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小白摊摊手,表明自己的话非常靠谱,温暖真的愣住了,她以为墨小白说笑的,没想到是真的,叶非墨真的就在她的楼上,那是小黑的声音…
她第一次恨两层楼间的距离为什么这么短,墨小白一喊他就听见了。
相比于温暖的窘迫,叶非墨更多是愤怒,墨小白这小混蛋,他已经警告他不要乱说话,不准和温暖胡说八道,他不想让温暖知道他人在美国。
她对他说了这么重的话,她一出事,他就眼巴巴地跑来了,还弄得自己如此狼狈,情何以堪,他根本就不想温暖知道他的狼狈,也不想温暖知道,他如此白痴。
被抛弃的男人,还有什么比爱着抛弃自己的那个女人更悲哀?
他不想温暖可怜他,不想温暖有负担,更不想和温暖说话,也不想见她,知道温暖平安,他身体一好就想立刻离开美国,以后再也不做这种白痴的事了。
哪怕没有他,温暖身边也有了让她可以信任,可以依靠的人,杜迪能帮她处理好一切事情,他对温暖而言,可有可无,真的完全不重要了。
所以,他再也不要这样迫不及待地跑来,让自己如此不堪。
墨小白和他的心思却完全相反,他和温暖总是相互在逃避一些问题,人和人之间要沟通的,什么都不说,自以为是,并不是最好的沟通方式。
他担心温暖,关心温暖,爱着温暖,让她知道,这不丢脸,也没什么不堪,温暖知道了,只会更重新思考他们的关系,关心担忧他的身体,两人都爱着对方,为彼此付出什么,为何怕对方知道呢?
叶非墨性子别扭,墨小白就当和事老。
他是真希望,叶非墨和温暖能恢复到以前开开心心的样子。
一家和睦,这才最重要。
他们这一家子,貌似感情都不太顺利,叶非墨不太顺利,他姐也不太顺利,他也不太顺利,各有各的烦恼,可两个人走在一起,又岂是简单的一件事情。
“小表嫂,我曾经主演的一部片子里,我曾经问过我的女主角,假如我只有一天的寿命,我愿不愿意让我爱你,女主角回答,愿意,哪怕是一个小时也愿意。至少在活着的时候,人没有遗憾,我想小表哥也是如此想的,你当初离开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万一小表哥的胃癌,治不好怎么办?你让他带着遗憾离开人世吗?”墨小白说道,微微一笑,“你好好想一想,他就在楼上,我想五天之内,医生是不会批准他出院的。”
换句话说,温暖想见叶非墨,上去就是了。
他们就隔着一道天花板,楼上楼下,墨小白说,“表哥曾经为了你,打通天花板,我想,你也应该有勇气打破你们之间的天花板。”
他说罢,离开温暖病房,杜迪和他的人站得远,没有听他们说话,杜迪也知道叶琰和无双的关系,点了点头,墨小白和杜迪不熟悉,没多做交谈,上楼去了。
温暖躺在床上,心脏绞痛,楼上楼下,的确就一墙之隔,可哪有这么简单。
她好不容易才走出一步,又要回头吗?
如果再发生一次,她赌得起吗?
她当初下定决心离开,才几个月自己就后悔了么?
非墨…
杜迪没有打扰她,温暖闭上眼睛,心中想的全是叶非墨。
…
墨小白一进来,叶非墨便危险地眯起眼睛,他慌忙挥手,“小表哥,小表哥,别动怒,别动怒,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做了都做了,还怕人知道做什么?小表嫂知道了,不知道多心疼你。”
“滚!”叶非墨沙沙哑哑地吐出一个字,他的音色比上温暖也好不了多少,甚至更低沉沙哑,十分难听,墨小白很想念他小表哥富有磁性的音色。
“恼羞成怒了?”墨小白挑眉,他可不是一个听话的主,“哎,小表嫂情况不是很好呢,我以为你很想听来着。”
叶非墨怒不可遏,却生生抑制了脾气,墨小白就知道怎么戳中他的心脏,温暖情况不好?怎么不好了?很严重吗?FBI那些变态手段男人都受不住,她如此娇弱,一定受不住,是不是落下毛病了?
