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应卿刚走到门口也转头,“周西生日啊?”
所有人这才反应过来,周西今天生日。周西看了看巨大的粉色奶油蛋糕,回头对剧组的人说道,“一起吃蛋糕?”
陆北尧眸色暗了暗,找到蛋糕刀递给周西。
天很冷,冻的周西伸不开手,她快速把蛋糕分完,留下两块,一块给陆北尧,她拿着一块。
这个蛋糕神奇的很,上面一块水果都没有,全奶油。陆北尧平时衣品什么都不错,但这类东西的审美,周西都很震惊,这玩意到底是从什么地方买到的?市场上闭眼摸一款都不会有这么丑。
“好吃吗?”陆北尧注视着周西。
“嗯。”周西快被奶油腻死了,她现在想吃一块水果,随便什么水果都行,解腻。
陆北尧咬着奶油,他不太吃甜,但喜欢吃奶油。奶油蛋糕很贵,他以前很少吃。
现在有钱买了,一个大老爷们也不好去买蛋糕回来吃。而且艺人要管理身材,高脂肪是雷区。他垂下浓密纤长的睫毛,眼尾浸了笑,“我做了半天才做好。”
周西刚想把剩余的蛋糕扔了,闻言又默默吃了起来。
“很好吃。”
“你怎么过来了?”李欣走过来道,“你不是在拍戏吗?”
“过年放假。”陆北尧把奶油蛋糕吃完,收起盘子,打开保温杯递给周西,“过来看看周西,你们这边还要多久?过年放假吗?”
“没时间放假了,不出意外的话,二月底能拍完。”李欣把蛋糕盘子扔进垃圾桶,说道,“尽可能压缩成本,把钱尽可能的都花在制作上,怕后期宣传没钱。”
“不用太赶,后期发行宣传有许总。”这部戏许明睿投了大头,陆北尧牵线,“这部戏后期不需要你管。”
李欣愣了下。
陆北尧单手插兜,也有些意外,李欣又不是新人导演,怎么能傻白甜到这个地步?“你没有看合作合同吗?”
“那我晚上回去看看。”
“明天有时间聊吧。”陆北尧余光看到周西还剩下一块蛋糕,明显的吃不下了,他把水杯递给周西,“喝口水。”
顺势接下周西手里剩的蛋糕,就着周西的小叉子把那一块吃完。
茶是蜂蜜柚子,柚子味很浓,蜂蜜非常淡。不是很甜,周西喝了一口压下奶油的腻。陆北尧已经把盘子收起来了,要关后备箱。
“等一下。”周西快速摸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刚刚忘记拍照了。
转头对上陆北尧深沉的眼,陆北尧搭在车上的手停顿片刻,落下去,“我送你回酒店。”
周西从小到大生日派对都非常豪华,第一次过这么简陋的生日,陆北尧看她拍照,心里有些难受。
秦怡上前说道,“要不你们分开走?出了这个院,不知道外面会有什么人蹲。”
如果被拍到,又是腥风血雨。
“我住在你的隔壁。”陆北尧把后备箱关上,拿出口罩戴上,注视着周西,“你先走。”
秦怡:“……”
陆北尧是什么狗!竟然早就安排好了。
周西把陆北尧的保温杯带走,上车坐到座位上,小口的喝着柚子水。她没看手机,什么都没有想,只是静静坐着。
到酒店,周西换衣服洗澡出来看到秦怡送药和晚饭过来,她走过去吹头发,“东西放着吧,你赶快去休息。”
“不用给你涂药?”
