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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C:“嗯。但我不能做太多,但我无法演算出好的结局,我找不到路。”
宫理垂下眼睛,竟然能感觉到那电子音之后,它或许也绝望、愤怒与迷茫的情绪。
她觉得这会不会是这人工智能的把戏,它理解人类的同理心,所以利用同理心来算计她?
但又细想,TEC如果在任何网络中存在,它可以自由出入元宇宙,它或许很强大,完全可以控制宫理、毁灭元宇宙甚至是随便毁灭一部分人类。
但宫理没有见到它表现过它的强大。
它没有像那些电影里的人工智能,恪守与无情、偏执或冷静,它好像真的在遵守它的创造者给它留下的话语:
[请你注视人类,直到你涌起一股冲动。]
宫理有些话到嘴边,没多想便说出了口,如果真的想帮:“那么,咱俩可以一起想想,一起探索一下如何去——”
砰。
电梯忽然停了下来,宫理眼前再度一黑。
紧接着,她眼前是刚刚拥挤的电梯,大家低声说话的声音重新包围了她,电梯门打开,那些豹纹香蕉火柴人纷纷往外走去,宫理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
那里停留着一条横线。
是TEC闭上的眼睛。
她手指抚摸过去,不知道为什么,她或许不再害怕这只眼睛睁开。
TEC恐怕不会在其他的事情上帮她,它甚至也不会让自己做太多事情,宫理脑子的想法有一些雏形了,或许TEC做一点小事,正是其中的关键。
她一直在找TEC,她以为自己能与它对话后一定能搞清楚很多事情,但为何却只是有了更多疑惑?
宫理在走出电梯的瞬间,却没有走向人们分流的走廊,而是突然凌空出现在了缪柳的卧室中!
她环顾四周,就听到了楼下缪柳开门回来的声音。
看来她不在房间的这段时间,肯定是TEC想办法替她掩饰了,否则以瑞亿的德行,肯定牢牢监视着进入生活区的用户——
宫理立刻躺回床上,她注意到外界的天色还是黑的。生活区的时间是不动的?难道是为了让这些意识更好的打工吗?
不一会儿宫理听到缪柳上楼,她顺着台灯的灯光摸到床边,只是去洗了洗脸就躺回床上,躺到宫理身边来。
宫理装睡,缪柳一开始背对着她,一会儿又忍不住转过脸来看她。
缪柳甚至伸手了手,轻轻碰了碰她脸颊。
眼前的缪柳已经不记得刚刚宫理和她的对话了吧。她是好奇这张脸背后的人吗?
还是说只是看着这张脸,想念她姐姐了?
缪柳或许也睡不着,但她还是脑袋靠过来一些,枕头挨着宫理的枕头,闭上了眼睛。
两个样貌相似,内里早已千变万化的女人躺在床上装睡,宫理感觉生活区的时间被调整过,流速比她认知的要快,她几乎没有眯太久,天就亮了。
宫理到楼下跟一家人吃早饭,泽田昴并不知道昨天夜里发生的一切,还揉着缪柳的脑袋不放手。
离开这里的时候,缪柳一家子将他们送上去往轨道车车站的小车,宫理看到了有些人在自家门前修理草坪,有人在骑自行车和跑步,每个人都似乎活力满满的冲他们打招呼——
“缪柳,是你的家人们来了吗!真羡慕啊,你们下次记得再来,也可以来我们家玩。”
“哇,恭喜你们团聚,能再相见真的不容易对吧,幸好你们还拥有彼此啊,在这个世界上都不会孤单。”
想到那无数灰模格子间里,他们那些人绝望、诙谐却又真实的话语,跟如今虚假又“温情”的话比起来——宫理很怀疑,他们现在说这些,是瑞亿要求他们说的,目的就是哄着用户更频繁的花钱来生活区看他们这些“绞刑架上的亲人”。
果然,缪柳表情抽动了一下,但还是笑着道:“哥、姐,我真的很想你们。”
还是父母说了出来:“你们下次什么时候再来?现在星星赚大钱了啊,咱们再见面就容易多了。终于,咱们这一家子总算是熬出头了啊!”
