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长殿下已经准备给协会里每位传奇法师都准备一件魔动武装，这是法师保命的利器，就算一时用不上，放在手边备着也是好的。可是他却生怕把这个想法说出来，就把李察给吓回去了，于是先做出一副非常为难的表情，表示协会现在祭品存货也不是“太多”，但是可以提前支付给李察，作为“预定”。这正合李察心意，于是双方一拍即合，迅速谈定。李察又接通了永恒龙殿，约下了晚上求见梵琳的时间。
随后李察带上了所有拿得出手的祭品，走进远程传送阵，前往浮世德。
在浮世德，李察首先拜见了铁血大公爵。铁血大公可说是同盟内地位仅次于菲利浦的大人物，作为真正的实力公爵，铁血大公领的实力远超一般的人类小王国，和传统意义上的公国不可同日而语。听到李察求见，铁血大公本待拒绝，因为他与一位刚自外位面归来的传奇法师约了午餐。但是听说李察就站在浮岛传送阵前不走，大公还是决定见一见他。即使在神圣同盟，李察现在也算颇有份量的人物，特别是他还很年轻，潜力无限。
铁血大公爵的会客厅独具一格，这里没有多余的装饰，整个房间都是以钢铁铸成，但是又有一条条暗红色的色带，并且散发出隐约硫磺的味道。这座会客厅中什么都是用钢铁制成的，没有丝毫的例外。李察刚刚坐下，就感觉到房间中充斥着浓郁的血腥、阴森和杀戮的味道，不禁微微皱眉，双瞳中光芒流转，在洞察之下，竟然看到会客厅内有幽淡的人影在走来走去！这间会客厅内竟然有魂灵？
铁血大公爵恰在这时走进会客厅，他似乎知道李察在想什么，进门就说：“这间会客厅里有铁血家族先祖的英灵存在，所以也被称为英灵厅。只有真正重要的客人，才会走进这间会客厅。”
铁血大公爵看上去大约四十余岁，脸上棱角分明，由于长久的思索操劳，眉心处宛若多了个川字。他有一双淡灰色的眼睛，和白夜很相似，但与阿伽门农差异较大。大公爵一进门，李察立刻就感觉到身体一沉，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不是大公爵有意压迫，而是李察的真实天赋察觉到了双方实力上的巨大差距，从而引起的本能畏惧。
大公爵身后，还跟着一名灰袍的中年法师，光头就是一个最醒目的标志。
“这位是夜火殿下，刚刚结束了十年的位面探索归来。”铁血大公爵介绍完，就在椅中坐下，说：“本来殿下要和我共进午餐，既然你执意要今天见我，那就一起见见吧。夜火殿下对同盟新出现的准圣构装师也很有兴趣。好了，现在说说你想要什么吧！”
李察说：“我想以一个承诺换取一件顶级祭品。”
夜火倒是很有兴趣的样子，说：“价值一件顶级祭品的承诺？很有点意思，说来听听，你准备承诺些什么？”
“这个承诺就是，我可以为你们指定的一个人量身设计一套三阶的构装套装，并且负责做出来。”
夜火双眼一亮，光头上居然掠过一抹幽亮的火焰。他眯起了细长的双眼，盯着李察，说：“不错！专门设计的三阶套装，如果效果好的话，确实值得付出一件顶级祭品。但你如何保证量身定制这个词能够兑现呢？”
这次没等李察回答，旁边的铁血大公爵倒是先说话了：“能够做出生命诛绝的构装师，制作能力无须怀疑。李察第一次的构装发布会就发布了两套套装，设计上的天份也是没得说的。”
有铁血大公爵这么说，夜火就不再质疑李察的能力，而是问：“那么这套套装什么时候能够完成？”
“要在三个月之后才能开始动手制作，从设计到完成，估计要一个多月。”
夜火点了点头，说：“原来就是赊欠了。”
李察丝毫没有不好意思，而是十分认真地说：“确实如此，因为我急需大量祭品，实在是来不及一点点慢慢交换，所以才想要以承诺来换取祭品。”
夜火没有询问李察收集祭品的用途，而是话题一转，问道：“那你在到这里之前，有借到过祭品吗？现在手上收集了多少祭品了？”
李察对这倒是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说：“一共六件，我自己手上原本就有一件，另外从皇家法师协会借到了五件。”
夜火笑了起来：“哈！那老头居然这么大方，这可有点要掏老底的意思了。好吧，奥尔良，你准备要几个承诺？我可是打算要三个的，你不能插在我前面。”
