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枫气血上涌,感觉自己受到了轻视,说选人不能只看外表,咬着牙发誓,自己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就想当个刑警。他情真意切地表明了自己的心迹,只差下跪了。
江海潮动摇了。他联想到自己的窘境,上任两年来,没侦办过像样的大案,然后思路自然飘到了栖凤分局的明日之星——秦向阳身上。
由此,他心念一动:不如就此培养一个心腹,把韩枫安排到秦向阳身边,叫他观察秦向阳的办案思路,写成心得并及时汇报。
可以说,江海潮当时的心态是研究秦向阳。也许表述为“学习”更确切,但他不承认。
对韩枫来说,那当然是天大的好事。既当上了刑警,又能跟着大名鼎鼎的秦队长学习。他乐于领受向江海潮的汇报任务,他明白那意味着自己将成为江海潮信任的人。
江海潮和韩枫,一个因官二代身份带来的职业压力,对秦向阳起了嫉妒之心;一个因颜值太低难以圆梦,对江海潮有了唯命是从之意,从此两人之间有了一条看不见的连线。直到404案发生,江海潮突然意识到韩枫另有妙用,这条连线的性质就跟着变了。
韩枫讲述完,突然站起,一口气喝完杯中酒,苦笑道:“师父,这算告别酒对吧?宣布吧!我认了!没想到是这个结局!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师父了!”
秦向阳把韩枫按到座位上,说:“老老实实干吧!别想那么多!”“你不开除我?”韩枫愣住。
“你没违反条例,为什么开除你?”秦向阳笑了笑。“可是……”韩枫眨着小眼睛,一时无所适从。“别说了!我理解你,更理解江海潮的心情。他身上那层壳太重,要是抛不
开,只会越来越累,跟破不破大案要案,关系不大!”“那我以后……”
“再看吧,我也不确定案子后续的发展!有必要的话,后续线索,你还是要提供给他!”说着他叹了口气,“同吃一碗饭,为何就不能劲往一处使呢?”
这次秦向阳喝了不少,不过他始终保持清醒。躺在办公室的沙发床上,他琢磨起来:通过韩枫,江海潮掌握了试验场案的所有细节。好在江海潮并不傻,没有急于正面对曾扶生展开调查。他判断江海潮在等,等他进一步的调查,等关键证据。
他想起前几天见到江海潮的情形。表面看起来,对方对秦向阳所作所为一无所知,实际上却门清。他连连感叹,第一次体会到了人事方面所带来的疲惫。那种疲惫比案情更令人无奈。
第二天一早,秦向阳抖擞精神,赶往云门巷。他去得太早,老孟家扒蹄尚未营业。他在周围慢慢转了一圈。
早上的云门巷也很热闹,各色早点热气腾腾,勾引着人们沉睡了一夜的馋虫。
整条巷子南北走向,有一千多米长。除了沿街遍布的小摊贩,巷子两侧几乎全是饮食店铺。他仔细观察过了,除了几家私营小超市之外,几乎所有店面都未安装摄像头。这一点也不奇怪,没有食客习惯面对着摄像头吃饭。至于店铺门口,整条巷子都不能占道停车,自然也就没必要装探头了。这对调查极为不利。云门巷有不少店铺通宵营业,尤其是烧烤摊。据说几年前,曾有小偷打云门巷店铺的主意,不料被过往行人抓了个正着。打那以后,再未听说云门巷招贼。
上午九点半,老孟家扒蹄开门了。等到十点钟,秦向阳进入店内,见到了店主孟凡丘。他需要亲自了解情况,
以便跟自己掌握的线索串联起来。
老孟五十多岁,体胖,两个眼袋又大又黑。看来昨夜,陆涛一定把他折腾到很晚才罢休。
又一个警察上门,孟凡丘实在烦透了。他耐着性子,把秦向阳引进休息室。“昨天才来了两拨人,怎么又来了?那位姓陆的警官,跟我耗到半夜两
点!”孟凡丘没好气地抱怨。“职责所在,请您谅解!”秦向阳不想过多解释,继而掏出了宋猜的照片。“有啥子问的嘛!”孟凡丘暴露了乡音,“我不认识他!他在这儿吃过两次
饭,完事付现金、不找零,就这么点事儿!”秦向阳点点头,给对方敬上烟,问:“详细说说4月3日晚上的情况。”
孟凡丘点上烟,叹了口气,道:“我们查过账单。那晚他是八点多来的,点了一份扒蹄、俩小菜,还上了瓶二锅头。那晚他喝多了,好像九点多离开的!”
