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撤下来!”敏泰的吼叫声再次响起,已经有点混乱的战士们潮水般后退,不过城墙上的入侵者似乎也无力追击。敏泰这边的箭手连射了两轮以掩护撤退,步战骑士们则再次退进了箭塔。
一场攻城混战,敏泰损失了二十多名战士,三名受封骑士重伤,失去了战斗力。三级的牧师正忙碌着把自己极为有限的神术治疗微伤扔在几名轻伤的受封骑士身上。这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神眷显然不够深,治疗微伤的效果几乎难以用肉眼分辨,只能看到有些止血效果。
在战士们休息时,敏泰望着不远处的基地,狞笑着说:“他们只有六个受封骑士级别的家伙,还有一个长得跟娘们似的弓箭手,看来也就这点人了。那个魔法师应该只有8级,已经没有魔力了,所以让战士们多休息一会!魔法师的魔力恢复是以天来计算的。”
胡伯爵士点了点头,以一贯的阴森口气说:“下一次进攻就能把这地方打下来了。不过,如果入侵者只有这点实力,高约不应该失败才对。那家伙跑到哪去了?”
“管他去了哪里!现在我们先把这里端下来再说!”一提到高约,敏泰就有些暴躁,他伸手向着前进基地的方向重重一点,狠狠地说:“反正这就是神谕中的地点!拿下它是眼前最重要的事,当然,如果能够在里面的牢房里找到高约的尸体,那就再美妙不过了!”
胡伯耸了耸肩,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敏泰重重吐了口口水,咒骂了几句不知所踪的高约爵士,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累得筋疲力尽,完全瘫倒在地的年轻牧师,以雷鸣般的声音咆哮:“都给我站起来,战士们,准备进攻!让我们一口气干了这些婊子养的入侵者!”
休息喝水的战士们纷纷起立整队,敏泰对胡伯说:“我们还有十一个能参加战斗的骑士,得留下两个照看牧师兼做预备队。一会你带上四个骑士和二十个老兵绕到基地侧面进攻,那里的地形对你来说根本不是障碍。我带着剩余的人攻打正面,牵制他们的主力,当然,我也不介意把那些杂碎在城墙上都干掉!去吧!”
胡伯当即点了四名受封骑士和精锐老兵,向前进基地的侧面绕去。而敏泰则和受封骑士们举着大盾,带着战士们结成密集方阵,迈着坚实的步伐,向基地正面发起攻击。
这边刚德和步战骑士们再次登上城墙,精灵射手则占据了箭塔的有利位置。但是在持盾的密集队形前,他的弓箭威胁极为有限。就算奥拉尔发出的每一箭都能够射死一名战士,在对方冲到城墙下时,死亡数也不会超过一个手掌。
站在制高点上的步战骑士们也看到了胡伯爵士带领的包抄队伍,但是也只能分出两名步战骑士去封堵。
第6章 胶着
敏泰已经换上了一柄沉重的三头链锤,看到城墙上的敌人分兵,他满意地狞笑一声,忽然大步向前,转眼间冲到城下,一跃而起,借助强大的冲力在城墙上踩了两步,身体竟已升高到超过城墙的程度。敏泰一声怒吼,手中的链锤已经向一名步战骑士当头砸下!
当的一声巨响,步战骑士手中的重盾被砸得凹陷下去,后退两步,仍然控制不住身体,直接从城墙上摔了下去。刚德忽然从旁边转出,一斧削向敏泰的小腿。这是一个极为刁钻的攻击角度,敏泰此时跃在半空,怎么应对都无比难受。他勉强扭动身体,用手盾拍在刚德的大斧上,但是自己则被推得远离城墙,而且失去了平衡,再次重重地摔在地上。以敏泰的实力,穿了护甲的情况下这么一摔,也被震得很不好受。
但是敏泰的攻击立刻把入侵者的防线打开了一个缺口,受封骑士们纷纷借机冲上城墙。虽然有两个还是被打落,但是其他人已经在城墙上站稳脚跟。此时精锐的老兵们也随着涌上城墙。才四米高的城墙,这些老兵们一跃就能抓到墙边,再一用力就可以翻到墙上。
另一边两名步战骑士也很快丢掉了城墙的位置,胡伯爵士和他的战士们纷纷涌上城墙。不过胡伯并没有近一步逼迫两名非常难缠的步战骑士,而是带着士兵跃下城墙,冲进了基地内部。在基地中有一个更加有价值的目标,那个已经没有魔力的魔法师。
基地的面积相当于一个不到百人的村落,大大小小几十栋建筑乍看之下布置得有点杂乱无章,以至于道路都是弯弯曲曲,没有一条平直贯通,不过整个基地面积就那么大,地形也复杂不到哪里去。
胡伯爵士直接选了最大的一座三层楼房,踢开房门就冲了进去。他的运气非常好,那个魔法师正在一楼的厅里!除了年轻的魔法师外,厅里还站着一个奇异而美丽的少女,手中捧着一本堪称巨大的书,正翻过一页。
胡伯一摆双手长剑,大喝一声:“入侵者!放弃抵抗,跟我到勇气之神的祭坛上忏悔你们的罪过吧!这样的话,还有可能多延续一会你们那罪恶的生命!”
