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婆婆把高凡带大一定很辛苦。”
“是啊，我们当时住得离我婆婆家也不远，平时除了接送我自己的孩子上幼儿园，其他时间我也来帮帮我婆婆，说实话我还挺喜欢凡凡这孩子的，他长得很可爱，也比较好带。”
“我们了解到高凡高中的时候成绩非常出色，后来为什么突然退学了？”
“唉，这个说起来我都觉得挺可惜的，凡凡退学我们家老高也有责任。我婆婆把高凡领回家的时候，他就很生气，其实我也知道他怎么想的，我家老公比较自私，从小他姐姐对他就很好，也对他说了以后我婆婆家的房子归他，她不和他争。但是哪知道又来了个凡凡，他怕以后凡凡长大会跟他争家产，所以他对凡凡一直都很冷漠，有时候还打他骂他。我讲他，他也不听，我们经常因为凡凡的事吵架。我儿子上初中那年，我婆婆生病去世了，那时候凡凡才上小学四年级。打那以后，我家老高对凡凡的态度就更差了，经常因为一点小事就打骂凡凡，还经常当凡凡的面说都是因为他我婆婆才累出病的，不然她也不会这么早去世。当时我也上班了，工作也忙，自己儿子又上初中，我也顾不上凡凡。我公公身体也不是特别好，但是凡凡很懂事，家里家务活什么的都被他包了。他上初中的时候，周末和寒暑假还在附近的一家汽修店帮忙，人家还给他开了工资。我觉得凡凡真的挺懂事的，和他比起来，我儿子差得远了。说实话，对于凡凡的成绩，我从来没有关心过，但是他自己很努力。中考的时候，他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取了八中，其实以他的成绩完全可以上一中的，但是一中离家太远了，还在新城区，要住校，他放心不下我公公，就选择了八中，这样每天可以回家。但是哪知道，凡凡高二那年，我公公也去世了。办完丧事后，我家老高不知怎么就和凡凡聊起了房子的事，凡凡和他大吵了一架，签了放弃遗产继承权的保证书之后就退学了。再之后，我们就联系不上他了，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您觉得高凡性格如何？”
“怎么说呢？小时候还好，长大后慢慢就变了，具体什么性格我也说不好，反正有点儿古怪，我总觉得是我家老高以前经常打骂他造成的，凡凡这孩子身世本身就比较可怜。”
“高凡高中的时候谈过女朋友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凡凡长得也算帅气，有小姑娘喜欢他也很正常。”
“高凡上高中时的一些课本和复习资料还在吗？”
“都不在了，凡凡走的时候，把他的东西全都带走了。他走的那天我不在家，我回来的时候才发现他的房间都空了。为此，我还和我家老高吵了一架，一个星期都没有理他。”
赵云飞想了解高凡高中退学前的一些情况，但是他嫂子不是很熟悉，她唯一清楚的就是高凡的学习成绩非常好。
离开高达智家后，赵云飞接到了户籍科老刘的电话，户籍系统里并没有高凡的其他信息，户口地址仍然显示的是高达智家的居住地址。
夏阳市刑侦支队会议室的投影幕布上显示着两组照片，分别是钢铁新村和夏阳山后山。
赵云飞指着照片说：“据咱们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我觉得吴飞和孟向明的死与四年前自杀的梅瑰可能有关系。吴永强放黄金的地方刚好位于梅瑰家之前住的那栋楼楼下，而孟向明被吊死的地方则刚好是梅瑰自杀的地方，你们说这些是不是太过巧合了？”
“老赵，你说吴飞和孟向明的死与那个叫梅瑰的孩子有关系，那顾樊呢？他死在仓库里，被人钉在墙上，这又暗示着什么呢？他和那个自杀的梅瑰又能有什么关系呢？”卢辉说。
“根据梅瑰同学所说，梅瑰曾经和钱小丹吵过架，两人高中时期一直有矛盾。”宋雪说。
卢辉摇了摇头：“女孩子心眼小，闹矛盾很正常。就算两人吵架，我觉得钱小丹也不至于喊她男朋友来打梅瑰吧，梅瑰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吴飞能下这个手吗？就算他下得了手，也不至于把顾樊也叫上吧？”
“我感觉我们是把之前信息中的樊勇少换成了梅瑰，但是如果梅瑰真的经历了和樊勇少一样的遭遇，她也没办法报仇啊，她都自杀死了。”大牛说。
“万一有人帮她报仇呢？比如高凡。”宋雪说。
“问题是我们不知道高凡到底是不是梅瑰的男朋友，而且梅瑰自杀的时候高凡早就退学了。再说都过去好几年了，我觉得要报仇也不会拖这么久吧？”枪神说。
“聚会的时候那个钱小丹不是已经和梅瑰和好了吗？既然和好了又送她回了家，就不存在报仇这件事啊！”大牛说。
大家开始了激烈的讨论，不停地提出假设，又推翻假设，整个过程中赵云飞一言不发，独自陷入了沉思。
“老赵，想什么呢？说说你的想法！”卢辉朝着赵云飞喊道。
