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机笑道:“可我也有摄像头,我也是个会上网的人工智能,您这么有名,我不可能不知道。希望我的态度不会对您造成困扰,您想要了解一下古栖派的十大法器吗?”
宫理撇了下嘴角:“不感兴趣。”
她都能感觉到小无人机似乎有点尴尬但又很开朗的向她告别。
这A水平真是不低啊。
宫理走出去几步,忍不住转头道:“说来,今天会下雨吗?”
那小无人机立刻道:“预告今天下午4:00下雨的几率为45%,查看气象图后可以看到下午4:17左右会有积雨云蔓延到您的所在地,北风4级,湿度79%,预计降雨24毫米。您还需要查看气象图吗?”
宫理感觉自己多想了,道:“不用。”
小无人机笑道:“很高兴为您服务。”
……
门派大比,基本就是一个大型的古栖派秀肌肉晚会。
宫理在古栖派上下晃着乱转,她还挺想看看柏霁之生活的地方。雕梁画柱,回廊密布,这里就像精致的古典迷宫,细节处能看到一些老旧的痕迹,裂开的漆画,掉落的青绿石。
那些“下人们”统一着装鞋袜发饰,甚至行动、语言、音量上都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不可能没经过“严厉教育”。
也能遇到一些古栖派弟子,更是紧紧绷着,昂头挺胸中既有骄傲也有焦虑,像是不努力往上爬就会被人随时踹下来,但又因为自己的位置瞧不起其他各个门派的所有人。
宫理往高处走,有些围栏或结界拦着不让过,她看四下无人,直接上墙翻越,走进更无人的深处。古栖派层叠屋檐上,倒是风景大好,宫理想要找到柏霁之的身影,却不料在她恰巧能看见的一处拐角,柏峙的母亲正在四处张望,与一个身披轻纱的人影低声交谈。
两个人都显得非常机敏,远处有弟子走过距离他们数米外的回廊,她们二人便立刻分开,那个轻纱女子化作一团黑雾消失在了原地。
宫理皱眉。
她对柏家的事儿兴趣不大,对柏峙都不怎么关心,更何况他妈。
柏峙的母亲也理了理头发,昂头挺胸,再次像个端庄冷漠的贵妇一样往外走去。
宫理转了几圈,终于找到柏霁之的身影,柏霁之站在一处可以眺望万城全景的木制露台上,却没想到柏峙就在他面前三步远处。
柏霁之背着手,他穿着立领斜扣的深灰色方体制服,裤腿压在黑色靴子中,只有一小把长发垂在脑后,但今日没有编发,发尾也没有坠着玉环,只是在后脑绑了之前从宫理那儿顺走的黑色发绳。
当时他非要讨走宫理的发绳,宫理还以为他只是要挂在手腕上,却没想到是用来扎马尾。
他穿着制服,更显得像棵无惧风雪的松树,两手背在身后,冷淡的望着柏峙。
宫理听到柏峙笑起来:“重新回家,感觉如何?”
柏霁之轻声道:“有种逢年过节上坟的感觉。”
宫理忍不住想笑。他是不是被她带坏了,怎么嘴这么毒了?
柏峙嗤笑:“来给你母亲上坟吗?”
柏霁之:“恐怕没这个机会。你们并没有抓住她,我甚至现在怀疑,她可能根本就没有回来过。”
柏峙:“啊……你的能力确实很适合搜查门派上下而不被人发现。去看过每一个关押修真者的地方了?”
柏霁之不说话。
柏峙笑起来,耸肩道:“我确实见到她了,但并没有抓住她。她回来袭击了我的母亲。”
柏霁之露出可笑的表情:“为什么?”
柏峙:“或许是嫉妒我母亲如今的地位,或许是想捉住我母亲来威胁柏宗全,要不然就只是当年有旧仇,如今来泄愤的。”
柏霁之忍不住笑出了尖牙:“你说的话你自己信吗?你母亲有什么地位,又如何威胁柏宗全?”