“喝多了?他一个人?”“对头。”“你怎么知道他喝多了?”
孟凡丘说:“有个人进来,把他扶走了。”难道宋猜有同伙?秦向阳忍住心中的诧异,忙问:“那个人什么样?”
孟凡丘无奈道:“我当时就在这屋玩手机……要不你问服务员吧?唉!问了也是白问!他们说,就只记得那人拎着个头盔,黑色的。他们以为对方是摩的司机,或者是那位客人的朋友。昨晚在市局,就是这么讲的!”
“拎着头盔?样貌、身形呢?穿什么衣服?进屋后有没有说过什么话?”“根本没人注意!店里成天人来人往,就算是昨天的客人,我也未必说得清
长相,您就别难为我们了!”孟凡丘闷头抽烟,再也不吭声了。
秦向阳无奈,只好找到相关服务员又问了一遍。对方所言,跟孟凡丘大差不离。
问讯完,秦向阳回到车内很是纳闷,他不理解宋猜的行为。4月4日是行动
日,宋猜怎会在前一晚喝多呢?他就不怕误事?除非宋猜没有提前得到通知,要在4月4日动手。
细想之下,那几乎不可能。在秦向阳的逻辑里,章猛或者章烈替曾扶生出头,跟杀手直接联络。行动时间至关重要。而章猛在4月3日晚,一定通过其妻邢爱娜和樊琳的聊天记录,获知了卢平安出差的具体时间,而后以某种方式通知宋猜。
就是说,最有理由接走宋猜的人,是章猛或章烈,可事实上,那晚章猛待在家中,而章烈饭后一直在健身。
那人到底是谁?为何不把宋猜送回酒店?难道是担心摄像头拍下影像?没回酒店,他们到底去了哪儿?
疑问越想越多,秦向阳干脆打消了念头,开车前往卢占山住处,找卢平安详谈。
再次见到秦向阳,卢平安显得格外热情。秦向阳单刀直入,告诉对方,樊琳的案子比想象的还要复杂。“没有进展?”卢平安皱眉问。秦向阳未做回答,问:“你上次出差的决定是什么时候做出的?”“出差?4月3日中午,有个东北的药商给我发了个邀请,说有一批质量不错
的高丽参。我刚好缺那玩意儿,就定下了行程。”卢平安不停地眨眼,“聊天内容应该还存在微信里,为什么问这个?”
秦向阳不答反问:“你4月4日中午出差,都有谁知道?”“能有谁?也就是樊琳。”
“确定?”卢平安郑重点头。
“你中药店的店员呢?”秦向阳提醒对方。“我没店员!”卢平安笑着回答,“我不在时,我爸帮忙看店!哦,他也晓
得我要出差。”卢平安的证言没有异常情况。
秦向阳心中颇为失望,随即道出了此行的目的:“我想了解你和樊琳的认识过程。”
“为什么?”秦向阳并未解释,静待对方说下去。
“好吧!其实,我们是一见钟情。”卢平安慢慢陷入回忆。三年前的夏天,卢平安前往四川订购一批优质附子。像往常一样,下了火车
后,他改乘客车赶往目的地。
车行至半途,卢平安昏昏欲睡,突然被人唤醒:“你钱包被偷了!还有手机!”