铁血大公爵微微一笑，说：“我拿一个就够了。小家伙们有的已经长大了，有的则是根本没必要浪费资源在他们身上。”
夜火双手一翻，手心中就多了三块晶体，放在面前的茶几上，轻轻一推，三颗晶体就像在冰上滑行般飞到了李察面前。它们在空中拉出了十余道闪亮凝聚的银色光线，正是贝瑟拉丝蛛晶的典型特征。只不过三颗蛛晶比起三个顶级祭品，价值上可还是要差一些的，而且关键一点是蛛晶并不能当祭品用。
可是蛛晶入手，李察细看时，却是吃了一惊。三颗蛛晶内各有一颗米粒大小的火球在缓缓旋转燃烧着，说不出的神奇。这三颗不是普通的蛛晶，而是变异蛛晶！就连李察都辨认不出它们究竟属于哪一类的变异。
夜火笑着说：“这三颗熔心蛛晶，每颗抵一个顶级祭品吧！你现在欠我三个承诺了。”
李察抬起头，看着这个光头的传奇法师，对他的爽快直接十分不解，问：“你就这么相信我？”
“原本是不信的。但你能从法师协会里弄到五件祭品，我也就信了。你从其他人那里借到的祭品越多，我就越敢借给你。”
从铁血大公爵的浮岛上出来时，李察就改变了行程，不再去威灵堡和图兰公爵那里拜访，而是直接来到了永恒龙殿。
梵琳没有像以前那样单独见李察，而是召集了永恒龙殿所有十八级的大神官。在梵琳左右，一共坐了八位大神官！诺兰和希茜也分列左右。
如此阵容，光是气势就足以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李察走进大殿时，心脏竟也漏跳了几拍。
这个情况可以说极不正常，李察和梵琳的关系可说是相当的密切了，每次都是单独约见，怎么这一次却是审问犯人的方式？但李察定了定神，依然走到了梵琳面前，默默把手中提着的封魔箱放在地上，以非常正式的方式说：“尊敬的梵琳殿下，我现在有一个迫切的需要，想要得到永恒龙殿鼎力的支持。而寻求帮助的代价，我已经带来了。”
梵琳双目低垂，头顶的高冠纹丝不动，只淡淡地说：“都放在那个箱子里吗？那就打开吧。”
李察犹豫了一下，就当着八位大神官的面打开了封魔箱。骤放的光芒，让这些见多识广的大神官们也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封魔箱内，是满箱的祭品，而且多半都是顶级祭品！当这些祭品放在一起，并且被放入永恒龙殿时，甚至都引起了时光之力的共鸣。一条条金色时光光带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甚至凝结成大量时光沙漏的虚影，不断围绕封魔箱在飞舞着，时隐时现。
片刻之后，大神官们才能从让人眼花缭乱的光芒中回过神来，默数着封魔箱内的祭品数量。当这个数字上升到两位数时，不止一位大神官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都漏跳了几拍。十件顶级祭品！这十件顶级祭品所代表的神恩，庞大到了可以让在场任何一位大神官瞬间升到二十级的程度。只要他们今后顺利获得神眷，或者是触摸到了一点时空方面的规则，就可以步入传奇境界，有资格像梵琳一样单独主持一座永恒龙殿了。这个箱子，在一众大神官的眼中，无异于一步登天的阶梯。
不光是诺兰，所有大神官心底都在涌动着惊涛骇浪，看向李察的目光也自然有所不同。一次性拿出十件顶级祭品，最近三十年都未曾发生过了。无论这些祭品的来源如何，它们能够出现在李察手里，这本身就说明了能力。
惟有梵琳大神官不为所动，或许她的双眼已经看到了未来的某个时空。她徐徐地说：“现在，说出你的需要。”
李察说：“在我的位面绿森，有一个人中了湮灭位面魔神的诅咒，危在旦夕。我希望永恒龙殿能够解除这个诅咒，把她救下来！这些祭品，就是酬劳。”
“湮灭位面？”有些大神官脸现迷茫，他们并不知道湮灭位面在什么地方。而另外几位大神官，包括诺兰，脸色却是立刻变了。在某种程度上，湮灭位面的魔神就是相当于深渊和地狱大领主的存在，有些要强些，有些却又弱些。无论什么事，只要牵涉到湮灭位面的魔神，就会变得极为棘手。
但是封魔箱上的时光光带无比绚丽，再怎么棘手的事，用这些祭品也足以补偿了。