叶非墨被墨小白吊得心中忐忑,偏偏他又不说,叶非墨冷下脸来,“她怎么了?”
“你不是让我滚吗?”墨小白委屈地看着自家小表哥,“你可真伤我心啊,想想我放弃那么高代言的广告不拍,跑来英雄救美,又来给你们打通心中的篱墙,可你却不领情,小表哥,做人不能这样的,你这样我很伤心的。”
说是伤心,却一点伤心的表情都没有,叶非墨忍无可忍,“墨叶琰!”
墨小白见他真的动怒了,也不玩了,“颈部受伤比较严重,可能需要修养半个月,其他地方都是外伤,FBI的秘密审讯真是变态,竟然用铁索吊着她上上下下,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叶非墨一听,脸色十分难看,他看见杜迪抱着她出来,却看不到她的脸色,也不知道她伤得重不重,他醒来的时候墨小白就在这里,他问她温暖的情况,可墨小白却说温暖还没转醒,他一听就担心得不行,光听也知道伤中了,若不是他不能下床一定会亲自去问医生。
听小白这么一说,他连杀了那几个调查员的心都有了。
墨小白看出他一身戾气,忍不住说道,“小表哥,冲动是魔鬼,事情平息就好了,你也不想温暖再被FBI请来喝水吧?”
这可不是喝茶,喝茶算是客气的,最起码能在明亮的办公室里问话。
喝水可是在地下审讯室。
叶非墨白了墨小白一眼,这种事用得着他提醒吗?
599
自从知道叶非墨就在楼上,温暖就开始心思不宁,她很想上去看他一眼,却又不知道要和叶非墨说什么,在纠结去不去看他中间徘徊。
杜迪事忙,却日日送来美味的食物,日日过来陪伴她,怕她一个人闷,总是来陪她,温暖感到过意不去,杜迪却无所谓,温暖心系叶非墨,也没说什么。
她还不能下床,医生说要五天才能,有特别看护照顾,很无微不至。
养伤期间,程安雅来看过她,她自己羞愧得无法面对她,当初走得那么决绝,就是为了叶非墨的健康,如今又是因为她,叶非墨反而危在旦夕,她怎么能不自责。
程安雅却说她想得太多,这件事她本来怒极了,可见了儿子半死不活地躺着,程安雅所有的怒气也化成无奈,如果他们都年轻几十岁,当初也是如此疯狂。
叶琛当年比叶非墨更疯狂的事情都做过,她又怎么忍心责备为情所伤的儿子。
满心的怜惜尚来不及。
温暖这一次也是无妄之灾,纯属意外。
程安雅并不怪她。
“你念的课程是几年的?”程安雅聊天的时候无意问。
“2年。”温暖说道,她大学的学业本来就还没结束,“念完表演系,我想也再念2年导演,现在在申请了,我想合并在一起念书,三年如果能修满学分就好了。”
修完了学分,她就可以回国了。
好莱坞并非所有华人演员的梦想,如温暖她就更希望自己能在国内发展,并不想到好莱坞来,这几年能在好莱坞站住脚跟固然是好,哪怕站不住脚跟,积累经验也是好的,且不管如何,毕业后,不管她是不是好莱坞巨星,她都回A市,这是非常确定的事情。
三年,程安雅点点头,三年后…又是什么光景呢?
谁也不知道。
程安雅不提她和非墨复婚的事情,自从他们离婚后,她就没提过,她该和温暖说的,早就说过了,她也不想介入儿子的婚姻,他们怎么样,看他们在造化。
“非墨,身体好点了吗?”
