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雅一怔,没想到温暖会看穿她心中的恐惧。

的确,她也害怕。

嘴上说百分之百的确定,可事实上,并非如此,他也不敢保证白夜是否能有把握医好非墨,谁都不敢保证。

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好,没想到被温暖看穿了。

“我害怕,不是因为害怕非墨治不好,而是害怕…”程安雅看了温暖一眼,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算了,不说了,你多陪陪他吧。”

温暖低下头,不应答,也不拒绝。

他的病情已经控制住了,白夜和刘家明开过电话会议,暂时把叶非墨的癌细胞控制住,没有让癌细胞扩散,白夜在为叶非墨配一种新药,需要十几天,不能立刻来A市。

只要饮食得当,调理得好,几个月内叶非墨是没什么大碍的。

温暖天天来医院,叶非墨的朋友不算多,来来去去也就林宁和唐舒文他们几个人,这几人几乎也天天都来医院看望叶非墨,诸人都很关心叶非墨的身体。

陈雪如见温暖这几天都很沉默,忍不住问,“是不是害怕非墨的病情加重?”

温暖摇头,一笑而过。

陈雪如问什么,她都不太说话,到最后,陈雪如也不好再说。

叶非墨更不会问温暖什么,只要温暖陪着他,他就心满意足。

温妈妈和温爸爸隔三差五也来看叶非墨,嘘寒问暖,比温暖要热情得多,他不喜欢别人把他当成病人,即便他的脸色憔悴难看,不管是长辈还是朋友,都看出他这份心思,只是当他是普通的病,怕多说他不高兴。

叶非墨实在是怕了程安雅的手艺,所以他住院期间,都是温暖给他熬粥,叶非墨似乎回到过去被温暖喂养的生活,过得十分滋润,他喜欢吃什么,温暖都能给他做出来。

所以他住院住得脸色红润,风生水起。

不仅给他做营养好吃的,还亲自喂,叶非墨每天最期待的就是午饭,晚饭时间,日子过得十分甜蜜。

好似,他们两人之间的隔阂已经不存在了。

他知道,这些隔阂怎么都存在,只是因为他的病,温暖无暇顾及。他倒是愿意这一次能够病得久一些,这样温暖就会留在他身边久一些。

“温暖,后天我就出院了,回家好不好?”叶非墨试探问,他吃定温暖心疼他,敢拿自己的身体打赌,赌温暖的不忍心…

手术安排在十几天后,他不喜欢总在医院里住,刘家明批准他后天出院。

温暖正在给他切苹果,顿了顿,“我想在家里陪妈妈,你回家住吧,妈咪会好好照顾你的。”

叶非墨低头,遮去眸中的黯淡。

温暖仍然不愿意回来。

程安雅不敢让他一个人住名城,叶非墨也拗不过程安雅,只得回家住,身体没什么大碍后,照常上班,照常工作,外界各种揣测也平息下来。

温暖最近也接了一些工作,活动在银屏上,为《梁红玉》做宣传。

这部片子要放到12月上映,网上早就铺天盖地地做宣传了,气势很足,她状态并不是很好,蔡晓静也没给她接剧本,只是出席一些活动,拍摄几支广告。

叶非墨没想到,温暖会主动约他吃饭。

他出院后,约了她几次,温暖都以各种借口推了,没有和他单独在一起吃饭,温暖能主动约他,叶非墨着实没想到。

她约他在一家常去的餐厅。

离安宁集团并不远。

今天参加一个剪裁活动后,温暖就在安宁等叶非墨下班,两人一起去吃饭。

为了避免有闲人打扰,叶非墨已经把餐厅都包下来,两人去的时候,餐厅里只有侍应生和一名弹钢琴的歌手,叶非墨点了一首带着一点爵士风情的钢琴曲,餐厅里飘着悦耳的钢琴曲,一切都没好得不可思议。

