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只有极少数的人，才会知道这位殿下给出的评价有多么的靠不住。
而李察自己，其实事先对这种场面全无预料。当诺兰亲手把发布会的时间地点送到他手上时，李察才发现自己不光和卢诺在同一天举行发布会，而且还在同一块场地上！卢诺就是再心胸开阔，也必然会视这种举动为不可接受的挑衅，何况卢诺从来没有这种宽厚的好名声。
把发布会的邀请函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之后，李察才抬起头，凝视着诺兰大神官的眼睛，说：“尊敬的诺兰神官，您似乎非常愿意看到我和卢诺大师站在对立面，而且彼此的关系不可调和。”
诺兰微笑着说：“这是一个原因，但不是全部。另一个原因是，这样安排，可以让你的构装给更多的人看到。为了得到皇家构装师的头衔，付出点代价也是值得的，不是吗？”
“皇家构装师？”李察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这个名词了。
“皇家构装师！如果你这次的发布会表现良好，就打开了通向皇家构装师的大门，会进入神圣同盟皇室的视野。如果能够取得皇室的采购合同，你会得到许多支持和帮助，包括各种珍贵难寻的材料。而当你正式成为皇家构装师时，可以说皇室的仓库完全向你敞开。而且，从另一方面来说，哪怕你仅仅被视为有成为皇家构装师的潜质，就已经自动成为卢诺的敌人了。反正已经得罪他了，何妨得罪得更狠一点？”
听完诺兰的话，李察直接问：“这不是您的意思吧？”
诺兰笑了，说：“很聪明的小家伙。永恒龙殿永远站在中立立场上，从来不会针对谁。嗯，当然，在某些特殊情况下，偶尔也会有些例外。这次的安排，我只是受人所托而已。”
“是谁？”李察问。
“这可不能告诉你，将来有一天你总会知道的。你现在只需要知道，这件事本身对你没什么坏处，那个人对你也没有恶意，那就可以了。”诺兰说。
李察没再纠缠，点了点头，就送走了诺兰大神官。
辉煌大神殿。
距离发布会正式开始还有一个小时，大神殿内就有不少人先到了。人们按照关系远近，很快形成一个一个小团体，互相寒暄、交谈，议论纷纷，不断猜测着李察和卢诺的关系。
两个偏殿布置风格大不一样，卢诺的发布会明显要奢华富贵得多，而且高高在上的展台显得极有气势。而李察那边则相对简陋，更不像卢诺这边为到场嘉宾安排了精致的点心和红酒。
上午十点，两边的构装发布会准时开场。
大多数人自然而然地聚集到卢诺的会场内。大构装师的作品自然会比一个刚刚晋级的构装师的作品要有吸引力得多。所谓“未来的圣构装师”，另一层含义就是现在还什么都不是。
如果是一个代表团的话，则是主事者留在卢诺的会场，派副手或者随从去李察那边看看情况。
当卢诺登上高台，半俯视着下方密集的人群时，不觉志得意满，由李察带来的不快被冲淡了不少。他清了清嗓子，以高亢洪亮的声音说：“各位，我非常荣幸的邀请到你们来见证我的新构装诞生。众所周知，构装是魔法皇冠上最璀璨的明珠，要想深入构装世界，必须经过多年艰苦而孤独的探索！在构装的世界，不存在天才…”
两个偏殿之间隔着大殿相望，如果大殿中安静一些，卢诺的声音甚至可以传到李察的耳中。这位大构装师兼大魔导师可是使用了魔法来提升自己的音量。不过就在他开始抨击那些所谓的天才时，李察已经作完了简短的开场致辞，并且开始展示自己的新构装：初阶力量。
当李察举起这幅构装，并展示出来时，在展台两侧则有着构装的放大全息影像，还在徐徐旋转，以便让站在后面的人也能看得清楚。
当看到这幅构装时，下面的人们立刻议论起来，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这幅构装实在是太普通，太常见了。很多不是构装师的大魔导师，都有可能绘制出标准版的初级力量来。虽然李察手中这幅构装思路布局和标准版有所不同，但初级力量就是初级力量，再怎么玩花样也不会稀罕到哪里去。
“这不是初级力量吗？难道我的眼睛花了？”