“嗯,好多了。”程安雅看了她一眼,“你要是担心,能走动了就上去看看,离了婚又不是老死不相往来,当不成夫妻虽然不强求当朋友,见一面无所谓。”
温暖咬着略显苍白的唇,嗯了一声,没给程安雅正面的回答,程安雅也不强求。
这对孩子真令人操心。
程安雅出门的时候,正好遇见杜迪,两人点头而过的时候,程安雅喊住杜迪,她蹙眉,脸色冷冽,“杜先生,令妹的行踪,你最好确认一下,我不希望温暖受到她的伤害。你妹妹是个疯狂的人,你想温暖平安,最好和她保持剧烈,免得刺到你妹妹的神经。不然我们放过她两次,绝无第三次。”
她说罢,拂袖而去。
杜迪被她眉目间的狠厉所惊,这位陪着叶琛经过无数风雨的叶家女主人总有一种令人臣服的气势,和叶琛酷似。程安雅的确担心杜月盈对温暖不利,如果温暖再出事,叶非墨又一个忍不住,又做出什么疯狂的事,她恐怕真的会不顾一切派人做掉杜月盈,杜绝所有危害到温暖和叶非墨的人。
她是母亲,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她宁可伤害别人的孩子也不会让别人的孩子伤害她的孩子。
罗马。
龙承天接到杜迪的消息,让他过去华盛顿一趟,他在罗马也待了一阵日子,本想回东欧,杜迪说找到他妹妹了,人在华盛顿,龙承天二话不说,立刻命人准备飞机。
他要去华盛顿,卡卡后天去中东,无双本来想留在罗马,查一查中东的情况,顺便看看黑手党在中东的事情处理完了没有,如果没有她和鬼面打算去一趟。
龙承天一说去美国,提起妹妹的事情,无双就想到温暖,转而想到自己手上的海蓝之心。
杜迪,龙承天,温暖,叶非墨都在美国,或许海蓝之心真的管用,哪怕不管用,给程安雅拿去海蓝的衣冠冢陪葬也是好的,为了叶非墨,也为了温暖,无双也决定和龙承天一起去华盛顿。
鬼面跟她一起去,龙承天怒,在罗马的时候就两人天天陪着无双,他就嫌鬼面碍眼了,竟然还要跟着一起去,他十分恼怒,鬼面保持一贯的不理会幼稚小朋友的作风,把龙承天气得差点丢他下飞机。
这两人怎么闹,无双素来是不管的。
可临上飞机的时候,墨遥很担心,无双的问题正敏感着呢,温暖在医院,联邦如今拿温暖无可奈何,可难保不会派人盯着医院。
他们认为温暖和无双认识,所以一定会在医院守株待兔。
以常理推断,温暖为了无双受伤,无双一定会去看她的,也正因为看出这一点,无双才没有立刻去美国,那是FBI的地盘,有无数的精英特工,非常危险。
无双素来胆大心细,决定一件事不会退缩,再危险的情况也遇见过,所以她完全不担心自己处理不了。
于是三个人都上了飞机。
鬼面和无双坐在一起,龙承天在一旁赌气,一边赌气一边想着自己妹妹,无双把温暖的资料给龙承天看,龙承天斜睨着她,“你早就知道了?”
无双淡淡说,“我以前查你背景的时候怀疑的,没想到是真的。”
龙承天重重地哼了一声,无双戏谑地看着他,忍不住打击他,“看来你对你妹妹一点都不关心啊,她这么有名,安宁的广告欧洲北美都有,贴了满大街,你竟然不知道?”
“老子什么时候关注过娱乐圈,对老子来说,她们都长一张脸。”龙承天愤愤说,看着资料上温暖的脸,又加了一句,“妹妹长得真漂亮,和她们不是一张脸。”
无双,“…”
唔,鬼面说的对,果然幼稚!
无双看着这条诡异的海蓝之心,她真心的希望,这条项链对叶非墨能有帮助。
海蓝,冥冥之中,你会保佑你的家人的,是不是?
