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樊的表舅姓王,大约五十岁,听到赵云飞等人的来意之后,他不停地叹气:“我也在到处找他,他都欠我半年的房租了,说月底给,结果现在人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电话也联系不上。房租是小事,都是亲戚,我主要怕他人出事。”
“王先生,您能联系上顾樊的爸妈吗?”宋雪问。
“没用!”顾樊表舅摆了摆手,“顾樊他爸妈在顾樊小的时候就离婚了,现在两人都在外地,也早都结婚了,他们是不管顾樊的,顾樊也从来不和他们联系。”
“王先生,顾樊租的是您的房子,您有那房子的钥匙吗?”
“没有,一共六把钥匙我全给他了。”
“好吧,那我们只能想其他办法进去了。”赵云飞叹了口气。
“我和你们一起过去看看,不知道那个房子被顾樊弄成什么样了。”
来到顾樊所住楼层之后,赵云飞瞄了一眼楼道上方卫生间的小窗户,用手拉了拉,随后又用力掰了掰,但是窗户纹丝不动,他看到窗户被钢钉从里面给封住了。
“这个小窗户看来是进不去了。”赵云飞说。
“需要撬锁吗?”顾樊表舅问。
“暂时不用。王先生,麻烦您和我去一下隔壁那个单元。宋雪,你和雷老板在这里等我。”
“赵警官,您不会是要从隔壁爬进去吧?”雷海问。
“隔壁的空调机位和我家是连着的,有一个小平台,可以过来,不过窗户如果反锁的话就进不去了。”顾樊表舅说。
“进得去,这种塑钢窗用力一拉就可以把锁扣拉断。希望那扇窗户没有被钉子封住。”
几分钟之后,顾樊家的入户门打开了,赵云飞出现在门口:“还好顾樊没有反锁,不然我从里面也打不开。”
宋雪和雷海一起走了进去。顾樊住的公寓是两室半的设计,和夏阳市的其他回迁房布局差不多,卫生间位于入户门的左侧,往里走是客厅,客厅的左侧为两间朝南的卧室,右侧是一个小房间和厨房。公寓的装修很简单,白色的墙面和天花板,地上铺着深色的强化地板。公寓里家具不多,客厅只有一张三人位的黑色沙发和一张黑色茶几,茶几上有两罐没有开封的啤酒和一袋卤菜。
宋雪小心地拨了拨卤菜的塑料袋,皱着眉头说:“这猪蹄都发霉了,应该买来很久了。”
雷海看了看袋子,笑着说:“顾樊这小子从我认识他起就特别爱吃卤猪蹄。”
赵云飞走进厨房,瓷砖台面的橱柜上放着一桶方便面,上面用碟子盖着。赵云飞拿开碟子,发现里面是一碗泡好的方便面。随后他又检查了卧室和卫生间。
这个时候,顾樊的表舅走了进来:“我来看看顾樊把我房子糟蹋成什么样了!”
赵云飞问道:“王先生,您最后一次见到顾樊是什么时候?”
顾樊表舅想了想:“大概半个月前吧,我记得那天傍晚他提着一小袋卤菜和两罐啤酒,他跟我打了招呼,还说房租月底就给我,结果后来就再也联系不上他了。”
“您看看是不是那包卤菜?”赵云飞指了指客厅的茶几。
顾樊表舅看了一眼,连忙点头:“对对对,就是这包卤猪蹄,从我们小区门口那家老李卤菜馆买的。”
“我也想起来了,顾樊是半个月前和吴飞闹翻的。”雷海说。
“很有意思。”赵云飞看着天花板,嘀咕了一句。
“赵云飞,夏阳那么多警察,就你喜欢多管闲事!你想当夏阳的救世主吗?我让你最后一次听听你老婆的声音……”
“云飞……你要小心……”
“听到了吧,这就是得罪我们宋总的下场!”
“楚楚,楚楚!”赵云飞疯狂地嘶喊,但是电话那端已经没有了声音。
“飞哥,你没事吧?”
赵云飞猛地睁开眼,发现宋雪正紧张地看着他。
“没事,刚刚睡着了。”赵云飞揉了揉眼,站了起来。
“你要不要再休息会儿,昨晚你基本上都没有睡。”
“不用了,移动公司那边查得怎么样?”
宋雪拿出一张打印的地图:“移动公司根据基站接收到的信号,查出顾樊最后一次通话的位置应该是在城北的这片区域,之后基站就接收不到信号了。”
“干得不错,我们现在出发!”
上车后,宋雪微笑着看着赵云飞:“飞哥,你饿不饿,要不咱们先吃点东西?”
看着宋雪那两颗俏皮的小虎牙,赵云飞也笑了:“每次你一提醒我吃东西,我就饿了。附近一家土菜馆不错,我请客。”
赵云飞和宋雪打仗般地解决完一个火锅和两个小炒之后,立刻动身前往城北。
车门刚关上,宋雪就开始抱怨:“飞哥,刚才吃饭的时候周围的人太多了,你不让我说,我可憋死了。”
“现在没人了,有什么你尽管说。”
“我有一个重大发现,之前在警队的时候忘记告诉你了。顾樊的通话记录显示,3月9号那天晚上七点左右,顾樊有一次通话。我查了下对方的号码,你猜来自哪里?”
