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虎根本没有向那边看上一眼,他丝毫不关心阿诺德的死活,只是埋头向雷蒙冲来。他发现,这个外表文弱,看上去没有什么力量的年轻人才是入侵者首领。那么只要杀了雷蒙,就是对入侵者最沉重的打击。
然而宗虎眼前忽然一花,一个平平无奇的灰衣老人不知何时拦在他面前。老人手里提着一把同样灰扑扑的长剑,剑锋就像没擦干净一样。
灰衣老人淡淡地说:“神器还凑和,小家伙还是嫩了点。”
宗虎一双黛眉缓缓竖起,第一次开口说话:“你好像不比我强多少,而且手上连凑和的神器都没有。”
灰衣老人淡笑道:“对付你却足够了,而且我也不是一个人。”
话音未落,老人的剑就已点到了宗虎面前,竟是快得不可思议!宗虎大吃一惊,拼命挥动战神之盾格挡,本能对极度危险的感应,让他第一个照面就启动了盾牌上附加的必然防御的能力。
剑盾相击,盾面上传来叮的一声轻响,力量竟是出人意料的小。宗虎瞳孔一缩,战神之盾闪电横移,又挡住突如其来的一剑。
然而就在这时,宗虎身上再次开始不断闪现魔法光芒,至少有四位大魔导师在持续不断地向他攻击。最糟糕的是,如果是魔法直接攻击还能依靠盾牌和斗气抵抗,但魔导师们不断扔过来的是一个一个负面状态,还精心搭配,完全可以叠加,不会互相冲抵。而宗虎根本没有能力摆脱灰衣老人的缠战,去袭杀这些大魔导师们。宗虎有着强悍之极的魔法抗性,可是诺兰德大魔导师们扔出来的状态魔法同样针对性地附加了类似于法术穿透的超魔效果。
魔法的光辉一道接着一道,宗虎的脸色瞬间就其白如纸,动作大幅减慢,随即他右手一痛,战神之斧竟然脱手,旋转着飞上了天空!老人的剑缓缓收回,而宗虎右臂上已多了一个洞穿的伤口。
宗虎一声尖叫,左手一挥,竟然自行把战神之盾扔出,飞旋的战神之盾带着尖锐的呼啸,横切灰衣老人。老人脸色大变,瞬间已闪出十米,躲开了盾牌。但他刚一闪避,心下就暗叫糟糕,转头望去。果然,不远处的天空中骤然燃起一颗魔法火球,无比的璀璨明亮。战神之盾切破了那位大魔导师的护罩,将他拦腰截成两段,又飞回到宗虎的手里。
灰衣老人一言不发,瞬间冲到宗虎身边,一轮狂风暴雨般的猛攻!
宗虎一声痛吼,黑发飞扬,战神之盔已飞上天空。他转身就逃,瞬间已然远去,让灰衣老人也追之不及。灰衣老人哼了一声,不敢离开正厮杀得如火如荼的战场,又回到了雷蒙身边。
第68章 从构装师到统帅
雷蒙正不断发出命令,诺兰德大军已成为一个整体,从高空看,就如一个带有无数锯齿的轮盘,正在缓缓旋动着,不断将对手撕下,磨碎。
构装骑士团初次在法罗人面前展示了威力,无论多么严整的队形,多么坚强的意志,在成建制构装骑士的铁蹄前都脆弱不堪,被反复凿穿。哪怕是最精锐的部队,被凿穿两次后也就溃败了。
而在强者战中,随着宗虎的逃亡和阿诺德的战死,法罗一方的强者们终于被全面压制。
大战从正午厮杀至黄昏,终以法罗联军的全面溃败而告终。十二万法罗联军,最终逃回去的还不到三万。
是役法罗共有十三位镇国强者和三位十八级以上的大魔导师战死,诸神的神官团也死伤惨重。法罗标准的圣域和魔导师们战死近百人,各路贵族联军领袖也战死多名。战神在人间的代言人,巴洛克国王阿诺德战死,战神大神殿的高级神官也伤亡过半。仅此一战,路德瑞斯的教会就元气大伤,没有十几年的功夫根本恢复不过来。
诺兰德位面远征军也死伤惨重。三万多的大军一战过后只剩下一万七千人,几乎死亡过半。幸存的强者仅有四名圣域和五名大魔导师,而且身上多少都带了些伤。五十骑的构装骑士战死十一骑,重伤十九骑,只有不到二十骑还具备战斗力。
夜幕低垂,无数火把被点燃,诺兰德的远征军借助月光和火把,开始打扫战场,救治伤员。雷蒙在一片狼藉的战场上信步走着,脸色阴沉如水。他完全没有想到刚刚进入法罗,还没有站稳脚跟,就遭到迎头痛击。
哪怕就是一个和诺兰德相去不远的高级位面,哪怕这里辽阔无边,但是这里的人们要花去多少时间,下多大的决心,才能够在位面传送门外集结起超过十二万精锐大军?