叫醒他的是个漂亮女孩,就坐在他内侧。睡前,那个座位是空的,他不知道女孩什么时候上的车。
当时小偷刚刚下车。卢平安赶紧叫司机停车,谁知司机并不配合。
车内乘客只顾看热闹,并无一人帮腔。此时,女孩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她说司机再不停车就报警,到时候耽误一天时间,司机别想赚钱。
司机这才停车。卢平安冲下车去追,可是小偷早不见了踪影。卢平安沮丧地站在原地,这才
意识到把行李给忘在了车上。那是一段山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卢平安不知如何是好,直到有人叫了他
一声。
“喂!你的行李!”卢平安回过头,见刚才那位女孩正吃力地拎着他的行李,站在远处笑吟吟地
望着他。
余晖笼罩着女孩全身。那刻,卢平安醉了。那女孩就是樊琳。
“樊琳当时刚毕业,跑去四川旅游。那晚我们边走边聊,走了十几公里山路,才找到一个镇子。我身份证丢失不能买票,第二天她又陪我去派出所做证,
开身份证明文件,还借给我五千块钱。回到滨海后,我们联络便频繁起来……”说到最后,卢平安感叹道,“其实樊琳本质上并不坏!”他忍不住想起樊琳出轨的画面,心中一阵绞痛,脸色变得蜡黄。
“这么说,你们结识于一场偶遇,而后闪婚?”秦向阳总结道。“闪婚?那一切都很自然!”卢平安纠正对方,“其实我和樊琳是一类人,
跟着感觉走的那一类,不会瞻前顾后考虑太多!”秦向阳微微一笑,问:“你有先天性心脏病,婚前有没有告诉她?”“当然!”卢平安道,“我和她有婚前性行为。我明确跟她讲过我的身体状
况并言明病理复杂,不能保证性生活质量。只是,后来的事实远比我们当时的心理准备更严重!”
秦向阳点点头,意味深长地问:“你真的了解樊琳吗?”卢平安迟疑片刻,做了肯定的回答。
“我看未必!”秦向阳说出了事实,“大学时,樊琳就追求过高的物质生活,并因此被包养过!也许‘包养’这个说法并不准确,但一定很接近真实情况。换句话说,她是很野的那类女孩,可是在她的班级内,她却是结婚最早的一个。对此,她的同学都无比意外!”
卢平安被这话惊呆了。他想质疑,可是话出自刑警之口,他知道对方一定有所依凭。
“也就是说,你和樊琳的婚姻违背一个最基本的逻辑。照正常推理来说,樊琳不会那么早结婚,就算嫁人,也会精挑细选。偶遇和浪漫?我觉得那和她无关,她是个现实的女孩!”
“我明白你的逻辑,但不明白你的意思!我是个普通人,她对我能有什么企图?”卢平安搓着双手,坐卧不安。
“反常之处必有妖!”秦向阳心中已有了判断。他叫卢平安一块前往大魏豪庭,他要去检查樊琳的遗物。


第二十一章 证据
案发后,卢平安再没回过家。再次踏进家门,除了案发时留给他的阴影,他心里还有一股难言的悲伤。
由于遗物涉及女性物品,秦向阳打电话叫苏曼宁协助。他们刚进入房间不久,苏曼宁带着全套痕检工具,及时赶到。
卢平安对这项工作不以为然。遗物有什么好查的?难道能替死者说话?可是面对秦向阳冰冷的眼神,他只能予以配合。
为避免破坏可能有用的现场遗留痕迹,他们都戴上了手套、鞋套。卢平安站在一旁提示,两位警官动手把樊琳生前所有的物品整理出来,逐一分类。很快,樊琳的衣物、包、电子用品、化妆品、饰品等,有条理地占满了客厅。
秦向阳提醒苏曼宁,叫她重点检查电子用品,尤其是旧手机和电脑,期待能从中发现异样信息。他重点检查包和衣服口袋,不放过任何有字的纸片。
他觉得,卢平安遇到樊琳之前,樊琳身上一定发生过什么事,否则难以解释樊琳的行为。他不信发生过的事,留不下任何痕迹。
樊琳,谜一样的女人。而承载信息的谜底,除了樊琳的大脑,很可能就在这座她生活过的房子里。找到它,破解它。
可是具体要找什么?他也不知道。
樊琳的每一样物品都带着淡淡的香味。卢平安开了窗,似乎想把那些香味带给他的痛苦,散发出去。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到了中午。客厅里的物品从有序到杂乱,再从杂乱到有序,如此反复。秦向阳蹲在一大堆女性物品当中,心情越来越沉重,他没找到任何想要的东西。
苏曼宁表现得极有耐心,她习惯了秦向阳叫她做的种种稀奇古怪的工作。在她的印象里,逐一检查这些物品,可比当年办程功的案子时,从垃圾堆里寻找程功作案所戴的手套强多了。
秦向阳叹了口气,从物品堆里站起身,检视房间的其他地方。
他东看看,西摸摸,小声念叨:一定有什么东西,怎会找不到?到底在哪儿呢?
