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我会找到她。”龚格尔神父安抚着重伤的人,“我立刻叫乌利尔和加百列回来。”

  听到了与自己同阶的另外两大天使长的名字,拉斐尔眼里终于露出了一丝释然,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再度睁开了眼睛,吃力地开口:“还有……霍氏的公子,霍铭洋,也一同消失了……不知道是被使徒带走了,还是、还是逃脱了。”

  拉斐尔的声音越来越虚弱,终于陷入了昏迷。然而,听到霍铭洋失踪在天坑深处的消息,龚格尔神父的脸色再度严肃起来,转头问一同返回的两个人:“霍氏知道这件事了么?”

  “应该已经知道了,”雷切尔回答,“在我们离开别墅的时候,霍天麟已经带着人驱车赶到了现场。当然,那里留给他的只有一个深不见底的天坑。”

  “哦……”龚格尔神父将手放在十字架上,若有所思。

  “你们送拉斐尔回去休息吧。”停顿了片刻,他对旁边的两个人说,“穆列,你驾机把他送回圣殿,雷切尔,你还是回东京去处理地震的善后事宜。”

  “是。”雷切尔领命,却抓了抓脑袋,有些不解,“东京几百年都没地震过了,怎么这次忽然震得这么厉害?真是见鬼。”

  “这不是天灾,应该是使徒引起的,”龚格尔神父低声道,“今天早上我从加藤的报告里发现了日本地底异动的规律:每当世界上有天坑出现的时候,地震便会随之发生。而今天早上东京湾地震的时间,应该在时间轴上正好和S城的陷落重合。”

  雷切尔吃了一惊:“您的意思是‘那扇门’在S城的打开,引起了东京的地震?”

  “是。”龚格尔神父疲惫地从神坛上走下来,“这次两位使徒联袂出现实在是非同小可。这一战,莉莉丝失踪,拉斐尔重伤——如果他们的目标是带走米迦勒的孩子,那么,我们必须要抢在使徒之前找到她!”

  雷切尔迟疑了一下,问:“加百列还在耶路撒冷破译古卷的最后三章,乌利尔在印尼处理海啸里游轮被卷上悬崖以致乘客受困的事情——要立刻叫他们赶回来么?”

  “立刻回来。”龚格尔神父毫不犹豫地回答。

  “是。”雷切尔不再多问,随即便退了出去。穆列上去小心翼翼地抬起了拉斐尔想要将刚接受完治疗的人转移到耶路撒冷,却听到龚格尔神父道:“小心些,穆列!他的身体还很脆弱,你在送去的途中一定不能让他的伤口再晒到阳光!”

  随着这句话,神坛上的红色金丝绒布被扯了下来,覆盖在了拉斐尔的身上。

  神父问:“到了耶路撒冷,你知道该找谁吧?”

  “哈桑医生。”穆列迅速地回答——拉斐尔本身就是毕业于哈佛医学院的顶生,在整个以色列也只有哈桑医生是他所推许的,同时也和社团有着秘密的联系“错了,”龚格尔神父微微皱着眉头,“你应该去找阿里尔·加农博士。”

  “加农博士?”穆列吃了一惊,“他……他不是医生啊!”

  “他是全世界首屈一指的精密仪器专家,同时也是智能机械领域最尖端的开拓者——他会帮到拉斐尔,”龚格尔神父看着半身是血的拉斐尔,轻轻叹了口气,“告诉他,是我拜托他的,请他务必不惜一切地治疗。”

  他挥了挥手:“走吧,我的孩子们。愿上帝保佑你们。”

  当东京湾大地震的消息迅速传遍整个世界时,大阪春日丘的光之教堂里的一场秘密的祈祷仪式悄然结束。一个疲惫的神父从空无一人的教堂里走出来,一手拿着羊皮古卷,一手将一枚很小的银色扣子放入了内袋里。

  外面的阳光很好,但是空气里却充满了某种说不出的肃杀的寒意,和8月盛夏的气候有着隐约不祥的悖逆。那一刻,他的耳际似乎又响起了表针跳动的滴答声,那是悬挂在圣殿里的末日钟,向着2012年12月21日那一刻不停地转动。

  连东京都已经开始沉没,时间……真的是不多了啊。

  乌利尔还在印尼各地应对不停出现的灾难,然而,没有想到事情的恶化程度却远远超过想象——使徒甚至提前打开了那一扇末日之门。这导致了S城的崩溃,甚至令鼍远的东京都引发了这一场地震。

  他们,是为了米迦勒的孩子,那个叫夏微蓝的女孩,才那么做的么?而且,根据拉斐尔的回忆,那个女孩居然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关上了那扇门——一个年轻的人类,居然能够切断被使徒合力打开的黑洞,那是什么样的力量?!