“我自己涂。”周西说,“去睡吧。”
“明天下午三点有戏,要拍第二场打戏。”
“嗯。”
秦怡把通告时间留下,就转身走了。
周西吹干头发,敲门声响,只一声。周西起身开门就看到了陆北尧,他换了一套衣服,穿着短款呢外套。长腿更加挺拔修长,周西看了一眼,回去继续吹头发。
陆北尧关上门进来,把手里的袋子放下,取热牛奶递给周西,走到后面接过吹风机给她吹头发。
周西是牛奶肌,皙白柔嫩。潮湿凌乱的短头发落到肌肤上,有种乖巧的诱惑。陆北尧靠坐在沙发扶手上,缓缓的给周西吹头发。
周西以前头发长,每次都要吹很久,她就不耐烦。直接湿漉漉的头发上床,陆北尧逮住几次,她仍是不改。气的没办法,只能帮她吹。
周西的头发偏软,柔柔的滑过陆北尧的手心。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下雪封路了吗?”周西咬着牛奶吸管,陆北尧现在的手指没有刚刚那么有粗粝感,柔了很多,滑过她的肌肤带起异样的感觉。
“飞到S市,开车走高速到河北下高速换低速。”陆北尧嗓音沉沉的,“昨天下午从S市走,今天早上到。”
周西抬眼看着他,陆北尧受不了周西这么看她,低头就想亲。几乎贴到周西的唇上,停住,嗓音沙哑,“看什么?”
“新闻上说你受伤了,你还开十几个小时的车?”
“小伤,不碍事。”陆北尧先拉开距离,站的笔直,目不斜视的给周西吹头发。
“你今天睡了吗?”
“睡了几个小时。”
陆北尧眼里有红血丝,周西猜他没睡,收回视线,“万一我不见你,你不是白跑吗?”
“你一个人在这边。”陆北尧关掉吹风机,说道,“过生日会孤独。”
周西那么怕孤独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在生日这天自己过?那周西得多委屈。
“正好剧组放年假,陪你过年。”
“你不回家过年?”
过去他们在一起,陆北尧也很少回家过年。他们在一起第一年,陆北尧回家过年。大年初一,周西跑去找陆北尧。
虽然陆北尧家里有钱了,一家人也住上了大房子,但思想观念跟不上。周西受了委屈,第二年陆北尧就留到了S市陪周西过年。
后面两年,一年在剧组,一年在国外,都是他跟周西在一起。
“现在B市暴雪我也出不去,五一再回去。”陆北尧放下吹风机,走过去拿吃的看到桌上的药膏,转头看向周西,“你哪里伤了?”
周西穿着衬衣式睡衣,她看着陆北尧,卷起衬衣下摆露出皙白的腰。上面清晰的青紫,她继续往上卷,衣服卷到胸下,侧了下手。
后腰狰狞的一片青紫。
陆北尧喉结滚动,转头看向窗户那边,深吸气,才走过去,嗓音哑的不像话,“什么时候伤的?”
“前段时间,从台上摔下来了,腰硌到台子上。”
这个镜头很帅,陈星赢了比赛兴奋的翻身下台直冲李勋,周西第一遍翻身就摔了下去。她的体力太差了,手臂没有力量。后腰撞到台子上,疼的她几天都直不起腰。
“还有哪里?”陆北尧不敢看周西的身体,怕情绪崩溃,控制欲上来把周西关小黑屋,谁也不能碰周西,谁也不能让周西受伤。
但他知道不能这么做,曾经他以为周西身体不受累,不受伤那就是最好的。
周西心理出了问题,周西几乎没命,最大的伤害来自他。
陆北尧现在什么都不敢做,他拼命克制。
“腿。”周西卷起睡衣裤筒,露出右腿,上面也是青紫。从大腿一直到膝盖,全是伤。
陆北尧看剧时,就觉得这个剧本整体故事线很强,他忘记了这个剧本需要付出什么。陆北尧碰了下周西的腿,抬眼,“多久了?”
“这个是新的。”
如果是以前,周西早扑到陆北尧怀里哭了,诉说委屈。
“去床上,我给你涂药。”陆北尧没有问,为什么不跟他说。周西一次次求安慰没得到后,她就不求了,什么都忍着。这是陆北尧的错,他没有给周西安全感。
他转身拿药,强忍着泪没落下来。
心疼吗?活该!
