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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连他都做了这样的事,占了她的便宜,第二天还恶劣的假装没事发生。

  更过分的是……他……还想……再试一次。

  不要在柜子里,不要在他神志不清的时候,想清醒的,感觉她嘴唇的触感。

  他自己一个人从昨天睡觉就开始纠结,到现在已经吃过午饭,他还没有找到解决方案,结果,迟稚涵说,她要贴福字。

  而且在他愣神的功夫,她已经跑到对面,一阵乒乒乓乓。

  ……

  他昨天刚发过病,今天肯定不敢再冒险走出大门。

  但是又实在不放心她毛手毛脚的样子,只能走到离大门最近的地方,忍着头晕目眩,看着她灰头土脸的跑出来。

  “真的搬不动!”她气乎乎的,“用凳子吧。”

  然后又一阵风一样跑了回来,打算搬起吧台的凳子。

  那凳子是铜芯的……

  当时为了避免他一个人住的时间太久,产生燥郁情绪乱砸东西,家里好多东西都不太容易搬得起来。

  所以又一次失败了的迟稚涵有些挫败的瞪了他一眼,刚才兴致勃勃的热情被打击了一大半。

  她还想着找点事情转移注意力,免得控制不住自己,一直回想昨天晚上抱着他的感觉……

  他身上真的很好闻……

  而且肩膀还很宽……

  “……贴哪里?”齐程终于认命,蹲下来研究那一叠红的耀眼的东西。

  他快有十年没见过这些玩意儿了。

  齐家这些东西大部分都是管家和保姆做的,他也从来没研究过。

  他生病后,大家也不会想着在他面前弄这些喜庆的东西,怕他触景伤情。

  其实他早就忘记以前没发病的感觉了,又怎么可能触景伤情。

  “这两串鞭炮挂在玄关的柱子上。”迟稚涵也跟着蹲下,“福字要挂门口,然后你画室也挂一个吧,福气越多越好。”

  “还有窗花都贴到窗户上,如意结我想挂冰箱上,但是你这个冰箱是横开的门……”迟稚涵拿着如意结比了比,“要不挂你床头好不好?”

  ……

  很丑的……如意结。

  “先把其他的挂好吧。”齐程拒绝回答她最后一个问题,先拿了鞭炮,伸手就能够到玄关的竹子上半部分,所以挂的很轻松。

  剩下身高不足一米六的迟稚涵很轻的嗤了一声,在他背后比了比两人的身高差。

  又撇撇嘴。

  一脸郁闷的表情正好被转身看她的齐程看到,两人都怔了下。

  昨天晚上之后,这是他们两个第一次对视,脸都开始泛红。

  “那个……”迟稚涵咬咬嘴唇,又挠挠头,觉得自己看起来可能很蠢又把两手别到背后,“我去贴窗花。”

  手忙脚乱的转身,然后毛茸茸的巨大的拖鞋后脚踩到了前脚的鞋跟,整个人很顺畅的往前摔。

  ……

  算了她毛手毛脚的毛病真的好不了了。

  迟稚涵认命的闭眼,这地毯摔起来一点都不痛,只是有点丢人。

  紧接着就非常具有镜头感的,被齐程用手拽住,他应该是想拉住她的,结果因为昨天发了病脱了水脱了力,反而被她带着往前摔,摔下去的前一秒,迟稚涵感觉自己被搂住转了个圈,然后直接趴在了齐程的身上。

  ……

  说真的她要是知道这一跤会摔的那么有戏剧性,她一定不舍得闭眼。

  不过她现在倒是不怎么想睁开眼睛。

  他身上真的……太舒服了。

  下意识的蹭了蹭,然后发现自己双手已经很诚实的环住了齐程的脖子。

  ……

  再不睁眼就有些尴尬了。

  迟稚涵红着脸睁眼,和躺在地上的那个男人对视。

  琥珀色的眼睛,此刻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

  “齐程。”她突然开口,红着脸,软着嗓子,“你喜欢我么?”