缪柳看了父母一眼,拦住他们:“快别哭了,他们要走了,现实中还要忙工作呢——”
在轨道车上的时候,宫理和泽田昴二人显得都有点沉默。
泽田昴吐了一口气:“我感觉……爸妈有点陌生了,缪柳也是,像是隔着一层膜,或许是我的错觉,我不知道,我思念他们,但是我有点害怕来这个地方了。”
宫理转头看了他一眼:“那就不要再来了,他们还有彼此。”
轨道车穿过海底,从生活区返回游玩区,回去的路上,轨道车里播放了了另一支宣传片。在讲述瑞亿元宇宙的建立历史与企业文化,宫理打开了六个弹窗页面,才关掉轨道车球形玻璃车窗上的瑞亿宣传片。
当轨道车经过碧蓝绿道那座城市上空,宫理看到在茂密树顶之间的广告牌,亮起了栾芊芊即将在元宇宙开线上演唱会的海报。
宫理将脑袋偏了过去,看向身后的大海,还有海那一头看不见的生活区的海岸。
……
“宫理,宫理——!”
柏霁之推了她大腿一下。
宫理眨眨眼,回过神来,她正坐在自动驾驶的跑车内,柏霁之坐在副驾驶座位上,他们在清晨的万城街道上。
柏霁之皱起眉头,握住了她的手:“发生了什么?是在元宇宙里出了什么事吗?”
宫理揉了揉眉心:“啊,没事,你守了我一夜,不是让你在副驾驶上睡一会儿吗?”
柏霁之看着宫理,从元宇宙出来之后,她就显得有点心不在焉,后来开了自动驾驶她更是坐在位置上发呆。
柏霁之伸手按了一个就近自动泊车的按钮,眉头紧锁:“下来吧,我来开。都是自动驾驶没问题的,我坐在主驾驶上,至少出了事儿还能按紧急避险。等咱们到家我再睡。”
跑车靠边停下来,柏霁之果断下车走到她这边来,握住她手腕要她下车。宫理确实有点头晕,她仰头笑看柏霁之,伸手拽了拽他西装的衣摆:“我发现你有时候还挺决断的,都不问我的意思啊。不乖了啊。”
柏霁之低头咬了她嘴唇一下:“你平时一副天都能撑住的样子,我当然愿意乖。再看看你现在这恍惚的模样——”
柏霁之庆幸自己跟她住在一栋楼,他们去还车换衣服,他一路送宫理回家。宫理平时并不是很喜欢在外牵手,但今天柏霁之一路牵着她没松手,她都没有任何异议,只是时不时会看向自己左手的手腕。
直到宫理洗完澡盘腿坐在床边,柏霁之给她擦头发的时候,她才回过一点神来,转头看着柏霁之:“你能变成大狐狸吗?我想要抱着毛茸茸的大狐狸。”
柏霁之有点脸红,他把浴巾罩在宫理脑袋上,道:“你先别看我。”
宫理听到他窸窸窣窣脱衣服的时间,突然转过脸来,柏霁之动作一顿,她两颗眼珠子在浴巾下直勾勾的盯着他:“你还跟我不好意思?”
柏霁之把她浴巾往下拽了一点挡住她眼睛,然后下一秒她就感觉毛茸茸大狐狸扑倒了她。宫理笑起来,她穿了件柔软的长T恤,躺在床上,柏霁之找了个让她舒服的姿势,趴在她身上,脑袋就搭在她肩膀上,咕哝道:“……让你玩耳朵,你睡会儿吧。”
宫理或许真的累了,也或许是大狐狸柏霁之又温暖又让她安心,他或许因为门派出身,呼吸吐纳就很有方法,宫理跟着他脊背起伏的呼吸节奏,渐渐放松下来,短暂的浅睡过去两三次。
她偶尔醒过来的时候,柏霁之都没有睡着,只是半眯着眼睛守着她——
直到宫理突然惊醒,她手臂紧紧抱着他,像是怕失去他、失去现实世界一样,她将他往上拽了拽,脸埋在他绒毛蓬松厚重的胸口上,抓着他黑色的肉垫爪子,半天才自己觉得自己做的梦实在不真切,笑了起来。
柏霁之低头看她:“你就睡了两三个小时。我以为你吓坏了,怎么还笑了?”
