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芒更厉。
这是一把好剑。
“你们付出的代价就是:死。”孙青霞也这么说了,“这是把好剑,拿来杀他们太可惜了。”
他对早已唬得脸无人色的朱仙震说:“用来杀你,还差不多。”
朱仙震全身抖哆,突然扔掉了手上的剑,跪了下来,向他“冬冬冬”的叩了几个响头,哭着哀求:
“你可以不可以不杀我?能不能饶我狗命?”
孙青霞笑了。
他剑上的血已流光。
他用手指弹了弹他的剑。
嗡的一声。
清脆好听。
他向他的剑吹了一口气,然后耐心等水气消散,再映出他的眉目。
斜飞入鬓的眉。
锐若飞星的眼。
他淡声道:“奇怪,你那天在蕉市得意之时,我却听不到这句话。”
然后他说:“俟我的剑光重新回复清明之时,我就要你的命。”
他补充说:“你放心,我的剑一如我的心,很快就明亮如镜,也一向清亮如镜。”
只听哗啦啦连声密响,雨,开始倾盆而下。
“青华别府”惨案很快就传了开来,沸沸荡荡。
朱仙震朱三公子死了!
朱厉月的公子死了。
这是骇人听闻的消息:不但朱仙震本来也是剑术上有名的高手,而且还是“东南石塌天”陈沙河的爱徒,“南面王”朱厉月的儿子!
况且,近三十名高手,不但保护不了朱仙震,反而一起丧命。
其中,连同“混天猴”金不闻、“独行狼”明充尔也未能幸免。
谁都知道,这一猴一狼,都是“老张飞”查叫天的徒弟。
谁敢杀他们?
——孙青霞。
几人下的手?
——只一人:孙青霞。
有无目击证人?
——没有。但已不需要。
因为现场有人用剑刻上几个字:
——杀人者:孙青霞。
二、夜夜焚烧他名字的女人
剑之决断在于利。
剑之神采在于光。
剑之要诀在于快。
剑之意义在于杀掉他的对手与敌人。
这也是孙青霞的用剑之道。
朱厉月恨孙青霞已恨入心、恨入肺、恨人膏盲。
他说道:“谁替我杀了孙青霞,我就让他当应奉局之督运使,井赏他半座太真阁。”
应奉局是最多“油水”可捞的部门,管理的是把天下各种奇花异石、珍宝巧物,献给皇帝,在转运过程中、大可广征役夫,极尽搜求,任凭劫取。
谁担了这个官职,谁就大富大贵。
至于“太真阁”,那是用来招待迎讶皇帝、丞相的地方,足以度前规而侈后观,极致奢华,馆舍尤精,乃穷数万民役费七年建成。谁能拥有太真阁,如同坐拥一座城池。
这还不够,半年之后,朱厉月见派出去杀孙青霞的高手已前后送命了二十一名,他又加了一句。
“外加赐十万两黄金。”
——注意:是黄金,不是银子。
这时际,东南大局,虽哀鸿遍野、民不聊生,但朱厉月却随手出得起这个价钱。
因为他是“南面小朝廷”朱匡的弟弟。
以朱匡的势力,雄踞东南,极尽搜刮,独霸一方,坐拥巨富,江浙无比。朱厉月既是其近系,又是他左右手,动辄广征役夫,募资数千,一时无俩。
何况,朱厉月出得起这奖赏,既是为子复仇,也是要保任性命。
他一直都认为孙青霞杀掉了自己儿子,也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他对孙青霞下格杀令的丰赏厚赐,同时还来自其兄朱匡的默许与支持。
朱匡的看法也是一样:
孙青霞既杀得了他侄儿朱仙震,也必敢杀他胞弟朱厉月——杀得了朱厉月,便会轮到他了。
所以他大力促使朱厉月追杀孙青霞,甚至赏赐的一半,都是归入他的账下。
可是没有用。
又隔了半年,朱厉月又公布了新的赏红:
“杀了无耻败类土匪强盗外号‘一直剑’的孙青霞,除原有赏赐外,再加赏黄金十二万两。”
如此,又多加了二万两。
但仍然无用。
没音讯。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可是去缉杀孙青霞的人愈多,死的人也愈众。
如是者,赏赐黄金每年加一次,足足加到了二十万两。
可是孙青霞仍没死,倒是朱厉月的另一个儿子朱大长,也成了“一直剑”孙青霞的剑下亡魂。
甚至连朱匡家的大管家“天地神通”朱义伸也死了。
就死在宅里。
孙青霞的剑下。
由于朱义伸丧命时朱匡就睡在只隔了三间的房子里,甚至还隐约听到剑刺入肌骨的声响,而他刚好那一晚才跟管家对换了房间(朱匡每天都更换睡处,且临时起意取抉,连身边亲信也不得事先知悉),使得朱匡惊觉:朱义伸是代自己枉送性命的。
看来,孙青霞迟早要杀到他的身上。
这还得了!
朱匡急召正在惊骇中的朱厉月面议。
他们讨论了很多法子。
杀孙青霞的方法。
可是没有用。
重要的是:谁能杀得了孙青霞?
有这个人吗?
就算有这种人,他愿意跟孙青霞结仇吗?
他们熬尽了脑汁,伤尽了脑筋,至少,给朱厉月想到了一个。
朱匡立问:“谁?”
朱厉月犹豫地道:“是有一个,但只怕他不肯出手。”
朱匡嘿怒:“以我名义相请,谁敢不动手?”
朱厉月却忽然一改忧色,“我想到了,只有请动太傅梁师成,只要他开口、下令,这人不敢不从。”
言下之意,就连坐拥东南,专权宠贵的朱匡,只怕也请不动此人,只有日夕处于帝位之侧,人谓之为“隐相”,文武百官,莫不畏惮,囊政于朝的梁师成,才有可能请动这个人。
朱匡却因而灵机一动,道:“我也想到了一个人。”
朱厉月皱了皱眉,道:“一个人?”
他不认为:除了他心目中的人选,有谁可以一个人对付得了孙青霞。
朱匡哼哼唧唧的道:“这个人一到,不仅可杀孙青霞,还可以把他活擒交给咱们。”
朱厉月倒吃了一惊!
要知道对付孙青霞这种人,生擒要比格杀更困难三、五倍,真是谈何容易!
朱匡的态度又有些迟疑:“不过,要请动此人,也有点困难。”朱厉月甚诧:“以今时今日地位,随手一,谁敢不来?莫不是马上要请的人比我心里头那人还难请动么?”
朱匡搔首说:“难,难,难,这人用银子请不动,用权逼不出,用面子——也只怕他不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