然而就在此时,胡伯忽然看到李察双手平伸,原本轻微的呢喃声响亮起来,那是念咒语的声音。胡伯大吃一惊,他们十分慎重地记录了入侵者法师的施法种类和数量,火球术、冰锥术,都清楚表明这是一个八、九级魔法师,怎么可能还有施法能力?
胡伯的第一个念头是,这是欺骗,对方想拖延时间脱身。然而下一秒钟,当李察双手中真的开始散发出森森寒气时,胡伯原本就提着的心重重一沉,再也顾不得活捉祭品的大功劳,双手剑挥起立刻向李察当头斩落。
流砂忽然吐出一个无人能够听懂的音节,眉心处的淡金色花纹一闪,胡伯的身影就出现了隐约的重影和扭曲。
时光之镜!
在胡伯眼中,所有人,包括李察、流砂以及一个突然在头顶出现的白衣少女,动作都骤然快得不可思议。特别是从白衣少女手中的长刀上,胡伯嗅到了浓重的死亡味道。他再顾不上对付李察,立刻转手横扫,一剑挡在少女的长刀上!
暗淡长刀上附带的力量不大,甚至让并不以力量见长的胡伯也觉得弱,可是长刀却在双手剑剑锋上留下了一个缺口,显然两把武器的品质有颇大差距。而且少女的动作快如闪电,一击不中,已借力远远翻走,落在屋角里,蹲伏如狼,似乎随时会发出下一次致命攻击。
胡伯凝神准备应付,少女的速度太快了,快到让胡伯心跳加速。她的速度再配上那把威力巨大的长刀,又是在这样窄小的空间里,胡伯突然萌生出先退出屋子的念头。
忽然间胡伯感觉到一阵凉意,随后身上就传来阵阵猛烈的撞击和刺疼,许多冰锥击打在他身上,更多的冰锥则从爵士身边掠过,把门口想要冲进来支援的两个战士死死堵住。胡伯往前一个踉跄,只是刹那整个背部连同两肩就被冰霜覆盖,还在向前胸延展。胡伯惊骇欲绝,白衣少女的威胁抓住了他全部注意力,一时间竟然忘了那个魔法师!可是就算记得也没有用,李察骤然变快的施法完全没有给他留下应变的余地。
在这一时刻,胡伯还感觉自己的斗气提聚与爆发的速度都变慢了许多,挣脱冰霜束缚也显得十分困难。而屋角的少女已一跃而起,双手持刀,合身向他扑来!
胡伯努力抬起双手剑格挡,但是眼睁睁地看着少女的长刀刺在自己胸腹之间。一刹那间,“永眠指引者”在强化锋锐和破甲的加持下,凿穿斗气,洞穿胸甲,深入胡伯腹内,刀尖直接从后腰透出!在回收时,撕裂和出血属性又给胡伯留下一个几乎前后通透的恐怖伤口。
一剑破腹,水花一双赤足据地,以细碎的步伐飞速退后,瞬息间又闪至屋角。
砰的一声,冰屑四溅,胡伯终于挣开了冰霜束缚,但是燃烧的斗气已不能封锁伤口。水花留下的伤口几乎切断了胡伯一半的腰,他再也站立不住,栽倒在地,血和内脏不断从身体内涌出。
这时一直束缚着他的缕缕金色光芒散去,胡伯这才意识到,原来不是其他人速度太快,而是自己的动作变慢了。
李察冰锥术的余波此时方才全部停歇,从房门透了出去,把外面拼命想冲进来的一个受封骑士和三名战士冻住。那名受封骑士看到胡伯被李察和水花瞬间围杀,已是惊骇之及,于是拼命催发斗气,一举挣脱了束缚。当再一个火球从房内飞出时,这名受封骑士一个翻滚,终于逃到了火球术威力范围之外。
火浪再次席卷一切,除了门口被冻住的三名战士外,还吞没了几名刚刚从旁边包抄过来的胡伯率领的战士。这些普通战士根本经受不住满威力火球术的轰击,纷纷燃烧起来,随即倒在空地上翻滚着,发出惨嚎。
前进基地内一片混乱,城墙已然失守,刚德和步战骑士们从城墙上撤下,三两成组的在错落无序的建筑物之间腾挪闪移,借助熟悉的地形抵抗。
敏泰雷鸣般的吼声在整个基地中回荡着,链锤挥舞破开空气的呼啸声尖锐得令人心悸。但是爵士虽然有斗气和力量上的双重优势,却始终无法拿下对面的刚德。这个壮汉天生神力,不比敏泰差多少,又有着和粗豪外表截然不同的油滑,专门往狭小复杂的地带钻。那里虽然不适合他的大斧施展,敏泰的链锤却更加受限。
更令敏泰愤怒的是,这个基地的建筑强度远超一般民居,无论是墙壁还是木门,都比看上去的结实得多。往往一链锤过去,刚德已经闪进了一个拐角,而锤子也无法透壁而过,反而带下一大片砖石屑后,反弹了回来。
在一阵不计体力和斗气的狂攻之后,敏泰终于如愿以偿的和刚德狠狠硬拼了几下,他狂暴的力量震开了刚德的大斧,链锤上的刺角则在刚德胸口留下几条深深血痕。可是刚德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像根本没有受伤一样,持斧的双手一如既往的稳定。
死亡训练营中受伤是家常便饭,能够在那里走到最后的,都是可以完全忽略痛苦的变态。
