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懊恼:“果然是那时候发现的,怪不得甘灯变得非常非常美味了。
啊,我能嗅到,您的痛苦和懊恼,甚至远远超过了我们做爱后。”
甘灯:“……”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本来以为您最好吃的时候就是高潮的时候,却没想到我们做了之后回到王宫,您更是……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了,您的恐惧与心狠,简直像是为香料浇上热油!”
她在废墟下以如此幸福的口吻说起来这一切,甘灯浑身发麻。
她又道:“我非常理解您。”
甘灯觉得匪夷所思:“你理解什么?”
宫理竟然在簌簌掉落的灰尘中笑起来,她的声音在废墟的狭小空间里回荡的震耳欲聋:“我理解您的恐惧,您爱上的是一个怪物。”
甘灯陷入了沉默,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几乎要立刻反驳,却觉得向一个怪物申诉“我没有爱上你”是一件极其可笑的事情。
而他意识到,自己也是个无法分辨爱或不爱的人类。
他只能说:“……不过是你操控吞噬的情绪,造成的错觉罢了。”
宫理却不理解:“您也有操控他人的力量,一定也是您操控我爱上了您。”
甘灯几乎要对后半句恼羞成怒了:“不要再说这些话了!更何况我也无法操控你,不是吗?”
宫理:“我也不知道您是否能操控我,但您说得的每句话我都记得,您教我的事我都记得,这也算是操控吧。”
她到底是狡猾还是娇憨,竟然抓住他养育她这件事,也说成危险的操控。
甘灯无法辩驳。
她想了想,又道:“每次我说这个跟人类息息相关的字眼时,您总是很介意。更像是您无法理解这种人类之间交流的方式。或许更喜欢谈条件?”
她又道:“那么,请您被我圈养吧,我一定会将您慢慢吃掉。
如果您不同意,我将在此刻放任您的伤势继续恶化。甘灯可能会彻底残疾。
毕竟我保护您的时候差点被您杀死,这算是有来有回吧。”
甘灯:“……你来到人类中,就是为了圈养人类吗?”
宫理实话实说:“人类的情绪是我的存活来源,我不可能不吃。我越来越饿了,我也喜欢人口多的地方。”
甘灯听到她用着如此可爱的口吻,讲述着自己的食欲,只觉得一片灰暗:“……如果我一定要阻止你,你会怎么做?”
宫理也有些失望:“我会先让您失去一条腿。
然后再把您现在这些要溢出来的情绪吃掉,然后我会想办法圈养您的。”
甘灯还没来得及多说一句,就感觉到宫理的嘴唇已经靠近了他的耳朵,像是某些愤怒与痛苦正从他体内抽离,他惊愕中激起了更多的反抗:“宫理!宫理——”
但下一秒,宫理放任着他的失血,将他抱高几分,吻住他的嘴唇,道:“一定会有办法,让您同意的,对吧。”
四五年前,他回到医院后只觉得怪物傍身,他挣扎不开,未来一片灰暗,宫理却看着枯萎下去的他有些焦灼,甚至突然在某一天,莫名其妙的离开了他。
时隔四五年,就像他之前无力的挣扎一样,他又站在了一无所有跟她谈条件的时刻。
甘灯往后仰着头靠在轮椅上:“说罢,你想要什么?”
……
夏宫被怪物突然击毁的新闻很快就传遍了王都,宫内很快就由秘书厅召开了新闻发布会,说是有些势力想要破坏王爵与主席的谈判,所以发动了规模浩大的恐怖袭击。
但主席和王爵都没有受伤,除了一些可怜的宾客被压在了废墟下以外,其他谈判将延后进行。
所有人还在探讨在夏宫出现的怪物都多么可怕,多么罕见,仿佛所有人都没见过天空中出现的白色异象,没人记得从云层垂下的无数白色腕足。
也有些阴谋论者,认为甘灯或者宫理其中一方肯定已经死掉了,帝国的形势要急转直下,马上就要知道未来的主人是谁了。
而这时候,决定帝国未来走向的双方,也确实在谈判。
只是谈判的地点并没有光亮,甚至连窗叶都紧紧合拢着。
长久没有接触到Alpha信息素的甘灯,在如此汹涌的信息素注入中,历经了简直要把他精神揉碎的情热,耳鸣,胸膛发麻,剧烈出汗,他睁不开眼来。
她在抱着他,只是甘灯也能感觉到,无数腕足包裹着他的残躯,她手指抚着他脸颊时,也有让人酥痒的触须攀过他肋骨。
甘灯听到自己过呼吸到像是哮喘,她扶起了他的下巴,道:“还没结束吗?
几分钟过去了,您跟个小喷泉似的,这样下去真的会脱水的。”
在如此赤裸下谈判,他也没有办法,因为宫理笑嘻嘻的将他从轮椅上抱起来放在书房的沙发上时,就已经用信息素让他丢盔卸甲了。
在他快要被折磨的朝她爬过去时,她明知道他也没法挣扎,却忽然道:“我第一个条件,是希望能跟您做爱。
我很喜欢,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们能保持最少两天一次的频率,如果能够每天就更好了。
相应的,我会继续以宫理的身份生活,让所有人都忘记昨天看到的许多事情,王都还会安定平和的迎来新一天,您觉得如何呢?”