“一直很想问你,为什么喜欢来这家餐厅吃饭?”叶非墨问,他们在一起后,比较常这家餐厅。

温暖淡淡说道,“我喜欢这家餐厅的口味。”

浓淡皆宜。

叶非墨并不多问,今晚的温暖比寻常更安静,总是低着头,除非他问,她才回答,很多时候,她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把自己和这个世界隔成一个很大的空间,谁都进不去。

这种隔着真空的感觉,让叶非墨有很不好的预感。

饭菜很快就上来,两人沉默地用餐。

温暖偶尔问叶非墨的身体状况,叶非墨都说没事,她点头,也没多说,他蹙眉看着她,总觉得她很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她胃口不好,吃得不多,叶非墨一直在揣摩温暖的心思,也吃得不多,撤了主食后,侍应生上了饭后甜点和咖啡,温暖静静地喝着。

“是不是有事想和我说?”叶非墨主动问,他一贯习惯掌控主动权,可在温暖这一事上,他总是太过于被动,只因为她是他最心爱的人,他没办法用强的。

温暖深深地凝着他,餐厅光线比较暗,旁边的水幕镜墙时而掠过一道水润的光线,时明时暗地在她脸上掠过,添了几天道不明的悲伤。

他心惊胆战,下意识地想要离开,后悔问出这句话。

他有预感,接下来的事情,绝对是他不能接受的。

温暖低头,从包包里缓慢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叶非墨,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试图保持着她的好风度,叶非墨蹙眉,接过,如遭雷击…

离婚协议书。

506(2123字)

温暖低头,从包包里缓慢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叶非墨,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试图保持着她的好风度,叶非墨蹙眉,接过,如遭雷击…

离婚协议书。

这几个字如最耀眼的白光,刺痛他的眼睛,他的视线有短暂的模糊和发黑,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

离婚协议书?

叶非墨什么都看不清,唯独看见这几个字,还有温暖力透纸张的签名,这是一份温暖已签了名的离婚协议书,只要他一签名,这份离婚协议书就生效了。

她还是坚持要离婚?

“为什么?”叶非墨喃喃自语,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温暖,在她脸上却找不出半分不忍,只有冷漠。

在他身患绝症的时候,她提出离婚?

她不要他了。

是嫌弃他了么?

“这份离婚协议书在我去雅典前就去律师楼办好了,当时出国散心,本想回来再处理这件事,可回来后你又太忙,接着住院,一直耽搁下来。”温暖淡淡地说道,目光如一潭温水,平静而清润,“非墨,我们离婚吧,我已经签了名,我们的婚姻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我狠感谢你这一年来的疼爱和关心,不管怎么说,这一年都是我生命中最灿烂的一年,因为有你,只是,我们的婚姻遇到问题,所以…结束吧。”

“我不会离婚。”叶非墨沉声道,目光如利刃般看向温暖,“你分明还爱我,为什么一定要离婚?”

“我不否认,我还爱你。”温暖淡淡说,目光微垂,像是背好台词般,缓缓说道,“相爱并不一定能走到最后,世上有很多相爱的情侣最后都分开了。就像一个游戏,结束了,那就要重新开始。我和你在一起,我觉得很累,韩碧的影子总是若有若无的出现,你总是在曲解我的事业,我的生活。还有你的不信任,还有你把我从楼梯上推下来,失去了孩子,我很想把这一切都忘记,我们重新来过,可惜,我忘不了。所以我很累,很累,我也知道你很累。非墨,夫妻之间不是这样子的,做人开开心心最重要,既然我们都活得这么累,为什么还要在一起,不如分开,各自重新开始。”

下一次,你就找一个活泼一点,简单的一点的女孩,因为这样的女孩会让你开心,不会让你很心烦。

“口是心非。”叶非墨冷声说道,“你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把刚刚的那些说重新说一遍?”

