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屏幕上能选的尺寸和款式不多。
林恩还不知道宫理要做什么,只是仰头看着她手指点来点去,自动贩卖机屏幕的粉色光芒照亮了她的面颊和身躯,她咕哝了几句:“这个应该可以吧?”
宫理想问一下林恩的意见,但低下头去,林恩只是抱着她的腰,仰躺在乱糟糟的被褥之中,直直看着她,世界里仿佛也只有她。他眼睛里干净的让宫理觉得是自己为非作歹……
宫理清了清嗓子,随手点了个最大的Size,自动贩卖机吐出一个廉价粉色包装的乳胶套,在宫理拆包装的时候,他的目光终于从她脸上挪到她手上了,对她捏着的东西有些好奇。
宫理想说明一下,却感觉林恩真没有成年男女那种默契,真要是跟他讲,恐怕会变成她单方面讲解,或者他会问很多让气氛尴尬的问题。宫理干脆不解释了,自己按着他往上套。
她说不让他动,林恩真就纹丝不动。
他眉头动了动,时不时发出几声略重的鼻息,到宫理真的拿开手有些心虚的偏过脸时,他脸上终于表现出一点点不舒服的表情了。
……没办法,L size也有点小了。
怎么说呢……宫理也觉得勒的有点可怜了。
但林恩可能也不知道这样不太对劲,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在宫理俯身亲他的时候,眉头松开,手揽住她后背,仿佛自己完全没有反应一样,偏着头非常纯粹的吻着她。
她拽了拽了他的十字架项链,用十字架尖锐的边缘轻轻划过他身上几乎开膛破肚的浅色旧疤痕,笑的有点嘲讽:“还戴着呢?你跟我在一块,就是背叛了上帝。”
林恩其实想说自己并不信这十字架相关的任何人或神,他信仰的就在他面前。他低头把项链摘下来,攥成一把,递给宫理。
宫理:“干嘛?想让我给你扔了啊?我可做不了这种事。”
林恩只是固执的把手伸着:“给你。”
宫理撇了撇嘴角,拿起了项链,然后戴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那项链她戴着就有些长了,吊坠垂在有些挤的地方,她拿起来,笑着用手指拨弄着上头的纹路。
林恩看到空中忽然出现几只紫绿色金属翅膀的小甲虫,那闪亮的甲虫环绕在宫理身旁飞舞,而后落在的吊坠与项链上,竟然化作银饰,成为了项链的一部分——
落满甲虫的十字架,立刻变得神秘且靡乱,就轻轻晃动在宫理身前。
她笑了笑,捏起项链往后一甩,反戴过去,让项链贴在她脊背优雅的凹线处。
宫理再次俯下身,手按住了他空荡荡的脖颈。
她知道他很乖很听话,也知道这家伙不但能把她撕成碎片,也怀揣着凶器。
她盯着林恩的眼睛道:“躺着,手可以,但不许乱动腰。当然,也不许在我之前——”
……
林恩不小心碰到那对冷苹果,她没有拍开他的手,只是仰着头坐实了腿。
林恩忽然觉得头皮发麻,他立刻忍不住闷哼一声,脊背如遭电击,他惊讶又惶恐的将眼睛往下,有点愣愣的看着发生的一切,仿佛理解了一点什么——
宫理手按在他侧脸上,将他推进枕头堆里,声音不怎么稳当:“别看着!”
林恩真就偏过了脸,宫理感觉自己掐了他好多下,或者骂了好几句脏话,她自己也不想给自己找难题,都有点想放弃了,低头却看到林恩因为紧绷着一动不动,肌肉轮廓上鼓起的青筋和一些旧疤痕,他脖颈红透,汗几乎顺着耳后锁骨淌下来,但他真就保持着偏头的姿势一动不动。
这谁忍得住。
她咽了咽口水,拽住了他手腕:“……你可以转过脸来了。”
林恩缓缓将脸转过来,看向她,他半眯着眼睛,触觉带来的极端感受几乎将他敏锐的五感吞没,在宫理像是浮水一样……时,他张开口露出舌根与无声的喉咙,脑袋朝后方仰过去,胸膛急速起伏,半晌才痉挛了一下,找到一些自己的声音:“宫理。宫理……!”