你素来最爱他们了。
哪怕是不在了,也会守护他们的。
600
墨小白今天没有下来看她,温暖一个人觉得十分闷,医生交代过不能下床走动,怕脚腕上的伤口裂开,温暖也遵从医嘱,没有随意下床走动,却闷了,她让看护小姐抱扶她上轮椅,她想到楼下院子里走一走。
医院是最容易令人发闷的地方。
看护是一名黑人小姐,做事非常细心,力气也特别大,抱着温暖很轻松地放在轮椅上,温暖第一次被女人这么抱着,感觉特别不好意思,连说了好几次谢谢,看护小姐特别可爱,有说有笑地推着她下楼。
今天天气特别好,阳光明媚,温暖在房间里几天,总算能呼吸清新空气,内心特别高兴,眯着眼睛享受阳光的沐浴,这样的阳光如果在夏威夷海岸,该是一件多么享受的事情。
想象着美好的事情,温暖的心情也变得特别好。
她想一个人在院子里走一走,看护小姐也依着她,顺便去偷一个小懒,温暖慢慢推着轮椅在院子里走,医院有不少人在长椅上坐着休息,也有几个人坐着轮椅自由活动,有的有家属陪同,有的一个人在一起,有的脸上带着笑容,有的面露痛苦之色。
温暖一个人推着轮椅在草坪上活动,看见一名带着宽沿帽子的女孩坐在草坪上正折千纸鹤,女孩年纪不大,东方女子,看起来也就十五岁上下,温暖想起温静,温静也差不多这年纪。
“你为什么折千纸鹤?”温暖问,转而又觉得自己问这话实在是太蠢笨了,折千纸鹤还能有什么,定是祈福了,若非祈福,为何叠千纸鹤。
“这是我送给爹地,妈咪和哥哥的祝福。”女孩抬起头来,笑容灿烂,温暖注意到女子面容十分苍白,且消瘦,她好像剃光了头,没有头发。
温暖想,只有做化疗的人才会剃了头发,因为做化疗本身就会一直掉头发。
这女孩应该病得很严重。
“我高中的时候也会折千纸鹤。”温暖微笑说道,拿过一张黑色的纸,缓慢地折了一只黑色的千纸鹤,她折得很好看,比女孩折叠的好看,少女赞她巧手,并说道,“我是最近刚学会的,折叠的很难看。”
“很好看啊。”温暖赞誉,笑意温暖。
女孩突然一拍头,惊呼一声,用中文说,“你就是那个大明星吧,叫温暖是不是?我在街上看过你的广告,很漂亮哦…”
“是啊。”温暖没想到她会认出来,女孩眼睛露出羡慕的光芒,“我真是羡慕你,能站在那么耀眼的舞台上,我也有一个梦想,希望长大后能当明星。”
温暖一笑,“你一定可以成为大明星的。”
只要心中有梦,每个人都是生活中的大明星。
女孩亮灿灿的眸掠过一抹暗淡,伤心说,“我没有机会了,我得了血癌,已经是末期,活不了多久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离开这个世界。”
她的梦想,还没来得及实现就要离开了。
温暖猜到她病得很严重,没想到会这么严重,血癌末期,她心中也是抽疼一下,这么可爱的女子,这么年轻鲜活的生命,却没来得及花开,的确是一件遗憾的事情。
她一向很讨厌医院,因为在医院总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总会出其不意的让你面对死亡,温暖说道,“那就好好地享受接下来的每一天,快快乐乐地过,也让你的家人快快乐乐的。”
女孩重重点头,扬了扬手上的千纸鹤,“我以前很不懂事,知道自己有病,快要死了,每天都很不开心,都发脾气,害得爹地和妈咪也不开心,每天都流眼泪,后来我在医院碰见比我小十岁的小妹妹,她也得了血癌,她却比我乐观,天天都在笑,她是笑着离开的,我也想通了。我要把最美的笑容留给我爱的人,不会把眼泪留给他们看。”
“嗯,这么想是对的。”温暖笑说道。
小姑娘问,“你呢,为什么进医院?”
“我吗?”温暖看了看自己的身上的伤口,脖子上还没拆线,手腕和脚腕的纱布也没拆开,整个人有些小笨重,温暖笑了笑,“我骑自行车摔了。”
“摔得这么严重啊?”少女惊疑地看着温暖,自行车能摔成这样也太夸张了吧。
“是,我也觉得我挺倒霉的。”温暖微笑说道,戏谑地眨眨眼睛,“幸好没把脖子摔断,不然可就惨了。”
少女哈哈大笑,两人折了一会儿千纸鹤,少女突然问,“温暖姐姐,你认识那边的男人吗?他一直看着你,看了好久,好久了。”
温暖一边折千纸鹤,一边笑着顺着少女的也视线看过去,正好碰见叶非墨来不及撇开的目光,她微微一怔,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有些僵硬。
非墨…
他比她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又瘦了,叶非墨算是那种线条还算温润的人,并不是十分冷硬,可他的下巴却也变得尖了,脸也特别削瘦。虽然还是那么英俊精致,却多了一种无法忽视的落寞和病弱,他的情况看起来并不太好,应该说是很糟糕。
两人跟了二十多米,他穿着浅蓝色的病服,坐在长椅上,背后是茵茵绿草,正看着她,两人仿佛把对方看痴了,视线绞在一起,无法移动。
她有多久没有这么好好看过他了。
心头绞痛。
就撑着这么一身破身板来美国做什么?这个白痴,眼圈微微涩疼,每次看见他,她的没出息地陷入空白中,脑海里除了他,还是他。
真的一点出息都没有。
“温暖姐姐,温暖姐姐…”少女的声音唤回了温暖的理智,她的视线从叶非墨身上收回来,少女见她眼圈红红的,以为她弄疼了她,慌忙道歉。
温暖笑说道,“没事,不疼。”
“温暖姐姐,你认识那个人吗?”