但柏峙真真切切的看到了轻纱与一闪而过的青色狐尾,还有那个女人转过脸来时与柏霁之极为相似的五官。
他立刻告诉了柏宗全,柏宗全表情相当难看,到处让好手出去抓捕暨香儿,却一无所获。
说来,柏峙跟暨香儿几乎没见过面。
暨香儿似乎是柏宗全的姬妾中极其特殊的一个,可谓是金屋藏娇,用物奢华,独居高楼,可不是他能轻易见得到的。
但他一直总听人议论,说暨香儿地位比她母亲还高;说他母亲可能会因为暨香儿而失去正妻之位。
再加上母亲总是对他说:你必须变得更强,你不强就活着无意义,柏峙就更意识到,古栖派中母凭子贵,母亲的幸福也挂靠在他是否强大这件事上。
只要他永远是柏家最强大的长子,他母亲的地位也绝不会被撼动。
但暨香儿说不定真的在柏宗全心里占据一定地位,自从暨香儿生下柏霁之并离开后,柏宗全就再也没迎进过新的女人,也没再有过孩子。
如果暨香儿回来,母亲会很伤心吧,她的地位也会受威胁吧。
柏峙耸肩:“随便你信不信,如果她因为想念你,想见你而自投罗网,那我会亲手杀了她。”
柏霁之眸中金光闪烁,静静看着他。
柏峙咧嘴笑起来:“不信是吗?说来,小黄鸭不是就为你出头吗?要我现在打断你的腿,会不会她立刻冲过来杀我——那太好了,我在这儿等着她来呢,如果再让我见到她,我一定折断她的双腿,送到你面前。”
柏霁之皱起眉头,耳朵压低,露出几分威胁的神情。
“大少爷,我还想找你当我的导游呢?”
柏霁之听到微哑轻柔的女声,抬起眼去,就瞧见一个身披水墨宽袖外衣,下头穿靴子与阔腿裤,波浪发与红唇的瘦高女人,咬着眼镜腿从露台旁的门洞走出,她笑道:“啊,你竟然还认识方体的人。”
柏霁之挪开眼,不过又是个被柏峙领进家来的女人罢了。
柏峙对她竟然还挺有耐性,回头笑道:“缪星,这就是我弟弟,那位叛出古栖派加入方体的——幺弟。”
柏霁之听这个名字,好像有点印象,一个最近挺当红的女星,好像还跟柏峙炒作C。
他冷淡的后退一步。
缪星看向了他耳朵,似乎微微一愣,笑道:“啊。是那个弟弟。”
柏霁之皱眉,绕过他们身边擦肩而过。柏峙伸手虚搂住女人的腰,道:“我带你四处逛逛,说来,要不要见见我母亲。”
柏霁之听到这话也忍不住回了一下头。
柏峙什么时候敢把乱七八糟的女人领去见他母亲了?难道是这个缪星真的很特殊?
却不料他鼻尖捕捉到一丝熟悉的……白开水般的味道。
?!
他走出去几步,才嗅了嗅自己掌心,难道是他身上沾了宫理的味道,才闻错了?


第137章
柏霁之走后, 宫理也皱起眉头,对柏峙道:“我见你母亲做什么?你不会真的是想——”
柏峙笑起来:“不,我只是希望你能给我母亲预言一下。”
靠。她没带酸糖, 没法做到真预言。
不过宫理也无所谓,瞎编呗。
宫理故意道:“你真是把我当做一个占卜师,或者工具人啊。”
柏峙笑嘻嘻道:“我最近总惴惴不安的,怕她出事儿, 你就陪我去一趟呗。放心, 肯定不会让你白跑一趟。”
……
宫理就纯粹看热闹的心情, 跟柏峙去见了他母亲。
他母亲身在大比赛场边沿高处的廊桥式看台上, 柏峙听说柏宗全并不在这里, 而是在下头裁判区近距离观战,才松了口气, 脚步轻快的引着宫理走上廊桥。
宫理轻声道:“你母亲叫什么?”