“不，你没看错！这就是初级力量。”
“初级力量也好意思在这种场合发布？”这是一声惊呼。
另有人沉思着，并很高深地说：“这幅初级力量很有可能有独特的出众之处。依我看，这是一幅可以用作复合构装的初级力量！或者它还附带了属性攻击的效果，你们看，那右下角是个全新的魔法阵。”
于是众人恍然，如果用作复合构装，或者是带了属性攻击，那么这幅初级力量的确可以和二阶构装相提并论，甚至更为珍贵。李察在这里发布，也就是顺理成章了。
就在众人感叹的时候，李察开始介绍这幅构装的功能：“正如各位所看到的，这是一幅初阶力量。它可以使目标力量增幅39％…”
随着李察的介绍，人们越来越显得惊讶。再一次，人们的惊讶不是因为这幅构装的神奇，恰恰相反，是因为它的普通！
39％的增幅，完全算得上是优秀水准，已经逼近二阶力量的水准。它对承载力的要求也并不高，同样是优点，但还没有达到可以成为复合构装的程度。
仅此而已。
直到李察把这幅构装放下时，很多人还不敢相信他已经介绍完了。
不过李察又拿出了第二幅构装，再次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然而这一次，人们吃惊地看到了初阶防御，一幅同样普通的大路货色！好吧，虽然普通，却也不能说是大路货色，因为那副构装的性能依然是普通的初阶防御，不过也不是标准版，还是多了好几道魔法纹路。那块小小的魔法阵谁也说不清作用是什么，只能看出和那幅初阶力量差不多。
这个算是李察的个人风格吗？有心思敏捷的人如是想。李察拥有精灵血统并不是秘密，而精灵的天性就是追求完美，喜爱精致繁复的艺术风格。也许那个魔法阵的作用只是增加些装饰，又或是构装师显示个人风格的地方，就像名画上的签名。
但李察拿出来的两幅构装可不是名画，差得远了。
这个时候，西侧偏殿内卢诺终于完成了冗长的演讲，示意冯斯特可以登台开始自己的发布会了。卢诺本来不是一个以演说出名的人物，平日话语更是十分简洁，可是今天却慷慨激昂地讲了那么长时间，一方面表达了对自己新构装的自豪，另一方面，可能是受了李察的刺激，大谈了一通天才和骗子之间的转化问题。
下面的听众们虽然还不至于不耐烦，但都互相使着眼色，传递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冯斯特已经听随从们说了李察刚刚展示的两个构装，不过是初级力量和初级防御而已！
当冯斯特登上高台时，立刻有人大声询问冯斯特对李察刚刚发布的两个构装的看法。
冯斯特浮上自认为最迷人的微笑，清亮的声音在魔法的作用下响彻全场。他说：“虽然那两幅构装的结构和标准版本有很大区别，但是属性类构装看的只是加成幅度和承载力要求而已。结构再怎么变化，如果在这两项指标上不合格，都是没有用处的累赘，只是哗众取宠的噱头！在构装的世界中，想要攀上更高一层的山峰，除了必要的天赋，靠的只能是脚踏实地，一步一步的攀登！就这一点来说，尊敬的卢诺大师刚刚已经说过，在构装的世界里不存在所谓的天才。太多的所谓天才止步于二阶构装，终生没有寸进。”
冯斯特取出一幅构装，这幅构装制作精美，并且在边角加上了大量华美的装饰，插件背面还有着同盟皇室的纹章，构装一角上，签着冯斯特的全名。同时，在高台上即刻出现了一幅巨大的魔法全息影像，将这幅构装放大了上百倍，可以让整个偏殿内的人们都看得到。
“各位高贵的先生、女士们，你们看，这是我今天要发布的两幅构装中的一幅，二阶力量。首先，它有着高达43％的属性加成！从这点上，就可以看出二阶力量和一阶力量之间的本质区别。一个一阶构装，制作得再怎么精美，也不可能超越二阶构装。哪怕是1％的差距，也是天渊之别…”
下面的人们议论纷纷，大多是对冯斯特言论的赞同。就属性构装来说，加成幅度是第一位的。二阶构装加成幅度理论上甚至可以达到50％，但是相应的就是对承载力的要求提高了数倍。而如李察当日那样能够用一阶构装模拟出二阶构装效果的，放眼整个大陆，也没有几人。
