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会儿听到关门声就扔砖头，最前面的两辆车，一前一后扔，扔完之后就赶紧在车后找地方躲起来。没有我的通知，不要出来。”
“那你怎么办？”
“不用担心。”
赵云飞小心翼翼地从前轮下朝着商务车的车尾移动，同时他看到高凡双手握着弓弩正慢慢蹲下，赵云飞快速爬出越野车，调整好方向后，猛地踹向侧滑门。
巨大的关门声将车门前的两个人吓了一跳。赵云飞一跃而起，冲到滑门前，喊了声“跟我来”便拉着两个人的手往车后跑。
第一辆车传来了砖块击中车窗玻璃的巨大破碎声，随后又传来第二声玻璃破碎声。
然而，当赵云飞拉起那两人胳膊转身就跑的瞬间，他突然意识到上当了。
“快离开！”
赵云飞刚喊完便觉得双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重重地绊倒在地，紧接着有两个人扑到了他身上。他压在身下的右手被用力抽出，和左手一起被反折在背后，随后脖子被人用膝盖死死地抵住。
一个冰冷的铁器抵住了赵云飞的头部，他放弃了挣扎，因为下肢被另外一个人狠狠地压制住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快速调整呼吸以免窒息身亡。
赵云飞的左侧脸颊紧贴着粗糙的地面，刚好朝着高凡的方向，他感觉到自己粗糙的脸被各种大小碎石像砂纸一样争相打磨。他看见高凡快速举起了弓弩，但是随后又快速卧倒。
赵云飞听到了头部上方传来的枪声。
高凡躲过子弹之后迅速起身，再次消失在黑暗之中。随后最前面的两辆车相继传来了爆胎的声音。
“超哥，前面两辆车的车胎被射穿了。”压着赵云飞双腿的人说。
看来抓住自己的人是张家三兄弟中的张超，赵云飞此时非常担心宋雪的安全，不知道她有没有找地方躲好。
“没事，我们先看看抓到了谁？”
跪压在赵云飞脖子上的膝盖终于挪开了，在他快速吸入空气的同时，双手和双脚被结实的塑料束带给捆了起来。
商务车的侧滑门打开了，一个身形高大的人走了出来。
“妈的，刚才谁关门，把老子吓死了！”
张超拿掉假发，拎着赵云飞的衣领将他翻了个身，随后一道手电筒的强光照向他的脸。赵云飞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脸上就挨了两记重拳，肚子也被狠狠踢了两脚。接着他被拖拽起来，被迫形成一个跪姿。
商务车中出来的大个子摸了摸拳头，恶狠狠地吼道：“你是高凡什么人？”
根据浩子的描述，赵云飞断定眼前这个像大猩猩一样的男人应该就是张家帮的老大张锋。赵云飞忍受着腹部的疼痛和刺眼的强光，眯着眼睛问：“谁是高凡？”
“妈的，还装傻！”
张锋一脚将赵云飞踢翻在地，想踩踏他的脸的时候被张超拦住了。张超仔细盯着赵云飞的脸，惊讶地问：“你是赵云飞？”
张超随后将赵云飞从地上扶了起来。
赵云飞活动了一下嘴巴，感觉到右上方的一颗牙有点儿晃动。他咽下了口腔中的血液，笑着说：“没想到我在夏阳这么有名，连张家帮的人都知道。”
“你就是赵云飞？”张锋的语气中也透出一丝惊讶。
确认了赵云飞的身份之后，张超笑着问：“赵警官不是因为生病被停职了吗？为什么会和一个杀人犯勾结在一起？你不怕丢饭碗吗？”
“我确实被停职了，今天没事出来逛逛，发现这里挺安静的，本来想在这儿散散步，缓解一下病情，哪知道碰上你们张家帮搞绑架。你们刚刚说的话、打的枪我都拍了下来，我也报警了。你们涉嫌绑架、非法持枪等多项罪名，我停职抓不了你们，但是我的同事可以！”
赵云飞说完悄悄地用左手去抠粘在右手手腕上部位置的一块胶布。
“把他手机找出来！”张锋说。
赵云飞轻轻地将手从胶布上拿开。
张锋的两个手下在赵云飞身上搜了半天，但是什么都没搜到。
“不用找了，我发完视频、打完电话，手机就扔江里了。反正也要换手机了。”赵云飞笑着说，随后又开始继续撕胶布，他已经摸到那一小片金属了。
赵云飞的话让张锋和其他人都变得十分紧张，但是张超很快又微笑着看着他：“赵警官，想不到你们警察骗起人来眼都不眨一下。我们今晚一个是杀，两个也是杀，你不用再演戏了。”
“你们骗了高凡，杀了他的朋友，你们也别想离开了。警察很快就到了！”
“赵警官，你不用套我话，实话告诉你，高凡的朋友就在前面两辆车的后备箱里，能不能被救出来要看高凡的本事。放心，那两个女的长得都还可以，我可舍不得杀掉，我打算送她们到缅北去。”
张锋掏出枪，抵着赵云飞的额头：“老二，别跟他废话了，我们先把他杀了，也让高凡知道我们张家帮的厉害！”
“住手！”
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张超将手电筒的灯光照向越野车的方向，一个短发女孩朝着他们快步走来。