温暖心中绞痛,依然抬起头,微微一笑,“说多少次都是一样,时间是最好的良药,慢慢的,我们都会把彼此忘记,我们还年轻,将来还有很多机会。当年你爱韩碧的时候,不是也是此生非她不娶吗?最后怎么样,还不是爱上了别人,当年我爱方柳城的时候,也是此生非他不嫁,可最后还是嫁给你,谁也说不准以后会发生什么,我们还会遇到什么人。或许,你我都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等以后想起来,放在回忆里看一看就足够了。”

叶非墨呼吸沉重,目光阴鸷带痛,就这么定定地看着温暖,手背上青筋暴跳,他极力忍耐这什么,仿佛到了极限,下一秒就要爆发,吞噬面前这位让自己心痛,绝望的女人。

离婚…

温暖要离婚。

除非他死。

似是看穿他在想什么我,温暖轻哼,表情复杂,“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非墨,你现在身体,能保证什么?谁知道你能活几年,长痛不如短痛,我为什么要花时间在你身上?叶非墨,我很害怕死亡,也不敢面对死亡,你说我胆小也好,说我无情也罢,既然你得了癌症,那就不要拖累我了。”

“你说什么?”叶非墨瞪大了眼睛,这样绝情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他做梦都没想到。

她说他活不了多久,所以…不想花费时间在他身上?

温暖顿了顿,不动声色收紧了拳头,“该说的,我都说了,我希望你能在上面签字,放彼此自由,再见。”

她说罢,起身离开餐厅,留叶非墨一个人在餐厅坐了很久,很久…

手中的离婚协议书,几乎被他揉碎。

温暖几乎是逃着离开餐厅,踉踉跄跄地上了车,音色几乎全沙哑,说不出话来,冰冷的泪水在脸上流淌,泪流不止,痛苦和绝望一拥而上,把她完全淹没。

非墨,对不起…

对不起!

她不是有意要说那些话的,她不是有意的。

她比谁都想非墨长命百岁,幸福安康,她比谁都想,她不想说那些恶毒的话来伤害他,天知道,说那些话的同时,刺了叶非墨一刀,却反噬自己十刀。

她也很痛。

眼泪从她的指缝中流淌下来,温暖的心在滴血。

把他从生命中推开,就像在心脏上狠狠地砍了一刀,撕心裂肺也不过如此。

她知道,一旦说离婚,一旦说出这样绝情的话,她一定会难受得想死掉,然而,事情发生了,她才知道,疼痛是想象中的十倍百倍。

她如此疼痛,非墨也是。

老天为什么要给他们开这么大一个玩笑。

“大小姐,你没事吧。”温家的司机担心地问。

温暖抑制住哭声,只是摇头,司机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哭得这么伤心,也不敢多问。

她不想回家让家人担心,就在江边走一走。

城市灯光璀璨,夜景灿烂,她的心却是一片荒芜。

离开叶非墨,她从此再也不会快乐,这辈子所有的快乐和开心都将终止,成了曾经。

当初结婚的时候,从没想过结束。

她是认认真真想和叶非墨过完一辈子,认认真真想给彼此幸福,只可惜,想是一回事,现实又是一回事。

她一定是受了诅咒的女人,所以幸福离她太遥远,不敢拥有。

非墨,你现在一定恨死我了吧。

一定恨死了。

我也恨自己,我也恨…

他过去多爱她,现在就会多恨她。

507(2008字)

“温暖?”熟悉的惊讶声响起,就在耳边,温暖擦了眼泪抬起头,却见杜迪站在她面前,他穿着一套铁灰色的西装,英俊潇洒,他是温暖见过最适合穿西装的男人,风度翩翩如画中走出的贵公子,对岸璀璨的灯光成了他的背景,更美得不可思议,杜迪…

他为何在这里?

他不是回美国了吗?