林恩感觉自己像是被穿在了针尖上,被她手指摆弄着,被她端详着,像是生物学家端详一只收藏的小虫。
但宫理手指撑在他肋骨上,两个人每一点皮肤的摩擦声都传导在一起共鸣。
他总觉得自己跟整个世界都有一种隔阂,他对一切都不能做到真正的理解,总像是活在一个罩子里,只听到人们张嘴,却听不到他们的说话声。
但他……此刻确认,宫理正化作气体钻进罩子的缝隙里,钻进他的肺里,她的灵魂挤进他无趣又僵硬的躯壳里笑嘻嘻的乱转。
他突然听得见一切又看不见一切——林恩理解了真正的亲密,理解了她的纵情与决绝,理解了那种欢愉悸动到极致反而要心里痛楚得要落泪时的感觉。
外头的雨在砸着窗户和汽车旅馆的金属栏杆,她开始不再掌控节奏,床架嘎嘎吱吱。
她像是流淌的岩浆,流淌之处融化了他,重塑了他,也将在他身上留下永远剥离不了的石头。
他刚刚还不理解宫理说不许他先……
现在他切切实实感觉到了那种连他的意志力几乎要控制不住的临界,那种被抛起时的失重。
而这时,宫理倒下来,搂住他肩膀:“这半天了你该懂了吧,你来。慢点啊!要不然我咬你!”
林恩半晌才回过神来,他抱着她,将她团起来抱在怀里,压在他胸膛之中,他指了指自己的肩膀:“咬。”
宫理也不客气,真就咬了一口,林恩就是在这个时候笨拙的……
……
林恩哪有什么技术可言……
但他紧盯着的双眼,搂着她的动作,让宫理感觉自己是一只小狗崽,却被草原上的狼捡回去,在骤雪疾风的深冬中,压在怀里保护和抚养。
他举止柔的惊人,抱着她的时候,手指如此轻,手臂却紧绷的鼓起。
对他而言,似乎这种小幅度控制着极其温柔的力道,比让他大开大合的用刀用剑更累,宫理都看到他的汗顺着胸膛流淌下去,她伸手抱住他后颈,都是湿滑的。
宫理以为他不太投入。
她总觉得足够投入的话就不会一直这么轻柔,但侧过脸去却能看到林恩蹙着眉头,额头与太阳穴上的血管都突突跳起来,眼睛里绿色像是能滴下来。
他浑身被汗浇透,却仍然不会去做任何遵从本能的事伤害她。
林恩不会交流,也不懂得询问,甚至在宫理主动……的时候,他有点受不了而停了下来,弓背将脑袋挤在她脸侧大口呼吸——直到他顶过这一阵灭顶的感觉,才继续。
无趣又让人安心的家伙。
宫理不讨厌他这份傻。她觉得他收起爪子的样子如此令她舒坦。
至于不会的事,她可以慢慢教,就这一路,他们可以不停地偷车、换车、投宿、逃亡,他会学一切她喜欢的游戏,她也能去探索他的极限——或者说林恩在她的命令下也没有极限。
宫理又恶劣的在晃荡中指挥道:“你、给我忍住,我没满意之前,你不许停!”
她的话语被呼吸切断,显得不那么有气势。
但林恩却额头抵着她额头,轻声道:“嗯。”
他回答的太笃定。
宫理笑了又似乎很想哭,鼻子酸的厉害又因为丢人而生气,酸甜苦辣全浓缩在一起,她在昏天黑地中逐渐舌尖发麻,咕哝道:“算了,我要……了,所以你现在想怎么做都行。”
她说出来有点后悔,有点怕林恩这个傻子真的不知道力道。
但林恩却是将脸凑过来,看了宫理一会儿,似乎确认她那又想笑又想哭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好半晌才轻声道:“……宫理。接吻。”
他想做的事,就是这个吗?