敏泰的呼吸已经开始有些粗重,但是对面的刚德就像是亡灵法师的骷髅,打烂了又会重新爬起来,似乎永远不会被彻底消灭。哪怕是受了伤,刚德的战斗力也丝毫不减,而且这家伙的体力好像永无穷尽!在战斗中敏泰已经判断出刚德只有十级,整整三级的等级差,却打成拉锯战,敏泰不由得怒火狂飙。
刚德的身后还有一位步战骑士,他持盾握斧,以防守为主,同样让对面的受封骑士无可奈何,牢牢护住了刚德的后背和侧翼。歌顿这次派出的十位步战骑士,在天赋上并不突出,却个个都有丰富的战争经验。在混战局面下,每名步战骑士都成为屹立不倒的磐石。
敏泰正准备凭藉怒火与士气一举击杀刚德,忽然耳边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声音,似乎是歌声。刚德身上闪过一缕微弱的光芒,于是原本已稍显疲惫的刚德忽然振作精神,连力量也似乎瞬间大了少许,连续挡住了敏泰几下全力的正面轰击。
“该死的杂种!下贱的东西!贱民!”敏泰暴怒的狂骂着。
他看出刚德的忽然振作,是因为精灵吟游诗人为他加持了强壮之歌。在这个位面,吟游诗人不光卖艺,大多还兼卖身,地位和歌伎舞女等同。可就是这么一个低贱的职业,却在这场战斗中成功地起到了搅局的作用。
奥拉尔的身手非常灵活,在建筑物间穿梭来去,就像在丛林中一样自如,偶尔还会抓住时机跳上屋顶,快速射倒一两名倒霉的战士,然后在被围捕前逃到安全地带。他拉弓开弦,几乎不用花什么时间瞄准,就能一举射中要害,中箭的战士就算不死,也失去了活动能力。
这个等级的吟游诗人能为三个人加持战斗之歌,于是刚德和另外两名步战骑士立刻神采奕奕,战斗再次变得漫长。
刚德不断后退,敏泰则步步紧逼。当刚德退出窄巷,站到一个十字路口时,忽然一道神圣光辉落在刚德身上,于是刚德胸前几条翻卷的伤口立刻止血,而且伤处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生长,竟渐渐收拢。
“强效治疗!!”敏泰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这个神术几乎把他奋勇战斗的成果摧毁了大半!哪来的牧师?而且如此强大,神术效果比那个被射死的老牧师还要强,那可是十级的牧师!
异位面入侵者中最不可能出现的职业就是牧师,因为位面规则不同,所对应的神明也不一样。真神牧师如果进入到新的位面,往往会失去与所信仰神祇的联系,从而失去神力来源。法力补充缓慢还是小事,最大的问题却在于无法晋阶。
敏泰目光一扫,立刻看到街角一座楼房的窗口处,一个神官模样的女人身影一闪而逝。他立刻向那座楼一指,咆哮道:“来人!去把那个婊子给我宰了!”
两名战士应声冲入楼房,但是他们刚刚跨进门,就看到一道昏沉的刀光扑面而来!嚓嚓几声轻响过后,水花提着“永眠指引者”离开了大厅,沿着楼梯直上二楼,然后闪入其中一个房间,穿窗而出,又消失在另一栋建筑物里。原本在二楼的李察和流砂早已不知去向。
转眼间,又是一道神圣光辉闪亮,一名重伤的步战骑士立刻停止了流血,同时在他前方不远处炸开了一颗火球,把衔尾追击而来的战士们轰得倒下一片。而步战骑士则借机躲入旁边的一栋建筑内,只要给他几分钟时间,流砂的神术就能让他的伤势恢复小半,到时候又可以恢复大半的战斗力。
第三道、第四道乃至更多的神术光芒不断闪亮,每次闪耀都让敏泰的怒火燃烧得更加炽烈,本已胜利在握的战局就这样被一点点扭转,那些油滑之极的步战骑士们至今还没有一个被击杀。每一道神术光芒,就意味着战局又被扳回去一些。而且还有那个魔法师!他已经放了五个火球术和两个冰锥术,难道他的魔力也和那个牧师一样,永远不会干涸吗?
敏泰很想亲自去击杀那个可恶的牧师,但是对面的刚德缠得他死死的,根本无法脱身。基地内的血腥气越来越浓郁了,但那多半是敏泰麾下战士的血。
“胡伯呢?这个混蛋滚哪里去了!胡伯!去把那个婊子给我干掉!”敏泰的咆哮声再次响彻基地,然而回应他的却是一声异常凄厉的惨叫!
敏泰心头突地一跳,一阵莫名的慌乱感悄然袭来。他听出那是手下某个战士发出的惨叫,可是这批战士都是见过血杀过人的,更有不少和异族战斗过,就是战死,也不应该发出这种惨叫!这分明是恐惧到了极致!
哪怕是不死亡灵,也不至于把战士们吓着。这些入侵者看起来也是人类,究竟会是什么?