第97章 炎之魔药
李察是这样认为的，大多数的大神官也是这样认为的。作为永恒与时光之龙的使者，他们天然就比其它诸神的神官高出一等。地位不是由嘴说出来的，而是源于更容易达到高阶的神恩，以及威力更大、功能更多的神术。流砂一直到动身前往黑暗地域之时，也才刚到大神官的境界。可是她一身神术变化之多，威力之大，简直比得上一整支神官团了。而在战争中，三女神的教会高层就是加在一起也比不过一个流砂。
湮灭位面的魔神对其它神官而言堪称恐怖，但对永恒龙殿的大神官们来说可能只是麻烦。他们很是跃跃欲试，虽然这意味着很可能要和这位魔神在灵魂领域进行交锋，甚至和它的化身或使徒直接对战。但就算需要冒点风险又能如何？能够跨越十八级这道关键门槛的人，哪一个都是意志坚定，心态强大。
梵琳从始至终双目低垂。在场大神官都知道她和李察关系特殊，她今天的态度确实十分奇怪，因此也就不急于表态。大殿内忽然之间就静了下来。
在寂静中，梵琳终于说：“李察，作为永恒与时光之龙的仆人，我们的职责是帮助献祭者顺利完成献祭，而我们自己是不能献祭的。所以这些祭品，对我们是没有用的。”
这话一出，不仅李察，就是一众神官都为之愕然。梵琳所说自然没错，但是许多年来，这条规定也有了无数可以绕过去的办法，比如梵琳就能够指定出神恩分配的选项来。虽然过程中必然有损耗，但收获六七成神恩还是能够办到的。和正常献祭收获相比，这可是十倍的收获。
李察本来想说祭品在你们手里，随便指定谁献祭不成？但是这句话却是硬咽了下去，他可没有笨到会当面说出来的地步。
梵琳抬手向前一指，围绕着祭品飞舞的时光之力就分出不少，在空中凝聚成一本厚重古朴的大书，然后说：“永恒龙殿目前有所记载的湮灭位面魔神，已经都记在这本书上了。李察，你知道下诅咒的那位魔神的名字吗？”
“它叫伊斯卡拉。”李察肯定地说。
梵琳点了点头，说：“诺兰，你来查一下吧。”
诺兰应声而起，取下了那本飘浮在空中的书，开始翻阅。看着看着，她的脸色就有些变了，抬头说：“目前已知的魔神共有十二位，伊斯卡拉并不在内。”
一众大神官都有些动容。一位未知的魔神就意味着未知的危险，而且湮灭位面的魔神都是格外的危险。他们一直以为要对付的是十二魔神之一，对于这些魔神，永恒龙殿都有所记载，到时候可以有针对性的布置，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明知道对手是湮灭位面的魔神，还愿意一试的原因。
但是伊斯卡拉居然会在十二魔神之外，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现在还有人愿意尝试一下吗？”梵琳问。
所有大神官都默然不语，李察的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他没有想到，居然用十个顶级祭品也换不来永恒龙殿的帮助。如果连梵琳都不看好这次的结果，那么找别人也多半没用。难道茜就只能这样等死？
李察猛一咬牙，说：“我可以拿出二十个顶级祭品！”
二十个顶级祭品！意味着至少两亿的金币，意味着可以武装一支能够推平一个豪门的军队，意味着可以武装数百名构装骑士，意味着一名传奇法师一生的积蓄，总而言之，意味着很多很多。
“你有吗？”梵琳轻声吐出一句质疑。
“我只要弄得到，你别管我是怎么弄到的。”李察说。
梵琳点头，说：“好吧，我现在再问一次，有人愿意尝试吗？”
神官们又是一片沉默，李察也已不抱希望。就在这时，诺兰忽然站了起来，说：“我愿意试试。”
梵琳有些意外，看了诺兰一眼，说：“你清楚其中的风险就好。”
诺兰看了看李察，咬牙道：“我很清楚！”
梵琳忽然叹了口气，说：“你不清楚。”
“我很清楚。”诺兰坚持着。
梵琳说：“你真的清楚吗？那你说说，清楚的是什么？”
“先驱者总是要牺牲的。”诺兰一句话就说出了真相。
“那你知道，为了得到这本书上的资料，先后共牺牲了多少个大神官和传奇法师吗？平均到每位魔神身上，是十一位。”说到这里，梵琳才抬起头，看着李察，说：“你不能看着身边的人去死，同样的，我也不能让这些神官们去参与必死的任务。就算他们想去，我也会阻止的。你明白了吗？”