宫理看着他的金瞳。她其实之前在末世,身边也从来没有断过男人,就是因为她——虽然不会依赖别人,但她也希望被人关心,就像现在这样。
以前她得到的许多关心都是虚假的她也不在乎,在那个操蛋的末世或者是当下,她不想要一个人呆着。
大部分人类不就是这样,才有了瑞亿的可乘之机。
而如今柏霁之就在这儿,也是他最早发现她的内心,最早勇敢迈出这一步,宫理感觉自己对这段感情的热度是慢慢升起来的,当时答应是有赌的成分,此刻她有点庆幸柏霁之一时的勇敢。
宫理笑道:“你看我什么时候被吓到过。不过,真好啊,能这样紧紧的抱着你,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柏霁之有点不好意思,心里泛起柔软、涌上被需要的得意,他可不会承认这话让他很受用。柏霁之用鼻尖去蹭宫理的脸颊:“宫理,到底发生什么了,你不打算告诉我吗?”
宫理灰白色的瞳孔看了他好一会儿,突然亲了亲他鼻子,岔开了话题,咧嘴笑道:“柏霁之,我在那个元宇宙座舱里坐了一夜,都快僵住了,你来给我松松筋骨吧。”
柏霁之爬起来,变为人形,撑起身子,他会做的事情并不太多,但他很想好好照顾宫理:“我试试吧,我不太会给人按摩。”
宫理腿勾过去:“按摩服务也有很多种……”
柏霁之耳朵抖了一下。
第166章
……
宫理表现的相当疯。
一开始柏霁之还是觉得她累了, 想温柔点,但宫理很不满,从一开始要求他更多, 到后来开始便是她主动。
宫理把自己往极限推,搞得有点不管不顾,在欲望的浪潮里,除了荡到浪尖的快乐以外她什么都不想要。他有点受不住宫理发疯的节奏, 咬了她一下。
而宫理竟然在他胸膛上也狠狠咬了一口, 柏霁之觉得自己就咬了她一小口, 连印子都没有, 有点委屈起来。俩人你一口我一口咬闹起来, 柏霁之甚至觉得她在故意学他,俩人像是在草地上打闹的两只小狗。
结束后他去洗澡的时候, 身上已经顶了好几个她的牙印了, 但宫理压根没有结束的打算,拽着他尾巴, 把他拖回来撩拨。
柏霁之要是能受得住她的撩拨,也就不是他了。到后来, 柏霁之已经算不清楚俩人到底弄了多少回, 到底把战场开辟到家里哪个角落。在沙发上的时候, 宫理有点过分的还拽了他辫子, 逼着他仰头亲她,柏霁之气不过用犬牙在她锁骨上咬了个血印, 她混不在意, 还用手抹了抹, 将血痕蹭在自己精致的胸乳上。
他从一开始还在板着脸想说她应该好好休息,到后来自己脑子都是一团浆糊, 跟她在一起发疯,屋里没有开空调,他俩蒸腾成两团热雾湿云,搅在一起。
太激烈的时候,他甚至不小心手变成兽爪,挠伤了她的腰,她只是用手指狠狠蹭着他嘴唇,她仰头尖叫着,他咬住她肩膀呼吸着,一路从卧室打到客厅里、打到厨房的岛台边,到墙边,直到最后二人在地毯上滚作一团。
房间安静下来,天都暗了。柏霁之脑袋发懵,他感觉自己发情期的时候都没折腾成这样过。宫理手脚发软的光着身子去冰箱里拿冰镇饮料,将易拉罐放在他脸边,柏霁之半天才伸出手去接过来。
她还是将脑袋枕在他腰上,不肯从他身上离开。
做到一半的时候,柏霁之就意识到宫理把这种事当做了宣泄情绪的出口。以前也有过,她情绪不好的时候,总是做不到跟他和盘托出一切,就用抵死缠绵来冲掉那些她不愿意多想的事情。