宫理拽着他的头发咬过去。
宫理感觉有咸水给她眼角烫出盐花,一路滚到头发里去,她知道这不是生理性的泪水,也并非完全出于感动,而是灵魂在彻头彻尾的迷茫中,反而感觉脚落下了地的确认感——
她为自己在这时候的哭而想要掩饰,而感到羞耻恼火。
但林恩紧紧闭着眼睛与她亲吻,他不会在意,他坦荡的凝视着一切,宫理并没有抬手擦掉她不喜欢的眼泪,反而将两只手穿过他的头发,嘴角勾起来。
……
雨下的真是没完没了。
宫理趴在床铺上,后背的汗水在渐渐干涸,林恩已经像个木头似的躺在她旁边半天了。
宫理也不好嘲笑他,毕竟因为自己忘了收回某个命令,在她餍足之后,这个家伙有点惨兮兮的……
不过现在那个装的沉甸甸的乳胶玩意儿,早就扔进了浴室的垃圾桶里。
林恩一只胳膊被宫理压在下头,她晃着脚,伸手摆弄着光脑,规划着明天要走的路线,林恩终于在半晌后动了动胳膊,他翻了个身,忽然压在了后背上,抱住了她。
林恩这样的大型生物撒娇,宫理可遭不住,她差点被压趴下去。
林恩还不自知,紧紧搂着她,什么也不说就只是用有些粗糙的脸颊蹭她肩膀。
宫理笑出声来,拳打脚踢似的推开他:“你要压死我吧——你躺着,让我叠叠乐!”
林恩被她手轻轻一推,就翻身躺倒下来,宫理却不着急当个躺在他身上的小熊猫,反而借着浴室里的灯,端详着他身上的疤痕,手指一个个戳过去,有些比较明显是枪伤、刀伤和烫伤,还有些她都猜不出来,只觉得看起来可怖。
林恩看着她的手指戳来戳去,半晌道:“等忘掉、时候,疤就消失。”
宫理懂了,她笑着叠上去,道:“说不定我是小绷带,你就记着跟我的事儿就行了,这些都忘掉。”
她看到林恩依稀露出像是笑的神情,点头:“好。”
他俩洗完澡又拖鞋都不穿的跳回床上,赤着臂膀盖着被子,将被子边沿一直扯过头顶,像是给他们遮雨。
不过宫理顾头不顾尾,她根本没发现林恩的脚和一截小腿都露在被子外。
宫理用光脑给他播放不远的某个城镇的风光宣传片,但聊着聊着,这个氛围下实在是很想抽烟。
林恩说要去给她买烟,宫理还是翻腾着被子坐起身来:“我自己去,你又不会买。而且也想买点吃的,速食意面速食汤之类的——啊衣服还没干。”
宫理的吊带与短裤挂在椅背上,她干脆裹上浴袍,穿着拖鞋,跟穿着半干运动裤的林恩一起走出了房间。
他们俩真够邋里邋遢的。
雨已经让停车场有了不少积水,汽车旅馆人很少,又是后半夜,几乎没有几扇窗户亮着。
宫理从金属楼梯下了楼,她先买了饭,让林恩拿到走廊另一端的微波炉去加热。
她弓腰看着卖烟的机器,屏幕显示有些花了,不耐烦的拍了拍机器,咕哝道:“……怎么就这么几个口味了。”
宫理闻到饭香,转过头去,却看到林恩并没有在微波炉边,他□□着上身,走入雨幕中,仰着头看向天空,眉头皱起来。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击中了地面上的水洼,水洼像是被射灯照亮,光芒四溢——
停车场的绿光路灯闪了闪。
宫理本来还以为是巧合,忽然连接又是几道细长的闪电劈中在地面之上,那几道笔直划开天空的闪电在落地的瞬间,也照亮了昏暗的停车场上的几个依稀的人影!