不过李察这边的展示会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仍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他刚才拿出的初级防御同样比普通标准构装要出色，但只是达到优秀水准而已，并没有如他以往作品那样令人震惊。
可是观众中真正懂行的几个大魔导师都皱起了双眉，开始苦苦思索。他们目光犀利，已然发现李察这两幅构装做工精准到让人震撼的地步！按理说绝不应该只有这些加成幅度。难道那些看似无用的魔法阵另有用处？
当李察拿出第三个构装“活力”时，下面的人们总算又打起了一点精神。
虽然活力一看结构和复杂度就知道是一阶构装，但是好歹这是一个非标准版的构装。随着李察的介绍，下面的观众开始不断有人赞许地点头。活力的属性看似不是很强大，但是真正懂行的人都明白在战场上这个属性意味着什么。真正的战争往往持续很久，残酷环境下可能得不到任何补给。这样在战争中后期，拥有活力的构装骑士优势就会凸现，而且越往后优势就越明显。
虽然活力不是二阶构装，但是仅凭它的实用性，以及是不常见的非标构装这一点，已经勉强可以让李察得到构装师的称号了。不是每一个构装师都能够设计出独具特色的非标构装来。比如说现在冯斯特拿出的第二件构装，敏捷，虽然是二阶构装，并且在魔法阵结构上进行了刻意的改变，可是本质上依旧是标准版本的敏捷，那些结构上的改变，完全是为了改变而改变，没有任何意义。
其实冯斯特在开场时不点名抨击李察的那番话，完全适用于他自己。只不过卢诺在场，所以没人会当面说出来而已。
在西殿，冯斯特拿出第二幅构装时，魔法影像上二阶敏捷就取代了二阶力量的位置。可是在东殿，李察介绍构装活力时，依然保留着一阶力量和一阶防御的魔法影像。当李察拿出第四幅构装时，活力的影像也在空中保留着。
第四幅构装！李察居然会发布第四幅构装！这让很多人都对李察产生了新的兴趣，原本有些失望的人们也精神一振。
在一般的构装发布会上，一个构装师只会发布两三个新构装而已。发布构装数量越多，意味着掌握构装数量也越多，而这是构装师真正实力的一个重要评判标准，仅次于构装等级，还有就是标准和非标构装的区别。
西殿，高台上的冯斯特看着手中的纸条，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脸上不由自主地掠过一片阴影。一口气发布四个构装，说明李察掌握的构装数量很可能远远超过了冯斯特，这让他的脸上有些火辣辣的，下面观众的目光似乎也变得更加刺眼。
“见鬼！这个李察，或许真是对我的一个威胁！你怎么不死在异位面里？！”冯斯特在心底恶意地诅咒着李察。
李察平静而专注地介绍着第四幅构装，生命守护。随着他的介绍，东殿中越来越寂静，许多人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生命守护共有两个功能，第一个能力是增加防御力，并可以通过吸收主体的生命能量以及战场上游离的各种能量为构装提供能量，多余的能量还可以储存。这样对承载力的要求相应大幅减少。第二个功能，则是在有意激发的情况下，储存下来的能量可以反馈给主体，转换成体力、生命力和斗气魔力等等。在战斗中，这个构装可以视为治疗术、强壮术、恢复术等数个神术综合的效果。
这是一个异常强大的构装，兼具复合构装的特点。如果它所提供的效果再增强一些，完全可以视为一个三阶构装！哪怕是现在，这一构装在战场上，在特定情况下能够发挥出的作用，也能够超越许多通用型的三阶构装！
屏息的人群终于憋不住气，开始呼吸，然后呼吸就越来越是粗重。许多人在心底已经开始围绕着生命守护构想战术，瞬间就有许多想法浮现。
李察并没有留给观众们过多的思索时间，而是拿出了今天的第五幅构装。
居然还有一幅构装！台下的人们几乎要沸腾了，他们在第三幅构装看到了活力，在第四幅构装看到了生命守护，那么第五幅构装又会带来什么？
“荒野旅途。这是非标准版的二阶构装，对承载力的要求属于中等水准。它可以为主体提供少许的防御力加成，同时略微增加移动速度，并且提高在复杂地形环境下的通过能力，这是一个可以用在骑士身上，也可以用在坐骑之上的构装…”李察用不变的平淡声音介绍着。