  ……

  齐程的脸迅速的红了,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没说话。

  迟稚涵笑了,把齐程放在身侧握成拳的手放到自己的腰上,然后环着他脖子的手用了点力,整个人在他身上往前挪了几厘米。

  感觉齐程因为害怕她摔下去,搂住了她的腰。

  她笑的更加甜。

  “我喜欢你。”两眼笑成月牙形,嘴唇粉嫩嫩的,满脸都是快乐的模样,宣告完了之后顺便调戏,“你耳朵都红了。”

  齐程闭眼。

  心跳快的像是要跳出胸腔。

  她趴在自己身上,全然信赖的看着他。

  她全身上下都散发着青春活力,健康的,腰肢细软,皮肤红润,甚至额头还有些绒毛,因为阳光反射闪闪发光。

  美好的,刺眼。

  “你先起来。”他克制的放下搂住她腰肢的手,语气冷静。

  “我不!”完全没把他黯下去的表情当回事的迟稚涵耍无赖一样搂紧他的脖子,还蹭了两下。

  ……

  “我会痛。”齐程忍住心里翻涌的情绪,忍住想要再一次抱紧她的欲望。

  迟稚涵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然后扬起嘴角,眼角微微的翘起,像是一只得偿所愿的狐狸。

  “我说了,我不。”一字一句,任性的,无赖的。

  粉嫩光泽的嘴唇,一张一合的。

  然后他,克制握成拳的手放到了她的脑后,微微用了点力。

  终于,清醒的,吻上了她的唇。

  她甚至还呜咽了一声。

  很甜,不痛……

第四十章

  两次, 都不是她主动的。

  又一次被亲的迟稚涵心情复杂。

  她本来想耍无赖逼出他的真心话的。

  结果,变成现在这样, 闭着眼睛, 两手抓着他的毛衣,完全的不知所措。

  仍然只是嘴巴贴着嘴巴, 齐程似乎碰到的那一瞬间就开始犹豫, 按着她的手松开,整个人开始不安。

  那种急切渴望却又努力抑制的感觉, 让不知所措的迟稚涵皱了皱眉,忍不住伸出舌尖舔了一下齐程的嘴唇。

  他还在脱水症状中, 嘴唇干燥。

  他体温一直偏低, 所以嘴唇也是凉凉的。

  但是很软, 和他的人一样。

  迟稚涵忍不住又靠近了一点,吸吮了一下他的嘴唇。

  这完全是因为他嘴唇触感太好后的下意识行为,吸完了之后, 发现她身下压着的人已经屏住呼吸一动不动了。

  ……

  他无奈的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瞳里藏了很多情绪, 每一种,都让她心软如泥。

  “我喜欢你。”无赖一样的把脸放到他的颈窝,闷着声音又宣布了一次, 这次带着点害羞,带着点幸福。

  齐程没动,一直克制着的手却又忍不住护着她防止她乱蹭滑下去。

  躺着,是他最熟悉的姿势。

  单调的天花板, 无声的陪着他度过了无数的无法动弹的日夜。

  “喜欢我什么?”齐程问,安安静静的,“我连想拉住你让你站稳都没有力气,你喜欢我什么?”