“新疆?”
宋雪竖起了大拇指:“猜得真准,就是新疆,来自乌鲁木齐市。但是这张卡是实名登记之前办的老卡,没有持卡人信息。”
“你认为顾樊和新疆人一起绑架了吴飞?”
“有可能吧,我也不敢肯定,上次我还认为凶手是孙琦呢。但是有几处巧合,首先顾樊是在吴飞死之前失踪的,另外雷海说顾樊曾经因为投资的事情和吴飞翻脸,他想要吴飞投资的金额是两百万,刚好凶手要的赎金是价值两百万的黄金。雷海不是说过顾樊这个人心狠手辣吗?”
赵云飞点了点头:“这两点确实让人怀疑,但是从案发过程和案发现场来看,整个过程非常有条理,只有思维缜密、头脑冷静的人才能有这样的安排。这种性格应该会在生活中反映出来,但是刚刚在顾樊家,可以看出这个人的生活作风还是比较粗犷的,另外他的性格也比较冲动。如果他真的参与了,那么他应该也不是策划人,背后可能另有其人。”
“飞哥,有时候一个人是很多面的,生活上粗犷不代表干什么都粗犷,顾樊可能也有鲜为人知的一面。”
“你说得也有道理。”
赵云飞说完,和宋雪各自陷入了沉思。
两人来到北城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太阳已经开始西下,但这丝毫阻挡不住夏阳北城如火如荼的房地产开发热情,大大小小的建筑工地仍然在紧张地施工之中,高层住宅和各色写字楼都在争先恐后地拔地而起,不远处热电公司的双曲线冷却塔正在缓缓地吐出热蒸汽。
“飞哥,这片交叉的区域也不算小,咱们上哪儿去找?”
“你还记得雷海说过顾樊找吴飞投资两百万的事情吗?”
“记得,我还记了。”宋雪赶忙掏出小笔记本迅速翻页,“找到了,他说顾樊要开一个汽车维修厂,地点是在……北城!难道是在这片三角区域?”
赵云飞点了点头:“你少记了一条,雷海说顾樊把大仓库都租好了。”
“是的,我把大仓库给忘了。所以咱们只需要找找这一片有没有大仓库!”
“大仓库还是比较好找的。”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地图上标记的三角区域,该区域是由自建房和小型工厂等各色建筑组成的混合区域,和四周不远处整洁美观的高层住宅小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两人通过走访和排查,最后在一家废弃的工厂里找到一个大仓库,仓库的红色大门上方贴着招租的电话。
“飞哥,其他能找到的仓库都已经在用了,只有这间似乎是空的,但是上面贴着招租,难道我们找错了?”
赵云飞没有回答宋雪的问题,而是掏出手机拨打了招租的号码,大约十来秒之后,有人接了电话。
“您好,我的一个朋友找我借钱租了你的仓库,说是要办修理厂的。我今天过来看仓库,怎么发现仓库还在招租啊?我想确认我朋友有没有骗我。”
赵云飞停顿了片刻,随后又说道:“我知道合同是要保密的,你只需要告诉我签合同的人是不是单名一个樊字就行了,香港演员樊少皇的樊……好的,谢谢。”
宋雪朝赵云飞竖起了大拇指,笑着说:“飞哥,你刚刚演得真像!怎么样,顾樊租的是不是这个仓库?”
“就是这间大仓库,开汽修厂绝对够宽敞!”
仓库位于整个厂区最里面的位置,厂区四周的围墙比较高大,而且南北两侧还各种着一排高大的水杉树,将两边的自建房牢牢地隔绝在外。厂区的大门两边横纵各有一排平房,目前都还是空置状态。
“飞哥……”
赵云飞示意宋雪不要说话,随后他将耳朵贴在仓库的红色大铁门上。
“里面有声音。”
宋雪也学着赵云飞的样子将耳朵贴在了门上,听了一会儿,她点了点头,小声问:“难道里面有人?”
赵云飞用力敲了敲铁门,大声喊道:“里面有人吗?”
没有人应答。他接着又敲了几遍,仍然无人应答,但是里面的声音还在继续响着。
宋雪指着仓库上方打开的气窗,问道:“飞哥,我们要不要翻进去看看?”
赵云飞看了一眼卷闸门上的锁,说道:“不用那么麻烦,这种锁我可以打开。”
赵云飞从仓库周围找到一根旧铁丝,随后用铁丝打开了卷闸门上的锁。门开启之后,里面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了。
“像是吹风机的声音。”宋雪说。
两人走进空旷的仓库,里面除了一辆经过改装的白色丰田86跑车,什么也没有。仓库里面有一个被隔出来的房间,声音正是从这间屋子里传出来的。两人小心翼翼地靠近房间。
房间门是开着的,里面没有窗户,漆黑一片,宋雪掏出手机,打开了手电。
“好臭啊!不会……”随着手机光源的移动,宋雪突然大叫一声,然后哭着抱住了赵云飞。
摔落在地上的手机背面朝上,灯光可以隐约照亮整个小房间。
“宋雪,你……”赵云飞还没有说完就看到了前方一张靠背椅上坐着一个人,这个人的双手以倒八字的形式举起靠在墙上,瞪着眼睛看着两人,脸上沾满了血,张着血盆大口。墙角的一台大型黑色电扇斜对着这个人,不停地吹着猛烈的风。
赵云飞看着尸体,说了两个字:“顾樊。”
“刚刚吓死我了!”