“我是警察，放下武器，你们全都被捕了！”女孩边说边掏出证件。
“我还在想刚刚是谁砸碎了我们的车玻璃，那个人应该就是你吧。没想到还是个美女警察，手劲挺大呀，你想不想也去缅北啊？”
张超慢慢地朝着女孩走去。
女孩迅速做出从身边拔枪的动作，大声喝道：“别过来！”
“我就过来！我也有枪，我们看看谁掏得快。”
张超话刚说完，赵云飞突然起身夺走了张锋手中的枪，将张锋放倒在地，用枪抵着他的头，随后朝着女孩喊道：“快跑！”
张超冲向宋雪，但就在抓住她的瞬间，一支箭从黑暗中射了过来，从他的胸前擦过，撞击在车门上，发出“咚”的一声。张超赶忙蹲下，拔枪朝着箭飞来的方向连续射击两次。
张家帮的人将赵云飞围了起来，其中有几个叫嚣着不断地靠近：“放了我大哥！”
赵云飞朝天鸣枪，厉声喝道：“不想你们大哥有事的话，就全部抱头蹲下！”
张超举枪瞄着高凡出现的地方，同时快速朝着赵云飞靠近。
“老二，别管我，一枪打死他！”
“听到了吧，赵云飞，我们张家帮的人会怕死吗？我三弟的死和你无关，只要你放了我大哥，你可以和那个漂亮的女警官一起离开。”
赵云飞没有吭声，举枪抵着张锋的头，张超则将枪口对准赵云飞的头，张家帮的人全都凶神恶煞地盯着赵云飞。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个黑影从越野车的后方冲了过来，将张超抱摔在地。张超摔倒后枪掉在了地上，黑衣人抢先一步捡起了地上的枪。就在黑衣人准备开枪的瞬间，张超一脚踢开了枪，随后两人扭打在车左侧的黑暗之中。
张家帮的人此时分成两小拨，一拨围在赵云飞身边，另外一拨试图靠近黑衣人和张超。由于天太黑，他们也不敢贸然向前。没过多久，黑衣人握着枪从商务车左侧走了出来。
“张超已经死了，想活命的全部抱头趴在地上，否则杀无赦！”
“我跟你们拼……”
一声枪响之后，赵云飞感觉到张锋的身体像是突然受到了气流的巨大冲击，随后他的头垂向一边，身体不由自主地瘫在地上。张家帮的其他人见状纷纷抱头乖乖地趴在地上。
黑衣人走向越野车，打开了射灯，光束再次照亮空地。赵云飞低头检查张锋的尸体，发现他心脏部位中枪，鲜红的血不停地向外涌出。
“飞哥！”
宋雪从黑暗中跑了出来，她冲向赵云飞，紧紧地抱住了他。
黑衣人从身上掏出一把黑色的塑料束带，扔到趴在地上的张家帮众人的面前：“把手脚捆起来！我只说一遍！”
张家帮的人就像接到圣旨一样，立刻相互传递，彼此间还相互帮忙。
黑衣人盯着张家帮的人捆好自己后，走向赵云飞和宋雪，“赵警官、宋警官，差点儿害了你们，我很抱歉。”
宋雪在小声地哭泣，赵云飞则笑着说道：“我终于见到神秘的高凡先生了，但是很遗憾，你目前的打扮让我感到更神秘了。”
高凡将枪口对着自己，把枪递到了宋雪的面前：“宋警官，枪还是交给你们警察比较安全。”
宋雪看着高凡，点了点头，伸手接过了枪。
“高先生，张超说你的朋友被关在前面两辆车的后备箱里了。”
“谢谢，我先去救我朋友，之后我再向赵警官交代相关情况。”
赵云飞点了点头，看着高凡朝着前面两辆车快速跑去。
远处传来了警车的声音。
“肯定是夏天及时报警了。”赵云飞笑着说。
宋雪看着赵云飞，眼睛里还噙着泪水：“飞哥，我刚才吓死了，我真怕张家帮的人把你杀了！”
“谢谢你刚刚救了我。”
赵云飞说完扭头朝着高凡望去，他已经将两个朋友从后备箱里抱了出来。
“我们去看看高凡他们。”
“这些人怎么办？”
“没事，他们跑不了的。”赵云飞指着船厂通向外面的路，“警察已经来了。”
两人走到高凡身边时，一个女孩正抱着他痛哭流涕，边哭边说：“阿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高凡摸着她的头发，安慰道：“彤彤姐，没事了，一切都结束了。”
数辆警车相继开进了船厂，最前面的是一辆黑色的大众高尔夫两厢车。
“彤彤姐，我让宋警官先陪陪你们，我和赵警官有些事情要说。”
宋雪在周彤的身边坐下，她旁边的那个个子矮一点儿的女孩一句话也不说，显然是被吓坏了。
“周彤女士，你还好吗？”宋雪微笑着问。
周彤看着高帆的背影，微微地点了点头。宋雪也朝着两人望去，月光下，高凡和赵云飞肩并肩朝着江边的码头走去，两人身高相仿，步伐一致，看起来就像是一组巡逻的战士。
和高凡默默地走到漆黑的江边码头，赵云飞一直在想怎么开口，最后还是高凡先说：“吴飞、顾樊他们都是我杀的。”
赵云飞欣赏高凡的坦诚，他本想问他为什么要杀死这几个人，但是如果这样问反而显得自己十分虚伪，于是他问：“是因为梅瑰吗？”