“湮灭位面的魔神，这么难对付？”李察的脸色已经极为难看了。他知道魔神很厉害，却没想到会是如此厉害，连永恒龙殿都束手无策。
“熟悉了就没那么难对付。但是熟悉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这个代价，我不想付。神官们的价值，远在祭品之上。”
李察沉重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他不想让茜去死，同样的，也不能为了救茜而让神官们去送死。何况就算神官们肯去，也不见得有效果。
“我去吧。总要有人做先驱者的，何况我也不一定会死。”诺兰第三次说，这一次她显得十分平静。
梵琳终于露出了威严：“不许去！如果你坚持的话，我就要暂时剥夺你的时光之力了。”
没有时光之力，诺兰什么都做不了。在梵琳的决定之前，她无从选择。
李察看着梵琳，忽然问：“是不是这次去的神官，都是必死的？”
“不知道。”梵琳回答的语气却显得有些古怪。
于是李察心中有数，又问：“那我应该怎么办？”
梵琳伸手在空中勾勒出一个符号，海量时光之力汇聚而来，又在空中凝聚成一瓶深红色的药剂。药剂瓶由水晶制成，以乌金铸成了三头恶龙，盘绕在药剂瓶上，构成了瓶子的底座。这瓶药剂刚一出现，李察就觉得一股灼热之极的气息扑面而来，灼得他肌肤生痛。大殿中，更是响起了一声苍凉悠远的咆哮，却听不出是巨龙还是哪位恶魔的声音。
“这是炎之魔药，是以深渊炎魔的心脏为原料制成的，服下它，你的阿克蒙德血脉会受到极度激发，从而使你的灵魂在短时间内变得极度强大。即使是面对湮灭魔神，也可以逃生一次。但是服下它后，血脉力量的壮大有可能会影响到你的性格和灵魂，你要考虑清楚了。”
听起来似乎后果可以接受，但是如此强大的魔药，绝不可能毫无后果。平衡是整个位面体系的最底层法则，任何强大力量的获取，总会伴随着各式各样的风险。所以李察皱眉问道：“最坏的可能是什么？”
“最坏的可能，是炎魔的意志借你的灵魂复苏。从此之后你就不再是你，而是炎魔意志的载体。”梵琳说。
“可能性有多大？”李察追问。
“不确定，在一成到一半之间吧。在服用之前，你最好拜访一下幸运女神。”
“是不是服下它，我就有机会战胜伊斯卡拉？”
“绝无机会。”梵琳回答得斩钉截铁。
走出永恒龙殿时，李察的心情比来时更加阴悒。炎之魔药就在他的怀中，而那个封魔箱则是药费。十个顶级祭品换来了一瓶魔药，看起来似乎不是一件划算的买卖。可是李察后来才知道，这瓶魔药的主材是一颗完整的炎魔心脏。而炎魔的力量还要在普通的小领主之上，这瓶魔药更是由一个高级位面的主神花费了数百年的时光才炼制完成。结果在某次位面战争中那名主神陨落，这瓶魔药也就变成了战利品，被进献给永恒与时光之龙。然后不知怎么的，就被梵琳拿到了手。
现在李察身上有众多的责任，也过了冲动的年纪，他之所以决定交换这瓶魔药，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这瓶药能够保他不死。
湮灭位面是一个奇特的地方，据说那里充斥的全部是单纯的能量。在极度恶劣的环境下诞生的魔神，天然就是规则的体现，这也让它们的力量远远超出了其它位面的生物。一个魔神，实力直追地狱和深渊的大领主。但是天生强大的规则力量也将它们牢牢束缚在湮灭位面，只能通过意志向其它位面扩张，寻求本位面的载体。
李察并没有在浮世德多作停留，很快就回到了绿森。诺兰德的一天就是绿森的八天，晚去八天，或许就见不到茜了。而经过永恒龙殿一行后，李察放弃了召唤阿西瑞斯过来的想法。黑暗神术师个人战力确实强大，但是他毕竟是伪信者，只是借用黑暗诸神的力量。在对抗湮灭魔神这种事情上，就是三个阿西瑞斯也比不过一个诺兰。诺兰可是能够调用纯正时光之力的大神官。如果诺兰去都是送死，那么阿西瑞斯更不会有丝毫机会。
和梵琳一样，李察也不能让麾下将士凭空送死。
第98章 选择
除了诅咒之外，李察对伊斯卡拉一无所知。原本既然有了炎之魔药，李察就想问问是否有能够让茜的灵魂也强大到可以从诅咒中逃脱的魔药，但是梵琳直接打破了李察的希望。