这时,苏曼宁打开一个精致的盒子,里面装的全是唇膏,总共八支。那些唇膏的外壳五颜六色,但全是一个品牌。她饶有兴致地一一拧开盖子,仔细闻过,再恢复原状。
不对!不全是同一个牌子!她盯着一支暗红色外壳的唇膏默念。她注意到,那支唇膏跟其他七支的品牌不同。
那支唇膏的外壳有些旧了,不是时兴的款式,夹在其他唇膏中间,不细心,极难分辨出来它的不同。盖子打开后,膏体露了出来。它看上去极为暗淡,完全不像其他唇膏一样湿润、鲜亮,看来它被主人丢弃很久了。
苏曼宁紧紧抿着嘴唇,慢慢地把唇膏拧到了底。可是她没想到,膏体就此脱落。
“吧嗒!”随着膏体的脱落,从外壳里掉出来一个金属小物件,有拇指盖大小。
“咦?这是什么?”听到声音,秦向阳一步跨过去。
“这是个窃听器!”秦向阳把那玩意儿紧握在手心,眼睛笑开了花。栖凤分局队长办公室里,那个窃听器正徐徐播放。因调查需要,秦向阳把卢
平安叫到了播放现场。声音背景在酒店或其他私人地方,对话的是一男一女。经卢平安和警方分别
确认,女的正是樊琳,男的则是秦向阳一直怀疑的章猛。这证明,章猛和樊琳果然早有来往。
音频内容如下:男:谈正事。我先搜个身,乖。女:搞毛呢!刚才还没摸够?
男:别闹!正经的,这是规矩……这就对了!还有包、手机,都给我看看。接着,窃听器里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杂音,应该是樊琳把包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女:你竟然防着我?真没意思!男:是生意就有规矩。女:无聊。
男:上次谈的交易,考虑得怎么样?女:不怎么样。我没听过世上有那种狗屁交易!男:你要觉得不合适,我找别人。女:才那么点钱,就把我的青春和名声一块买了?男:一年五十万,最多给你三年时间。要是办成了,另外再给你一百五十万
奖金!到时候你离婚,还能分他一半财产,上哪儿找这么好的事?女:听起来还可以!再加五十万?
男:不可能!女:哎!我这么年轻,怎么总觉得有点亏?
男:不想干直说。但是给我记住,出了这个门要守口如瓶,不准跟任何人透露。不然老板面前,我保不了你!
女:老板是谁?干脆给我介绍一下吧?男:不该问的别问,总之不会亏待你。
女:好吧!我做!可是,怎么保证卢平安家有你们想要的东西?没有怎么办?
男:那不是你操心的!你只要把卢平安搞到手,安心做卢占山的好儿媳妇,把他们爷俩哄开心。卢占山刚刚治好了自己的肝癌,另外还有七个癌症患者,也得到了他的救治。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女:那批古方那么神奇?男:那得看在谁手里。总之,你要演好自己的角色,作为他们最亲近的人,
把方子搞到手。然后把复印件或照片交给我,钱就赚到手了!女:不!一百五十万我现在就要!奖金可以事后算!男:不行!一年五十万!你要是一年之内就完成任务,我干吗多付你两年的佣金?