赵云飞看了一眼卢辉，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们怎么知道梅瑰在同学聚会上很开心的？”
赵云飞的这个问题把大家都给问住了，会议室安静了几秒后，宋雪说：“飞哥，这些都是梅瑰妈妈告诉我们的啊！”
“可是她又是怎么知道的呢？她又没有和梅瑰一起去参加聚会。”
“飞哥，我记得梅瑰妈妈说她打电话给孟向明说梅瑰失踪了，孟向明说前一天同学聚会的时候她还挺开心的。”
“万一孟向明撒谎了呢？”
“老赵，你什么意思？”
“我总觉得那次聚会有问题，那个钱小丹会那么好心请梅瑰去参加聚会吗？”
“人都会变的，再说那个钱小丹不是要出国了吗？出国前把之前的误会消除不是人之常情吗？”宋雪说。
“我觉得有必要查一查当时参加聚会的人以及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样我们才能知道梅瑰是因为什么自杀的。”
“老赵，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坚持调查这个四年前的案子？我们手头上还有一大堆案子没破呢！”卢辉问。
“我也说不好，总觉得有一些我们还不知道的事情。查案就是要从一切可能性中寻找线索。”
宋雪通过刘晓岚联系到了几年前参加毕业聚会的一名女生，该名女生叫张妍，目前在夏阳市的一家培训机构工作。宋雪和张妍约好在她的单位见面。
在一间空的VIP教室里，张妍开始了她的回忆。
“当时听说是在福江楼聚会，我都激动坏了，福江楼很高档的，我在那之前从没去过。当时我们班三分之二的人都去了，钱小丹安排了两个相邻的大包厢，中间的门打开后，两个包厢打通了。老师其实就只有我们孟老师，其他都是我们班同学，梅瑰确实也去了。我记得她到的时候，大家还挺吃惊的。当时是钱小丹亲自安排梅瑰入座的，她说梅瑰人其实很好的，我们高中的时候对她误解太深，她个人也做了很多对不起梅瑰的事，她还当着大家的面向梅瑰道歉了，梅瑰也原谅了她。后来我们就一起吃饭了。福江楼的菜果然不一样，超好吃。钱小丹说福江楼的厨师都是花重金聘请的名厨。大家都挺开心的。钱小丹让孟老师和男生喝白酒，我们女生喝饮料，我们班男生和孟老师都喝了不少酒，有的男生还喝吐了。聚会结束后，钱小丹还安排了几辆商务车送我们回家。”
“结束之后，梅瑰是跟谁一起回家的，你还记得吗？”赵云飞问。
张妍想了想，说道：“梅瑰一开始和我一辆车的，哦对了，她后来下车了，钱小丹把她喊下车了，说是想和她单独再叙一叙。”
“就钱小丹一个人吗？有没有其他人和她一起？”
“好像还有两个男的和一个女的，其中一个男的是钱小丹的男朋友，我们学校以前的大帅哥吴飞，另外一男一女背对着，我没看清，不过那个女的我觉得像是钱小丹的闺蜜，不是我们学校的，她是钱小丹以前的初中同学，经常放学后来我们学校找钱小丹。”
“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们可以问问我们班的刘畅，她高中的时候和钱小丹关系不错。”
“你对梅瑰的印象如何？”赵云飞问。
“我跟她没有交情，虽然她在学校看起来比较内向，但是听说她的私生活很放荡。”
赵云飞眉头一皱：“听谁说的？”
“大家都这么说，还有人看到她周末去夜店做小姐，反正大家对她印象都不好。”
“大家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她印象不好的呢？”
“应该是高一下学期吧，我记得有一次上课，她的书包里掉出一盒避孕套，全班都炸开锅了，当时还是班主任的课，为此班主任还找她谈过话，之后大家就开始和她保持距离，她的个人信息也被大家慢慢扒了出来。”
“高凡你还记得吗？”
“‘学怪’高凡吗？当然记得，他是‘美妖’梅瑰的男朋友。高中的时候，他们俩是我们班的风云人物。很可惜，高凡高二下学期的时候退学了。他退学后的一段时间，梅瑰成绩更差了，大家都说是因为她想‘学怪’了，导致无心学习。而且钱小丹和孟老师也骂她骂得更凶了。”
“钱小丹和孟老师为什么要骂她？”宋雪问。
“孟老师骂她是因为她总是考得不好，拖我们班的后腿，她性格又比较内向，不怎么爱说话，孟老师每次开班会都会点名说她几句，她越是不吭声，孟老师就越生气。钱小丹骂她是因为她们俩有过节，之前有高凡护着她，钱小丹害怕，后来高凡走了，钱小丹和她的矛盾又开始了。反正两人高中时候关系挺差的，所以钱小丹能请她参加聚会真让我们感到意外，我估计梅瑰她自己肯定也感到意外。”
对于张妍回忆起梅瑰时的那副不屑神态，赵云飞很是厌恶，他冷不防问了一句：“你知道梅瑰自杀了吗？”
“真的吗？什么时候的事？以前上学就听说她自杀过很多次都没有死掉。”
赵云飞可以看出张妍的眼中更多的是好奇，而不是关心。
