的事我这个妇道人家也不懂,但京里有些古怪却是真的。荆州的事现在是个什么说法还不知道,到底真是前明余孽还是守军浑噩?只怕这里面也有些说法。”
老福晋这才明白过来,急问:“你是说努达海可能有罪?”
雁姬沉住气,说:“这也是有可能的。荆州有端亲王,竟是全府上下只留下一个世子和嫡女千里逃命。努达海的军营离荆州十万八千里远,虽然是有军令调他去的,但这功劳别人都得不着,偏让他得了,保不住就有那一起子小人为了脱自己的罪而胡乱编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