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痛,猛地把头钻出来,一口咬向了甘灯的小腿肚!
却没想到鼻子撞在了他改装后的腿部支架上,咚地一声响。她躺在地上面朝上,疼得眼泪汪汪地揉着鼻子。
甘灯低下头的时候,就是从膝盖之间看到的这一幕。
手巧的随从为她编好盘发,小心翼翼的罩上淡蓝色薄纱,将她那头绚烂却政治敏感的银发藏匿起来,但那蓝纱只让她的头发看起来更像是浅海水中的珠贝。
她睫毛都被疼出来的眼泪弄湿了,眨着眼睛看向他,有点惊讶。
那时候任谁都会觉得,她长大后一定是个美丽且骄纵的Oga。
甘灯也不例外。
他垂眸看了她片刻,朝她伸出了手:“起来。”
却没想到宫理放下揉鼻子的手,忽然张嘴恶狠狠地咬向他的手指!
甘灯一惊,吃痛皱眉,旁边的护卫连忙上前,有的要扳住她肩膀,有的则去掰她下巴。
她的脚在凳子下乱踹,甘灯瞳孔里亮起淡蓝色的微光,道:“张嘴。”
但宫理张嘴的速度比他能力开始生效更早。
她挣扎着被护卫们架到对面的椅子上,她对于咬了人丝毫没有愧疚之心,仿佛觉得这样就扯平了,咧嘴笑起来,好像还挺高兴似地喊他:“甘灯!”
甘灯低头看着自己无名指上堪比戒指似的一圈咬痕,手指摸了摸,看向她。
她又伸出手来,似乎很喜欢他似的叫:“甘灯!”
甘灯想也能想得到,一定是随从们听信了谣言,为了让她讨他欢心,才把他的名字教给她的。
甘灯看到一群找她的随从迟来一步冲过来,站在花园里不敢说话,淡淡道:“你会写这两个字吗?”
没想到宫理说话利索许多,从对面的椅子上跳下来,叫道:“我会写的字可多了,我还会乘法和击剑,我还会一边后空翻一边吃面包——”
甘灯没忍住笑了:“你会什么?”
宫理转过头来看着他,有点呆呆地看着他的笑容。
甘灯例行问了问她的情况,发现她其实学习速度很快,医生的检查也证明她智商上并没有很严重的问题。
只是她起步太晚了,性格比较倔,对不喜欢的事儿丝毫没有兴趣。
就在大家都觉得甘灯大人要把她养成完美新娘的时候,甘灯却同意让宫廷教师教给她数学、驾驶甚至是剑术,课程并没有固定,几乎是只要她想学的都可以。
前几年,几乎每次在夏宫的凉亭见她的时候,她都会带来一些新惊喜,她聪明但心性不佳,对很多事情都兴趣短暂,而她最大的兴趣,就是看他沉思的样子。
甘灯那时候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还以为她像个情窦初开的Oga,在少女时期偷偷看他的侧脸在遐想。
直到后来,甘灯才知道,他在她眼里一直以来就是一道口味复杂的盛宴,一盘装点水果的甜品,她的目光既不是仰慕也不是爱恋,而纯粹的是食欲与贪欲罢了。
……
甘灯坐在夏宫二层的露台处,看着下方花园里的露台,冈岘敲响门来之前,他就知道宫理来了。
那股若有若无的Alpha气息,就像一根细刺从远处朝他扎过来,他的腺体不可抑制地发烫,理智告诉他,他不应该再出席晚宴了。
甘灯目光往下而去,只看到猩红色军装的身影,银色长发及腰,她背着手站在花园凉亭下,似笑非笑地仰头朝他看来。


第418章 权臣甘灯O装A(二) 这种隐秘且突然……
晚宴即将开始,夏宫的偌大前厅,以前是宫理到处打滚奔跑的地方,此刻却灯火通明。
水晶灯在半空中靠隐形推进器漂浮着,长桌上摆放了帝国来自各个属地星系的食物与食材,人们觥筹交错中交换着神色,用寒暄的废话共鸣出恰到好处的喧闹。
直到宫理的身影走入了前厅。
她没有佩剑,还是穿着标志性的猩红色军装,军靴的硬底踏在地板上,及腰的银色波浪长发覆盖后背,多少人形容她的容貌如同王都上空那两颗银白色的恒星。
在这里的不只有等待宣判命运的贵族们,也有很多作为中间人协助谈判的公国王爵。
他们在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后,迅速爆发出和气热闹的笑容,隐含恐惧强撑面子的朝她簇拥过来。
宫理也露出笑容,她笑起来有种孩子似的天真,举杯走向一些曾经认识的帝国大臣,像是叙旧怀念似的与他们打招呼,甚至聊起夏宫的变化。
那些大臣两股战战,却又要努力露出“我们曾经多亲密啊”的表情,和她恰到好处的谈及一些往事。
宫理最终在一团和气的寒暄中,笑道:“主席大人几乎不参加晚宴,难道是我让他为难了?还是说他此刻正在涂脂抹粉?”