  “在发病的时候借着神志不清意识模糊占你便宜,现在清醒了,居然还克制不住的想占你便宜,你喜欢我什么?”齐程又问,更加平稳没有起伏的音调。

  “……”迟稚涵眨眨眼,她脸正贴着齐程的颈窝,张嘴就能啃到他的脖子。

  于是她真的啃了,一口咬下去身下的人又不敢动了。

  “好好说话!不然我咬死你!”她咧着大白牙龇牙咧嘴的威胁他,半真半假的,圆眼眯起,看起来很凶。

  社交恐惧症,非常排斥负面能量,想要在人前做到尽善尽美,做完之后又会焦虑的担心会有人不满意,这样来来回回之后,焦虑就会变成实质性的身体应激反应。

  而他的应激反应,最直观的就是出汗。

  但是对着迟稚涵现在的表情和威胁,他额头干干爽爽,没有汗,身上也没有因为她的碰触产生任何异样。

  当然不可能是因为痊愈,应该是他的身体不知道从哪个时刻开始,对她没有了排他现象。

  不再把她当成他世界以外的人。

  十年来第一次。

  昨晚的那个吻之后,他心里面一直逃避的情绪终于破茧而出。

  严重社恐加抑郁症的病人,缠绵病榻十年吃了无数药不知道以后会有什么后遗症的病人,居然真的,痴心妄想的,想要恋爱。

  在他处理好一切,只是想等恰当的时机告别世界的时候。

  他吻了她。

  主动地,两次。

  一个连自己的人生都无法负责的人,居然想要介入别人的人生。

  “喜欢上你很正常。”他听到自己开口的声音,知道说了这些话后会有的结局,他生病后,勇敢的次数很多,为了抵抗病痛,为了让自己和世界重新建立联系,他一直很努力很勇敢。

  但是唯有这次的勇敢,每一个字都带着倒刺,说出来后,拽出来的都是血肉模糊。

  “我身边除了家人没有异性,一个人太久,渴望能得到温暖,所以,喜欢你很正常。”

  他停顿了下,想把胸口闷痛的感觉强行压下去。

  “换成任何一个女人,在这种时候靠近我,都会是一样的结局。”最后这句话说完,他闭了闭眼,“所以,你喜欢我什么?”

  ……

  这个人……真的是……

  知道他一定会想办法推开她,却没想到他这样温和的人,会选择这样最狠最直接的方式,这种时候才会深刻的意识到,他是钻研过心理学的人。

  她说她喜欢他,他直接从源头开始否定,连根拔起。

  这真的是一个很容易钻牛角尖的问题,一旦被提出来,心里面就真的会卡上一根刺。

  “永远不会发生的伪命题……”迟稚涵抬头,吸了吸微红的鼻尖,“你不能用这种话来刺我。”

  “我才不是任何一个女人。”眼眶泛红,眼泪开始打转。

  委屈兮兮的盯着齐程,眼泪掉下来的时候还特别倔强的用手蹭了下,又吸了吸鼻子。

  “你……”齐程眉头皱得死紧。

  她的反应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却偏偏是他最没办法的那一种。

  齐家都是男人,甚至连齐宁,难过到极致的时候,最大的反应也只是沉默而已。

  没有人会那么直接的,嘴巴一抿就红了眼眶。

  “你还皱眉头!”抿嘴的人更委屈了,“凶什么凶啊!病人了不起啊!”

  ……

  “……我没有凶。”齐程百口莫辩,然后目瞪口呆的看着迟稚涵又使劲的吸了两下鼻子,放开嗓子嚎啕大哭。

  ……

  “明明是你先亲我的!”迟稚涵开始控诉,眼泪糊了眼睛,说话的时候忍不住一抽一抽的,但是重点抓的很牢,举起了两个指头,“你还亲了两次!”

  “……”齐程的嘴也抿了起来。

  “结果你居然跟我说任何女人都行!”迟稚涵说完打了个嗝,抓起他的衣服擦了擦脸,“你不挑么?齐宁婆婆也是女的!你试试行不行!”