回到绿森后，李察让麾下的追随者和构装骑士们集结，自己再一次孤身赶往永夜部落。
茜看上去和以往没有多大的区别，她全身上下都包裹得严严实实，一般人也看不出区别，甚至她的气息都增强了一些。但李察却感觉到茜的气息开始出现隐约的波动，这说明她已经在全力压制诅咒的力量，已难以控制力量的外溢。这可不是好现象，此消彼涨之下，茜可以支持的日子已屈指可数了。
从茜的树屋中出来，李察的心情又沉重了一点。茜变得比上一次更加开朗了，李察却知，她其实是在安慰自己。
李察沿着生命树向下走去，沿途十分幽静。永夜的精灵们更喜欢住在树下的村子里，生命树上大多是祭坛神庙等功能性建筑。走过一个转角时，李察忽然听到隐约的争吵声。李察本无心理会，但是听到其中一方是梅琳，于是放缓脚步，徐徐收敛气息，站在弯角处。李察一强化感知，争吵的声音立刻就变得清晰起来。双方其实是在用一种古老的加密方式在争吵着，在梅琳对面的那个精灵在周围布下了一层自然屏障，声音透过屏障传出时，会被自然力量干扰，变成夜风的声音。
显然，这个精灵不希望他和梅琳的对话为人所知。但是这点小手段却无法在李察面前生效。李察心意一动，一缕自然力量就延伸出去，融入自然屏障内。顷刻间，那名精灵和梅琳的对话就传入到李察的耳朵。
“梅琳，这是为了整个部落！”那名精灵显得十分激动，几乎是用吼的。他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放缓了语气，说：“对不起，我失态了。但是，苍青的天空太重要了。这不光是为了部落，也是为了你…和我。”
“卡奥，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梅琳的声音很冷。
“你已经是森林之女，而我觉醒成为森林之子也只差最后一步。我…我的心意，你还不明白吗？”卡奥的声音中有了些颤抖。
梅琳依旧冰冷地说：“在这种危急时刻，我对爱情没有兴趣。”
“…好吧。但只有你能够接近大长老，接触得到苍青的天空。你知道它的历史吗？”
梅琳一怔，说：“你知道？”
卡奥一咬牙，说：“我知道！我们永夜部落来到绿森之前，是另一个位面精灵大帝国中的一支。我们都是那支精灵帝国的余脉。据说永夜部落的前身，是一个叫做银月精灵的高等精灵。”
“那我们身上流的是银月精灵的血脉？”梅琳有些难以置信。她和新生的精灵一样，并不熟悉那段被刻意隐瞒的历史。
“正是！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永夜的战士远比其它部落强大，为什么我们部落中成为森林之子与森林之女的精灵数量这么多！因为我们身体里流的是高等精灵的血！我们的血统，远比这个位面那些守护精灵要高贵和强大！”卡奥越说越是兴奋，双眼都在绽放着光芒。精灵天生都是血统论者，再没有什么比证明了自己血统高贵纯净更加开心的事了。
梅琳的呼吸也有些急促：“我们是高等精灵的后代？”
“不止如此！你知道吗，我在部落的图书馆角落里找到了一箱旧书，那都是一些没用的东西。但是里面有一本书，里面记载了一些过去的历史片段。银月精灵并不仅仅是高等精灵，而且是当时精灵王庭的王族！”
“这是真的？”
“千真万确！当时那个精灵帝国有七件神器，苍青的天空很可能就是七神器之一！”
梅琳都感觉有些窒息了：“你是说，大长老的长枪是上古精灵帝国的神器之一？”
“是的！七神器都有图鉴，我这才发现大长老用的战枪和其中的战枪一模一样，而且连名字都一样，不可能这样巧合的。在我们面前，大长老肯定没有完全启用苍青的天空的全部威力。”
梅琳不知在想什么，默然不语。
卡奥上前一步，抓住了梅琳的双臂，沉声说：“把苍青的天空偷出来，然后我们离开这里！我们两个是永夜部落最强大血脉的拥有者，再加上神器苍青的天空，将来一定有为整个部落复仇的一天！”
梅琳直直地看着卡奥，问：“就我们逃走？大长老怎么办？部落里的兄弟姐妹们又怎么办？”
“大长老就是拿着苍青的天空也对抗不了诅咒！而部落里的其他人，我们现在没有能力拯救他们。如果带上他们，最终的结果就是我们一起被抓住，成为敌人配种的工具！你喜欢这样的命运吗？反正我是不喜欢。要不然就是大家一起战死，可是永夜部落从此就完了！战死是最简单不过的事，可是活着，却需要真正的勇气！大长老反正都是要死的，她已经用不着苍青的天空了。”卡奥说得又急又快。