与此同时,在一楼,甘灯仰头靠在轮椅的颈托上,挽起袖子,看着装满荧光色液体的针管,注入他手臂内侧的淡青色血管中。
冈岘解开他上臂衬衣外的束带,将针剂全部推入。
他臂弯内侧,数根血管微微凸起清晰可见,更有七八个泛着青紫色的针孔,都是过度使用高强度抑制剂的结果。
而此时,宫理嘲讽的话语正从一层的大厅中传上来,甘灯手指微微捏紧,蹙起了眉头。
有些公国的人在尴尬的赔笑,也有一些帝国的大臣贵族不敢笑。
冈岘咬牙道:“谁能想到,她是这么个混蛋!就完全不顾您当初养育她的恩情了——”
甘灯仰头道:“恩情?恐怕是血仇吧。”
冈岘拔出针管,将自愈合胶贴按在针孔处,但抑制剂针孔总是不能很好的愈合。甘灯手指也按上去。
冈岘:“可明明帕彻尔亲王的死跟您没关系。要怎么才能让她相信您……”
甘灯笑出了声:“你不会以为,她是因为仇恨才要进攻帝国吧。还是误会解除,我们就可以笑着和谈了?”
冈岘看着他。
甘灯的黑色瞳孔在昏暗的二层侧厅中闪着微光:“权欲、食欲、贪欲,不过是这些罢了。她是个怪物。”
冈岘觉得,他少说了一个欲。
毕竟谁也没有想过,那个看起来有点叛逆却也依赖甘灯的女孩,会在自己分化为Alpha之后,选择强奸了养育自己的人,甚至冈岘在她离开之前,听她半嘲讽半真诚地对甘灯说:
“如果你怀孕了,是不是帝国就有了被你掌控的真正继承人了?这么想想,我们之间的事也不坏吧。”
而她明明可以揭露主席是个Oga这件事,却选择了离开王都、发展势力,朝帝国全面开战。
甘灯恨她吗?