“她是你们毕业那年暑假自杀的。”
张妍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所以说嘛，她就不应该来参加那次聚会，吃饭的时候除了钱小丹，根本就没有人理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后来难过自杀的。”
“怎么会没有人理她呢？听说她聚会的时候很开心啊！”宋雪说。
“开心？不可能的，我和她坐一桌我还不知道吗？你们知道吗，她向孟老师敬酒的时候，孟老师都没有正眼看她。如果开心，我估计也是后来和钱小丹单独聚会的时候才开心的吧。”
回去的路上，宋雪一言不发，没有像之前一样和赵云飞讨论案情。
“怎么了？感觉你很不开心的样子。”
“一想到刚刚那个张妍说的话，我就来气。我觉得梅瑰的这些同学好冷血好无情！梅瑰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让他们这么恨她？好像每个人都巴不得她死一样！如果我是梅瑰，真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们！”
赵云飞坐在书桌前，顾樊、吴飞和孟向明三人的头像从他的脑海中不断投射在前面的白墙上，随后楚楚又在三人旁添加上了梅瑰、钱小丹和高凡的头像。
“云飞，你以前不是经常说，查案就是不断地提出假设、不断验证和推翻假设吗？假如顾樊他们三人的死和梅瑰的死有关系，那么钱小丹和高凡也可以加入进来。”
“楚楚，我总觉得他们之间有联系，但是又找不出证据。假设梅瑰是参加完钱小丹的聚会后想自杀的，那么造成她产生自杀想法的真正原因又会是什么呢？”
“你觉得有几种可能呢？”
“第一，如果钱小丹那边没问题，梅瑰是因为其他人而自杀的，假如顾樊等人包括孟向明知道梅瑰自杀的真相，由于种种原因而保密，但是后来又因为这件事情而被杀，那么杀死他们的肯定就是害死梅瑰的人！”
“可是，云飞，凶手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才杀死他们呢？照你说的，钱小丹也应该成为被谋杀的对象才对啊！”
赵云飞突然站了起来：“楚楚，你提醒到我了，我怎么把钱小丹给忽略了？虽然她现在在国外，但是如果回国的话不排除遭遇不幸的可能。”
“云飞，你别忘了，那晚聚会结束后，那个张妍看到梅瑰是和钱小丹、吴飞他们一起离开的，这意味着三名死者当中，有两名都出现在那晚的聚会上了。张妍不是说和钱小丹一起的还有一男一女吗？如果那男的刚好是顾樊的话，那么三名死者就都和那次聚会有关了！”
“我们需要通过张妍提到的刘畅来确定另外一名女孩的名字，找到她就知道那个男的是不是顾樊了。”
“云飞，还有其他的可能性吗？”
“第二，钱小丹和梅瑰两人高中的时候关系一直不好，假如钱小丹邀请她去参加聚会是要再次羞辱她，却故意在同学面前假装好人。单独聚会时，她和她的朋友对梅瑰实施了辱骂或者殴打，导致梅瑰自杀。后来有人知道了真相，替梅瑰报仇。”
“云飞，这个假设我觉得有破绽。假如聚会后钱小丹真的对梅瑰实施了辱骂和殴打，那么钱小丹不会开车送她回家吧，门卫是亲眼看到的。另外，钱小丹不至于让吴飞和顾樊一起参与吧？就算让了，吴飞和顾樊两个大男人好意思吗？此外，就算他们真的做了，这件事又是怎么泄露出去的呢？最奇怪的是，都隔了这么多年，难道是几年之后才泄露出去的？这个孟向明在中间又是充当什么角色呢？为什么要连他一起杀？凶手又是什么人呢？和梅瑰是什么关系呢？”
“在钱小丹没有回国之前，那次聚会的事我们只能通过那晚和钱小丹一起的那个女生来获知，所以要先找到那个叫刘畅的人。”
2017年3月30日 星期四
赵云飞和宋雪一早就联系上了刘畅，她人还在北京。在视频通话中，刘畅告诉他们，从高三开始她就和钱小丹渐渐疏远了，她家不像钱小丹家那样有钱，她只能努力考上一所好大学。她也聊到了梅瑰的事情，她说关于梅瑰的所有传闻都是钱小丹造谣的。高一下学期的一次小摩擦之后，钱小丹就有事没事地针对梅瑰，之前梅瑰书包里的避孕套其实是钱小丹让人放进去的。她私下里还偷偷地散布一些虚假传闻，导致梅瑰在班级甚至学校里的口碑非常差。为此，梅瑰成绩下滑得很快而且人也变得抑郁了。
刘畅因为高考之后一直在外地的亲戚家，没和钱小丹联系过，也不知道聚会的事情，不过她说了钱小丹一个闺蜜的名字，这个闺蜜名叫罗晶晶。
罗晶晶的家位于夏都老城区，小区规模不大，只有两栋高层公寓和两排联排别墅。通过询问物业，赵云飞找到了罗晶晶的住所，第一排联排别墅的东边户。宋雪按了门铃，家里没有人，她随后打了罗晶晶在物业登记的号码，但是显示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