这时东殿中的观众已经增加了不少，从李察发布了活力开始，就陆陆续续有人从西殿过来。一些原本对低阶构装没有太大兴趣的贵族，都开始派去自己的助手。不过直到现在，在东殿中的人总数还不到西殿的五分之一，因为卢诺大师还没有发布他的新构装。
李察很平淡地介绍完了荒野旅途，这是一个功能颇为奇异的构装，表面上看来对战斗力的提升并不显著直接。和前面四个构装一样，荒野旅途发布之后，魔法影像同样保留着。这样在李察两侧，各有五个构装的魔法影像。
于是很多人开始有所期待，期待第六个构装，期待这个才华横溢的年轻构装师还会给他们带来什么样的惊喜和冲击。
然而，殿中突然响起一声惊呼：“这五个构装…难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五个刚刚发布的构装上，他们看到，在魔法影像中出现了一名骑士的影像，五个构装落在这名骑士身上，荒野旅途则附加在战马上。然而这并不是结束，相反只是开始。一条条闪亮的魔法纹路开始浮现，并且将五个构装连接在一起！
此时此刻，在西殿，冯斯特正用尽了全部的力气，燃烧了所有的激情，纵声高叫着：“现在，我的老师，神圣同盟的皇家大构装师，卢诺·雷·法比奥大师，将会展示他的巅峰之作！在卢诺大师手中，构装已变成了艺术！！”
在一片掌声中，卢诺带着沉稳而高傲的微笑，登上了高台，然后俯视着下方。人群依然密集，无数期待的目光正汇聚在他身上。然而和发布会刚开始的时候相比，人数却明显少了一些，并且下方许多人还在交头接耳，不知在议论着什么，显然并没有把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身上。更让人痛恨的是，竟然不断有人在这个时候离开西殿，匆匆赶往东殿！
现在，是他，神圣同盟皇家大构装师卢诺，发表自己巅峰作品的关键时刻！
有那么一瞬，卢诺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要愤怒地咆哮，让那些不专心的家伙滚出发布会去。总算他的理智还在，控制住了自己，没有做出这种蠢事。但是卢诺已经决心用自己的最新作品来给这些人一记无比响亮的耳光！
没有人可以轻视一个大构装师！卢诺在心底咆哮着。在真正的大构装师面前，李察，就是一个玩笑！
深深吸了一口气，卢诺省却了原本准备的长篇大论的演讲，以两倍的音量直接切入主题：“各位，接下来展示的是我三年以来研究的最新成果，它的威力全面超越了三阶构装，距离四阶构装只有一步之遥！现在，让我把这件构装世界的艺术品展示在你们面前！它的名字是…”
人群中一声尖叫骤然压倒了卢诺的声音：“套装！是套装！东殿那边的李察发布的是套装！！”
轰的一声，人群彻底炸开了！
“套装？！”
“怎么可能？”
“快去看看！该死的，真的是套装？”
人流如潮，蜂拥而去。
顷刻间，西殿内已是空空荡荡。卢诺的声音还在大殿中回荡着：“…‘伤害守卫’，它的功能主要由两个方面构成…”
卢诺的嘴张合了几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伤害守卫的功能也就不得而知。高台上的魔法影像这时才把伤害守卫播放出来，但是已经没有人看了。
台下还寥寥站着十几个人，都是卢诺和冯斯特的手下。
卢诺眼前一黑，猛然喷出一口鲜血，仰头向后倒去。
“老师，老师！”冯斯特惊慌失措，连忙扶住了卢诺。此时此刻，他的心底无比惶然，身上更是阵阵寒冷！
随着卢诺的倒下，冯斯特预想中那些无上的荣誉，海量的财富，乃至于为所欲为的特权，大半已化为云烟。从这一刻起，即使没有了他们师徒，神圣同盟皇室的构装骑士部队，也不会因此垮掉。而在发布会开始时，冯斯特和卢诺的那些断言，更会成为整个神圣同盟的笑柄。
东殿已是人满为患，还有许多人正试图挤进来。而在浮世德城中，还有许多刚刚得到消息的人正全速赶来。
高台两侧的魔法影像中，虚拟的构装骑士正在缓缓旋转着，身上与坐骑的五个构装被繁复的魔法纹路连接成一个整体。而构装上那些原本看不懂用途的魔法阵，此刻才显示出作用。那是把所有构装联系在一起的关键。此刻，人们喧哗的声浪之大，简直要将雄浑厚重的殿顶掀飞！