冈岘看不出来。
主席比以前更让人看不懂了。
但甘灯轻声道:“做好准备。哪怕今天要在夏宫的所有人陪葬,也要杀了她。”
冈岘一凛:“是。”
在这场要杀宫理的局中,连甘灯自己都是诱饵。
在所有人的万众瞩目下,一层的某处半圆形露台的帷幔掀起,他坐在轮椅上的身影显露在所有人目光中。
其实帝国内的贵族大臣们,也并不是都见过他,更别提一些遥远公国的王爵。许多人都震惊的望向露台。哪怕是见过他的人,也在此刻心里一顿。
他黑发朝后梳去,穿着深灰色的软面料西装,坐在悬浮轮椅之上,眉眼如烟。
雌雄莫辩的美丽,被他淡青色的下眼睑与微凹的病容削弱,也显露出一种醇厚中微苦的调和。
目光冰冷且不可侵犯,却嘴唇柔软且颜色浅淡;西装袖口一丝不苟的被蓝宝石袖扣拢紧,面颊上却有墨滴乱点似的几颗小痣。
就像是艺术家倾尽全力,以冰冷白色大理石雕刻出肌肤柔润、布料软褶的神人塑像。
而一切视觉上的柔美幻觉,都会在实际触碰到他目光的瞬间被戳穿。
宫理心里第一句话是:他剪头发了。
以前他头发更长一些,偶尔在沐发之后,会垂在脸侧,显得他的轮廓愈发柔软。宫理那时候就总喜欢嗅尝他的所思所想:一个貌美且大权在握的自以为伪装的很好的Oga,穿着衬衣手撑在床铺上,脑中却全都是厮杀、灭族、挑拨与利用。
她被他复杂的气味迷住了,多少次,宫理几乎要忍不住……将他彻底吞掉。
此刻,甘灯遥遥举杯,露出一丝微笑:“宫理王爵远行一路辛苦了。”
宫理也举起酒杯:“也不算太远,我距离最近的驻军就在四个光年之外。”
这是彻头彻尾的军事威胁了,周围许多将领已经露出了不安的目光。
甘灯却一如既往的沉住气:“那也辛苦了。
帕彻尔公国与王都的气候重力都不太相同,不知道宫理王爵适应的如何?”
宫理看着一楼:“还行,就可惜我不太适应仰着头说话。”
她对他伸出手,像是邀请。
只是这邀请的手势更像是请他跳舞,她微微躬身。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一个Alpha邀请另一个Alpha跳舞实在是太肉麻了。而且还是战争两方的元首级人物。
甘灯看了她一会儿,半晌道:“只可惜我这样的病躯并不适合进入舞池。不如宫理王爵跳舞累了,再来与我叙旧聊天。”
他说罢,转身朝幕布内而去。
宫理的信息素忽然朝四面八方释放开来,不仅仅是信息素本身,更有一种强大到恐怖的威压,随着信息素倾泻开来。
如同海浪兜头灌入夏宫之中,有些beta行政官立刻感觉到不适,更难受的是一些官员贵族带来的Oga亲属,他们哪怕是被强制标记,在如此强烈强势的信息素骚扰下,也一时头晕目眩——
这简直就是在公共场合耍流氓!
有些Alpha搂着自己的伴侣怒瞪向宫理,但宫理只是仰头看着即将消失在帷幕后的身影。
他果然身形一僵。
却还是强撑着进入了帷幕之内。
甘灯心里也一片冰凉。
她根本不在乎他的颜面。
她这么激进的释放信息素,是想看他在所有人面前出丑发情吗?他这辈子也不允许自己再次陷入那样的境地。
甘灯按了一下自己手臂内侧的旧针孔,疼痛让他灼热的呼吸一顿,他半弓下腰缩紧身体,咬牙抱住自己的胳膊:不,决不能在这里倒下……
绝不能再以他最憎恶的样子,像条发情的狗一样哀求她。
绝不能显露他的弱点。
只要退一步,就有太多人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甘灯却感觉血忽冷忽热,太阳穴两次几乎要疼的炸开了,高强度抑制剂与她强烈诱人的信息素,像是在他的腺体与血流中交战,他大口呼吸着颤抖着,手指与腿根无法自控的痉挛,闷热潮湿与如坠冰窟交错着。
甘灯整个人朝前倒了下去。
他先听到了自己的义肢膝盖砸在地上的钝响,以及按动了控制钮的滴声。
宫理的信息素就像是收放自如的海浪一样,她收回后,毫无抱歉之意的抬起手:“抱歉,没控制住。向大家赔个不是。”
她仰头就要喝酒,却察觉到夏宫正厅两侧,几扇高达八九米的大门背后奇怪的响动,下一秒,数头怪物几乎是前后脚撞开了夏宫两侧的门扉!
宾客们已经吓傻了,尖叫惊呼着躲避,没人预料到这次晚宴会是杀局!