  “……”这已经不是无理取闹是胡说八道了。

  他记得这个话题应该是很严肃的。

  他记得成年人只有在很大的情绪起伏下,才会放声痛哭,哭泣,应该也是很严肃的。

  可是现在的气氛,让他整个人有点抽离。

  他正躺在地上,怀里趴着个哭成鼻涕虫的女人。

  哭的很认真,然后一边哭一边用眼睛瞄他,他看她一眼,她就哭的更认真。

  像极了小时候幼儿园的同桌哭着闹着不想上学的样子,她也是这样一边哭,一边偷偷的看妈妈的表情。

  因为知道妈妈绝对不会不要她,所以哭得肆无忌惮,明明是哭闹,却硬生生的让幼儿园的他品出了幸福的味道,他那时候会想,如果他有妈妈,他也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哭,不用担心被爸爸关到房间里反省。

  怀里这女人,难得的蛮横不讲理,只要他打算开口就立刻放声痛哭,也是因为知道,他喜欢她吧。

  知道他们相互喜欢,所以他说的任何想要推开她的话,她都不会当真。

  说的过分了,不想听了,直接嚎啕大哭,顺便蹭他的衣服,咬他的脖子。

  他们之间。

  已经这么亲密,这么信任了么……

  他何德何能,让她对他那么信任?

  “迟稚涵,你很了解我的情况,我是病人。”齐程艰涩的开口,刚才的方法行不通,他只能用迟稚涵能接受的方式,她喜欢直接,所以他不介意剖开伤口让她看清楚,“我有自杀倾向,不管外界对我说什么,对我做什么,这个数值已经快有一年没有动过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会自杀,迟早的。”七个字,简简单单的陈述句,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本来想撒泼打诨过关的迟稚涵身体僵了一下。

  “你爸爸的事,你到现在还没有释怀,对我投入感情,再伤一次,你怎么办?”齐程摸摸迟稚涵的头发,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后,又颓然的放下手。

  “为什么一定要自杀?”迟稚涵闷着头,问的咬牙切齿。

  “我累了。”齐程看向天花板,“很累了。”

  无止境的治疗,无止境的恶化,身体不再是自己的,渐渐地,连精神都不是了。

  “抗抑郁症的药,治疗的是脑子。”这是他头一次跟她提这件事,“说的简单一些,它的原理就是让你本来抑郁的心情强行扭转成正常。”

  “我很幸运,家里有钱,所以试验了很多种方法,很多种药物,也尽量的每种组合都是副作用最小的,但是毕竟这是药。”

  “这些药,副作用各种各样,腹泻,乏力,恶心,失眠,甚至心率失调,药物中毒,还有性功能障碍。”齐程说这些的时候,有些游离,像在说别人的事,“但是我知道都是暂时性的,等恢复了,这些症状会消失,我会变成正常人,然后,我等了十年。”

  “这十年,我爸爸因为我的病和我爷爷之间隔阂越来越深,最后选择离开这里,去了俄罗斯,我大哥直接去学了心理学,因为亲人之间不能直接参与心理治疗,他读博士的时候改读了数学,原因是那个拉着他读博的导师老婆,是心理学权威。”

  齐程居然笑了笑:“他以前的愿望是漫画家……”

  “还有齐宁,一家子男人都因为我的病对齐家的生意甩手不干了,她自己从头开始,一点点做到现在这个位子,嫁个人要求对方入赘,生了孩子,却连月子都坐不满就得到处飞。”

  “你知道她大学专业是什么么?”齐程嘴角一直噙着淡淡的笑。

  迟稚涵早就不敢再哭,他的笑容太疏离了,空气一样,随时都会烟消云散。

  “她学的考古。”齐程嘴角的笑容更深。

  “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是最安稳的,住在这里与世隔绝不愁吃穿。”齐程终于低头,和迟稚涵对视,“可是他们会老,会长大,会有自己的生活。”

  他希望他们有自己的生活,不是所有的人生都围着他打转。

  牺牲了所有的梦想,却没有成全了他的健康。

  “我身体越来越差了,吃了太多药,身体有了耐药性,很多药对我已经没有作用,抑制抑郁的药,能改变人的性格,我现在的性格,也已经……变得模糊。”

  “我不记得,为什么一定要恢复了。”齐程说完后闭上了眼,嘴角的那抹笑容终于消失,“所以,你喜欢我什么?”