女:这么算起来,那我还是多花点时间才好。男:别拖,能快则快!
女:好吧!我也不想拴在他家太久。不过第一年的五十万,我现在就要!男:这个可以,一会儿我拿给你,现金。女:给我打卡里吧!现金多麻烦。
男:我们只用现金,你自己存。女:愁人。
男:这事就定下了。你再签个书面协议,省得反悔。女:还签协议?怎么跟卖身似的?男:赶紧的。完事哥好好犒劳你!
女:讨厌……卢平安脸色发白,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他想反驳说,这不可能!这是伪造的!可是理智告诉他,这就是事实。这段音频证实了秦向阳此前的判断,樊琳是个问题女孩,怎么会一毕业就结婚呢?什么偶遇,什么浪漫,全是假的,全是有预谋的!他彻底明白了,樊琳是受人雇用的“婚托”,只不过不同于普通意义上的“婚托”。为了钱,她毫不顾惜自己的身体和名誉,制造了一场美丽的邂逅,进而成了卢家的媳妇,为的正是古方奇
药!起初她做得非常好,孝敬老人,对丈夫百依百顺,只可惜,她料不到卢占山是个老顽固。
卢平安想起,三年前他父亲卢占山的肝癌刚刚康复不久,继而有七个癌症患者经熟人介绍,先后找上门来。卢占山医者仁心,难以拒绝,只好出手相救。没过多久,那些患者的病情都得到了有效的控制。樊琳就是那个时候和他偶遇的。结婚后,他曾对樊琳提过《不言方》的事情,而樊琳也表现出了浓郁的好奇心。当时卢平安告诉樊琳,他也很想早日得到古方奇药,一探究竟。然而,那是传家宝,要等到父亲百年之后,才能传到儿子手中。对此,表面上樊琳没表现出太多失望,只是,她对大病初愈的卢占山照顾得更为殷勤。
卢占山是个怪老头。樊琳嫁过去时,那七名患者的病情早已得到了有效控制,后续所做的只是恢复性治疗。可是,卢占山仍然尽心尽力,坚持自己炮制、煎熬药材。樊琳能参与的工作,仅仅是伺候饮食。即便如此,也令卢占山很是欣慰,认为儿子娶了个好媳妇。看卢占山高兴,樊琳曾不止一次提起古方奇药,直言想一睹为快,卢平安也在旁迎合,可是,卢占山一直讳莫如深。三番五次之后,等到那些患者彻底康复,樊琳慢慢地像是换了个人,对老人再也不管不问了。再往后,她对卢平安的态度也有了根本转变,并且很快给他戴了绿帽子。
现在回忆过往的情形,他终于明白了樊琳种种变化的根本原因。谁在背后打《不言方》的主意?卢平安不知道音频中的章猛是谁,但他清楚
卢家跟曾扶生的恩怨,他心里直接将目标定为曾扶生。对!一定是他!对秦向阳来说,这段音频带来的收获颇为巨大,它解开了诸多疑问。一、樊琳身上的矛盾不见了,樊琳还是以前那个樊琳,她同卢平安结婚为的只是钱。
二、樊琳和章猛早就认识,两人很可能是包养关系。四年前,樊琳同学陈思哲看完球后,见到一个男人跟樊琳从皇家酒店出来,那个男人极有可能就是章猛。
三、章猛是两年前结婚的。婚后,他把妻子邢爱娜,安排进樊琳所在的医疗器械公司,是有意为之。等到邢爱娜跟樊琳成为好友,那么他也就有了公开跟樊
琳接触的机会。这似乎有些多此一举,也许章猛这么做,只是不想邢爱娜多心。试想,如果邢爱娜不认识樊琳,却意外发现章猛跟那么漂亮的女人接触,难免给章猛带来麻烦。章猛考虑得很全面,他一定很爱自己的老婆孩子。
这段音频,给404案的侦破工作打开了新的视角,它使樊琳的死有了被灭口的味道。