陆北尧去浴室洗了一条毛巾,拿开水烫热拧开出来,周西趴在床上露着腰下巴放在手臂上,没有玩手机什么都没有做。
陆北尧把热毛巾敷在周西的后腰,周西把脸埋在手臂里,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非常非常累。她今天摔下去那一刻,真的不想起来。
“疼不疼?”陆北尧把药膏挤到手上,揉开按到她的腰上,缓缓的推开。他特意回去涂精油蒸了五分钟的手,不让手指那么粗糙。
周西摇头。
“西西,以前的你很好,以前的你没有任何的错。疼了都要哭,委屈了都要喊,高兴就要笑,这是人的本能。只不过太多的人伪装自己,戴上面具来迎合这个世界。所有人都戴着面具,只有你不戴,就显得你是异类。那戴面具就是对的吗?这个世界对吗?”陆北尧缓缓给周西抹着药,前面不那么严重的伤,全部涂上揉开。
“我戴上了面具,我融入了他们,我失去了你。”
“没有人完美无瑕,除非那个人是假的。”陆北尧拿掉毛巾,看到狰狞的淤青,他强忍着情绪,掌心落到周西的伤上,“人有七|情|六|欲,人有喜怒哀乐。粉丝眼中的我们都不是真人,他们需要一个完美来满足幻想,满足他们的需求。你不能按照他们所谓的完美来活,西西,你是活生生的人。”
没有人生来就把人生规划的井井有条,每一步怎么走都提前计划到,不出一点意外,没有任何出格,全是规规矩矩。按照完美的规矩一路走下去,从生到死,完完整整。
这样,真的是完美的人吗?这样的人,活着有什么意思?
周西把脸埋在手臂上,泪浸湿了手臂。陆北尧的掌心很热,药膏也有些烫,两者交融紧紧贴着她的肌肤。
“周西,我永远爱你。过去的你,现在的你。不要害怕,再来一次,天塌下来我顶着,我陪你一起面对。”
第71章
周西现在的状态很不好, 陆北尧有些担心。强行束缚本性,压抑久了心理会出问题,她原本状态就很差。
“我不是要你回过去, 而是希望你,不要把自己逼的太难受。”陆北尧嗓音沉哑, “西西, 无论你做什么,我希望你快乐。天塌下来,我们一起扛,你不是一个人。”
周西依旧沉默, 她最近状态不好, 她知道。但她想自己能扛过去, 焦灼与不安被她强行压下去,她硬生生扛着。今天看到陆北尧,她的情绪就松懈了,她抱住了陆北尧。
她很想靠一下, 哪怕是短暂的。
“最近睡眠好吗?”陆北尧换了个话题,“还会不会做噩梦?”
周西嗯了一声,回头看陆北尧, “没有噩梦。”
陆北尧的手掌缓缓推开药膏,炽热在肌肤之间灼烧。陆北尧手劲儿比秦怡大, 按的有些疼,周西蹙眉,“你轻点。”
陆北尧手上力道轻了些, 也看周西。
周西眼睛泛红,他俯身过去,非常近的距离,呼吸交缠,慢慢的融合到一起。
周西睫毛动了下,闭上眼,“你要在这里几天?”