温暖点头,再看了叶非墨一眼,回头答,“嗯,认识,是我很重要的人。”
601
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叶非墨离她太远,没听清温暖和少女的话,只看见温暖垂眉间那一抹温柔笑意,如春天枝头盛放的海棠,美丽炫目,他有多久没有看见过她这样柔情蜜意的笑容了?
从他看见她和方柳城在床上开始,还是从他错手杀死他们的孩子开始,他再没见温暖真心笑过,哪怕是笑,也笑得那般勉强,那般令人窒息。
她在笑什么?
她又和那女孩说什么?说什么让她这么开心呢?他已经失去令她开心的能力了。
他很烦闷,小黑在窗口看下面的时候无意说了句,温小姐在下面晒太阳,这小子似乎看出他的心思,说了句后偷笑就走开,他很恼羞成怒。
为什么他身边每个人都知道他的心思,为什么他分明表现得如此冷酷无情,不止一次发誓过再不管温暖的事情,他们还是如此轻易地看穿他。
每个人都知道他的伪装。
他从窗户那里,近似于贪婪地看着温暖自己推着轮椅,她很笨拙地推着轮椅,看护不在身边,草坪有不是很平滑,她推得很吃力,他恨不得立刻下去帮她的忙,让她随心所愿能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
他并不想下来的,可看着,看着,她一个人就下来了。
很白痴的一件事。
他想,温暖并不会很愿意见到他,他也不太愿意让温暖看见他这么狼狈的一面,可他还是下来了,真是一个白痴,墨小白知道了一定会笑他的。
“既然是很重要的人,为什么你没有过去打招呼?”少女问,温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才好,她也想去打招呼,也想去和他说话。
她也想去问他,非墨,胃口不好吗?怎么瘦了这么多,可这种想念,仿佛古时代思念丈夫的妻子,不管多思念都艰涩地咽在唇边。
仿佛告诉别人,是一件非常可耻的事情。
她自己也不理解,为什么她会有这种想法。
墨小白的话,在她脑海里盘旋,温暖无法克服自己的心魔,无法就这么在彼此遍体鳞伤后,若无其事去和他打招呼,夫妻离异后还会是朋友只是童话。
少女见温暖不回答,灿烂一笑,“我对爹地、妈咪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人哟。他们每天都会告诉我,他们多么的爱我,多么的疼我,希望下辈子我们还是一家人,他们就怕我突然走了,来不及和我说他们多爱我。”
女孩笑得更灿烂了,“虽然我活不长,可我很幸福,很开心,因为我知道我爱的人是这么爱我,我很满足。”
温暖心中打针,看似这么平凡的几句话,却有一种令人心疼的味道。
也触动温暖心中最敏感的弦。
倘若一人突然死去,来不及告诉他,她多爱他,那定然是一种遗憾。
可每个人的情况又不同,非墨一定会健康,她是如此深信着。
所以她不敢去找叶非墨,怕自己真的再不敢离开,怕自己的不幸诅咒真的灵验,其实多少道理自己心中也是明白的,旁人都在和她说道理,可又曾站在她的立场为她想过。
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没有人会无条件的为另外一个人着想,她的问题,她自己知道,她的恐惧,也只有自己知道。
叶非墨见温暖一直低着头,不愿意再抬起来,唇角勾勒出冰冷的笑意,温暖还是不愿意见到他么?所以摆出这幅脸色,她很想知道,她现在想什么?