惨叫声发自基地边角的一座低矮房屋内,一个战士正在地板上翻滚着,试图把身上爬着的一只硕大而奇异的虫子弄下去。这是一只足有一米长的巨虫,浑身闪着油亮的黑色,拖着异常肥大的腹部,六根节肢却非常短小,显得十分笨拙。
它背上的甲壳张开,不时疾拍着翅膀,一双短而锋利的刀锋深深插在战士的身上,头部已埋进战士身体里,咔咔嚓嚓的咀嚼声听了让人牙酸。战士陷入了极度的恐慌,武器早已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只能胡乱敲打着巨虫。
又一个战士冲了进来,看到这恐怖一幕,立刻倒吸一口凉气。他呆了足足数秒,才狂吼一声,提刀冲了上去。这声暴吼与其说是恐吓敌人,倒不如说是为自己壮胆。
这头虫子,就是从种子中孵化出的母巢。经过了一天的觅食后,它的体型已经翻了几倍,从如一只幼猫大小,变为如今从头至尾足有一米长的巨虫。看到新来的敌人,它终于从战士体内把头拔了出来,然后盯住扑上来的战士。
而地上的战士这才感觉到身上传来难以忍受的疼痛,低头一看,腰腹处连衣甲带皮肉以及内部的骨头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他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嘶喊,两眼一翻,向后倒了下去。
母巢背甲再次打开,摇摇晃晃地飞了起来,扑向对面的战士,看那滑稽的姿势,似乎连保持平衡都很困难。
这名战士耳听同袍的喊声,一阵头皮发麻,再次狂吼,长刀如狂风暴雨般挥砍,母巢的头和背上连中三刀,从空中被重重劈了下来,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战刀砍在母巢的甲壳上,竟然发出金属敲击般的声音,五级精锐老兵拼尽全力的三刀,只在母巢的甲壳上留下三道深深斩痕,却没能砍破甲壳。
母巢复杂的口器磨动,忽然间发出一道强烈的精神波动,猛烈轰向战士。精锐老兵只觉得脑海内如同被刺了几十根利针,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让他眼前一黑,站立不稳,一头栽倒。母巢立刻扑了上去,用六根短小节肢牢牢钳住战士的头,刀锋则深深插入战士的后心!
房门处李察的身影出现,他向里面看了一眼,见两名战士都已被打倒,战局已定,就快速向下一处战场奔去。流砂紧随李察身后,她也向房间内看了看,目光落在母巢身上时,瞳孔微微一缩,但是什么也没说,而是跟着李察匆匆而去。
第7章 逆袭
在穿过街口时,流砂忽然停住,然后快速翻开手中的时光之书,一道神圣力量从书页中喷出,化作神术“治疗术”,落在十几米外的刚德身上。于是敏泰的咆哮和刚德的大笑同时响起。
李察抬头向上方看了看,奥拉尔出现在街角的屋顶上,向一个方向一指。于是李察立刻带着流砂奔了过去。
一名浴血的受封骑士随后在巷口出现,他看到了李察和流砂的背影,于是狰狞一笑,大步追了下去。
然而巷口的屋顶上,水花悄然出现,然后无声无息地从骑士身后跃落,如一只没有生命的幽灵。她赤裸的双足以细碎而又极为迅捷的步伐移动着,瞬间已贴到骑士身后,“永眠指引者”横空挥过,于是骑士的头颅高高飞起,无头的身体却还在向前奔行着!
当受封骑士轰然倒下时,水花的身影早已消失。
李察似乎漫无目的地在基地中飞奔着,然而却每每能够出现在战局最危险的地方,而流砂的神术则让重伤的步战骑士们在几分钟内恢复到接近巅峰的战力。
有灵魂联系的水花和母巢与李察之间都有强烈而清晰的感应,李察可以准确知道她们的位置。魔法奴役契约同样借助灵魂的力量,虽然感应很模糊,但是在近距离内也能感知他们的位置。
这样一来,看似基地内的战斗混乱无比,但真正乱的只是敏泰爵士这一方。他自己被刚德牢牢缠住,根本无法发出有效的指令,另一名爵士胡伯则在一开始就死在流砂最强大的能力时光之镜下,其余原本应该是展开搜捕和围剿的战士们都在各自为战。
而李察却能隐隐掌控战局,他和水花以及流砂组成一个飘忽不定的队伍,游走在战场各处,给危机中的步战骑士支援,用魔法大量屠杀普通的战士,甚至以自身为诱饵,引诱受封骑士追杀,再由水花出手暗袭。
战局就这样一点点倾斜,慢慢蚕食着敏泰爵士的队伍。
母巢是李察最担心的一个,不仅因为它的弱小,还有种说不清楚的感觉。在母巢身上,李察实在无法预判会发生什么,只能用永恒与时光之龙的神赐至少不会害他的信徒这样的理由,来说服自己。
当李察看到母巢的时候,它安静地趴在被打倒的战士旁边,还翕动了两下甲翅,表示自己安好。而李察视线一离开,它立刻埋头进食。随后出现的流砂则是清楚看到了这一幕,但什么都没有说。
于是极为凄厉的叫声又在基地角落中响起,很快就减弱直到消失。几乎所有人都打了个寒战,敏泰的手下无论是战士还是受封骑士,都下意识地不愿靠近那片区域。
几分钟后,母巢就爬出了那间低矮的房屋,在不远处的街角倒着另一具受封骑士的无头尸体,它立刻振翼奋力飞了过去,用刀锋抓住尸体,拖进了旁边的一间房屋内。
当它再次从房屋内爬出时,整个身体都大了一圈,腹部更是鼓胀得接近球形。这时短小的翼翅再怎么奋力拍打,也只能托着母巢短暂飘离地面,高度还不到一米。这时一名战士刚好从转角处摸出,骤然看到一个黑压压的物体几乎贴着自己鼻尖飘过,惊吓出声,几乎立刻一刀劈出。但母巢的复眼已经盯上了这个战士,一道精神冲击过去,这名战士连手都没来得及完全抬起,就从鼻中、耳中流下几道血线,一声不吭,直接栽倒。母巢落下地面,有些艰难地爬了过来,把战士慢慢拖进旁边的房屋里。
李察知道母巢的位置,母巢同样知道他的位置。每当母巢进食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地离开李察有一段颇远的距离。
再次放倒一名战士后,李察终于停下喘了几口粗气。即使有构装和流砂神术的双重支持,他的体力和魔力也接近干涸。战斗到现在,双方都已接近极限了。流砂的神术能够快速愈合伤势,却不能无损地恢复体力。而基地中已经听不见敏泰的吼叫,只有他粗重如牛的喘息。刚德更是没有多余的力气点评手中的巨斧。
是时候了!