他不可能不同意,也没有力气不同意。
甘灯分不出来这是耀武扬威,还是给他台阶和尊严,他点头之后艰难的起身,解开了她军服外套,她却抱着他坐在了书房的黑色座椅上。
他曾无数次在这把椅子上签发政令、布设阴谋,此刻这椅子上却是两个人了。
她甚至还撒娇道:“甘灯好高,你坐在我身上,我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看着你的后背啦。”
宫理曾经多少次真真假假的跟他撒娇耍赖,他太知道她的意思了,他半侧过身子转脸看她,她脸上不再是之前宴会厅时的假笑,而是笑出了牙齿,眯起眼睛亲了亲他。
宫理摘掉了他的玻璃义肢,露出了截肢的旧伤疤,她痴迷的抚摸过去。
他失去这条腿后根本没法靠一个人站起来,一如此刻,他的情热高潮已经过了头,整个人都不正常的痉挛起来,但想要保持住平衡,他只能抓着她的手指。
宫理以前极其柔软的手指,已经有了点薄茧,但她指腹掌心仍有可爱的肉感,他觉得自己像是在梦里,还牵着刚刚长大的她似的。
他忍不住紧握着那只手。
直到要了他半条命的潮热结束,他精疲力尽的几乎要往前趴倒在桌子上,她扶住他喝了点水,甘灯感觉几根触手扶住了他的腰,让这黑色扶手椅几乎变成了触手的王座。
他依稀看到窗叶外天色大亮,甘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宫理又笑道:“果然甘灯还是在这个位置上才有意思。”
……她说的到底是哪个有意思?
是在这个位置上做Omega,还是在这个位置上当主席?
她贴心的将加了营养液的水杯拿开,甘灯正想要开口试探她几句,忽然就感觉有什么钻进……
他身子僵硬:“……我还没有休息好。你要这样,我会死的。”
宫理:“我喜欢就这样待着,您其实很温暖。或者我应该拿来镜子,您看起来气色好多了,Alpha信息素对您来说是有好处的,我的□□也可以为人类提供一些营养。我不会让您死掉的。”
甘灯想起来那些在太空舱中被喂养的人类。
甘灯:“你还有什么要求?”
宫理歪了歪脑袋,抱着他肩膀晃了晃,就像小孩子在想要什么礼物一样:“我希望成为皇帝。不过您还是要做主席。
毕竟我很多事都不懂,养死了很多人类,您如果能将人口大幅增加。平均分到每个人类头上,我可只吃一点点情绪。”
她又道:“而且,我最近这些年总是在吃死亡、绝望、悲伤和愤怒,稍微有点腻味了,我听说人类的很多贸易大城市,也非常好吃,里面每天都有背叛、相爱、感动、厌恶和孤独,如果可以,希望您能用您的能力造出几座那样的大城市!”
她口吻里充满了憧憬。
甘灯愣了好半天,才意识到她要豢养帝国,而她的希望是人口增加、贸易频繁和战争减少,这岂不是……想要一个繁荣的时代?
甘灯有些不可置信:“每年要给你多少人?或者说,你要完全吞噬掉多少人?”
宫理摇头晃脑,似乎早就算过自己的饭量:“如果我能居住在大城市,每天身边都有几百万、上千万人的话,其实也不用吃掉几个人全部的思想。不过能把人全都吃掉,对我来说更有口感。一年……三百个怎么样?”
宫理已经觉得自己在狡猾的狮子大开口了。
甘灯却有些无语:帝国每年的死刑犯都有上万人……
她又不挑食,给她两个强奸犯,她都能把对方的思想情绪嚼得嘎嘣脆吧。
甘灯一时间觉得有些荒唐。
如果她的目的是这个,那何必带领军队攻入王都,何必笼络起如此庞大的势力——
……他懂了。
她是要成为皇帝,要让帝国变成她粮食的庄园。
但她想换换口味,吃点战争以外的人类情绪。
在她不挑食的眼光里,战争时代和和平年代,人类情绪只有口味不同。在和平年代人类一样有爱与恨、焦虑与痛苦,她一样能吃得很饱。
反而是和平时代,人口增加,她的食物总量增加,自然希望帝国真正稳定下来。
她带着军权与正统来到王都,成为大权在握的真正皇帝,才能像个巨龙稳坐金山一样,不怕被威胁追杀,细细品尝整个帝国。
而这条巨龙虽然懂得攻城夺地,但对于养育社会方面似乎没什么才能——或者是没什么耐性,她想要找个代理人。
在宫理眼里,被她永久标记、又曾经养育过她,甚至还很好吃的甘灯,一定是最佳的人选。
这是另一种方式对人类社会的寄生。
当一个“神”提出的要求,除了干他就是要他发展经济人口……那他没什么拒绝的理由。
而且他跟她,一个是怪物扮演人类,一个是Omega扮演Alpha,他们都会为了权利稳固,掩盖彼此的身份。
甘灯:“……之后呢?”