“陪你过完年。”
陆北尧十分克制的退回去,最狰狞的伤已经抹了药,他把周西的衣服放下去遮住细细的腰身。目光往下,道,“你把衣服脱掉,腿上抹药。”
“你给我脱。”周西的话是脱口而出,随即就后悔了,这是以前的她,可她不想收回这个话,就把脸埋在手里。
陆北尧眯了眼,他们两个差不多有一年没有亲热。去年前半年陆北尧一直在剧组拍戏,两个人聚少离多,后来又闹分手。
他眼眸深沉看着周西许久,周西似睡着,坚决不动。陆北尧认命了,小心给她脱掉睡裤。腿上的伤还不是一处,两边膝盖都有磕伤。
“翻身。”
周西没动,陆北尧等了一会儿不见动静,再看她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睡的无声无息。以前周西睡眠很浅,很少出现秒睡的情况。这已经是第二次,周西很累。
陆北尧把她抱到床中间,让她正面躺着,拿被子盖住一部分才给她涂药。涂完后她也没醒,一晚上就吃了两口蛋糕喝了半盒牛奶。
陆北尧坐在床边看她,心情很沉重。
周西睡觉喜欢追着人,那么大一张床,非要紧紧跟他贴着。陆北尧又不太喜欢粘着睡,就算睡前提醒自己不要离的太远,睡着自然的就分开了。刚同居时,周西因为这个跟他争吵过很多次。
周西现在睡的很平稳,陆北尧看到凌晨三点,她没翻身也没有再张牙舞爪占位置,她乖乖的侧躺,把头半埋在被子里睡。
三点半,陆北尧起身出门回自己的房间。他揉了一把脸,取出一支烟咬着点燃。蓝色火苗卷上香烟,他把打火机撂到桌子上。单手解衣服扣子,外套脱掉他嘶了一声,继续解里面的衬衣。
烟草能扛疼。
陆北尧全部解开,看到肩膀上的绷带已经被血染红。果然,伤口裂开了。
新闻是真的,他拍戏跳车肩膀被钢条划了下。缝了十几针,剧组人多口杂,实在是掩不住,就传出来了。剧组给他放了十天假,他就自行出院回S市,去看过周启宇。又想见周西,可交通全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雪全停。
他只能开车过来。
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刚刚周西抱他又碰了下,伤口就裂开了。陆北尧咬着烟,长手捞起行李箱里的医药箱,取出剪刀和纱布。
一支烟抽完,他换好新的绷带。把带血的绷带扔进垃圾桶,房间里有浓重的血腥味。
陆北尧赤着上身去洗手间冲手上沾染的血迹。
抬眼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有一些狼狈。最主要的是孤独,他很想周西,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跟周西在一起睡觉了。
那种深入骨髓的孤独,很空旷。他最近失眠很严重,不是没时间睡觉,是睡不着。一想到周西,就睡不着。
没有关的水管,水流潺潺,在寂静的黑夜里十分清晰。许久后,陆北尧洗了一把脸,关掉水龙头,回去躺到床上。
夜很寂静,身边空空荡荡。没有人会粘着他睡了,没有人会半夜迷迷糊糊的过来亲他,似梦呓的叫他老公。
在一起太久了,久到不知道离开对方之后该怎么生活。以前他忙,他是充实的,他知道身后有周西,回家有一盏灯,他有归处。
他怕周西的病,他怕周西永远不爱他了,他怕未来长路漫漫,再没有那么一个人巧笑嫣兮等在前方。
人生的尽头,是否还有她呢?
如果没有,那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呢?
窗外雪落无声,静静覆盖大地。
暴雪停的短暂,下的漫长。一夜过去,整个世界陷入一片寂静的白。周西睡了一个漫长的觉,梦里父母恩爱,她骑在爸爸的脖子上,身边是纤瘦漂亮的妈妈。随即梦境一转,妈妈披散着头发歇斯底里的掐住她的脖子。
周西看着她的手逼近,她叫妈妈,妈妈不再认识她。那双手越缠越紧,周西喘不过气,她恐惧到了极点,泪流下来。
没有人救她,梦境再转。天地陷入一片火焰之中,到处都是奔走的怪兽,他们长着血盆大口。世界末日,她逃到一个高楼上。脚下有风,底下是看不见的黑暗,她听到石块坠落到风里的声音。
周西再往后退就要坠入万丈深渊,她惶惶不安,转身落入一个结实的怀抱,男人有力的手臂紧紧揽着她,他说,别怕。周西抬起朦胧的眼,看清男人的脸。
周西猛然清醒,坐起来本能的扶着腰,后知后觉发现没之前那么疼了。她拿起床头的手机看时间,十一点半。下午三点拍戏,十二点半就要从酒店出发。
周西扶着腰去洗手间洗漱,得洗澡把药膏洗掉。
电话响了起来,是个陌生号码,周西拿起来看了看,等响到第二遍才接通,她把手机放到耳朵边,“你好。”
“西姐,我是小飞。”小飞的声音落过来,说道,“北哥在你那边吗?”