  如果她能够对抗“门”的力量,那么,她肯定也有瞬间开启同位面的通道进行逃生的力量。但是,这个女孩显然并没有接受过瞬移的训练,她在情急之中开启的通道肯定是不稳定而且没有具体指向性的,可能会受到周围环境中念力的影响而出现偏差。如今她到了哪里,只怕要在茫茫人海中进行一番大搜索了。

  无论如何,必须要出动一切力量尽快找到这个女孩。

  米迦勒……以父之名,你会帮助我们找到你的孩子吧?

  Chapter 17 崩溃的前兆

  在日光射落的同时,远处的海面上一股潜流悄然卷起,似是打开了某种看不见的通道。深蓝色的海眼只开了一瞬就闭合了,同时消失的,还有方圆一公里内所有的人和物。

  蓝色的波光在头顶闭合,那个世界在一瞬间远去了。

  眼前出现的,是一片荒凉无尽的原野,天和地都是亘古之前的苍黄色。遍地都是白色的石头,以及流动不息的风。风里有奇怪的声音响起,仿佛无数人在窃窃私语,然而天地间却看不见一个人影。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麟。”忽然,他听到有人远远地叫自己,如此熟悉——那是一个穿着纱丽的女子,站在苍茫的荒野之中。她赤着脚,秀发水藻一样地卷曲,面容有着南亚人种特有的美丽,轮廓如同印度神庙里的女神。在她的身侧依偎着一个十岁出头的男孩,冷冷地看着他。

  那个孩子的脸居然是碎裂的、扭曲的,仿佛一个被砸碎的面具,上面充满了裂痕和灼烧的痕迹,可怖无比。

  然而那一刻,他还是认出来了:“铭洋!”

  ——是的,那是他儿子……是他拼命在寻找的唯一的儿子!

  “去吧,到你父亲那里去。”那个站在旷野里的女人轻轻推着孩子,风吹起她的纱丽和长发,飘渺而虚幻,“门就要关了……快去那里。”

  那个孩子年纪虽然小,却有着与之不相称的成熟眼神。他抓紧了母亲的衣角,侧过头看了远处的他一眼:“妈妈,你跟我一起走么?”

  “不,你一个人走。我必须永远留在这里。”那个女子的语气平静,微笑着,“到你父亲那里去,他会给予你一切……你在人世里还有自己的使命,怎么能这样离开?”

  “不!我要和你在一起!”孩子却仿佛预见到了什么,不肯放手。

  “让你去你就去!别做怯懦的孩子!”那个女人忽然不耐烦起来,一把将那个孩子推了出去——那一推,似极其用力,孩子惊叫一声,居然直直地向着他飞过来。

  “铭洋!”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接,只看到孩子向着自己扑来,那张毁坏的脸上充满了恐惧和惊慌,渐渐迫近眼前。他一把接住了那个孩子,然而怀抱里却是虚无的,就如一阵风一样,他的孩子就这样从他指间消失了。

  “我不要你!”他听到了孩子的声音,“我要和妈妈在一起!我不要你!”

  风中消逝的那张脸是如此的愤怒与绝望,带着某种敌视和弃绝,就这样在风里一片片地剥落、碎裂。

  “铭洋!”他惊呼着,从梦里醒了过来。

  醒来时,墙上的钟敲响了七下,房间里已经洒满了阳光,窗台上的茑萝开得明快,通过窗户,可以看到远处的大海平静湛蓝,犹如一块刚切割好的蓝宝石,在日光下熠熠生辉——自己原来在家里么?他茫然地想着,视线落到了床头的药瓶上,瞬间回忆起了所有的事。

  看到他从梦里惊醒,门外的管家连忙上前:“老爷醒了?”

  霍天麟咳嗽着,没有说话,只觉得头痛欲裂。林管家有些担忧地看着——昨天凌晨3点,老爷从天坑现场返回,一连服下了8片安眠药,让他整夜都不敢睡稳。平日老爷最多只吃两片,如今一下子服用了4倍的剂量,实在让人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