李察在意识中,对着两个有着隐约感觉的点发出了命令。那是食人魔兄弟,说是命令,其实它们只能隐约感觉到意识中的颤动,但这就足够了。这就是让他们发起攻击的信号。
在基地外守卫着牧师和重伤员的十几名战士忽然觉得脚下的地面开始轻微颤动起来,树木的枝叶也抖动起来,发出密集的沙啦啦的声音。他们惶然四顾,忽然看到树林中飞出两块巨大的石块!巨石带着恶风砸在战士们中间,弹起,再落下。一名倒霉的家伙直接被砸成了肉饼,另外还有三个战士被砸伤。事发突然,所有人甚至还没有做出反应。
树林中呼的一声,飞出一颗火球。这是最纯正的火球术,有着标准的威力、标准的施法时间和正常的法力消耗。提拉米苏以此证明了自己是一名正宗的魔法师。火浪过后,战士们已经倒下了一半,年轻的牧师这次跑得很快,仅被火浪的边缘抛飞,受了点轻伤。
地面的震颤越来越强烈了,三分熟庞大的身影奔腾而出,以无可匹敌之势向着混乱一片的战士们发起冲锋!他不再是赤身露体,而是披了一层厚重的钢甲,头上则顶着一个如同带刺钢球般的头盔,双脚是兽皮为底的战靴,同样镶钉了厚实的钢片。
三分熟的这身钢甲没有任何附魔,单纯以厚重坚实的钢板就能够让敌人绝望。这套上百公斤的重甲套在普通人类战士身上可以让他们行动艰难,但却丝毫不影响三分熟的动作。这头其实比同类更加有力量的食人魔还能握上一把同样近百公斤的双手重锤!
即使在诺兰德,成年食人魔也是令普通冒险者退避三舍的怪物。在次级位面,它们就当仁不让地升级为可怕的怪物,只有精英团队才能尝试挑战。而比成年食人魔更加可怕的,毫无疑问就是披上重甲、手握重型钝器的食人魔。
三分熟如同移动的钢铁堡垒,杀气腾腾地向着幸存的战士扑来。或许生怕战士们的绝望还不够深,三分熟的身上连续亮起两道魔法光芒,第二道魔法更是给他从头到脚刷了一层灰褐色。那些重伤的受封骑士原本已经拿起了武器盾牌,还想抵抗一下,这两个魔法却让他们绝望地哀叫起来。
如果有什么比披甲握锤的食人魔更加恐怖的,那就是加持了蛮牛之力和石肤术的三分熟。
通的一声闷响,三分熟的巨锤砸在一名战士的重盾上,把他连人带盾一同砸飞。在空中时,这个战士的身体就和重盾一样扭曲成了很不自然的形状。
“给我留两个!”树林中响起了提拉米苏的怒吼。他飞奔出来,手中握着和三分熟一模一样的重锤,但身上只是穿了一层皮甲。同样身为食人魔,提拉米苏对重锤有着和三分熟一样的热爱,只是魔法师的身份让他不能像三分熟一样披挂金属重甲。
当提拉米苏赶到战场时,有着强力魔法加持的三分熟已经碾过了所有的敌人,并且顺手用重锤轻轻拍晕了那个年轻的牧师,给他造成的伤势连轻伤都算不上,只是后脑多了个肿块而已。用上百公斤的重锤做出如此温柔的动作,三分熟对自己非常满意。
“你把所有敌人都杀了!”提拉米苏咆哮着。
三分熟已经拎着重锤冲向了前进基地,一边大步奔行一边说:“那边的战斗还没结束!主人正叫我们过去呢!”
提拉米苏也向基地奔去,他虽然没穿重甲,可是却追不上三分熟,被他的战士兄弟甩得越来越远。
“该死的!”提拉米苏徒劳地吼叫着,开始考虑是不是应该给三分熟上一个迟缓术。他毕竟是魔法师。
第8章 猛士
保持着脆弱平衡的战局因为两头强大食人魔的加入而终被打破。筋疲力尽的战士、甚至是受封骑士都抵挡不住加持了魔法的食人魔冲击。
咣当的一声巨响,与三分熟做了一次正面冲撞的受封骑士踉跄后退,变形的左臂垂在体侧,盾牌也变形凹陷。
全力一锤却没能直接砸倒斗气已近枯竭的对手,顿时让食人魔暴怒起来。他狂吼一声,重锤再次抡起,于是受封骑士有如残破的布偶,远远飞出。
三分熟挺直了身体,用力捶着自己的胸膛,咆哮声响彻四方:“该死的肉排们,还有谁想上来?”