柏霁之觉得不应该这样,但他自己很难逼问她,再加上他对宫理的撩拨与引诱,连两句话的抵抗能力都没有……
此刻他爽也爽透了,脑子里都没力气说“这样不对”之类的话了,而且宫理还是黏在他身上,让柏霁之很高兴。他看着天花板,汗津津的胳膊抬高,伸出手指去摸宫理的脸,她脸也是汗津津的,微凉的,她睫毛在他轻轻触碰的手指间扇动,她咬了咬他伸到嘴边的指节,又呼了一口气。
柏霁之忽然觉得这样的荒唐也很美好,他感觉他好像无力去教她如何恋爱,情感像是漩涡,他在其中根本站不住脚,她的轻笑,她的拥抱,就能将他拖进幸福的深水。
柏霁之就会忍不住忘掉那些他想说的话,只想得到更多——她的笑,她的拥抱。
正如此刻,宫理撑起身子,他张了张嘴想再问宫理,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她在昏暗的客厅里拨了拨银白色的长发,眼睛望着他笑吟吟道:“小狐狸快被我咬成磨牙棒了,谁让你平时老咬我,我要让你知道我的牙也好得很。”
他想说,宫理凑上来亲了亲他,唇舌里有橘子汽水的味道,柏霁之再看她的时候,已经改了话语:“……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宫理跟他顶着一身激情的痕迹,套着薄卫衣,戴着棒球帽,俩人穿着人字拖跑出去在路边摊上吃炒菜拉面。柏霁之确实激烈运动之后饿坏了,少年人又是光吃不长肉时候,他一个人吃了一碗半,还吃了一整盒炸鸟腿。
俩人又去路过的超市,宫理买了一堆零食和烟弹,柏霁之买了好多糖果和肉干,还各自买了一杯冰镇柠檬水,往家走。
走到一半,宫理和他都已经喝完了,晃着冰块叼着吸管,找到垃圾桶把杯子扔了。
柏霁之心里埋藏的探究与不舒服全都被他推开,他突然朝她伸出冰凉凉,湿漉漉的手:“我们牵手。”
宫理笑了起来,同样捏着冰镇杯子而湿凉的手跟他牵在一起。
……
“不要在这时候回头。”缪星将手中的枪对准了栾芊芊。
栾芊芊一身溅满鲜血的白裙,光脚站在沙地中能一眼望到头的公路中央,灼热的烈日将柏油马路烤的冒烟,她鼻腔嘴巴冒出的血,一直顺着脖颈淌到胸口,干涸的血迹将白裙胸口的花边的染成黑红色。
一辆红色的破旧的轿车就停在旁边的沙地上,后备箱打开着,一地五颜六色的鲜亮衣装散落在地上。
栾芊芊脸上都是泪水。
而缪星扮演的女人,只有一只脚穿着人字拖,另一只脚踩在马路上,牛仔短裤与露腰短上衣,修长的晒伤的腿上满是擦痕。黑色的头发是许久没有打理过的波浪卷,她脑袋上戴着一朵廉价的红色塑料花。
缪星道:“我们是来看海的,你说过的。”
栾芊芊只是流着眼泪,脚步往后退:“已经看到了,我们应该回去,或许继续往前走。”
缪星却笑了起来,抬起了手中的枪。
栾芊芊突然转身往路延伸的方向狂奔而去,脏兮兮的白裙飞扬,脚底踩在灼热的马路上。
“砰!”
缪星一枪,击中了她胸口,她踉跄了一下,面朝下倒了下去,温热的血渗到马路的孔隙中,甚至因高温而飞速蒸发着。
而缪星则拎着枪,朝右手边走去,镜头随之平移,她走过那辆打开后备箱的车。后备箱里卷着大团的漂亮衣服、干枯的花束、吃到一半的甜甜圈,还有两个人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