宋雪松开双手,擦去脸上的眼泪。
赵云飞捡起手机,递还给宋雪:“现在怎么样?还敢不敢和我一起检查尸体?”
宋雪咬牙点了点头,将手机的光束再次对准尸体。
赵云飞戴好一次性手套后,关掉了电扇。近距离观察,他发现死者两只手的十根手指全部被连根切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手掌,而掌骨又被钢钉深深地钉入了墙中。死者嘴角两侧分别被刀划穿且下巴脱臼,看起来下面半个下巴就像是挂在嘴上的,另外舌头也被割掉了。死者口腔渗出的血液被风扇吹得满脸都是且风干了,像是刷上了一层深红色的油漆。赵云飞在死者脚下发现了被切掉的手指和干枯萎缩的舌头。
“飞哥,我还以为顾樊是凶手呢!真没想到他也死了,而且死得这么惨!”
“顾樊很有可能是在吴飞死之前被杀的,具体死亡时间还要等待法医尸检。”


第二章 猫和老鼠
手术刀
2017年3月27日 星期一
指前文提到的邪教案中的不法邪教团体。——编者注 卢辉异常严肃地环顾了会议桌四周的人,随后清了清嗓子:“兄弟们,一个月内三起刑事案件,现在对于咱们警队来说压力很大。虽然市里的主流媒体没有多少报道,但是网上已经传开了,有人说咱们夏阳最近出了杀人狂,还有人说血族 死灰复燃,要来复仇了,闹得人心惶惶,市民也不停地打电话到警队。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抓紧破案。老吴,尸检结果出来了吗?”
法医吴秀点了点头,开始汇报:“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两周前,那个仓库通风很好,比较干燥,加上风扇一直吹着,尸体腐烂得并不严重。死者的头部被钝器所伤,直接死亡原因为颅内出血。死者的下颚像是被外力拉扯脱臼,嘴角两侧、口腔里以及手指上的伤口切口非常整齐,是被锋利刀具切开的。”
“老吴,你认为什么样的人能切出如此整齐的刀口?”赵云飞问。
吴秀摇了摇头:“这可说不好,我个人觉得可能是有医学基础的人。死者手指的断面全在关节之间,但是骨头却没有受到多大的破坏,凶手应该对人体解剖很熟悉。”
“我觉得吴飞、孟向明和顾樊三个案件之间很有关联!”赵云飞突然说道。
卢辉满脸疑惑地看着赵云飞:“老赵,你的意思是咱们遇到的这三个案件是连环杀人案?”
赵云飞还没来得及回答,宋雪便开口说道:“卢队,我也认为这几起案子之间有联系。孟向明的车是在吴飞遇害的废弃工厂发现的,另外顾樊和吴飞又彼此认识。”
卢辉摇了摇头:“光认为不行,破案得讲证据。”
“新疆!”宋雪说完看了看其他人,见大家一脸茫然的样子,于是她接着解释道,“之前买买提说是一个说着维吾尔语的黑衣人让他给吴永强送信的,而顾樊失踪前接到的电话刚好也来自新疆。”
“这又能说明什么呢?一个新疆籍的犯罪团伙?现在的电话卡花点钱哪儿的都能买到。”卢辉摇了摇头。
“专业!”赵云飞补充道,“凶手极其专业,两起案件都能看出凶手有着极强的反侦查意识,现场都提取不到清晰的指纹和脚印,也没有留下任何可以利用DNA分析的东西。上次的越野车可能并不是巧合,而是凶手故意留下来的。另外,孟向明和顾樊死前都接到过陌生电话,虽然不是同一个号码,但是一个号码是盗用的,另外一个是非实名号码。”
“可是凶手为什么要杀死这三个人呢?吴飞和顾樊倒是认识,但是孟向明和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交集啊,为什么他们三个都死了?”大牛说。
“吴飞是被钢箭射死的,吴永强也损失了价值两百万的黄金,孟向明晚上死在夏阳山后山,顾樊死在北城仓库,没有目击者,没有监控,没有指纹,没有脚印,什么都没留下。如果是同一伙人干的,这伙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怎么会这么厉害!作案手法简直天衣无缝。”小松不住地叹气。
随后大家开始了激烈的讨论和分析,但是都无法合理解释三人被害的原因,整个会议室再次陷入了沉默。最后在赵云飞的一再要求下,卢辉决定将三起案件并案调查,成立由赵云飞负责的专案组,有任何消息第一时间向他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