杜迪沉默地把纸巾给温暖,眸中盈满了心疼和怜惜,晚上一个人在这里坐着哭泣,他远远看着就觉得心疼,只想拥抱着她,让痛苦悲伤远离她。

温暖接过纸巾,她的狼狈又被他看见了。

他总是这样,在她最难过,最狼狈的时候出现…

“怎么哭了?”他低下身子,半蹲在她面前,夺过纸巾,帮她擦眼泪,温暖心中又是一阵苦涩,杜迪不该对她这么温柔,这么深情的,这是不对的。

她给不起他所想要的,所以不想给他希望。

“没事。”温暖淡淡说道,又接过纸巾,自己擦脸上的泪痕。

杜迪的眼睛,盈满了小小的她,温暖不敢去看他眸中的深情,上一次她已经拒绝和杜迪走,断了他的想念,他也回美国去了。

“你回来谈生意吗?”温暖收拾自己的心情,扬声笑问,把离婚的悲伤压在心底最深处。

杜迪起身,坐到她身边,本想说是,可出口却是,“不是!”

杜迪顿了顿,远眺对岸的璀璨灯光,“我以前并不喜欢A市,很少回来,总觉得这里没什么特色,也从没当这里是自己的故乡,可最近经常回来,一有空就回来。出生,长大都在别的城市,快三十年了,我才开始爱上我的故乡。”

因为故乡有他爱的姑娘。

温暖说道,“人都会爱上自己的故乡,有的一出生就爱,有的到老才爱,只是早晚的问题。”

杜迪并没有解释,只是温柔地看着她,这里是温暖带他散步的地方,他知道温暖很喜欢这里,凡是她喜欢的地方,他也开始眷恋。

他心中还有一丝奢望,希望在这里能碰见她,没想到,真的遇见了…

比起上一次见面,这一次她又瘦了。

人也憔悴许多。

“杜迪,你上一次说的事情,还有效吗?”温暖问,声音在江边的晚风中支离破碎,只有一些余音让他听见,悲悲戚戚的…令他心疼。

“你说带你离开?”

“是!”

杜迪一笑,“有效,永远有效。”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她开口,他都会带她走。

温暖看着他,杜迪情不自禁伸手抚着她的脸,柔声说道,“你把我当成暂时的依靠也好,利用我逃避也好,想找一个临时的港湾也好,什么都行,只要你想,我就会满足你。”

只要他有能力,他愿意给予她所想要的一切。

温暖微有动容,“谢谢你。”

“不客气,这是我欠你的。”杜迪诚实地说,杜家欠了龙家的。

温暖摇头,“你不欠我什么的,真的,什么都不欠我。”

杜迪没有和温暖争辩,她说不欠,那就不欠好了,他心中清楚怎么一回事就好了。

“我已经把离婚协议书准备好了,也签名了,等非墨一签字,离婚协议书就生效了。”温暖说道,忍不住又红了眼圈,杜迪十分心疼,温暖声音沙哑酸涩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我不想离婚,最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婚。非墨生病了,病得很重,虽然妈咪说,他不会有事,有很好的医生会来给非墨动手术,他一定会平安地活下来。我在想,是不是因为我的关系,非墨才会病得这么重,他原本只是胃不好,调养得好是没有问题了。可却得了胃癌,如果诅咒真的应验了,非墨活不过三十,是不是这一次动手术他就没机会了。如果我继续在他身边,恐怕这一次动手术,就是我最后一次见非墨了,我真的好怕,我怕再好的医生也抵不过诅咒,我怕人的力量再大也不能和天斗。”

“所以你要在他动手术前离婚?”杜迪轻声问。

“是!”温暖沉声说道,斩钉截铁,“我是想过离婚,去雅典前想过,回来后,我又不想离婚了,我想走一步算一步,也打算回家,没想到他却出事了。你说,是不是因为我动摇了离婚的心思,所以非墨才会生病?”