而宫理一眼就辨认出了其中几个怪物,有的是身披坚甲利齿的龙型怪物,有的则如一片漂浮的黑色轻纱或蝗群,还有些粘稠的在地面上流淌着。
几乎都是帝国技能内危险等级最高的一些星兽怪物……
她忍不住轻笑了一下:果然,甘灯知道了她的真面目后,一直没放弃杀她啊。
……
宫理还是有很长一段时间很喜欢甘灯的。
这种喜欢,或许和她后来接触的少年少女口中的喜欢不太一样。
她喜欢他,就像喜欢一棵苹果树,一件陶瓷器,一束恰到好处的照射在地毯上的日光。
她也记不得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到处乱转的。
就像是甘灯也是在把她接到身边来的第年或第四年才后知后觉,宫理出现在他身边的次数变多了。
最早她只是在甘灯所在的主宫外围里游荡,可能是跟随从笑闹着从广场花园跑过去,可能是在挂满名画洒落阳光的回廊下玩魔方。
甘灯只是会驻足看她,或者是将她叫过来与她说几句话,宫理很容易被别的事情吸引注意力,她背着手仰头与他说话时的态度,就像是想要欢快跑出去玩却被逮住的小狗一样不满,总是想找机会溜走,或挪开眼神。
然后又在甘灯走开之后,她在廊柱后、花丛后用眼睛盯着他看,仿佛这样看他才有乐趣。
她会穿露背系带的裙子,跪在沙发上弯腰去捡地上的东西,甘灯皱眉正要斥责她举止不雅观,就发现她在裙子下头穿了一条不知道哪儿来的沙滩裤。
与甘灯喜欢穿着整套西服或立领制服不同,她总是喜欢露着肌肤,明明王都并不炎热,但短裙吊带与凉鞋总是她的标配,她头发编起来,还会露出细长的脖颈,与脖颈后软软的绒发。
在奢靡又高压的王都宫廷里,她确实是快活唯我地存在。
终于有一次,在甘灯与秘书穿过回廊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她坐在回廊的绒面长椅上,捧着绘本在等着他,他拄着拐杖刚出现,她就跳下来:“甘灯!”
她又是这样没有礼貌的嚷嚷他几乎没人叫的名字。
甘灯没有生气,但也不想对她露出笑容鼓励她的冒犯,只是站住脚步看向她。
她蹦跶过来,又是一句:“甘灯,你那儿是不是有很多书!我想看书!”
因为冈岘经常替甘灯给她送东西,似乎跟她比较熟,看甘灯不说话,冈岘先开口笑道:“教你的都忘了,你怎么直呼大人的名字?尊称呢?”
宫理:“……爹!”
甘灯:“?!”
虽说名义上是养父,但周围人都是把她当新娘培养的,直接叫爹实在是太……秘书们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宫理还以为不够尊称:“父亲大人!”
甘灯:“……我不是你父亲,也不是你养父。”
宫理短暂思索了一下:“叔叔。叔叔大人。甘灯叔叔大人。”
甘灯捏着拐杖的手指都紧了紧。
冈岘忙道:“叫主席大——”
却没想到甘灯先开口道:“就叫甘灯吧。”
他顿了顿,看着宫理期盼的目光。
宫理脚尖垫了垫,道:“我想去你书房里。”
他的书房不是她应该去的地方,不只是因为哪里有很多人会来议事商谈,也有许多不应该对外公开的资料。
他也想过,宫理很可能是在装傻,外界都传言帕彻尔夫妇是他杀的,谁知道她会不会心里藏着血海深仇要报复、要血债血偿。
或者只要宫中的人煽动或欺骗,她就会成为横跳出来往他背后捅刀的角色。
甘灯道:“不行。书房不是你应该去的地方。”
甘灯其实有一丝后悔。
应该杀了她,或尽早利用她。
在甘灯最早的计划里,他是要用能力控制她的思想,将她变为联姻的砝码。
甘灯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不可能让宫理成为什么“新娘”,而他思想控制的能力,如果长时间为她脑中楔入思想的钢钉,她会对他言听计从,全身心信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