柏峙:“姓李。”
柏峙并没有像个毫无顾忌的孩子似的往里闯, 而是先在通往廊桥的台阶上问侍女:“母亲在忙吗?你去问问她愿不愿意见我。”
侍女去禀报了回来,说是李夫人同意了, 柏峙又问:“她心情怎么样?”
侍女:“还好,但今日似乎身体也不舒服。”
柏峙态度凛然谨慎起来, 理了理衣襟才引着宫理往看台上走。
看台最大的平台处, 一座两层的镶嵌青绿石的木台上, 放着把圈椅, 李夫人坐在上头,包裹在层叠华服中, 显得很瘦小。
她眼睛微微偏过来一些, 看到柏峙领着女人过来, 表情更加不善,转头过去不看柏峙。
柏峙脸上挂着笑:“母亲!”
李夫人厌倦的应了一声:“……嗯。”
柏峙:“我请了一位占卜师来, 想让她来给您看看——”
李夫人:“不需要。”
柏峙:“可是您最近一直心神不宁,自从上次遇袭之后,您就总是很担忧的样子,她们还说您总是做噩梦。”
李夫人一下子把脸转过来:“你是觉得我很不安?”
她似乎觉得自己在外人面前口气不太好,缓了缓口吻道:“我只是担心门派大比出差错,现在成功举办,我也安心了。”
柏峙恳求般道:“您接受一下占卜吧。”
李夫人却是个非常坚决的女人:“不,我不相信那些东西。”
她往看台上看去,皱起眉头:“说来,我刚刚好像看到了——”
柏峙:“是柏霁之吗?”
李夫人皱眉:“他怎么还回来了?”
柏峙不屑道:“方体跟咱们有些合作,他不过是个方体的小兵,就像个保安一样在周边巡逻。不过不知道他会不会去见那些养大他的下人,当时方体在把去过春城的人送进方体考试的事儿,不就是他那群下人告诉他的吗?”
……所以柏霁之才故意跑到春城,卷入方体考试,有契机逃出古栖派的钳制啊。
宫理微微眉毛一挑。
柏霁之一方面遭受了很多虐待、轻视和侮辱;一方面却还有少爷般的礼仪,被照顾的缺乏一些生活经验,而且天性正直。
这似乎是很割裂的,像是一面有人爱护教育他,一面有人厌恶鄙视他。
李夫人显得对柏霁之的话题兴趣缺缺:“还是别让人声张他的事,柏家没有第九个孩子。”
柏峙听李夫人这么说,咧嘴笑起来:“我知道!”
柏峙好像是真的很依赖或者是很爱他母亲,李夫人对他态度并不关爱,他却忍不住上前一步:“您试试,我求您试试预言吧——”
李夫人转过脸来,凝视柏峙半晌,而后轻声道:“好了好了,别让外人看笑话了。你是缪星,对吧,我也是偶尔会看晚间节目的人,来,麻烦你了。”
宫理走上前去,李夫人道:“需要我做什么吗?还是需要握住我的手吗?”
李夫人显然对自己的未来丝毫不感兴趣。
宫理敏锐的察觉到,她的疲惫似乎已经堆到极限,看起来年轻的皮相仿佛早已堆满了风霜与皱褶,而在其下,似乎有即将癫狂的火在融化,在燃烧。
宫理有种莫名的预感,她轻轻开口,只说一些含混的预言:“我看不清,夫人,我看不清您的未来。我只能看到一团很多年都在燃烧的火,您期许的事,必然能够达成。”
李夫人双瞳忽然鹰一样看向她。
宫理低下头:“这是我仅能看到的未来。”
廊桥上静悄悄的,看台外的空场上响起裁判台的声音:“现在进行擂台战环节!让我们来抽选第一组上台的选手。”
李夫人又恹恹的窝回椅子上,岔开话题:“擂台赛。缪小姐知道擂台赛的规则吗?”