现在看来,对幕后策划者来说,404案一箭双雕。既能借机除去知晓秘密的樊琳,又能通过嫁祸卢平安,实现对卢占山的胁迫,从而让后者乖乖地交出《不言方》。只不过,谁也料不到,现场除了谢饕饕这位幕后策划者安排的棋子,还意外地多出来两个偷拍者。侯三和林小宝,这两个人到了警方手里,幕后策划者对卢占山的胁迫便失去了意义。也就是说,意外目睹案发现场的侯三和林小宝,让幕后策划者的一切计划,都付诸东流。
这真是天大的讽刺。秦向阳明白,樊琳当年偷录这段音频,一定有她的小算盘,她想给自己留个后招,担心来日得不到相应的报酬。当时章猛对樊琳搜身是必要的,可惜他想不到,樊琳把窃听器藏在一管唇膏当中。
遗憾的是,樊琳和章猛当年所签的书面协议并未找到。也许那只是一份普通的劳资协议,樊琳早把它弄丢了。她或许明白,那份协议威胁不到任何人。
在秦向阳心里,幕后策划者就是曾扶生。除了他,谁会苦心布了一个三年的局,对同门师兄卢占山的古方,如此处心积虑?只是,即便得到这段音频,也仍未掌握曾扶生任何犯罪证据!秦向阳第一次意识到,曾扶生远比他想象的老谋深算。
苏曼宁也听了音频,但她不明白音频所透露的信息。在秦向阳解释之下,她才知道,原来除了404案,还有个试验场案更耸人听闻,而且这两个案子之间有紧密的关联。
卢平安备受打击,悄无声息地离开。随后,秦向阳把韩枫叫到办公室。他留下音频原件,叫韩枫把复制文件交给江海潮。
韩枫拿着复制文件的U盘,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去吧!”秦向阳笑着说,“我和他都是警察,不分家。”“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韩枫面露难色。他已经露了底,不知道要不要跟江海潮说实话。
“这是音频附件,就说是你偷录的。”秦向阳叹了口气,“先别跟他说实话,不然他太没面子了!”
“可我……实在不想再夹在中间,太受罪!”韩枫满脸通红。“这是你的选择!”秦向阳拍着韩枫的肩膀说,“事情总会过去的。等案子结束了,你再跟他摊牌吧!”韩枫低着头快步离开,像做错了事的学生。苏曼宁听得云里雾里,再三追问。秦向阳无奈,只好如实相告。
苏曼宁听完,无力地笑了笑,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走了,留下秦向阳纳闷了很久。他了解苏曼宁。她表面高傲冷漠,实际却热情似火,疾恶如仇,她应该发火才对,至少应该吐槽,可她却什么也没说。这是怎么了?
秦向阳不知道的是,这天晚上,苏曼宁跟丁诚大吵了一架。那是他们结婚三年来最严重的一次战争。
她严词质问丁诚,为何要秦向阳背锅?对卢平安搞疲劳审讯的明明是江海潮。
状况突如其来。丁诚再三解释,述说自己的难处,还把局长徐战海搬了出来。
这是真实的生活。苏曼宁不管那一套。她明白任何位置上的人都有难处,可她就是接受不了,那种下三烂的把戏,竟然发生在警队里。“照我看,你只是接受不了那种事发生在秦向阳身上吧?”激动之下,丁诚说了一句他不该说的话。“是又怎样!”苏曼宁针锋相对道,“他有什么错?他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的警察!”
“不管他是不是最好的警察,他都需要成长!”丁诚强硬地反驳,“事情过去了,他个人都接受了,你来这里闹什么劲儿?”