无数问题砸向李察，核心内容就是套装的能力，以及套装的名称。但在雷鸣般的声浪中，李察的音量就是再大十倍，也不会有人听见。
李察抬起了双手，于是大殿中的声浪迅速下降，并且变为绝对的寂静，整个过程只有十秒而已。
当一切归于寂静时，李察没有说话，先是环视整个殿堂。
李察所站的讲台不过高一米左右。殿内有许多异族人士，身高比站在讲台上的李察还要高出一头。可是在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感觉，李察是在俯视着他们。
是的，俯视。
在万籁归于寂静的一刻，所有的目光，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焦点，都在李察一人身上。
近三百年来，在生平第一次构装发布会上展示套装的构装师，就只有光辉照耀一时的圣构装师卢迦迪摩！当时他发布的，即是后来蜚声大陆的绯色骑士系列。
仅仅是数秒的沉默，已让人觉得仿佛过去了整个世纪。
终于，李察的声音响起：“这套构装，名为‘蛮荒壁垒’。套装能力激发后，可以形成防御护盾，护盾强度随构装骑士自身的等级增加，一般而言，可以抵挡等级高出自身三级以下的对手的全力一击。”
这意味着，拥有蛮荒壁垒的十二级构装骑士，可以抵挡十五级骑士的全力一击而不死。在战场上，就意味着一条额外的生命。这是一个虽然称不上惊艳，但非常实用的套装效果。
一个干涩的声音忽然响起：“这是…套装骑士！”
套装骑士有独特的含义，它是指可以量产，以套装为主体的构装骑士。量产是真正关键。如蛮荒壁垒这样一二阶混合的套装，由于各构装性能进行过调配，综合威力甚至可能比全二阶的构装骑士还要强大。大多数人还沉浸在李察第一次发布会就发布套装的辉煌中，而忽略了这套套装实际上是给构装骑士使用的量产型套装。
李察再次抬起了手，于是东殿即刻安静，只听得到他的声音在殿中回响。而在李察手中，又出现了第六幅构装。
“这幅构装是‘力量爆发’，除了提供一定力量增幅外，在激活时还可以额外大幅提高力量，和爆发类似…当它取代生命守护时，就是另一个套装，我称它为‘蛮荒打击’。…这两个套装，都属于‘深黯的蛮荒’系列…”
李察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着。没有谁注意到，在大殿门口有一个纤小的身影。她用带着罩帽的斗篷裹住了全身，一闪而过的琥珀色双瞳却在不经意间泄露了她的身份。看到台上的李察说出的每一句话都牵动着无数人的心，她浮上浅浅的微笑，转身悄悄离去。
流砂早已熟知李察这两套套装，她来到这里，只是想亲眼见证这一时刻，见证李察正式登上大陆舞台的一刻。
随着李察的声音，他左侧的魔法影像相应改变，变换成“蛮荒打击”的套装。
李察的声音一落，人群中一位中年贵族即高声叫道：“这是‘深黯的蛮荒’系列的前两套套装吗？”
“不，是第二和第三套。第一个套装名为‘黑夜呼吸’，并不是给一般骑士用的。”李察平静地说。
人们轰的一声，再次哗然。谁都没有想到李察居然已经制作出三套不同的套装！
黑夜呼吸，听李察的口气应该是为某类专长的强者量身定制的非量产套装，它代表着更高的构装水准，让在场的所有强者都怦然心动！也许黑夜呼吸不适合他们，但是李察也有可能为他们量身制作出独一无二的套装。
而那些真正的大人物，大领主，却更看重蛮荒打击和蛮荒壁垒的军事意义。两个一、二阶混合套装的制造成本最多是全二阶构装骑士的三分之二，却有着超过普通二阶构装骑士的威力，就算构装师收取完全二阶构装骑士的费用，仅凭那个套装效果也完全物有所值，其意义怎样评估都不为过。惟一的瓶颈，仅仅是套装的产量。
议论、评价、赞叹，无数的声音再次汇聚，将整个东殿变成声音的海洋。这一刻，辉煌神殿注定要载入史册。
这一年，李察十七岁，却已辉煌。
第23章 恰青春年少
李察的构装发布会再次让7-2号浮岛成为整个神圣同盟关注的焦点。