听到梅瑰的名字时，赵云飞可以看到高凡眼中瞬间闪烁的泪光。高凡用力眨了眨眼，看着赵云飞：“赵警官，我真没想到你能查到梅瑰身上，这一点让我很佩服，同时也很感谢你，感谢你让她被更多的人想起。”
赵云飞笑着问：“感谢我为什么还窃听我，还把录音到处散播，害得我又被停职？”
高凡摇了摇头：“赵警官，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从来没有窃听过你，更没有窃听过你们警方，因为我觉得你们不会查到他们的死和梅瑰有关。但是从你们来到梅瑰家的那一刻起，我才发现我低估了你，同时我也希望你能继续发掘下去，看你能不能发现我所发现的一切。”
“我确实发现了一些隐情，但是还有一些需要你来告诉我。我现在只想知道梅瑰自杀的原因。”
高凡一脚踏上了江边码头的水泥护栏上，护栏只有半米高，但是比较宽大。护栏的另外一边便是黑黑的江水。他看了一眼身后的江水，随后又望向车辆的方向，警车已经将船厂包围了，一些特警队员正押着张家帮的人上警车。等他视线再次移到周彤的时候，他发现她正盯着自己。
“赵警官，今天我有点儿累了，所有的细节我已经录了视频，会直接发到夏天的邮箱里……”
高凡停了下来，朝着周彤的方向望去。
赵云飞也转过身，将视线移向不远处的周彤，他发现宋雪和周彤坐在一起。
“希望你能帮我保护好周彤，除了梅瑰，她是我见过的最善良的女……”
赵云飞回过身，发现高凡已经跌入江中，随后船厂后方的山上传来一声枪响。赵云飞本能地蹲下身，迅速滚到了右侧，他听到了子弹和码头水泥护栏之间的撞击声，被击碎的水泥溅到了他的头发上，这时传来了第二声枪响。警车那边很快也传来了枪声，是突击步枪的声音，特警队员正对着枪声传来的方向开枪回击。
过了一会儿，枪声停止了，张家帮的车辆那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哭喊声：“阿帆！”
赵云飞迅速来到水泥护栏边，伸头朝下面的江面望去。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凄冷的江水声。赵云飞随后靠在水泥护栏上，低着头。
对方一共开了两枪，第一枪击中了高凡，第二枪显然是冲着自己的。开枪的到底是什么人？赵云飞此时才感到头部传来阵阵剧痛，同时也感到一股股热流不停地从头上顺着脸颊往下淌，他摸了一下头，发现满手都是鲜血。
身份
2017年4月5日 星期三
赵云飞睁开眼睛，看见了窗外刺眼的阳光，接着发现宋雪正闭着眼睛趴在他的床边。他刚坐起来，宋雪就立刻睁开了眼睛，随后赶忙扶住了他。
“飞哥，你醒啦！你头流了好多血，小心点儿。”
赵云飞摸了摸头上的绷带。他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医生说如果不是他及时低下头，子弹就直接射进他脑袋里了，他的头皮被子弹划开了一道六厘米长的大口子。
“现在几点了？我睡了多久？高凡找到了吗？”
“现在十点不到，你只睡了六个小时。卢队派人潜入了江中，但是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高凡的尸体，江水很急，不知道尸体是不是被江水冲走了。”
“周彤和另外一个女孩呢？”
“两个人录完口供都被送回家了，周彤状态很不好，一直在哭，她当时亲眼看到高凡中枪掉进江里。”说到这儿，宋雪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如果不是高凡，我也差点儿被张超给抓住。”
“虽然张家帮兄弟三人都死了，但是案子还没有结束。”赵云飞说完掀开被子，准备离开病床。
宋雪紧张地盯着赵云飞头上的绷带：“飞哥，医生让你多休息。”
“没事，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
就在宋雪面对倔强的赵云飞一筹莫展的时候，卢辉提着水果和一箱牛奶走进了病房，脸上挂着微笑。
“老赵，别动，这段时间你就好好休息。这次如果不是你，案子也没法那么快侦破。”
“辉子，案子还没结束！”
卢辉将水果和牛奶交给宋雪，然后走到赵云飞的床边，硬是把他按着躺倒在床上。
“老赵，我懂你的意思，现在就差那个朝你和高凡开枪的枪手了，射向你的那颗子弹已经送去做弹道测试了，你放心吧，我们肯定不会放过这个人的。另外，你同学夏天已经将视频发给我们了。”
“什么视频？”赵云飞问。
“就是高凡发给夏天的视频，里面交代了他的作案经过，很可惜他的尸体还没有找到，不过江水那么急，他又中枪了，生还的希望很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