第四十一章

  迟稚涵知道什么叫做没有求生意志。

  她爸爸在重症监护室里的最后几天, 唯一的要求就是速死,所以她知道这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死气沉沉的, 与外界彻底隔离的深不见底的绝望。

  刚才齐程在闭眼之前,她很清晰的感觉到了这种绝望。

  他是认真的, 这个答案, 是认真的,他迟早会自杀, 也是认真的。

  他说的时候太平静了,就像是告诉她, 他迟早会远行。

  “就算我告诉你, 如果你自杀, 我下半辈子会过的很不好,你也仍然会走你该走的路,对么?”迟稚涵还在抽泣, 说话的时候鼻音很重,抓着他衣服的两只手还没有松开, 可是齐程还是能感到,她开始疏离。

  “因为你这是病,就算我告诉你, 你很好很好,你家里人从来没有后悔过对你的付出,你也仍然会在该走的时候走对么?”她问了第二个问题。

  然后紧接着,是第三个:“不管我现在用什么方法, 你都不会承认你其实并不想死,想自杀其实也只是一种求助方式,你的求生意识指标不会变高,不是因为你想死,而是病想让你死,对么?”

  三个问题。

  她一口气问完,然后坐起身。

  “不让我身边的人再离开,是我的底线,你学过心理学,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我不能接受这样的挫折。”

  “我喜欢你,但是我一直忍着,因为我知道我的底线,所以我想着,对你好就可以了,治好你就可以了。”迟稚涵看着齐程也慢慢的坐起身,他很局促,躺在那里平静的说完了那些话之后,她就注意到他一直试图想要拉她的手,但却又一直压抑着,“可是,是你先撩的我。”

  “你发病的时候自我认知混乱,但是不管怎么混乱,你都一定要拉着我的手,不要别人只要我。是你,先撩的我。”

  “你是病人,你需要吃药,需要治疗,因为是心理病,所以需要身边的人尽量不要刺激你。可是你要知道,你身边的人,心也是肉长的,也会生气会害怕。”

  “你的家人为了你十年来东奔西走,我为了你放下正职工作,甚至放下男女有别,天天晚上睡在你家的沙发上。每个人都有付出,你从来没有孤身奋战过,我们这些付出,不是为了让你放弃的。”

  “我们都是成年人,都需要为自己负责,你可以不抵抗,让抑郁症带着你走最后的路,你也可以觉得累,想求个解脱,因为这是你最终的选择。但是你不能用这样的语气问我,喜欢你什么,因为喜欢你,是我的事,是我的选择,你不需要这样压低抹黑自己,来质疑我的选择。”迟稚涵已经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地上不知所措的齐程,强迫自己不能心软,必须要说完最后的话。

  “我喜欢你,和你当初让我回来的原因一样。”她弯腰,和齐程对视,眼神坦荡,表情勇敢,“对于我来说,你不可替代。”

  迟稚涵并不是个喜欢正面冲突的人,她更喜欢避重就轻,轻松一点的把气氛带过去就算了。

  这是她第一次,认认真真的,反驳他的每一句话。

  站在一个健康人的角度,很冷静的告诉他,他自杀,是他的选择,她喜欢他,是她的选择。

  她没有试图告诉他世界多美好,她只是告诉他,不管有没有生病,人心都是肉长的,她喜欢他这件事,需要被尊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为了推开她,用尽力气的怀疑这段感情。

  又一次,站在平等的成年人的角度。

  为什么她可以那么自然的,把他当成一个有行为能力的人?