发布会刚刚结束，雪片一样的请柬和名贴就堆满了李察的书桌。除了阿克蒙德家族的宿敌，几乎所有家族都包括在内。地位高的豪门希望李察能够出席家族内部的私人宴会，并且保证家族中实权长者会在场。地位低一些的则希望在合适时间能够拜访李察。
意外的老管家不顾伤势，强行下床，亲自出面接受和整理所有的请柬名贴。并且带领两个识字的侍从记录下一个个家族的私下诉求，再把请柬分门别类地归整起来，以备李察查阅。
让他意外的是，请柬中竟然还有威灵堡家族！
这是发出邀请的地位最高的家族。排位再高的豪门，乃至于皇室，其实并不需要靠这种方式来邀约，他们更倾向于派出身份足够的人与李察私下接触，并且当面提出约请。以威灵堡家族的地位，本来也不需要如此，但递来请柬的这一动作，却是代表着他们态度的转变。原本在阿克蒙德宿敌身后的支持者中，隐约有着威灵堡家族的身影。
老管家小心地把这份请柬放在李察办公桌的正中央，摆得非常严整。
发布会结束时，李察原本还在担心如何才能从辉煌大神殿中离开，好在一队皇家卫士挤进东殿，替他解了围。率领卫士的是莫顿亲王，他在许多场合都是整个皇室的代表，亦是菲利浦陛下的喉舌。莫顿亲王当场宣布，李察从今天起正式成为皇家构装师，并且直接对皇帝负责。
这个消息意外，也不意外。
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成为皇家构装师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一个能够制作套装的构装师成为皇家构装师，就是绰绰有余。
随后，这队皇家卫士护送着李察离开神殿，并将他带到浮世德后山上一座清幽宁静的小楼内。这一带虽然不是浮岛区域，但也是皇室领地，居住着皇室外围的一些成员，平时不容许闲杂人等随意出入。在顶楼的房间内，已经准备好了一桌精致的宴席。当李察走入房内时，桌边的两个人都站了起来，迎向李察。
其中一个是名清秀的少年，看上去还不到二十岁，双眼亮如晨星。他给人最初的感觉是普普通通，没有什么力量的气息，可是李察却从他身上感觉到一缕隐隐的压力。另外，这个少年最大的特点就是轮廓柔和，清秀隽美得看不出性别，如果换上女装，完全就是一个顶级的大美女，容貌比精灵更胜一筹，理所当然的完败李察。
而在少年身边，是一个高大的年轻人，大致二十四五岁的样子。他健壮，却并不夸张，身体的比例线条完美无瑕，强悍的力量气息根本不加掩饰。他身上每一根肌肉中，都随时可以迸发出雷霆般的力量！
当李察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只觉得眼中一刺，如同被细小电芒射中。更让李察注意的，是年轻人裸露在外的胸口和前臂露出的淡淡纹路。如此繁复纷杂的魔纹，又覆盖了接近整个上身，如果不是四阶构装，也应该是某类套装。
“欢迎你，李察！我叫尼瑞斯，是那位喜怒无常的菲利浦皇帝的第四个儿子。你也可以称我为尼瑞。”
李察躬身一礼，按照最严格的贵族礼仪，说：“很荣幸见到您，尼瑞斯殿下。”
尼瑞斯笑着摆手，说：“不要这么拘束，我最讨厌贵族间的那套繁琐礼仪了！礼仪在很多时候完全是在浪费时间，我们的时间可是无比宝贵的！哪，你看，我边上的这个家伙就经常教训我，说浪费时间与浪费神恩无异。浪费十五年，就相当于浪费了一个生命激流。”
李察对尼瑞斯的话极为认同，他就恨不得把在诺兰德的每一秒钟都利用起来。有无数的事情在等着他去处理，而且在这边每呆一天，法罗那边就会过去十天。流逝的可都是浓浓的神恩啊！
尼瑞斯向高个的年轻人一指，说：“这家伙叫阿伽门农，是个很不得了的家伙，一般人打不过他。他是铁血大公爵的小儿子。”
阿伽门农向李察伸出手，与他握了握，说：“阿伽门农。”
“李察。”
阿伽门农的手掌不软不硬，十分温暖，却无时无刻不在透着力量的感觉。以李察精确的天赋，居然也无法确定他的力量等级。这是十分罕见的，当李察精准和智慧两大天赋都晋入二级之后，诺兰德的圣域也少有能够在他面前掩饰力量的。
不过，透过这次握手，阿伽门农却传递出了许多信息。他自信、强大，对李察充满了兴趣，并且透着欣赏和友善。