“温暖,你别这么想,这种事情不是你能控制的。”杜迪心疼地说道,见不得她这么自责,温暖苦笑,“我知道不是我能控制的,可我就是忍不住会去想。”

杜迪无奈叹息,“既然想离婚了,那就不要想太多了,多想无益,”

温暖点头,道理她都懂。

“你想去美国了?”

“嗯,去那边工作也好,念书也好,做什么都行。”温暖的人生、事业规划早就因为叶非墨打乱了,她定下自己的事业规划的时候早就把叶非墨也拉在其中,他根本就没想过,若是没有叶非墨,该怎么办。

“如果想继续你这份工作,去了美国,我帮你安排,这点你不用担心。”杜迪承诺说道,他对这方面的人脉虽然不是很广,却都是很有分量的。

温暖如果想在好莱坞发展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我现在很乱,也没什么计划,希望非墨能尽快答应离婚,早点离开这里,大家都轻松了。”温暖幽幽说道。

杜迪看了她一眼,轻声说,“温暖,这样会很辛苦的,被自己所爱的人怨恨,会活得很辛苦的。”

温暖淡淡一笑,“怨恨也好呀,最起码非墨还能怨恨我,如果他死了,我连见他一面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怨恨了。”

508(3093字)

温暖决定离婚的事很快就传遍温家,温爸爸忍不住责备她,对她甚是不理解,温暖无从解释,沉默地接受爸爸的责备,温妈妈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流泪。

她知道自己伤了爸妈的心,坚持要离婚有自己的理由,又不能告诉爸妈,一个人承担所有的痛苦,沉默地咽下她自己的绝望。

温静知道这件事,没有很特别的反应,只是说,“姐姐,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就好。”

是啊,别后悔。

她把离婚协议书交给叶非墨后,日子不好过,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闭门不出,也不去看叶非墨,她知道,有程安雅和叶三少,叶非墨一定能很快振作起来。

他是那么坚强的人,一定会接受这个事实。

有了这样的心理安慰,温暖仿佛好过了点,从新闻上可以看出叶非墨的状态并不是很好,媒体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他们要离婚的消息,竟然在叶非墨出席的一个活动上明目张胆地问叶非墨有关于婚姻的问题。

问得特别直接,温暖看到新闻了,叶非墨面无表情,一点反应都没有,表情木然得令人害怕,张玲出来打圆场,那批记者到底是怕他的,不敢太过造次,第二天的新闻登出来也说得比较委婉,一改以前添油加醋的作风。

蔡晓静、陈雪如和唐曼冬都找过温暖,劝她不要离婚,这几人都是她的好朋友,她们的男人或哥哥都和叶非墨是好朋友,一边劝一个是理所当然的。

温暖都听她们说,也没有发脾气,她知道这些人都是为了她们好,特别是陈雪如。

她说,两个人能结为夫妻是一种福气,能有机会携手一辈子也是一种福气,别白白浪费了上天赐予自己的好福气。两个人的感情出现问题,离婚并不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温暖何尝不知道,却不知道怎么和她们说,索性什么都不说。

她的性子经过诅咒一事变得很沉默,所有的心事都压在心底,和过去的开朗、活泼截然不同,蔡晓静感觉到了,却不知道原因。

这一天早上温暖起床,天阴沉沉的,仿佛一块黑色的大石压在人们的心头,温暖苦笑,连天气也来应景了,正如她现在的心情。

三天了,叶非墨没有给她任何回应,没说离婚,也没说不离婚,她交给他的离婚协议书仿佛石沉大海,音讯全无,温暖很想打电话给叶非墨问他考虑得怎么样,又害怕他的声音。

虽然没给她任何音讯,可叶非墨却每天都送一束花上门。

他很少送花给她的。

他总觉得送花是一件很蠢,很笨的事情,所以没送过几回花。

这一次送的不是她最喜欢的花,而是送红玫瑰,象征着爱情的红玫瑰。

一连三天,都送999朵。

温爸爸和温妈妈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叶非墨想要挽回的心是如此坚定,让一个那么冷硬的男人都做出这样的事情,可见他是多爱温暖。