宫理摇头。
柏峙主动为她介绍。其实就是车轮战,先随机选两位上去对打,两个人中打赢的就是擂主,其他各个门派的不断上去打擂,能守擂多少场,就能给自己的门派带来多少积分。
而每个门派最多派三个人登上擂台,当时间结束时,将把各个门派的积分进行排名。
柏峙:“这里正恰好能看到擂台。”
“抽选结果,第一场,归一寺对阵苍雷书院!”
两个门派各派出了一人进入空场内,和尚对阵一个绿衣书生,宫理只看到一阵眼花缭乱的暴打,和尚被从偌大的青石圆台上击落下去,绿衣书生抱拳行礼,看台上响起苍雷书院的欢呼声。
绿衣书生身上虽然受了几处伤,但还是昂头展开折扇,对四周微笑。
“倒数三个数,请打擂的门派向擂台投掷筹片,最先落到擂台上筹片即视为抢夺名额成功。那么,三,二,一!”
各个门派其实都看出来绿衣书生并不算太强,纷纷想要抢打擂名额,在倒数之后朝擂台投下筹片。
却没料到靠近擂台附近的一个不起眼的座位上,有一枚筹片几乎是旋转着擦着擂台边缘飞上去。
“玄月门!抢下打擂资格的是玄月门!”
玄月门?
在裁判席宣布之后,众多看台上的门派才注意到这个小门派。
玄月门所在的位置上,竟然只坐了三个人,三个女人。跟她们旁边上百人的两个门派相比,她们三个黑衣服的女人挤在一起,简直像洋洋洒洒千字作文末尾的句号。
“不会这仨人,就是一个掌门、一个长老、一个弟子吧。那先下场的是弟子?”
“就这么点人,能打过预赛也挺厉害的。”
其中一个女子起身,往擂台上缓缓走去。玄月派各个都跟服丧的太后一样,包裹着黑色的宽大衣袍,面目上也罩着黑纱,头纱一直垂到腰边,偶尔能从长裙下方看到她穿着黑色的软底绣鞋。
擂台赛一般到中段的时间,才会有一些高手频繁登场守擂拿分,玄月派又是个没听说过的小门派,看台上许多人有些心不在焉的交谈着,并没有看向擂台。
李夫人道:“让缪小姐回她座位吧,擂台赛还很长呢。孩子,你陪我看会儿。”
……
宫理离开李夫人与柏峙所在的廊桥,她看到擂台上已经打起来了,便靠着看台后排的围栏,先看起了比赛。
比赛开始后,绿衣书生展扇朝着黑袍女子一挥舞,一阵风朝黑袍女袭去,她窈窕的身形在黑色布料的包裹下显露,似乎在头纱下还戴了一顶高帽。
黑袍女缓缓抬脚,迎风朝绿衣男子而去。
场边还有上一场打斗时被割开的布料碎片,在风中被卷到天上去,哪怕擂台被结界包围后也能隐约感觉到场内的风力。
黑袍女忽然脚尖点地,高高跃起,衣袂翻飞,整个人像是投身于清水中的墨滴,黑纱飘扬。
绿衣书生还想要耍起帅气的招式,但黑袍女却击破风,瞬间朝绿衣男子扑去!
绿衣书生一下被她按倒在地上,女人抬手,动作粗暴的一抓,就瞧见那绿衣书生锁骨处瞬间被割开,鲜血喷涌!
绿衣书生意识到自己差点被割喉,惊恐的疯狂挥舞扇子割向黑袍女,看台上也有些震惊,裁判席立刻道:“玄月门选手,请你住手!如果在警告后再行故意伤害导致死亡,将会取消你们的打擂资格!”
黑袍女只要想办法把绿字书生推出擂台都算胜利,可她第一招就是想要割断对方的脖子啊!
裁判席上除了几位门派内还存活的德高望重的老东西以外,就都是古栖派人士,其中就有柏峙的二弟,和坐在裁判席高处的柏宗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