李察的心中却微微一凛。这不仅是因为阿伽门农本身，还因为铁血大公爵这个名字。铁血大公爵的驻地，就在5-5号浮岛，与皇室浮岛相邻。和浮岛位置相匹配的，就是铁血大公爵的实力，不仅仅在神圣同盟内部，即使在整个诺兰德大陆上，铁血大公爵都可算得上一个庞然大物。
阿伽门农看了李察一眼，然后露出几乎看不出的笑容，说：“我很喜欢你，但我不代表我的家族。”
他们只是第一次见面，对方就抛出来如此直接的立场表态，使得已经开始熟悉贵族法则的李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最后只好说：“这个…可以理解。”
尼瑞斯笑了起来，用力拍了拍李察的肩，说：“好了，不用理这家伙。他的话很少，经常一整天也听不到他说上几句话。只恨不得把一整段话压缩在一个字里面。来，先吃吧，菜都要凉了！浪费时间就是浪费神恩！”
偌大的房间中，就只有尼瑞斯、阿伽门农和李察三个人，侍从们都离开房间，并且小心地把房门关好。
看来不会再有客人了，李察入席坐下，就等着尼瑞斯这位皇子解释此次宴会的目的。直觉上，李察对这两个年轻人都有相当的好感。他们强大，阳光，而且直截了当。
当然，以他们的身份和地位，大多数时候也无须玩弄阴谋，更不需要靠阴谋上位。
尼瑞斯入席后立刻开始扫荡桌上的食物，仪态优雅得甚至有些婉约，席卷食物的速度却快得不可思议。
他一边吃一边说：“李察，其实你首次构装发布会的时间和地点都是我替你安排的。父亲很想看看你在构装方面的天份和实力，我觉得，通过这种方式更能够逼出你的真实实力。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确切点说，其实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其实在浮世德，有许多眼睛都在注视着你，关注着发布会的结果。”
尼瑞斯的声音清脆悦耳，如果闭上眼睛，就是流畅完整的一大段话。可是，李察是看着尼瑞斯的，所以实在不明白尼瑞斯是如何做到让满嘴的食物和说话互不干扰的。
尼瑞斯在飞快地吃，在飞快地说话，两者同时进行，互不干扰。
看到李察呆呆地坐着，尼瑞斯还在招呼他：“吃啊！为什么不吃？食物是力量之源，会吃才能战斗。我那位当皇帝的老爸就这句话说得最正确了！你不是深蓝出来的吗，苏海伦殿下就是出名的能吃，连我老爸都很佩服的。”
李察有些哭笑不得，侧头看看，话非常少的阿伽门农也在埋头苦吃。看来在这一点上，两个人果然有着共同的爱好。其实，李察也在深蓝内锻炼出了和外表绝不相符的饭量，只不过不能在正式宴会上表现出来而已。看着大家席卷食物的速度，这满满一大桌的菜，搞不好还不够这三个人吃的。
“尼瑞斯，卢诺不是皇家大构装师吗？为什么你的安排，嗯，直接点说吧，好像是想要借助我去打压他一样？”李察也受到对方影响，抛开了试探、暗示、迂回这类谈话技巧。
“卢诺？哼，他不过是条蛀虫，而且是特别肥大的一条！”尼瑞斯哼了一声，冷笑着说，“我们每年提供给他的材料，足以制造出上百件高阶构装，然而他交给我们的构装还不到十件。连十比一的比例都不到，就是一个普通的构装师都不会有这么低的成功率！他的贪婪永无止境的，每年从皇室拿到巨额的金币和材料，交回的构装却逐年递减。如果数量不变，那么质量就会缩水。贪婪不要紧，但是他的贪婪已经影响到同盟的高端战力，这就逾越底线了。”
李察点了点头，等待着下文。
尼瑞斯接下去说：“父亲的意思是，只要你在发布会上能拿出像样点的构装，就破格直接让你成为皇家构装师，这样对卢诺也构成压力和牵制。同时，与其让那些珍贵的材料进了卢诺的私人腰包，倒不如用在你身上，把你培养起来。这样我们在未来还有可能收获一位圣构装师，哪怕你将来不再担任皇家构装师，也至少拥有过友谊。”
李察无奈地笑笑，说：“可是你们怎么就会对我那么有信心？”
“因为苏海伦殿下说过，你就是未来的圣构装师。”
李察苦笑：“老师说话一向很夸张的。”
“不会！”阿伽门农难得地从食物堆中抬起头，严肃认真地说。