没有人回应食人魔的战吼。他没被加持通晓语言的效果,所以咆哮在敌人耳中就是毫无意义的嚎叫,当然敏泰爵士那边的战号听在三分熟的耳中也是一样。
三分熟纵情嚎叫的功夫,提拉米苏已经迅速从他身边越过,重锤挥舞,狠狠砸倒了一个来不及逃跑的战士。三分熟顿时大怒,吼叫着追着提拉米苏而去。
两头新鲜加入的食人魔,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块巨石。
片刻之后,敏泰和残存的十几名手下已被包围在基地角落的一片空地上。敏泰的头盔不知去向,汗水沾湿了头发,紧紧贴在前额上。他左手的盾牌已经出现一条裂痕,边缘有稍许变形,右手的重链锤也显得越来越沉重,几乎提不起来。他身体上的每块肌肉都在酸痛着。
敏泰看了看身后,只剩下有两名浑身浴血的受封骑士和十来个战士,人人带伤。而对手则包括刚德和七名步战骑士,还有两头强大的食人魔。精灵吟游诗人蹲跪在屋顶,握着长弓的手已经因为疲劳而在不停颤抖,但他却坚持不懈地轻哼着该死的战歌。
最后,敏泰的目光落在李察、流砂和水花身上。流砂如同没有看到敏泰那野兽般的目光,而是径自翻动着时光之书,将里面一个个神术施放在第一排的刚德和步战骑士身上。虽然只是些治疗微伤,却刺激得敏泰几乎要发狂。
就是这个女人!这个神术几乎永无穷尽的女人,把一个个行将倒下的对手从死亡线上拉回,再重新推上战场!
在战局开始时,原本两个重伤未愈的步战骑士只有自保之力,现在面对疲伤交加的对手,他们也变成不可忽视的力量。
李察把歌顿送与他的无名长刀插在地上,上前一步,对敏泰说:“投降吧,敏泰爵士。别让这些勇敢的战士再作无畏的牺牲。”
敏泰哈哈大笑几声,然后恶狠狠地反问:“投降?你又能开出什么条件来?”
李察说:“如果你发誓效忠我,当然是最好的选择。否则的话,你们就是我的俘虏,我会通知佛萨男爵,让他为你们支付赎金,并且给我一块土地。”
“做梦!”敏泰爵士咆哮着,再次握紧了手中的链锤,“勇气之神的信徒是绝不会与入侵者妥协的!你们这些狗娘养的杂碎,只会带来掠夺、杀戮和毁灭!没有人会跟你们合作的!”
李察笑笑,说:“据我所知,勇气之神不是惟一的神,这个位面还有很多其他神明,甚至有勇气之神的敌对神。另外,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有信仰,我总能找到愿意为我做事的人。所以,敏泰爵士,你的价值没有你自己以为的那么高。”
敏泰重重向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冷笑着说:“尊严和信仰就是我的价值所在!狗娘养的杂种,敢不敢跟我决斗?老子没了斗气,照样能够捏扁你的蛋!”
听到“狗娘养的杂种”,李察的眼角忽然剧烈地跳动了几下,他不动声色地退了两步,反手握住了插在地上的长刀刀柄。他握刀的手是如此的用力,以致刀锋都在微微震颤,而纤长的五指间,则开始有弦月之力闪耀。
敏泰的眼睛眯了起来,身体下意识地微微伏低,如同看到了危险的猛兽。他虽然奇怪一个法师为什么拎着一把长得过分的细刀,但心底却又有按捺不住的惊喜,这个年轻的法师明显是入侵者首领,如果能够抓住他,那么脱困有望。
流砂和水花都向李察靠近了些,刚德也转了转身体,大斧摆了个最顺手的姿势,可以在第一时间截击敏泰。
战场上忽然寂静下来,只有不知从哪个角落中传来的嘁嘁嚓嚓声。
李察向刚德伸手,说:“刚德,酒!”
刚德一怔,嘟囔了两句什么,还是摘下腰间的银制小酒壶,拧开盖子,递到李察手里。李察看都不看,直接仰头,几大口把壶里的烈酒喝得干干净净。
“主人,毒!”水花生硬而冰冷地提醒着。
“水花!你…”刚德回头怒视水花。水花分毫不让地回瞪过去,同时有意把怀中抱着的永眠指引者提高了一截,于是刚德的气势立刻弱了三分。
几大口烈酒入腹,李察脸上迅速泛上一层晕红,双眼则亮得有若暗夜星辰。他把空空如也的酒壶掷还给刚德,握刀的右手,则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松开。
李察抬头望天,呼出一口浓浓的酒气,才重新看向敏泰,淡淡地说:“这里是位面战场,不是贵族的客厅,所以你没有决斗的机会!所有人都给我上,干掉他!”