梅琳怔怔地想了片刻，缓缓从卡奥的手中挣脱出来，说：“苍青的天空是大长老的心爱之物，她想要怎么处置苍青的天空都是应该的，哪怕想要这件神器陪伴她永眠，也是应该的。我不会去动大长老的东西的。”
“你…”卡奥不知道该说什么。
梅琳说：“我还是想留下来，和部落里的兄弟姐妹们一起面对命运。何况就算大长老不在了，永夜部落也不一定会消亡。李察答应过，会帮助我们的。”
“李察？那个外来者，那个人类？他是入侵者，他，他根本不是个精灵。你别被他给骗了！人类从来都是骗子和匪徒！”卡奥有些气急败坏地说。
梅琳摇头道：“不！李察不是骗子，大长老也对他很认可。你不知道，大长老曾经交待过，一旦…一旦她不在了，我们如果保不住生命树，可以想办法突围，去找李察。”
“这…这不可能！李察是人类！大长老都帮不了我们，一个人类怎么可能抵挡得住世界树下的众多部落？”
“李察很厉害，他或许真的会有办法。至少，我愿意相信他！”
卡奥看着梅琳，忽然说：“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梅琳的声音骤然提高了八度：“怎么可能！够了，我觉得今晚的谈话可以到此为止了！”
她挥手打破了屏障，掉头就走。走出几步，梅琳犹豫了一下，回头说：“你的话也有些道理。我会留下来，而你可以离开。”
说完，梅琳就快步走远。卡奥在原地站了片刻，才掉头离去。
李察一直站在阴影里，等他们都走远了，才向自己的住处走去。
李察居住在树下的一间精致小屋里。这里的布置尽显高等精灵风格的繁华，就连一个烛台都打造得异常繁复精美，一看就知道花费了不少手工。在烛光下，李察正在埋首于一本厚重的典籍，正是永恒龙殿对于湮灭位面十二魔神的全部记载。虽然伊斯卡拉是新出现的第十三位魔神，但是它们都出自湮灭位面，更是直接体现了位面某一层次的规则，所以必然会有相同之处。多了解一些十二魔神，对面对伊斯卡拉总是有好处的。
就在他潜心研读的时候，房门忽然被人轻轻地敲响。李察头也不抬地说：“是梅琳吗？进来吧。”
梅琳走进房间，迟疑了一会，终于下定决心，问道：“有办法救大长老吗？”
李察合上了手中的书，苦笑了一下，说：“你问了个最不好的问题。”
“一点希望都没有？”梅琳的脸色苍白了许多。
“世间万物总会有弱点，魔神也一样，只是看我们能不能把它找出来而已。”
梅琳却只把李察的话当成了安慰，眼中顷刻间就有了泪水，轻声说：“如果大长老走了，我们…我们应该怎么办？”
李察沉吟了一下，说：“你想要听实话吗？”
梅琳抬起头，勉强说：“是的。”
“我能够想出的最好办法，就是整个永夜部落迁移到我的领地范围去。我会想办法把生命树也带走，如果实在救不出生命树也没关系，我那里还有一棵生命树。只要到了我的领地上，世界树就再也威胁不到你们了。”
“你的…领地？”梅琳是极聪明的，立刻就捕捉到了关键的词。
李察沉吟了一下，就决定向她公开，说：“是的，位面传送门，哦，就是守护精灵中被称为黑潮之门的那个，就属于我。那周围都是我的领地，而且还在不断扩大着。被攻破的守护精灵部落现在也被我收服，他们的生命树也归顺了我。如果你们想要诺兰德的生命树，我也可以试着去弄一棵过来。”
“你…你是入侵者的首领？那大长老怎么没有…没有杀…”梅琳说不下去了。
李察稍稍一想就明白过来，梅琳一定是把他当成熊彼德家族了。只看熊彼德实验室当初留下的成果，就知道那几剂猛毒之下，有多少守护精灵成为了牺牲品。
第99章 真实不虚的战争
守护精灵的实力大多来自于森林意志的庇佑和加护，在没有森林意志的位面传送门周围，守护精灵战力即会大幅削弱，肯定不是能够位列浮岛豪门的熊彼德的对手。而有森林意志存在，熊彼德也只能缓慢扩大在绿森的势力范围。但为了震慑守护精灵和德鲁依们，熊彼德没少在俘虏身上使用种种残酷之极的手段，其中最有名的一项就是树立在基地城市四角的四座灯塔，名为森林之光。灯塔光芒的燃料，就是守护精灵的身体和灵魂。这四座森林之光当然不是用来标识方位的，它们惟一的功能，就是让暗中观察基地城市的守护精灵们看到。