如果不是雷蒙果断指挥构装骑士团突击中军,利用巴洛克骑士不熟悉构装骑士强横战力的特点,一举击杀位于中军的阿诺德,伤亡恐怕还要多出不少。
战场上到处弥漫着血气,呻吟和惨叫声此起彼伏。诺兰德的战士们已经在不远处搭建了营地,而在另一片空地上,数以万计的法罗俘虏正挤坐在一起,茫然而恐惧地看着天空。
就在雷蒙身前不远处,两名诺兰德战士正含着眼泪,将一把短刀狠狠刺入一名战友的心口,终结了他的痛苦。在异位面远征,初始阶段是最残酷的,因为没有神官和牧师,所以很多平时本可以治好的伤势,这时却都变成了致命伤。军队虽然也携带了魔法药剂,但面对海量的伤者却是杯水车薪。
雷蒙已经指挥过不知道多少场位面战争,对这样的情景早就见得多了,但是每次看到,他心里都会有切实的痛。他又咳嗽起来,几点血沫被夜幕掩盖住了。好不容易咳完,他取出一块方巾,擦了擦嘴,然后将染上了斑驳猩红的方巾随手抛在地上。
雷蒙回到营地,走进一位大魔导师的营帐,问:“大师,找到时光灯塔的位置了吗?”
这名大魔导师是位面传送与时空方面的大师,闻言苦笑,说:“我已经大致测出了位面固定通道的所在地。但是,它离我们目前的位置至少有三百公里。”
雷蒙虽然早已料到传送出了岔子,但还是吃了一惊,“三百公里!误差怎么可能会这么大?”
“我也不知道,但是测算出来的位置就是这样。”
雷蒙摊开了一张刚刚缴获的法罗位面地图,说:“指给我看看,那个地点在哪里?”
大魔导师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移动着,最后停留在某个地方,说:“时光灯塔应该就在这里。”
雷蒙看着地图上的标记,意外地发现位面传送门居然建立在一个城市里。
“染血之地的蓝水绿洲城?这可有些奇怪了。难道李察短短时间里,已经发展得这么好了?”
雷蒙盯着地图,皱眉苦思,随即他的手指开始在地图上移动,策划心目中的进军路线。这支大军来到法罗,完全是没有归途的远征。只有夺得李察手中的位面传送通道,他们才能够回到诺兰德,才能够得到后续补给,尤其是牧师和神官。
雷蒙的行军路线是贴着动荡之地的边缘在移动。因为动荡之地上有一个非常醒目的标注,这里有时光乱流。即使是诺兰德人,也没有几个愿意在有时光乱流出现的区域里行走。一条突然出现的时光乱流,就能够要了一名圣域强者的小命。
这条行军路线相对平直一些,沿途经过三个公国的疆域。雷蒙已经预料到必然会遭遇到节节抵抗,但是连十二万的联军都被打垮了,这些公国的军队,雷蒙还没有看在眼里。但他的目光很快落在了染血之地和动荡之地交界处的一块戈壁上,就再也挪不开了。
这里易守难攻,地势颇为复杂,扼守着通向染血之地深处的交通要冲,是一块天然的战场。
雷蒙的双眉渐渐皱紧,他预感到,在这里可能会有一场苦战。如果他是李察,那么一定会放弃无险可守的绿洲城,而在这里布下重兵,利用地形的便利,与远征军决一死战。不过问题是,李察是一个天才的构装师,但他同样是一位出色的将军吗?
此刻雷蒙看不到的是,就在他所盯着的那片区域,正有数万名奴隶在火把的照耀下,轮流挖掘着工事。
壕沟逐渐延伸,石块垒就的城墙则逐渐升高。荒原中央那座高仅数十米的石丘,已经被彻底变成了一座要塞。李察的军队正源源不绝地进驻到刚刚完成的工事里,而奴隶们则把成堆的物资运送过来。
李察在石丘上就布置了超过两万的军队,另有一万五千人埋伏在战场外围,或是扼守边缘处的据点。当诺兰德远征军死攻石山不下时,埋伏的军队就会第一时间突袭他们的后路。在这片不大的区域内,李察集结了超过四万的大军,并且构筑了让人头皮发麻的坚固工事,准备在这里再上演一次绞肉机战役。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李察将调集越来越多的兵力。
李察手上有强大的神官团,而诺兰德远征军却没有。所以在战争中持续失血的话,就意味着覆亡。如果雷蒙知道李察能够调集如此兵力,对他的评价一定会从将军上升到统帅。
在石丘上一座刚刚建成的石塔顶部,李察正站在这里,俯瞰着整座石丘。居高临下望去,可以看到整座石丘以及周边地区火光点点,奴隶和战士们都在抓紧一切时间修建工事。
此刻巴洛克王国及周边贵族联军在传送门之役惨败的消息已经传了回来,战士和奴隶们立刻就变得极为卖力。入侵者的残暴和强大已经被证实,这些工事就是他们能够活下来的保障。
此刻站在石塔顶部的除了李察的追随者,就只有苍狼公爵比列了。公爵此刻一身青灰色的铠甲,自然而然的有种属于强者的威严。
他看着下方点点火光,慢慢地说:“李察,这次的入侵者,是不是和你有关?”