“怎么了?”周西蹙眉,她对陆北尧团队的所有人观感都不是很好,几乎没有什么来往。最初跟陆北尧分手的时候,拉黑了小飞的电话,这应该是他借的手机。
“北哥身上有伤,你知道吗?”
周西眉头皱的更紧,挤牙膏的手顿住。
“拍戏的时候从车上摔下来,被车上的钢条划到肩膀,挺重的。医生建议他卧床,他提前回S市了,没带人,今天我过来找他。也没见到,我怕他出事。”
“骨折了吗?”
“没有骨折,就是缝了快二十针。”
“他在我这里,我会劝他去医院。”
陆北尧以前受伤也是瞒她,什么都不说。发生了这么多事,他还是什么都不说吗?周西不敢想到底是多么大的一个伤口,需要缝快二十针。
他还从S市开车过来,还给她做蛋糕。
又帮她按腰。
而周西什么都不知道,陆北尧是个狗吧?周西从不说脏话,但对上陆北尧,她真是想打人。
“西姐,北哥很爱你,你能不能给他一个机会?”小飞在那边说着都快哭出来了,他说,“你出车祸那天,他第一时间就让我回来了。是我没用,我没订到立刻飞回来的机票,给耽误了。北哥最近失眠很厉害,每天都要吃药。他以前不这样,西姐,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你们感情的事,我一个外人不应该多说。但真的不是外界说的那样,他一点都不爱你。不是的,他只要有机会,不管多忙多累都会回去。我跟着北哥做了四年助理,我拿性命担保,他没有劈腿没有花心没有对不起你。他在剧组,都不会看别的女演员。不管别人说什么,他都说他有你。”
陈舟为什么那么讨厌周西,陈舟是陆北尧的经纪人,经纪人掌握着更多的权利,经纪人是卖家,艺人是商品。他们有着共同的利益,陆北尧为了周西放弃了太多东西,损坏了他的利益。
小飞是一个旁观者,看的比较清楚。他拿着陆北尧的钱,帮陆北尧做事。
陆北尧是个很冷漠的人,跟他们关系都一般。小飞就见他对周西,一片热忱,像个真人。这辈子,除了周西,可能没有第二个人能在陆北尧的世界里满天满地的撒野。
周西和陆北尧分手了,至于原因小飞不知道。这回不是之前那种闹矛盾,陆北尧回去哄哄就结束了,这次闹的很大。
彻底结束。
陆北尧变了,他不再是之前那个埋头赚钱什么都不管一有空就往回跑的陆北尧了。他开始长时间的发呆,陷入一个空洞的状态。
他失眠,他抽烟越来越多。他会失踪,脱离团队去干一些很匪夷所思的事。
“西姐,你就算分手,也请你给他一个过渡期。不管发生过什么,你们爱过,我想你应该也希望他好——”
“他受伤没有住院?”周西打断了小飞的话。
“是的。”小飞一直很怕周西,连声说,“就没有住院,直接回去了。”
“我知道了。”
“西姐?北哥人真的不坏。”小飞还想继续推销陆北尧。
“我知道。”周西说,“他就是个傻子。”
周西挂断电话抬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泛红,看起来有些傻。周西揉了下眼,继续刷牙漱口洗脸。
她麻木的做着手边的事,换好衣服,周西在手腕上缠了绷带,出门时碰到秦怡。
“你去哪里?”秦怡观察周西表情,她竟然在戏外有了陈星的表情,杀气腾腾的。
“陆北尧住哪个房间?”