  在见过他每天药罐子一样吃那么多药,在见过他苍白的跟死人一样的样子之后?还那么自然的,认为他是一个完整的人。

  所以她责怪他先撩得她,她责怪他用生病的借口,忽视自己对家人的重要性,也责怪他压低抹黑他们的感情。

  每一条,都无法反驳。

  他一直在矛盾,浑身无力不像个人的时候,想要解脱,精神好一点点的时候,又渴望温暖,心情反复,连带着身边的人的情绪也跟着忽高忽低。

  他以为自己好了一点,结果在看到检测报告指标仍然一动不动的时候,他又觉得他的矛盾挣扎,都是无用功,就和之前的每一次误以为的好转一样,都只是治标不治本。

  所以他绝望了,却偏偏又舍不得放弃迟稚涵。

  他不但是个病人,还是个自私自利的病人。

  头低了下去,坐在地毯上不想再动,灰心绝望现在又加上了对自己的失望。

  一直低着头,所以只能看到迟稚涵的拖鞋忙忙碌碌的来来回回。

  一开始,应该是在贴福字和窗花,没有凳子和梯子,他能听出来她上蹿下跳累得直喘。

  嘴抿了起来,不明白这种装饰为什么这么重要,重要到他们两个还没聊完,她就擅自结束了话题,开始这种不相干的忙碌。

  明明,他可以帮她做的。

  然后,他感觉迟稚涵在收拾东西。

  她平时换衣服洗漱都会去对面,所以放在这里的东西也只有被子枕头这些,收拾起来声音很响。

  收拾完了,就体趿着拖鞋往门外走。

  ……

  齐程的头迅速抬了起来。

  只来得及看到迟稚涵抱着自己的大被子进了隔壁的背影。

  她要回到对面住。

  她刚才说了,她放下了男女有别,天天晚上睡在他的沙发上。

  所以她现在要走了,因为男女有别,因为她发现了他的自私卑劣。

  齐程看着对面黑洞洞大开的门,眼眶开始发红。

  他没有借口留下她,一个都没有。

  可是……

  不管怎么说,他仍然还是个病人,她不可以这样留下一堆让他喘不过气还没完全消化完的责备,然后就放任他自生自灭。

  看着她体趿着拖鞋又走了回来,这次又抱着两个枕头往外走,经过他的时候,看都不看他一眼。

  一直犹犹豫豫压抑着的委屈就突然爆发了,伸出手直接拽住了迟稚涵的上衣,死命的拽住。

  迟稚涵停下,两个枕头遮住了她的表情,但是齐程能感觉到她在看他。

  他拽住了她,却无话可说。

  让她留下,借口是什么?是自己都不能相信关于治愈的童话,还是他给不了的不会自杀的承诺?

  可是,如果她走了,关上门的那一刹那,这段时间所有的温暖所有的心动,都会消失。

  他了解自己,心态已经脆弱到只要一次,就会彻底跌入谷底。

  他从来没有被放弃过,这是唯一一次,看起来像要被人放弃。

  放弃他的人,是他这十年来唯一一个没有排他反应的人,他唯一一个,喜欢过的人。

  四周一片安静,迟稚涵耐心很好的站着,不问不说。

  他却最终颓然的放下了手。

  就这样吧……

  他闭上眼。

  迟稚涵在原地停了一下,继续往外走。

  他呼吸开始不畅,脚步声像是直接踩在他的太阳穴上。

  但是他仍然固执的,坐在客厅中央,不说话,不想站起来,他在等,等他的世界恢复到一片死寂。

  可是迟稚涵,偏偏在这种时候,又拿着毯子经过他的身边,毯子太大,经过的时候盖住了他的头,迟稚涵拽了下,拽开了毯子,也成功的让他的头偏了偏。

  他本来就呼吸不畅,这一偏,差点又让他直接往地上摔。

  心里面的委屈终于变成了愤怒,他抬头,眼眶通红,看着迟稚涵的脸:“我还没有死!”

  嘶哑的,低吼的,像一头困兽。

  声音是自己都没有听到过的,带着愤怒的生机勃勃。

  迟稚涵终于停下动作,蹲了下来和他平视。

  他转开视线,胸口剧烈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