李察没有收回目光,唇角勾出一个弧度,“您怎么知道?”
公爵哼了一声,说:“入侵者出现在遥远的巴洛克王国,他们可有众多可以选择的目标。而你征集了能够弄到手的所有军队,倾巢而出,却到了这里就开始拼命修建工事,摆明了要在这里决一死战。虽然人们都以为你得到了某位秘教神明的神谕,但是你我都知道那是怎么回事。我想你再会打仗也绝对不会判断出入侵者一定会经过这里,那么原因应该就是,你知道入侵者是什么人,而且知道他们是来找你的,所以你就预先选择了这里作为战场。”
李察微微一笑,说:“您真是目光如炬。没错,这些入侵者都来自我的家乡,而且他们肯定是冲着我来的。不过这一战最终结果如何,我也没有任何把握。所以,我的建议是,您应该早点安排好佩林。比如这次献祭,该是做出最终决定的时候了。”
公爵沉默良久,忽然叹了口气,说:“十年的不确定,和四年的确定生命,确实是让人痛苦的抉择。”
“但是做出最终决定的时候已经到了。”李察重复道。
公爵重重吐了口气,然后说:“是啊,再不决定,上次神恩的时间就快到了。”
“那么,您的意思是?”
“…四年。”公爵很有些艰难地说。
“好,我马上通知流砂,献祭明天清晨就可以举行。”李察说。
公爵犹豫了一下,说:“李察,佩林的身体,真的没有办法彻底治愈吗?向永恒与时光之龙的献祭,不是说可能会得到任何想要的神恩吗?”
李察明白苍狼公爵的难处。公爵在三年中几乎马不停蹄地东征西讨,先后打垮了四个强大的对手,这才在最后阶段拿到了足够有价值的祭品。苍狼公爵的行为可谓穷兵黩武,如果不是李察在背后源源不断的提供装备甚至是直接的武力支持,公爵早就入不敷出,被庞大的军费拖垮了。
第69章 决战前夕
然而现在,公爵周边领地上稍微弱小一些的对手都被消灭了,剩下的全都是有强大实力的大贵族,甚至是大公国。而就在红杉王国内部,对苍狼公爵的快速扩张也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反对声音。苍狼公爵以一介公爵领,已经快要把整个白岩公国给打垮了。如果真让他吞并了白岩公国,那么最受威胁的就是红杉王国的王室。
当初红杉王国王室跳出来半公开地支持法师协会,不能不说也有想通过李察牵制苍狼公爵的因素在里面。只是没想到李察的实力足够强,几乎以一己之力赢得了战争,反而把王室的力量坑掉不少。
即使如苍狼公爵这样的一时枭雄,面对这样无解的局面,也感觉到深深的疲累和无力。这一次他的运气够好,那么下一次,再下一次呢?