秦怡看了眼周西,指了指隔壁的房间,说道,“三点要拍戏,你该吃饭了,吃完饭去剧组。”
言外之意,你们两个别见面了,马上就要拍戏!
“耽误不了几分钟。”周西敲门,迟迟没有人开,她打电话给前台说房卡掉了。让人过来给开门,前台的人核实身份,她报了陆北尧的身份证号。
周西靠在门边,低头看着地毯上的纹路。
客房服务员很快就赶到了,拿着总卡,打量周西。
“我家那位睡实了,叫不醒。”周西靠在门边,拿出口罩戴上,语调平静温柔,“我出来拿个东西,风就把门吹上了。房卡在房间里,辛苦你们跑一趟,麻烦了。”
客房服务员打开门,说道,“不客气。”
还要观察周西,身后就有人喊,她来不及多打量便转身走了。
周西进门,厚厚的窗帘拉的严实,房间里一片昏暗,她反手关上门才去开灯。
这家酒店规格一般,设施简陋,一眼就看到床上的人。
厚厚的地毯踩上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周西盯着床上的陆北尧,往里面走。被子规整盖在他的胸口,他把手搭在额头上睡觉,眉头紧皱。
男人的手指修长,骨关节清晰,又瘦了很多。冷肃线条延伸到腕骨,戴着旧款手表,还是周西送他的那个。
衬衣式睡衣领口散开,能看到纱布的一角,暗沉的红。
周西环顾四周,垃圾桶里扔着沾满血的纱布,触目惊心,那都是陆北尧的血,他到底受了多严重的伤?曾经陆北尧拍戏也受伤,每次都是周西事后才知道。看到他的疤追问,他迫不得已承认。
她强忍下疯狂跳动的心脏,走到床前。
陆北尧昨晚为什么不说?他就那么喜欢硬扛么?他受伤还开车,他活腻了么?他不怕死么?
周西看了新闻,为什么没有在意?因为她不敢也不能想。
“陆北尧?”周西开口,泪就滚了下来。她慌忙抬手擦,她想质问陆北尧,是不是想死?他到底想干什么?
陆北尧没动,也没醒。她想去拉陆北尧的衣领,问他到底想干什么。摸到了滚烫的肌肤,灼烧着周西的手。
他发烧了。
第72章
他们在一起太久了, 久到不知道离开对方后,生活该如何继续。
周西从来没有想过,陆北尧会先走。
他若先走, 周西该怎么办?
他们认识这么久,总是陆北尧照顾她。可陆北尧不是神仙, 他也会生病, 也会脆弱,他也会不堪重负被压垮。
周西飞奔出去叫秦怡,她慌的大脑一片空白,陆北尧会不会死?
“发生了什么事?”胡应卿出门就撞上周西满脸泪。
“帮个忙。”周西神经质的攥着手, 指尖颤抖, “他昏迷了。”
谁?
胡应卿进房间看到陆北尧就惊了, 这两个人真是——无法可说,说出来全是脏话。
胡应卿上前检查情况,周西一把拉住胡应卿,“你别碰他。”
胡应卿看了周西一眼, 他和周西搭档两部戏,这部戏里他又是亦师亦父的角色,自然把周西看做小辈, “我就是看一下什么情况,你紧张什么?”
周西松手。
秦怡也进了门, “怎么回事?”