苏曼宁冷笑道:“需要成长的是那位官二代,江海潮!我告诉你,他为了破案,为了证明自己,故意做局,把秦向阳排挤出专案组。出局就出局吧,倒也轻松自在,案子不是少了他,就办不成。可你们倒好,让他暗地里继续查案。而江海潮竟然安排人,把秦向阳查到的线索据为己用,坐收渔翁之利!无耻!”
说完,苏曼宁狠狠摔门而去,留下丁诚愣在原地。此时的丁诚还料不到,他们夫妻之间,一场漫长的冷战才刚刚开始。用苏曼宁的话说,她对他太失望了!秦向阳第三次提审章猛,他合计了很久,想利用感情牌,在这个人身上打开突破口。
章猛看起来瘦了些,表情却异常坦然,那说明他的心理防线异常牢固。秦向阳发动攻势,上来就播放了樊琳那段音频。不出所料,没等听完录音,章猛早已神色剧变,他双手抱在一块,抿着上嘴唇,显得不知所措。秦向阳冷眼旁观。他知道章猛突逢意外,心理上正在经受一个从愕然到左右摇摆的状态。他不急,他知道事情正在起变化。
章猛垂着头,紧张到了极点,嘴里不停地嘟囔:“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秦向阳适时地走上前,递给对方一支烟,他想让对方放松下来。章猛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眼神盯着房间角落,不动了。秦向阳突然开口:“想不到吧?樊琳偷录了交易过程!”章猛还在发呆。
秦向阳提高了音量:“音频里提到的老板是谁?你还替他死扛?他保不了你!”
章猛好像没听见,直到烟屁股烧到指尖,才浑身一抖。
秦向阳继续进攻:“我帮你捋顺整件事的过程。五年前,你的老板搞了一套地下赌局,利诱经济困难的癌症患者及其家属,放弃正常治疗,以患者的死亡时间开盘盈利!实际上,赌局的真正目的是拿大量癌症患者做临床试验。你们谎称,给患者服用的中药是安慰剂。实则不然,它是精心配制的试验药方,意在获取癌症广谱治疗的方法!五年来,它一直被修正!三年前,老中医卢占山治好了自己的肝癌,继而经亲友介绍,另有七名癌症患者找卢占山救治。卢占山妙手回春,很快控制了患者病情。这件事深深刺激了你的老板!为什么?因为卢占山手里有古方奇药,也就是复原后的《不言方》残卷!于是,老板制订了一个计划,樊琳,也就是你当时的情人,是计划当中最关键的一环。你们设计安排了樊琳跟卢平安的巧遇,使樊琳顺利嫁到了卢家。樊琳牺牲名誉和青春,为的是不菲的佣金。她的任务是获取卢占山的古方。只可惜,她失败了!当她意识到任务无法完成,便从好媳妇变回了野丫头,肆无忌惮地给卢平安戴绿帽子!她有自己的理由,卢平安身体不好,无法满足她的欲望。她这么做,为的就是离婚!”
章猛紧握着拳头,指甲盖深深刺进肉里。
秦向阳知道自己的话刺激到了对方,继续说:“在樊琳和卢平安离婚的当口,老板改进了计划,使之更为疯狂。他安排了一个杀手,一个小偷。杀手叫宋猜,小偷叫谢饕饕。杀手的任务,是杀掉樊琳和她的情人,并嫁祸卢平安,小偷的任务,是做杀人现场的目击者。案发后,卢平安作为重大嫌疑人被逮捕,这时,老板找到卢占山,抛出小偷这枚棋子,胁迫后者交出《不言方》残卷。为了儿子,卢占山不得不从。可是,老板怎么也想不到,那个案发现场除了谢饕饕,还有另外两名目击者!那是个意外!他们的出现瓦解了老板对卢占山的威胁。如果我说得没错,曾纬就是老板的儿子吧?他的死也是意外!老板赔了儿子又折兵!”
“我要见律师!”章猛突然开口,声音充满疲惫。“能救你的,只能是你自己!”秦向阳语重心长地说,“赌局给了你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