但李察没有直接回答苍狼公爵的问题,而是说:“现在我能够确认的,就是佩林的问题,是由时间之神西奈的神谕直接导致的。”
其实这句话言外之意就是,要想彻底解决佩林的困境,要么就是让西奈收回神谕,而这在历史上还没有过先例;要么就是干脆把西奈推下神坛。后者原本只是存在于疯子的妄想中,但是随着李察的到来,却让苍狼公爵看到了一线曙光。
终是要与神为敌啊…
公爵想着,心却渐渐的平静下来。
而李察望着脚下的茫茫黑夜,却也在想着自己的敌人究竟是谁。似乎,他的敌人非常非常的多,甚至可以说陌生位面的每一个人都是自己的敌人。在诺兰德,李察还有继承自歌顿的许许多多敌人,比如熊彼德,比如门萨,等等。
李察忽然想到了歌顿。这个男人的敌人似乎也是多到数都数不清,他成年的后半生,就是在战争与扩张中度过。然而,当想到歌顿仅仅带着十三骑就向浮世德进军时,当想到李察失踪后,歌顿毅然与四大豪门同时开战,每战必胜时,当想到这个男人毫不在乎地向苏海伦借下一笔笔天文数字的债务时,李察终于明白,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把这些所谓的敌人放在心上过。对歌顿来说,那些世俗眼中的大敌,不过是他前进路上的一个个小麻烦。没有人知道,这个男人的心在哪里。
若目光放得长远,李察的真正敌人似乎在卡兰多,在那大雪山的圣庙上空似乎盘桓着巨大的阴影,正俯窥着山与海;他的敌人也似乎在位面深处,那不知来处,永远也无法消灭干净的阴影生物群;他的敌人更深藏在时光之后,能够让如同无所不能的苏海伦也为之永寂漂流。
李察忽然觉得,整个世界似乎变得不再真实。他的意识正在真实与虚幻之间的地带徘徊着。
李察双眼闭上,然后又张开,一张一合之间,目光又已深邃许多。
被夜幕隔在对面的,不是他的敌人,而只是他攀登道路上的一点麻烦而已。
这是一个安静而和谧的夜晚,风柔和吹过。但当它从众多忙碌的战士中经过后,已悄然带上了杀气。
石塔下忽然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塔下的守卫们叫道:“格拉斯堡公爵到!叶卡特琳娜伯爵夫人到!”
片刻后,一身黑色盔甲的格拉斯堡公爵就出现在塔顶,在他身后,则是叶卡特琳娜伯爵夫人。今夜,伯爵夫人脱下了长裙,又一次穿上打制精美的锁甲,居然也添了淡淡的英姿和杀气,而那含而不发的气势,几乎不弱于格拉斯堡公爵。而在她身后的安娜,此时居然完全被伯爵夫人压制,显得黯淡无光。
李察这才明白,原来这才是伯爵夫人的真实面目。一个只懂得找男人上床的女人,又怎么可能打造出那么一支精锐的军队。
格拉斯堡公爵倒是第一次见面。格拉斯堡公爵心机深沉,一向是苍狼公爵的死对头,然而这次格拉斯堡公爵几乎拿出了全部兵力的三分之二,已经抵达战场的就超过万人,后续还有一万增援部队,很快就可赶到。从这个数目来看,公爵手上全部的精锐都已参战,让李察大为意外。
格拉斯堡公爵高而瘦,一头花白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每一道皱纹都如刀刻般深邃。和苍狼公爵相似的是,他也有一双如狼一般的眼睛。
当希姆子爵从领地发回消息,声称格拉斯堡公爵的军队也将加入李察联军的时候,李察原本以为公爵只会派兵过来,却没想到公爵本人竟然亲自到来。于是他迎上一步,微笑着说:“公爵阁下,您的到来真让我感到吃惊。”
格拉斯堡公爵淡淡地回礼,说:“希姆留在领地上了,我到这里来,他能在家里老实点。”
李察微微一笑,表示理解。血脉繁衍对于任何一个家族来说都是头等大事,入侵者战争实在太过危险,事实已经证明了,哪怕是镇国强者也会陨落。
格拉斯堡公爵又看了一眼旁边默然不语的苍狼公爵,淡然说:“何况,我和比列两个老家伙现在在王国里也算是能打的了。另外,我把全部家当都押在你身上,当然要亲自过来看看才能放心。”
李察向石塔下一指,微笑着说:“现在就这些,您看着放心吗?”