德鲁依的感知十分敏锐，他们看到了灯塔的光芒，就可以隐隐听到守护精灵们的哭泣。
这四座灯塔的修建也是有历史原因的。位面开拓的目的从来不是单纯的杀戮，而是征服。开拓者来到一个新位面之后，首先想要的是本位面土著的臣服。大量资源的收集和开采都需要劳动力，没有比本位面土著更加适合资源开采的了。但是绿森的守护精灵是出了名的顽固，他们拒绝接受一切的外来者，拒绝的方式并不是驱逐，而是虐杀。在位面开拓早期，熊彼德家族战士一旦被俘，斩首都是仁慈待遇，他们经常会被精灵们剥去整张的皮，然后再被驱赶回基地城市。这样的事情多了之后，熊彼德家族就修建了森林之光，以折磨灵魂作为对精灵的报复。位面的局面僵持了上百年，双方的仇恨却在螺旋式的上升。
由于距离上的原因，如青叶这样的部落并没有和熊彼德家族产生接触，但却肯定听说了不少他们的事迹，所以以守护精灵对生命树和森林意志的盲从，明明看到李察有着森林意志的眷顾，仍然会忍不住要动手。
所以李察展颜笑道：“我知道你说的是谁，那些家伙叫熊彼德，他们已经被我打败，所以留下来的一切都被我接收了。至于那四座森林之光，早就让我给拆了。”
梅琳的脸色这才和缓了一些，说：“但是，死在你手下的守护精灵比熊彼德更多吧？”
李察反问道：“死在你手上的似乎也不少吧？”
梅琳一时语塞，在她逃亡的时候，确实有不少追截她的猎手丧命。森林之女也是强悍战力的代名词。可是这和李察怎么能一样，于是争辩道：“但这不一样，我们是部落间的战争…”
“战争就是战争。”李察打断了梅琳的话，然后说：“这段时间让我验证了心中的一个想法，那就是这里的世界树并不欢迎外人，它憎恨并且想要毁灭一切的外来者。你是永夜精灵，不是守护精灵。在守护精灵的眼中，永夜精灵也是外来者。他们过去之所以没有大动作的惟一原因，就是因为大长老和生命树。只要大长老不在了，他们就会动手，没有任何妥协的余地。从这一点上看，你们永夜精灵和我没有任何区别。或者你觉得，配种比被杀掉要更好一些？”
梅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她没有问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心中完全是一团乱麻。和许多永夜精灵一样，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守护精灵的一员，并且崇拜着世界树。但是现在，李察却给她揭示了残酷的现实。原来由始至终，守护精灵始终记得他们外来者的身份。
梅琳离开时，在夜色的掩护下，一道目光始终跟随着她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生命树的树冠内。随即这道目光又落在李察的树屋上，极为怨毒地看了一眼，这才悄悄离去。
树屋内的李察忽然抬头向窗外看了一眼，若有所思，随即就把心中的一点不快放了下去。大多数永夜精灵都还认为自己是守护精灵的一部分，自然对自己这个人类没有什么好印象。而且就算他们知道了历史，也不会有所变化。永夜森林精灵王庭的高等精灵们虽然已经沦落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所谓的大精灵王们充其量只是领导着一个部落的小头目，可是依然不改傲慢的风格。他们看不起任何高等精灵之外的种族，就连在高等精灵内部也要划分出三六九等来。所以和高等精灵打交道从来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哪怕他们沦落了也是如此。
在精灵王庭留下来的纪录中，那时的高等精灵们习惯于谈论精灵帝国的辉煌，而并不把森林外的人类帝国放在眼里。那是一种老子祖上也阔过的傲慢。记得当时看到这些记载时，李察也颇为哭笑不得。
所以现在，他对精灵的敌视也就不以为然，反正精灵的仇视不需要任何理由。高等精灵中也有不同的人，比如说茜、梅琳都算是对待外人友善的。而在李察的记忆中，伊兰妮更是性情温柔，她对小山村中的每一个人都很友善和热情。作为山村中惟一的魔法师和医生，每个人都受到过她的帮助。现在看来，她们确实都是精灵中的异类。