敏泰吼叫着开始冲锋,立刻遇到第一波坚固的防线,食人魔和刚德以与庞大身躯不相称的迅捷进行了成功的拦截。
绝望中的爵士迸发出惊人的力量,三头链锤和重锤巨斧的撞击惊天动地,居然把刚德和食人魔震得不断后退。但是一道土黄色的魔法光芒照射在敏泰身上,他的脚步立刻如踏进了泥泞的沼泽,行动慢了不止一拍。这是提拉米苏的迟缓术。随后食人魔法师也提起重锤,从侧后包抄上去。两名相对完好的步战骑士填补了包围圈最后的空白,五个人牢牢把敏泰困在当中。
“不想死的都扔下武器,背转身靠墙站好!”李察指着墙角那些幸存的战士,冷冷地说。
一名受封骑士脸色惨淡地看了看敏泰爵士,后者在漫天尘土的重重包围中几乎看不到人影,他迟疑了一下,终于扔下盾牌战斧,缓缓转身,贴墙壁站好,同时把双手高高举起。有了先例,其他战士也就不再迟疑,纷纷扔下武器,放弃了抵抗。
敏泰的吼声越来越低,当他魁梧的身体终于倒下时,谁都数不清他究竟受了多少伤,挨过多少下攻击。他的对手们,无论是刚德、食人魔还是步战骑士,身上都多多少少添了点新伤。这是一个如雄狮般的战士,即使在绝境中也不曾放弃战斗。
李察走到敏泰的尸体旁,蹲下,伸手蘸了蘸他仍在漫流的鲜血。
血还是滚热的。
李察叹了口气,站起来,说:“这是个值得尊敬的敌人,我们要好好埋葬他。另外,让他的装备和他一起沉睡吧。”
第9章 成长
前进基地内一片狼藉,一名漏网的战士悄悄地摸到了角落,想要翻墙逃走。在经过一间房屋的门口时,他忽然感觉到了什么,向里面看了一眼。一眼望去,他登时露出惊骇欲绝的神色,本能地张开嘴,想要尖叫!
然而就在这时,他全身忽然一震,脸上的表情就此呆滞,两条血线更是直接从耳孔中喷出。随后一道墨绿色的细细水线从门口射出,恰好吐在他的嘴里。水线有着极为浓烈的腐蚀性,战士口腔内立刻发出嗤嗤声响,不断冒出大团水烟。他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仰天栽倒,双手扼住喉咙,拼命滚动着。从房门内忽然探出两截刀锋,钉住了战士的小腿,把他拖了进去。
母巢…
短短时间,它的精神冲击威力就大为增强,还增加了一个酸液喷吐的技能。
投降的战士们被押送到酒馆地下的酒窖里。他们的伤势得到了简单处理包扎,受伤较重的两个受封骑士甚至还各自得到了一个治疗微伤的待遇。这让所有的战俘都暂时安下了心,对方的神官既然肯使用珍贵的神术,至少应该是不会屠杀他们了。
两名步战骑士跟着提拉米苏跑到基地外,那里还有两个颇具价值的俘虏,一个重伤已经无法移动的受封骑士和被打晕的牧师。
其余的步战骑士则开始清理战场,盘点战果,并且搜查可能躲起来的敌人。有十几个战士在战局的最后时刻翻墙逃跑了,精灵奥拉尔已经追了下去。他不可能截住全部的逃敌,但是也只有他还有些余力追歼,顺便对周边情况做一番探察。
这场战斗终于结束了,在磨盘一样的绞杀中,李察一方居然一人未损,简直就是奇迹。而奇迹最大的缔造者,实际上是流砂。她的时光之镜直接导致了另一个强大的爵士胡伯被瞬杀,其后,在胶着战局中,她合计用出了七个强效治疗,十二个治疗,将近三十多个治疗微伤,相当于给每个人都增加了大半条生命。流砂一个人几乎就抵得上一个小型的神官团。除了她特殊的天赋和职业,手中那本时光之书也功不可没。近三分之一的神术是储存在时光之书中的。
李察、刚德和水花的作用毋庸置疑,几乎不相上下。刚德全程缠死了敏泰,李察则杀伤了大量的普通战士,如果单论杀戮数量,无疑他是第一。而死在水花刀下的人虽然只有十几个,却包括五个受封骑士,其余的几乎全都是精锐老兵。
然而接下来,在李察的计算中,贡献最大的居然是精灵吟游诗人奥拉尔。他的战斗歌声效果现在能够给三个人加持,提升效果则大致相当于从十级提高到十一级。看似提升不多,然而在绞肉机般的漫长胶着战局中,歌声贯穿了整场战斗,其发挥的点滴作用累计起来的加成效应十分可观。奥拉尔本人的猎杀数量也接近十个,精灵箭术准头的确不错,又避开了受封骑士,只找受伤的战士偷袭,所以往往一箭致命。
七名步战骑士都活了下来,在这种时候,坚定的战斗意志和丰富的战场经验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异位面战争初期,这样一个老兵的作用比什么年轻天才都重要。直到现在,歌顿不惜消耗宝贵的传送位置,为李察配备了整整十名老兵的作用才充分显现。
抛开表面的数字,李察对战局的贡献其实远远比看起来的要多得多。
通过灵魂感应,他能够判断出近半战友的当前位置和战局,从而每每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在最关键的位置上。并且一开始就把两头食人魔埋伏在外,在双方都成为强弩之末的时候一举奠定胜局。
李察这时站在基地中心广场上,听着步战骑士们汇报清点战场的成果。在战前战后的事务上,这些老兵处理得无比熟练,甚至无须李察多做要求。相比之下,刚德、精灵、食人魔之类会的只是杀人。