格拉斯堡公爵站在石塔边,向下方环视一周,已从火光分布中看到防御阵地的布局,于是紧锁的目光稍稍舒展,说:“你从来都没有让人失望过。”
李察笑笑不语。
格拉斯堡公爵的目光在石塔顶的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几乎每看过一个人,眼角就会跳上一跳。
苍狼公爵是老对手了,两个人都是法罗镇国强者,无论领军还是个人战,都不止一次的交过手,同时也多次并肩对外征战,可说彼此非常熟悉。然而此时重见,格拉斯堡公爵却感觉到苍狼公爵身上多了一种陌生的感觉。
李察的那几名追随者,一个个明明等级都不是很高,却都让他有种受到威胁的感觉。最后,当格拉斯堡公爵的目光落在李察身后一个戴着金属面具的女法师身上时,瞳孔骤然一缩,双眼如同被针刺到,让他立刻闭上了双眼,两行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这时苍狼公爵才说:“老朋友,不能用我们过去的眼光来看待李察身边的人了。”
格拉斯堡公爵吸了口气,张开双眼,点了点头。他的双眼已经布满血丝,瞬间就变得通红。这是格拉斯堡公爵的秘术,可以大约探知对手的实力强弱。这种秘术比苍狼公爵所掌握的更加霸道,也更加精确,代价则是一旦探查到实力在自己之上的人,就会受到毫不留情的反击。所幸格拉斯堡公爵的探测毫无敌意,对方也没有反击的意思,因此只是眼睛受了点微伤。
定了定神,格拉斯堡公爵说:“其实,我这次还带来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王室远征军和其它几个公国远征军组成的联军,今天清晨和入侵者进行了第二次决战。结果一战之下,兵力占据绝对优势的联军全军覆没,我们红杉王国的王储和法师协会的五位大魔导师全部战死。”
王室一向和格拉斯堡公爵站在同一阵营,也一直在打压着苍狼公爵,可是听到这一消息,苍狼公爵却顾不上为对手的倒下欢喜,而是心底泛上一阵寒意。王室远征军虽然数量不多,却绝对是精锐。
“联军有多少人?”苍狼公爵忍不住问。
“七万。”格拉斯堡公爵苦笑着说出这个数字。
苍狼公爵的双眉骤然锁紧,声音也变得有些干涩:“七万大军,全军覆没?入侵者不是昨天才和巴洛克王国军血战了一场?”
“是的。”
苍狼公爵的心前所未有的沉重。入侵者先是一举击溃了有备而来的十几万巴洛克联军,几乎让巴洛克王国的镇国强者一扫而空,随后又仅仅经过一夜的休整,就再度挥军直进,全歼了兵力数倍于己的联军。
这战果也揭示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事实。要知道在战场上,全歼一支军队比击溃它要困难得多。一旦战损到了一定比例,纪律再严明的军队也会溃散,尤其是联军性质的队伍,这个比例会更低些。因此,可能性只有一个,就是两军交战时间相当短,也就是说入侵者有着压倒性的武力优势,甚至形不成拉锯战,才会使得大魔导师这种可以自主离开战场的个人强者,连逃逸的机会都没有。
如此兵锋,如何阻挡?在入侵者前方,数百公里内虽然国度林立,但精锐兵力却已在前后两次决战中消耗殆尽,入侵者兵锋所向,可说是门户洞开。
现在在入侵者前方,反而是李察手下集结的力量最为雄厚。而在李察与入侵者之间,那几个小公国的军力,恐怕想要拖延一下入侵者都办不到。
“入侵者现在还有多少人?”李察问道。
“根据最新的情报,他们可能还剩下一万三千人。在和联军决战前,入侵者大约有一万六千人参战。”格拉斯堡公爵说。
“两位公爵大人,伯爵夫人,你们都看到过我麾下战士的表现。假如是我统领一万六千精锐战士和七万联军战斗的话,你们认为结果如何?”李察问。
第70章 战争,从今夜开始!
苍狼和格拉斯堡的凝重稍稍冲淡了些。假如是李察领兵,那么王室联军必然败北,只是不太可能败到全军覆没而已。入侵者能够跨越位面而来,必然凶残,联军要是打赢了才是奇怪,不然诸神也不用联合下达神谕了。
看到两位公爵的表情,李察又说:“而现在,我们可是集结了超过五万大军,而对方只有一万三千而已。”
说着,李察伸手往脚下一指,油然流露出强大的自信,说:“所以我准备把他们都打回老家去,就在这里!”