“怎么可能？！”尼瑞斯更是高声叫了起来。让人无语的是，在高叫的时候，两块烤肉就消失在他的喉咙深处，丝毫没有耽误了吃。
“只有很少的人知道，苏海伦殿下所下的评语有着预言的性质，凡是殿下评价过的人物，最终都取得了和评语相当的成就。”尼瑞斯解释说。
“不会吧？”这次轮到李察吃惊了，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老师拥有这种能力，在他的印象里，由于老师说话用词的风格一向比较，呃，夸张，尤其是在提到她特别喜欢或者不喜欢的人的时候。如果不是苏海伦的喜悦，李察就会在夸张前加上一个“非常”的修饰前缀。不过认真想想，在深蓝的五年，除了自己之外，李察似乎没有听说过苏海伦给其他人下过什么正经的断语。
尼瑞斯说：“是真的。据说殿下的双眼能够穿透时光之河，看到未来的某个片段。这是除了饭量之外，我那位当皇帝的老爸最佩服她的地方，据说这与殿下的种族出身有关。”
“种族？老师难道不是人类？”李察有些震惊。
“当然不是！怎么，你还不知道？你可是她最得意的学生啊！不过这也不奇怪，好像没有人知道殿下的种族，就连我老爸也不知道。”尼瑞斯一脸神秘地说，当然，说话是不会影响进食的，又一块沾满蜜汁的肋排消失在他喉咙里，“但是据说，殿下光是成年就要花去几百年的时间！就算传奇巨龙也不需要这么长的生长时间啊！喂，李察！我们已经算是朋友了，你可千万不能把这些话告诉殿下啊！”
李察这一次，是真正的震惊。
阿伽门农忽然抬头，说：“你说的太多了！”
尼瑞斯恍然，用力拍了下自己的头，懊恼地说：“糟糕！我忘记了，如果提到殿下名字次数太多的话，会被殿下知道的！不说这个了，李察，我们来谈谈皇家构装师的事吧！”
李察刚想答应，阿伽门农忽然把一整盘的烤肉粒推到李察面前，说：“先吃，这桌菜很贵，他又吃得太快。”
那些烤肉粒虽然看起来普通，但李察尝了一颗，却吃到了熟悉的味道，过去在深蓝中，他经常吃到这种肉。烤肉虽然只有小小的一粒，但下肚之后，却有一股火流涌了上来，再缓缓发散到四肢百骸。
“真正的红龙肋肉！在其它地方可不容易吃到，今天这顿饭我可是拿出了自己整整一周的配量啊！”尼瑞斯哀号着，这当然还是不耽误他继续向嘴里倾倒食物。不得不说，尼瑞斯实在是太漂亮了些，就连很假的哀号都让人有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李察很是过意不去，想把肉盘推回到餐桌中央，但是阿伽门农却按住了李察的手，甚至不惜解释了一句：“别理他，他最会装可怜！”
李察哭笑不得，于是一粒粒地消灭着盘中的肉粒，边吃边问：“如果成为皇家构装师，我需要做什么？”
“先把蛮荒打击和蛮荒壁垒各来三十套！”尼瑞斯倒真不会客气。
李察又是哭笑不得，先不谈成功率，就算件件成功，这也是三百件构装！他要做到什么时候去？何况他刚刚正式成为构装师，既没有成熟的工作室，也没有熟练的助手和学徒。
阿伽门农皱眉说：“正经点，李察和我们不熟。”
尼瑞斯耸耸肩，说：“好吧！看在你帮助我打压了卢诺的份上，以及让我在父亲面前大涨脸面的份上，皇室会为你提供库房里能够找到的一切材料，数量不限，要求就是每四份材料要收回一份构装。如果是那两套蛮荒系列套装，或者是其它套装的话，就是每五份材料一份构装。第二个要求，就是如果你想出售构装，在同等条件下要优先出让给皇室。另外，你能够得到的好处就是除了配额材料外，每年皇室还会额外支付给你一百万金币的补偿。”
李察知道成为皇室构装师会有好处，可是却没有想到好处竟然会有这么大！
虽然高阶构装的失败率也会相应提高，但是李察的失败率一向低得出奇，这就是利润的第一源泉。
最后，尼瑞斯说：“那两套套装，能不能先卖给我们？”
“不是两套，是一套零一件。”李察纠正着。
“六件也行，我全要了！”
这是一场奇异的午餐，在离开小楼时，李察总有种说不出的古怪感觉。或许，是尼瑞斯和阿伽门农太过直接了吧？直接得接近真诚，和他迄今为止接触到的贵族子弟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