夜很快过去，又再次降临。李察始终没有离开过自己的树屋，期间只吃些水果。他在全力以赴地研究着湮灭位面的资料。永夜的生命树比他自己那棵生命树要强大得多，对他的支持也多得多。李察全力开动思索时所消耗的庞大精力，用不了多久就会补充完毕。
绿森位面是没有月亮的，永夜部落的精灵们以月井的潮汐来计算时间，而李察则是靠着直接感应月力的方式来判断时间。现在正是月力最浓郁的时候，也即是午夜时分。李察正在苦思冥想的时候，面前忽然飘浮起几点光芒，然后汇聚成了一个影像。这是一个林精的影像，她上半身是人身，下半身则是森林白鹿。现身之后，她就说：“李察，我就是你身边的永夜生命树。”
李察十分惊讶：“你能够让自己的意志显现？其它生命树可是到了完整体阶段才会有这种能力。”
“我是源自精灵王庭的生命树，怎么可能去和那些小树相比！”永夜生命树明显显得有些不悦。
李察失笑道：“那些可也不算是小树了。好了，你来找我是什么事？”
“大长老准备和伊斯卡拉决战了。”
李察霍地站了起来：“什么时候？！”
“很快，可能就是今晚。你看看就知道了。”说着，生命树化成的林精手一挥，就在李察面前展现出茜房间内的影像。茜正坐在案前，在面前摊开的纸上写着什么。看得出来，她每写一个词都很吃力，而且手也在轻轻颤抖。影像有些模糊，不过只看了个开头，李察就知道茜是在写遗书了。
在影像中，茜身上缠绕着层层浓郁的灰色气雾，它们不时向周围射出一缕，然后就会撞在一个无形的屏障上，被挡了下来。这些灰色气雾如同有自己的想法和生命，居然吸附在能量屏障上，不断侵蚀转化着阻挡它们的屏障。从李察的角度看过去，就是东一块西一块的灰斑，诡异恐怖。这就是伊斯卡拉的诅咒力量了，阻挡它们的屏障自然是永夜生命树设立的。也只有生命树这种能够提供庞大力量的存在，才能够不计损耗的挡下伊斯卡拉的诅咒力量。
“她准备怎么动手？”
生命树回答道：“大长老会通知我，然后我会把整个房间传送到位面晶壁外的虚空中，那里就是和伊斯卡拉预定的战场。这样的话，伊斯卡拉就不会在这里取得立足点。”
这个时候，茜已经写完了信，分别装入两个信封。其中一封信是给李察的，而另一封上则写着梅琳的名字。
“等她决定要走的时候，把我也送到那间房子里去。”
生命树吃了一惊，“你要和她一起去？这不行！”
李察知道生命树的想法，说：“我回得来！”
生命树根本不相信：“但那是伊斯卡拉！”
“你根本不知道伊斯卡拉是什么，不是吗？但我知道，而且我可以说，我回得来，只要你给我提供清晰的坐标。”
“坐标没问题，但…”生命树的劝说并没有产生作用，因为这个时候，茜已经开始更换战甲了。
她脱下了身上如同裹尸布般的外袍，露出的是如同骷髅的身体。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点强烈的光芒从她的眉心浮出，一时间整个房间都被染上了一层金色！磅礴的力量在茜的身体内涌动着，随即她的身体快速充盈、丰满，转瞬间就变成了一个精灵少女，美丽一如往昔。她的身体并不像普通精灵那样纤弱，而是在完美曲线下透出爆炸般的力量感觉，这是力量与美丽的完美结合。
银月精灵有着悠长的生命，如茜这样在年纪轻轻时就突破到传奇境界的天才，哪怕是活上千年都不出奇。现在的茜，正是在她生命周期中最是光耀夺目的时候。她站在镜前，默默注视着镜中的自己，似是要将这一刻的美丽铭刻在心底。片刻之后，茜拿出一个箱子，从里面取出一套收藏已久的精灵战甲。这套战甲平平无奇，从附魔、材质到式样、装饰都没有特殊的地方，就和普通高等精灵战士的战甲差不多。茜是打算用这套盔甲，作为最后的战衣？
李察没有看错，茜此刻拿着的就是一套普通银月精灵战士的盔甲。这是她当初和伊兰妮游历试炼时穿的战甲。
不知是何原因，这套极其普通的盔甲却被一直小心地保留到现在，看对待的方式，它与苍青的天空竟是同样待遇，甚至还犹有过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