格拉斯堡公爵放松下来,说:“也许这次不必诸神派下化身干预了。”
“也许。”苍狼公爵也点点头。
诸神派下化身并不是没有代价的,先不说降临仪式需要海量信仰之源,可能会牺牲多少信徒,只说神之化身直接降临的区域,由于瞬间承载了强大力量,其影响会在今后的几年到几十年中显现出来,或是气候变异,或是婴儿出生率异常,如此林林总总。如果降临区域的凡生是先祖崇拜的话,甚至会减弱祖灵和家族血裔的联系。而出于某种不能言说的考虑,诸神化身的降临区域总会是某个先祖崇拜的强大家族附近。而且诸神化身,战力未必比传奇更强。
格拉斯堡公爵默算了下时间,说:“看来最迟五天后就要和入侵者决战了。”
不料李察摇了摇头,说:“不,战争今晚已经开始了。”
几百公里外的一片平原上,又竖起了密密麻麻的营帐。相距不远的战场上仍弥漫着浓浓的血气,等待大餐的夜鸦成群结队在天空中一圈又一圈地徘徊着,叫得人心烦意乱。
雷蒙依旧和以往一样在营地内信步走着,不时和路上熟悉的将士打着招呼。
率领这支部队的时间虽然不长,可是他却已能叫出许多人的名字。但是今晚的风有些冷,让雷蒙不由自主地裹紧了披风。他最近越来越感觉到身体的虚弱,然而胸腔内却总有火焰在燃烧着,燃烧着他的生命。
在雷蒙前方,出现了一座单独的营帐,里面不断传出呻吟和惨叫。这里是伤兵营,能够躺在这里面的都是有希望救回来,并且还能够继续战斗的战士。那些重伤垂死的战士早都在清扫战场时就被战友们亲手终结了痛苦。而伤势虽不致死,却会留下残疾无法继续战斗的战士,会被抛下,让他们在陌生的位面中去寻找自己的归宿。
雷蒙在伤兵营内走着,心中充满了痛苦。“如果能够有神官在就好了,哪怕是牧师也行啊!”这个念头又不由自主地从他脑海中浮现。在过去,雷蒙已不知有多少次为此痛苦,今天只是重复了过去。
只要有神官,成千上万的重伤战士就可以重新站起来,再次拿起他们的盾和剑。
雷蒙安慰了下一个正在等待包扎的伤兵,走出了营帐,站在夜风里冷静一下有点发胀的头脑,又用力摇了摇头,似乎是想把身后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从耳朵里驱逐出去。
这时马蹄声响起,一位将军策马而至,在雷蒙面前跳下马,行了一礼,说:“雷蒙大人,俘虏已经清点完毕,一共一万四千人,其中伤兵两千。”
雷蒙心头又是一颤,又来了。
然而他脸上仍是一片平静,伸手要来了法罗地图,看了看行军路线前方的形势,然后又向这名将军投去一眼。
这是约瑟夫家族的一名将军,已经跟随雷蒙多年。在位面征战中,两人一起有过酣畅淋漓的大胜,也有几乎身临绝境的时候。这名将军从来没有对雷蒙失去过信心,而雷蒙也知道,不论什么事交给他去办,就一定能够近乎完美地执行他的构想,丝毫不用担心结果会发生偏差。
此时此刻,这名将军面容依旧刚毅,可是眉宇间却有着掩饰不住的疲倦,脸上的汗渍和血污都没有清洗过。
雷蒙心下一叹,想要把这些一直忠于自己的战士们活着带出去,就容不得有半点仁慈。他已经见识过太多位面战争的血腥,但是此次远征法罗的残酷,却依旧超出雷蒙的想象。仅仅是两天两场大决战,他的部队就损折过半。其中因为得不到神官治疗而死去或是被抛弃的战士超过五千人。
雷蒙抬起头,当着身边众人的面,说:“我们没有办法照顾俘虏。所有的俘虏,都按照昨天的方式处理。”
那名将军面无表情,淡淡地说:“您放心。”
跟随在雷蒙身边的将领们大多都有丰富的位面战争经验,但听到雷蒙的命令,仍然有人面露不忍之色,看向雷蒙的目光也有了一些异样。这里所有的人都知道,所谓昨天的方式,就是把俘虏全部杀光。
雷蒙一知道自己的大军距离位面传送通道居然有数百公里之遥,立刻就决定不留俘虏,并且放弃所有不能恢复战斗力的伤兵,大军全速前进。
这些命令,都是由雷蒙当众颁下的。虽然所有人都知道位面战争的残酷,也都知道此行没有退路,只有抢到位面传送门才算初步胜利,但人们对于敢下这种命令的人,多少总会有些异样的想法。
领命的将军匆匆而去,片刻后,惨叫声就响彻夜空。夜幕下的血腥气变得越发浓郁了,引来大片贪婪的夜鸦,不顾下方人类的营帐连绵不绝,一次一次更低地盘旋着,试探着,哪怕有弓手不耐之下,射掉了几只,也只是让它们飞高了些,却不肯散去。
雷蒙在医疗营地转了一圈后,才回到自己的营帐,躺下休息。明天还有一整天的行军,可能还会有三五场小规模的战斗,没有足够的体力,他可支撑不下来。
夜空高处,几只蝙蝠正在徘徊着,和寻常蝙蝠不同,它们血红色的双眼居然透着锐利的光芒。而在数十公里外,宛若小型母巢的分脑正悬停在空中,接收着精英蝙蝠传来的所有影像,然后再传递给远方的李察。
同一时刻,李察正从石塔上走向自己的营帐。他已透过精英蝙蝠的双眼,看到雷蒙的大营正渐渐安静。经过白天的一场大战,再精锐的战士也会感觉到疲劳。
李察面沉如水,意识轻轻一动。在距离雷蒙营地十几公里外的一片乱石林中响起呼啦啦的拍翼声,一头接一头羽蛇从乱石中飞起,张开双翼,向雷蒙的军营飞去。
这些以天蓝和深绿双色为主的羽蛇越飞越高,快接近营地时就平展双翼,以滑翔姿态向军营上空掠去。它们飞得高,这种姿态下飞行又几乎毫无声息,就算有点拍翅的声音,也被盘旋着依然未曾散尽的夜鸦群掩盖了。因此只专注于防范陆上敌人的哨兵们并没有注意到危险其实已在空中接近。
羽蛇在高空中开始定位,相互间拉得很开,从各个角度飞越军营的上空,然后不断从口中喷出大团大团的毒雾。湿重的毒雾从空中缓缓飘降,上百头剧毒羽蛇都来回喷吐了几团毒雾后,才有一名哨兵偶然间抬头,于是咦了一声,指着空中道:“那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飞!”