突然又生起自己的气来,为什么他看见她在下面就要眼巴巴地跑下来见她,结果她还不想见到他,这多么可笑,没有理由去见她,他就自欺欺人地想到偶遇,可偶遇,也是如此的不堪。
叶非墨骤然站起身来,正想转身离开就看见叶三少、程安雅一起走来,墨小白在程安雅旁边不知说什么,把程安雅逗得眉开眼笑。
“非墨,怎么下来了?医生说你不能走动。”程安雅走过来,担忧地说道。
叶非墨刚要回答,墨小白骤然扬声,“啊,温暖,好巧,你也在啊。”
他在叶非墨和程安雅面前没有叫温暖小表嫂,温暖倍感尴尬,墨小白一定是故意的,他这么喊着她,温暖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僵坐在那里,笑容僵硬地和程安雅和叶三少打招呼。
墨小白,你真是惹事精!
程安雅眉梢一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不喜欢热闹,习惯了寂寞的叶非墨为什么会突然下楼来,原来是偶遇来着,叶非墨沉默,脸色甚是不悦。
程安雅笑着和温暖打招呼,“身体舒服点了吗?”
温暖拒绝不了程安雅的好意,淡淡说,“好多了。”
程安雅说道,“身体好些就成,过来坐啊。”
叶非墨看向程安雅,有些不赞同程安雅的做法,这样太明显了吧,叶三少冷冷一哼,颇有一种嘲讽的意味。温暖更是窘迫,她正犹豫间,少女抓着她的袖子,满脸兴奋,温暖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脑残粉丝反应。
“温暖姐姐,那是叶琰,是叶琰,我好喜欢他,我能不能和他说说话,你去帮我说说好不好?我好希望自己死前能和偶像说话。”
温暖怜惜地看着少女,她眼中的兴奋和满足,让她想起了当年迷上叶琰的自己,那时候发疯的喜欢,甚是觉得如果叶琰能够拥抱她一下,方柳城不爱她都没关系。
已经痴迷到这种程度。
少女已没有多少日子能活了,如果她能和墨小白说说话,算不算给她生的希望。
温暖点点头,轻声和她说,“我去帮你问一问。”
叶非墨见温暖滑动轮椅过来,因为是草坪,她滑得比较辛苦,他走了一步就停下来,他很想去帮她,让她不要这么辛苦,可最终,他什么都没做。
程安雅笑了笑,推着温暖过来,温暖目光没有落在叶非墨身上,她对墨小白说,“小白,那边的小女孩有血癌,你是她的偶像,她想和你说说话,可不可以请你说几句鼓励她的话?”
墨小白看向少女,少女兴奋地笑着和他打招呼,程安雅说,“这么年轻就有血癌,真可怜。”
墨小白拍了拍温暖的肩膀,走向那少女。
少女目光充满崇拜和憧憬,兴奋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墨小白大笑,性感迷人,“我真这么迷人吗?”
少女忙不停点头,温暖哭笑不得,偏头便看见叶非墨目光灼捉地看着她,程安雅见状,拉着叶三少说道,“陪我到那边走一走。”
叶三少硬被程安雅拉走了,就剩下叶非墨和温暖,一人沉默,另外一人故作冷漠,叶非墨坐着,温暖也坐着,谁也没说话。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温暖心中涌起一股悲伤,那少女身子如此娇弱,撑不了多久时间,倘若真的离开,她的家人该多么伤心。
非墨呢?
非墨的身体也如此虚弱,若是熬不过手术,她该怎么办?
温暖想想就脊骨发寒。不敢再想象下去,心口总是有一种盘旋不去的伤痛,她很想转头看一眼,最近距离看他一眼,可硬是强迫自己,不准转过头去,目光就看着墨小白和少女谈笑。
她承认,她是胆小鬼,一直以来都是。
有些事既然做了决定,那就不允许半途而废,她和非墨这辈子估计是情深缘浅。
叶非墨咳了好几声,并非有意提醒温暖,或者打破两人之间的尴尬,而是他是真的不太舒服,温暖冷硬了心肠,正想走开,叶非墨道,“见到我真的这么难以忍受吗?”
哪怕是待一会儿,她都不愿意。
天知道,他和她在一起,是他最幸福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