一连串闪电之后,宫理看到了停车场上陆陆续续走来的女人们。
她们有的披着白色头巾,有的圣袍下露出高筒皮靴,有的则还扛着重型武器。
唯一的共同点,便是她们胸口处随着步伐轻轻摇晃的十字架。
林恩朝她的方向狂奔而来,挡在她身前。
宫理则倒退了一步,反手抓住刚刚从自动贩卖机里吐出的烟盒,先给自己点上了一根。
随着她咬着潮乎乎的卷烟,吐出第一口云雾,宫理听到了更具有压迫性的声音从天而降,灯柱划过夜色,机械螺旋桨甩飞雨丝。
一艘隶属教会的大型飞行器从天而降,旋转着在空中盘旋,顶部白光的十字架,几乎要照亮整片停车场。
飞行器停靠在了满是积水的停车场上,压扁了几辆面包车,就像是无情的高高在上的监督着,看着这场混战。
哈。
这比之前在酒店里来的人更多了,哪怕她表现出了逃走的意图,公圣会也不允许她有任何一点可能性加入姐妹会——
宫理夹着烟笑起来。
林恩如临大敌,甚至两只手已经化作了兽爪,但他紧盯着飞行器的方向,呼吸几乎都变了调,只有林恩自己知道,他的肺像灌满了雪一样冰冷,大脑之中满是针刺般的痉挛。
圣女们在宫理的目光下,朝她的方向走来了。
宫理拍了拍林恩的肩膀,示意他不要着急,她站在回廊下的雨幕前,忽然垂下眼睛,手指往上抬了抬——
叮叮叮叮!
雨声忽然骤变,本来簌簌的雨,忽然化作一阵密鼓般交织的敲击声,甚至是咚咚咚砸在金属走廊上。
林恩在痛苦之中瞪大眼睛,只看到雨滴中,越来越多雨水变成了球形的细小玻璃珠,落在地上又弹起来,相互碰撞着。
就像是一万台弹珠机同时洒落,乒乒乓乓的声响与玻璃相撞碎裂的声音,密的让人几乎耳鸣——
有几位圣女也停住脚步,满地都是玻璃珠子,她们贸然行进必然会滑倒……而且也不知道这些玻璃珠子会不会有别的能耐。
但其中有位穿着长筒皮靴的圣女沉不住气,忽然脚尖在地上一点,她身材粗壮且充满压迫力,如同包裹圣袍的举重运动员,却动作灵巧,飞一般的就要掠到宫理面前。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宫理吐出的烟圈朝着长靴圣女飞去,烟圈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重,化作乌压压的鸟群,每一个颗粒是一只蜂鸟,细长的喙攻击向那位长靴圣女!
圣女愤怒的挥舞手臂,圣袍撕裂,蜂鸟则化作不要命的子弹朝她面部刺去——
宫理穿着浴袍,头发还半湿的垂在肩膀上,脚踩着塑料拖鞋,表情松散冷淡的,就像是上帝在闲暇之余编织着世界的脉络——她右手捏着潮湿弯曲的卷烟,手指弹出闪着火光的烟灰,烟灰撞在玻璃球上碎裂开,火星四溅,就像是飞速的粒子撞击上中子,亦或是子弹弹射,无数火星在玻璃球之间相互弹射爆燃,掀起一片绚烂灼热的火光。
而她左手朝停车场挥舞,指尖轻轻捏了两下,成排的发着绿光的路灯弯折了腰,就像是咳嗽的病人般,颤抖着从灯罩中呕出莹绿色的不明液体,似乎有极大的腐蚀性。
她仰起头来歪了下脑袋,几辆汽车忽然变化了形态,倒车镜翻起,车身变成了机械鲨鱼,挥舞着有力的尾鳍跳入积水之中,而后又从远处另一摊积水中高高跃起。
有些圣女怔愣住了,还有些已经被机械鲨鱼拖入深渊般的积水中……
她无边无际的想象力,如同造物主般把玩着身边的一切。
不论何时何地,所有对她的伏击与围堵,都能变化成她主场的童话游戏。
一位血红色短发穿着西装的圣女,右臂膨大化作两笔米高的血肉,狂舞着朝她冲过来;而另一位看起来年纪仅有十一二岁,周身游走着白色细蛇的光头女孩,正弯腰将身上的蛇群放置于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