可温暖无动于衷,似乎这些花和她没有关系。

她不敢听到叶非墨的声音,所以发了一个短信给他。

不用白费心机了。

叶非墨一句话都没回她。

这一天她都心神不定,做什么都不上心。

下午天气变得更差了,打雷闪电,下起倾盆大雨,A市很少下这么大的雨,白花花的闪电,似乎要劈开整个黑沉的天空,又似在报复整个世界。

异常恐怖。

温妈妈和温爸爸上山看工厂,被大雨阻在山上,只能在山上的别墅过一夜,温静在房间里玩游戏,温暖一个人有些害怕,闷头大睡,可始终睡不下,她只能去客厅。

打雷闪电这么厉害,自然不能看电视和上网,温暖只能拿着平板电脑打游戏。

电话响了。

她一看来电显示,心中一颤,叶非墨的电话。

他总算打电话过来了,却在这样的雷雨天,温暖犹豫了一下,接了电话,那头沉默得很厉害,温暖听着雷声,雨声,自己都分不清楚,到底是从电话里传出来的,还是就响在外面。

又是一个闷雷,宛若打在温暖心脏上,整个人为之一颤。

“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吗?”叶非墨问,他的声音被雨声吹得支离破碎,夹着一抹寒冷,温暖听得清清楚楚,眼睛都酸涩了,几欲落泪。

“非墨,感情结束了,就是结束了,你不要再执着了。”温暖听到自己冷漠的声音,说得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仿佛自己多伟大似的,她恨死这样冷漠的自己。

又是很长时间的沉默,温暖看着客厅的古老时钟滴滴答答地走着,心中也突上突下的,很是不安,电话里一直下着雨,非墨在哪儿打电话的?

窗边吗?

这样的雷雨天,打电话很危险的。

她上一次看到一个新闻,说的是一起意外,也是在雷雨天,因为有人打电话被雷电劈死了。

她突然担心起来,虽然是在室内,可有意外怎么办?

诅咒的事情,如此玄乎,她是害怕的。

“如果没什么事,我挂电话了。”温暖的声音微微颤抖,想要尽快结束这通电话,叶非墨突然喊住她,她一犹豫,也就没有挂下。

“为什么要这么绝情?”叶非墨质问,因为雨声的关系,声音听起来并不是很威严。

“人都这样吧。”温暖淡淡说道,“人性本自私,我没那么伟大,要花费时间去等一个癌症病人,我等不起,你就当我冷漠绝情好了,其实,非墨,我们两人个性真的不适合,早晚也会走上离婚这一条路,早离,晚离,都是离,又何必浪费时间。”

“如果我的病能好呢?你就那么确定我会死吗?”叶非墨反问,夹着雨水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可怜和哀求,“如果我的手术成功,是不是就不会离婚了?”

温暖被这句话惹得眼泪急掉,慌忙捂住口鼻,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不是,就算你手术成功了,我也不会再接受你。叶非墨,你这一身病是为了别的女人留下来的呢,你让我情何以堪,你就那么喜欢糟蹋自己的身体吗?那我离开你,你又会糟蹋自己的身体到什么程度?你别幼稚了,真以为我一点介意都没有,韩碧造成的苦果要我来承担,凭什么?其实说到底,你最痛苦,最关心的人也不是我,就这么简单。所以这婚我是离定了,这些话我早就想和你说了,你也不必为我做什么,我们的缘分尽了。”

“是不是只要我好了,你就不离婚?”叶非墨似乎没听到温暖的话,他执着地抓住她说表达的,所透露给他的那么一点点希望,期盼着这个希望不要落空,所以他拒绝去听温暖其余的话,其余的理由,近似于偏执地认为,只要手术成功,温暖就不会离婚。