另一名上了年纪的哨兵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就说:“只是些这个位面的飞禽走兽而已,大概又是被血腥味吸引过来的吧?没必要太在意,看好你的位置。你的眼睛不是用来往天上看的。”
“可是,我觉得它们似乎在吐什么东西。”年轻哨兵争辩道。
“那是你的眼睛花了!”老哨兵觉得自己的尊严遭到挑衅。按他的经验,敢在大军军营上空盘旋的,都是些没脑子的动物而已。魔法师一记魔法,就能够把天空扫荡干净。况且白天,大家都被那一群群打不散杀不尽的夜鸦搞烦了。
两名哨兵的争执惊动了当值的队长,他走进哨位,冷着脸道:“在吵什么?不知道军规吗?”
“队长,您看!”年轻哨兵一指天上。
队长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他的目力远超普通战士,瞬间脸色就变了:“羽蛇!该死的,这可不是野兽,而是魔兽!噢,不对,它们在喷毒!快拉响警钟!”
警钟打破了夜的沉寂,军营立刻沸腾起来,合衣而卧的战士们直接冲出了帐篷,转眼间,一支支闪耀着魔法光芒的长箭就飞上天空,几乎立刻十几只羽蛇直直地坠落。
此时大多数羽蛇已经喷空了毒囊,立刻按照李察的命令开始四散撤退。而大团大团的毒雾,这时才缓缓从空中落到地面。
一些战士开始觉得眼前模糊,呼吸变得困难,然后浑身力量一下子就像是被抽空,甚至连握紧兵器都有些困难。体弱的战士则直接栽倒在地。而受打击最重的则是伤兵营,那里的毒雾浓得几乎隔着几十米都能看得见那层蓝绿色的雾气。
一名才从营帐里奔出来的大魔导师见状大惊,立刻用掉两个高效活力的卷轴,连续释放出十几个狂风术,这才把笼罩在军营上方的毒雾彻底吹散。
然而这时军营内已到处都是痛苦挣扎的战士。他立刻升上天空,再次施放净化,并大声命人把备用的解毒药剂都拿出来。
魔法师的净化术效果比神官差得太多,可是这位大魔导师没有其它办法,不顾损耗魔力,拼命地放着净化术,中和着营地内未散的毒质。其余几个大魔导师在白天的鏖战中损耗比他严重得多,刚才都在休息,这时也不得不跑出来帮忙。
当军营的混乱渐渐平息后,雷蒙脸色铁青地站在伤兵营中,看着一名名痛苦不堪的战士。这些战士大都受了些皮外伤,经过包扎后,哪怕没有神官和牧师,原本休息几天就都能恢复战斗力。
这时医官走到雷蒙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雷蒙大人,解毒药剂都已经用完了,但还有好几百人需要解毒。我建议明天打下一个土著城市,城里应该有解毒药剂。”
雷蒙内心无比挣扎,一时没有出声。片刻后,他才指了指一些躺着的战士,问:“我记得他们都用过解毒药剂,怎么看上去没什么效果?”
医官苦笑着说:“羽蛇的毒性本来就是最烈的,而且这里的羽蛇毒性也奇特,我们的药剂解毒效果大打折扣,他们能够维持现状已经很不容易了。”
雷蒙点了点头,不再看这些战士,而是向大营走去,吩咐所有的魔弓手一分为二,以后晚上必须有一半守夜,一半休息。而今晚从现在开始,所有的魔弓手全部戒备,一定要把天上任何飞着的东西都给射下来。
回到营帐后,雷蒙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从牙缝里挤出一个词:“李察!”