不过李察听着听着,对数字无比敏感的他忽然觉得敌人的数量有些不对。逃跑的和战死者的尸体加在一起,合计少了十几个人。李察当然不可能洞悉战场上发生的一切,但是数量相差如此之大,却是无法忽视了。
李察搜索着自己的记忆,最后得出判断,这十多个消失的战士应该不是逃掉或是还躲藏在基地内的某个地方,他们应该都变成了尸体。所以现在的问题其实是,这些尸体全部消失了。
战斗刚刚结束,基地中应该没有其他敌人了,那么这些尸体到哪去了?李察思索着,忽然感觉到阵阵头痛。他的耳边始终萦绕着嘁嘁嚓嚓的细碎声音,原本还不觉得有什么,只以为是周边环境的背景声音,现在这声音却是越来越清晰,越发令人感到诡异。
李察猛然站了起来,拔出插在地上的长刀,招手示意流砂、水花和刚德跟上,循着意识中感应到的声音方向走去,很快来到了基地一个角落。到了这里,声音的发源地就非常清楚了,就是面前这栋二层小楼的底层。
“母巢?”李察呼唤着。在他的意识中,母巢正在这座小楼里。
母巢的回应即刻在李察的意识中响起:“主人,我在这里。这里没有危险了,您可以进来。”
这个句子十分流利,一天的时间过去了,母巢真如它所说,完全掌握了诺兰德大陆的通用语。
李察心中疑惑,带着众人大步跨进楼门,刚一进门,李察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
小楼的底层原本是个客厅,现在已经处处狼藉,所有的家具都变成一堆碎木烂布,当中一大块空间被清理出来。在客厅的中央,正伏着母巢。它正低着头,不停地咬嚼着残破的盔甲、盾牌和武器,那嘁嘁嚓嚓的声音正是由此而来。
可哪怕是李察,对于眼下长达两米,高度和宽度都超过一米的母巢,也感到极度的震惊和陌生。在战斗刚刚开始时,母巢才不过一米大小。
刚德和水花下意识地摆出临战姿态,堪称巨大的母巢已经给他们带来了强烈的危险感觉。虽然他们已经见过母巢,也知道这是李察的某种灵魂契约生物,但是要把仅仅一米长的母巢和眼前的恐怖生物联系在一起,却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办得到的。
“这是怎么回事?”李察震惊地问。
“这些金属可以让我的甲壳变得更加坚固。我挑选的都是已经彻底报废的装备,没什么再次使用价值了。”母巢说。
这个回答再次让李察震惊,不过这次却是惊讶于它的智慧。从出生到现在不过一天不到的时间,母巢竟然已经有了价值的概念。
母巢和李察的交谈都通过精神层面直接联系沟通。在交流的时候,它一直没有停止吞吃废弃的盔甲兵器。坚硬的钢铁在复杂的口器下轻而易举地被粉碎,然后被吞咽下去。偶尔有几滴唾液从口器上落下,滴在盔甲或是兵器上,立刻发出嗤嗤声响,转眼间就在精锻的钢铁上腐蚀出一个深坑。
看到这一幕,刚德和水花都更加戒备。母巢其它方面的战斗力还不清楚,但如果被这样的唾液粘上,后果却是可想而知。
母巢此刻腹部滚圆得如同一个球,和身体其他部分的比例显得很不协调,甚至背甲都被腹部顶开,几片透明的翼翅从缝隙中探了出来。不过看到那几片短小的翼翅,再看看母巢变形的身体,谁都知道这几片翼翅已经变成了摆设。
母巢停了下来,腹部快速地胀缩着,身上则开始发出密密麻麻的噼啪声,那身深黑色的甲壳上忽然出现无数裂纹,然后裂纹越来越宽,从缝隙间不断冒出浓黄色的不明体液。这些体液一接触空气,就化成团团雾气,蒸腾离体不超过一公分就快速凝固起来,颜色逐渐转成黑色。
包括李察在内,所有人都感觉眼睛似乎有些发花,因为看到的母巢比刚才明显大了一圈。李察忽然觉得双眼阵阵刺痛,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而且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也有种烧灼般的感觉。那些雾气虽然大部分凝固掉了,但是仍有小部分在房间里扩散开来,空气中已经弥漫着淡淡的雾气,似乎带着强烈的腐蚀性。
母巢的声音再次响起:“主人,我在生长时会产生大量酸雾,请您先暂时离开这里。”
李察立刻带着众人退出小楼,远远让开十多步,酸雾还在从门口不断涌出。流砂则连续用神术驱散了几个人身上的酸蚀效果,大家这才觉得舒服了些。
李察没有看到,在母巢庞大的身体后面,有一团残骸正在被大量酸液快速腐蚀着,房间中的酸雾大多是从这堆残骸上散发出来的。那是母巢不希望李察看到的东西。
片刻之后,残骸就只剩下一摊焦黑的余烬,再也看不出原本是些什么。
当酸雾散尽时,母巢也完成了再一次生长,这次它长宽高各增加了半米,整体看起来更加圆滚滚不辨头尾。不过身体虽然长大,但是节肢和刀锋并没有跟随长大,现在已经显得小得有些可笑。
它开始试图离开这座房屋,可是对现在的体形来说,房门却变得太过窄小,无法让那个巨大的腹部通过。母巢发出嗞嗞的叫声,发力向前一拱,轰的一声,门框整个掉了出来,大半侧面的墙壁都被它顶塌,二楼的天花板轰隆隆掉下来,连同二楼靠街面的窗户和一个小阳台,一堆砖石木头把它埋在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