胡应卿看到伤口就差不多都知道了,拿出手机打电话,“估计伤口感染引起的高烧, 去医院吧。”
周西连忙去找衣服给陆北尧穿,给他扣扣子的时候,陆北尧突然握住她的手,似乎清醒,周西心脏狠狠一跳看过去,陆北尧睁开泛红的眼盯着周西几秒,“宝宝。”
周西的手顿住。
他烧糊涂了,叫了一声后唇角上扬,硬凑过去亲到周西的下巴上,脸埋在周西的脖子上,泪就滚了出来,呢喃般,“西西。”
他浑身炽热滚烫,周西迟疑贴上他的肌肤,顺势揽住他的肩膀。
“等你清醒,我再跟你算账。”
周西把他的大衣扣子扣上,陆北尧已经烧的昏迷不醒,拉住了周西的手。不能叫救护车,她和陆北尧并没有公开,现在这事儿很复杂,一旦传出去估计又要大闹,腥风血雨。
“车在楼下,走后门。”胡应卿过来帮忙扛起陆北尧,说道,“走吧。”
周西抿了抿嘴唇,“谢谢。”
胡应卿动作飞快,他混圈多年,团队做事老成。他们迅速清场,把陆北尧送到了医院。
胡应卿联系经纪人安排医院那边,做好保密工作。
陆北尧确实是因为伤口感染引起的发烧,他已经烧到了四十度,成年人的四十度,再烧就傻了。
医院担心有其他并发症,就抽血化验,护士翻开他的袖子。周西看到他手臂内侧的疤,她咬了下牙,还笔直的站着。
她和陆北尧同居这么多年,一直睡在一起,怎么会不知道他身上有什么?这些疤都是新的。
护士抽完血,让周西帮忙按棉签。
陆北尧的手臂修长,肌理分明,周西看着他手臂内侧的疤。新旧交叠,深深浅浅的痕迹。他还在昏迷,眉头紧皱。
他们都是病人。
无药可救。
很快护士就回来给他挂上吊水,周西把沾了血的棉签扔进垃圾桶,转身对上胡应卿探究的眼。
“今天还能拍吗?”胡应卿单手插兜靠在一边的墙上。
周西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张了张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她深吸气一口气,揉了揉眉心,“你有烟吗?”
胡应卿转身往步梯方向走,周西跟在他后面,两个人顺着步梯走上天台。天台风很大,卷起雪花,暴雪已经停了,寒风呼啸。
胡应卿递给她一支烟,周西就不会抽烟。【公/众/号:xnttaa】
胡应卿拿出打火机给她点上,周西呛的眼泪都出来了。
“不会抽烟就不要强行学了,不是什么好东西。”胡应卿点了一支烟眺望远处,许久后才回头看周西,周西蹲在地上,下巴抵着膝盖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算了,我不是窥探你的隐私。”胡应卿叹口气,说道,“我们这个行业,很容易打造人设,人设下的真实,大家往往会忽略掉,以至于产生很多不必要的矛盾。”
整个城市被大雪覆盖,天地一片绚白。周西抬起眼看天空,许久后说道,“我十九岁认识他,一见钟情,我追求的他。”
“后来我们在一起了。”
“那场网络暴力——我真的扛不住,我太累了,我生了一场很严重的病。”她把脸埋在膝盖里,“不怪陆北尧,我不知道该怪谁。我不够坚强,陆北尧太红了,粉丝数量庞大。”
所以,陆北尧干脆利落的半退圈,他怕周西再受到伤害。
所以,周西才疯狂的学习演技,逼着自己拼命,她想赶快强大起来。
胡应卿又抽了一口烟,风吹过,吹落了烟灰。沸沸扬扬荡在空气中,又缓缓落下,沉入白雪。
这种感情他不曾体会过,谁都没错,就是觉得日子真他妈的难。
胡应卿一支烟抽完,按灭,捏着烟头。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些羡慕。
“看你的取舍了,选择你想要的,不后悔就行。我不太在意粉丝,每个人都应该把重心放到自己的生活上,粉丝和明星大概就是甲方乙方的关系吧。”胡应卿叹口气,说道,“你的病现在好了吗?”
周西点头随即又摇头。
精神分裂需要终身吃药,好不了,随时都可能发作。
“人生看起来很长,其实也很短暂。就这么短短几十年,走出去,我们在这个世界上不会留下任何东西,我们也不会再拥有任何东西。父母亲人爱人孩子,都会离你而去。人生本来就是失去的过程,等离开那一刻,所有人都一无所有,本来就一无所有。”胡应卿单手插兜,顿了下,道,“珍惜眼前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