不知为什么,雷蒙的直觉告诉他这是李察干的,虽然他也不清楚李察何以能够指挥这么多的剧毒羽蛇。但是这种与土著迥然有异的作战手法,让他直接把目标定在了李察身上。
同一时刻,李察也在营帐内来回踱步,反复权衡。
现在雷蒙的大营里又恢复了安静,但是警戒强了不止一点。之前李察指挥了几只蝙蝠想靠近窥探,但是立刻被一波魔法箭一扫而空,连精英蝙蝠都没能幸免。李察已经完全看不到军营里面发生了什么,只能通过精英蝙蝠在安全距离外窥探。
不知在营帐内转了多久,李察猛然下定了决心,即刻沟通了母巢:“让所有的羽蛇都补毒,在天亮前再发动一次进攻!”
“主人,对方已经有所戒备了。羽蛇对强力魔法箭的防御几乎为零,这次进攻,可能羽蛇会损失三分之二以上。”母巢罕见地表示了反对。
李察的大脑正疯狂地运转着,他用力按住额角,压制着剧烈的头痛,说:“羽蛇的毒性对抗诺兰德解毒剂的效果如何?”
母巢回答:“按照您的要求,我专门针对诺兰德通用解毒剂对羽蛇的毒性进行了优化。普通解毒剂只能暂时压制毒性,而无法彻底驱除毒素,在没有得到神官净化治疗的情况下,他们会在几天内慢慢死去。只有十二级以上的战士,才能够依靠斗气慢慢驱毒。”
李察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说:“那就好!让羽蛇补毒,并且配上一百头非毒性的羽蛇打前阵,吸引对方射手的注意力。在今晚发动总攻,所有的羽蛇,在喷空毒囊前都没有必要回来了!”
夜幕下,在动荡之地的深处,矗立着一座高达数十米的巨大蜂巢状物体,这就是母巢制造的虫巢。虫巢表面缓缓蠕动着,如同有自己的生命。一头头羽蛇从深浓的夜色中飞来,悬停在蜂巢上,用力吮吸着一汪清泉般的毒液。一时间,蜂巢外壁上挂满了羽蛇,远远望去,说不出的恐怖。
片刻后,补足了毒液的羽蛇飞离虫巢,新的一批羽蛇即刻填上了位置,继续补毒。
子夜过后,所有的羽蛇都补足了毒素。于是分脑再次腾空而起,向黑暗中的远方飞去,上百头风或电属性的羽蛇当先出发,越过分脑,向雷蒙的大营方向行进。在它们身后,是三百余头毒性羽蛇,构成一片黑压压的乌云,滚滚横过天空。
李察安静地坐在营帐内,把指挥权移交给了前方的分脑,自己只是静静地等待着。他知道,这一去,四百多羽蛇大都再也回不来了,雷蒙的魔弓手并非法罗位面的弓手可比。但这将给没有神官的对手以最沉重的一击。
这种牺牲,或许就是母巢战斗单位的意义。可是李察是聪明的,也是冷静的,他知道这是在欺骗自己。因为人形骑士的外表像人类所以不愿牺牲它们,而羽蛇一副魔兽的样子,就可以随意牺牲?
但抛开外表的不同,它们都只是母巢的造物而已。
战争中的仁慈,有多少是因为生命,又有多少是因为种族,或者是仅仅因为最具欺骗性的外表?
李察的敌人,一方面是雷蒙的大军,另一方面却是他自己。
在等待着羽蛇飞到目的地之前,李察一直在思索着应该在战争中掺杂多少个人的风格和情绪。这不是可以计算的,这真的是艺术。
天快要亮了,这个时候,夜也是最深沉的。
军营中忽然响起几声怒喝,几支灿烂的魔法箭飞上天空,准确地钉入几头羽蛇的身体。那几头羽蛇立刻失去一切生命迹象,直接掉落下来。空中的羽蛇群立刻骚动起来,再也顾不上距离和阵型之类的,全部从现有位置开始向军营里俯冲。但是更多的魔法箭带着灿烂光带飞上天空,将更多的羽蛇一一射落。
就在这时,又是一团黑压压的云雾极快地从更高空飘到军营正上方,那是更多的羽蛇!它们全速飞行,一一向军营俯冲,大团毒雾猛烈喷向下方。
军营中,一个个魔弓手正拼尽全力开弓,射箭,再开弓,再射箭,快到已经来不及附加什么魔法效果。几个最高阶的弓手已经放弃瞄准动作,直接对着空中放出一个又一个范围杀伤性的爆裂魔法箭。
可是空中的羽蛇太多了,而且它们似乎没有一般魔兽对危险的畏惧,根本无视铺天盖地射来的利箭,身边不断惨嘶着坠落的同伴也好像对它们毫无影响,只顾拼命喷吐毒雾,哪怕是中箭掉落也拼命张着嘴,似乎要将最后一滴毒液也给压榨出来!
“这些东西疯了!”所有的魔弓手几乎都在心里浮过这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