宫理摇摇头:“不知道,我之前吃了几百年,突然有一天就觉得自己……睁开了眼睛,能看到更多的事情了,能进入人类、理解人类了。
我本能似乎也在告诉我,我也要储蓄能量,或许几十年或几百年后,我会再次进化、或改变。”
改变?
她会不会突然改变心意,有一天等机会成熟再吃掉大量的人类?
可对她来说,似乎四五年也不过弹指,等她改变的时候,说不定几十年已经过去,甘灯已经死了。
到时候,操蛋的世界会怎么样,跟他甘灯又有什么关系?
甘灯感觉到她语气里,似乎有种迷惘,她似乎也不知道自己将要往何处去。
此时此刻,哪怕书房里弥漫着二人信息素交融的气味,哪怕他们的姿势从潮热后就未改变,但甘灯握着她那只与他相比有些娇小的不像Alpha的手,忽然感觉到自己是真的牵着一个不知前路的小孩。
甘灯明明心里答应她,却又是道:“……我没有选择的权力,不是吗?你会提供什么?”
宫理果然如他心中所想道:“我当然会庇护我的粮仓不会毁灭。”
甘灯甚至感觉自己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虽然真正的大权不在手中,虽然宫理既是皇帝又有他是Omega的把柄,能够让他随时跌落谷底;但另一方面,他却可以在真正统一的帝国中施展拳脚,可能再也不用疲于应对内战和纷争,实现真正的政治抱负……
相比于他预想中最可怕的结局,当下真不算坏。
不过是,以后他做重大决策之前,可能要说服宫理这位有点天真顽劣的皇帝,甘灯心中甚至升起了微妙的想法:如果再加上她和他在床上的关系,或许他有很多办法能来说服她。
甘灯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一瞬间,内心也升起了惊讶和耻意。
他竟然像个“宠妃”一样在思考问题。
但另一方面,他也意识到,宫理的坚决固执,她将他永久标记的关系,还有法理上的上下级关系,都让她也绝对有办法在他运作许久阴谋后,忽然来个釜底抽薪。
……他们可能会亲密无间,但同时又无法完全信赖依靠对方。
在这个时候,宫理忽然嗅了嗅后,笑道:“我还有最后一个要求,也是我发动战争的原因。
请您成为我的主要食物,只要有您在,我绝对不会吞噬太多人类,我也绝对不会突然背叛我们的诺言。”
“我会吃掉您那些过了头的多疑和自卑的,我会给您权力和自尊让您更好吃的,我会在您痛苦时让您平静,在您安逸沉溺时让您惊醒。请您一直保持着美味,我也会承诺——”
“我会一直爱您,陪伴您,直到您死去那天。”
甘灯像是被冷风钻入脊柱,浑身哆嗦,瞳孔震颤的看着她。
她多么聪明。这个计划里,甚至包含了对他的洞悉。她要的不止是帝国,还要的是最美味的他。
权臣的位置还在,却永远有她压在他头上;主席的体面还在,却永远要坐在轮椅之上。
她把他的渴求全都挂在他拼命跳起来才能够到的地方。
让他永远高傲与手握权力,让他永远自卑与算计阴谋,让他讨好她、利用她,逼他臣服她……爱上她。
这个怪物用荆棘修建编织出最美丽的篱笆,以黄金与尖刺打造最血腥的项圈,将他圈养在其中,而这一切的精妙用心,让他感觉到了那种令人恐惧的爱意。
他看着她银白色的瞳孔,动弹不得,而她却伸手向下,一只手触摸着他的湿热,暧昧的撩动着他;一只手拿起他签发政令的木杆钢笔,塞在他苍白中泛起玫瑰色的指节里,在桌子上打开了一份空白的电子文件,要他签字,轻声道:“您同意吗?”
甘灯动笔之前,半晌道:“你为什么要一直说‘您’?你以前从不这样说……”
他受不了这种似生疏似远观的口吻。
宫理笑起来:“以前我是您的养女,是您的孩子,总有机会撒娇。
但现在我们已经不是那样的关系了,您是主席大人,我是王爵也是未来的皇帝,我该尊称您。”
她却突然话锋一转:“但如果您爱我,我们就是不能公之于众的情人,我当然愿意在私下更亲密的称呼您。但可惜您不肯说爱我。”
甘灯嘴唇动了动,却一言不发。
他伸手要去签下那根本没有写下一个字的文件,就感觉到她另一只手的动作更深入起来,他身体僵硬,第一个字符几乎在发抖。
她喟叹道:“主席大人,您的身体真的很有天赋,它已经开始在——”
甘灯受不了,捏着笔转过头:“宫理!别再用那种口吻跟我说话了!”
宫理抬起湿滑的手指,液体沾满了两只手的指尖,她笑着握住了他的手,在文件上一笔一划的签下他的名字,道:“您可以骗我的,我就只是想确认我们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